╭*▂▂ ▂▂*╮    ╰ o o ╯     ╰╭--╮ˋ╭--╮╯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浅沫】整理 │ │ │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 书名:快穿之当冷漠受变渣攻 作者:锦瑟独孤 文案 温安莫名其妙的被拖进一个渣攻体验系统 一梦一世界 可是他渣攻了那么多世界 为什么还是个被压的?!! 【原身攻或伪渣或真渣,但温安穿了以后,我肯定他不渣,这个很重要】 【本文主受,妥妥的1V1,绝不NP,绝不逆CP】 【本文仅供娱乐,考据党请勿较真】 内容标签:强强 快穿 现代架空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安、席景 ┃ 配角:若干 ┃ 其它:快穿,1V1,虐渣 ==================   ☆、第1章 医生世家(一)   温安迷迷糊糊间突然觉得身体不受控制了,常年养成的警惕性顿时让他清醒过来,想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果真是动弹不得,心里猛地一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就像以往面对手术台上的突发事件一样。   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声音,时间仿佛遗忘了这个角落,温安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见自己的呼吸都感知不到了。   或许是一瞬,或许是许久,一道声音出现了——   “温安,欢迎来到……渣攻体验系统……”   这声音断断续续,仿佛气若游丝一般,若是一般人,或许更能加重他们的不安,方便达到别人的目的,但是对于看遍生死的温安来说,却是丝毫没有影响。   “什么东西?”温安皱着眉反问道。   那声音却是自说自话:“现在你已经处于医生世家的副本之中……角色依旧是温安……然后……你必须要消除掉董临对你的怨气……才能、、才能……”   声音戛然而止!   温安眉头皱的更深,冷冷的问道:“说清楚!”也再得不到任何回应。   温安忍不住想伸手按按眉心,这是他许久不曾用过的习惯了,然而手一触到温热的肌肤,温安就立刻反应过来,一个翻身便下了床,直接按向自己床头的灯,没有开关!   温安抿了抿嘴,细心的沿着墙壁慢慢摸索起来,同时也细心的感受着这墙壁与自己家里完全不同的材质,心慢慢的沉了下来,这绝对不会是他的家!   手突然碰触到一个圆圆的按钮,温安稍稍用劲按了下去,灯一下子开了!   温安微微眯了眯眼,缓过了一开始刺眼的白光,等到眼睛适应过后,他才打量起这间陌生的房子。   顶上的琉璃吊灯隐隐约约有些像医院里的无影灯,位于灯中央下方的床铺着纯白的床单,纯白的被罩,一眼望去竟与手术台有种莫名的相似,整间房子也是刷的白色的漆,唯一纯黑的就是靠着右墙的大型衣橱,温安走了过去,伸手拉开,果然,里面除了一套纯黑的西装,其余的全都是纯白的衣服,无论是西装还是衬衫,或是休闲装,无一例外。而另一扇柜门里,温安看到了自己想看的,挂的整整齐齐的属于医生的白大褂!   温安伸手敲了敲额头,倚在墙壁上,冷漠的看着这陌生的卧室,突然间很想抽支烟,虽然他已经戒了很久,这是身为医生对这个职业的负责,所以,他也没想过能从这间屋子里搜出一支烟。   只是,他莫名觉得有些嘲讽,这是什么狗屁情况,他撑着奋斗了那么久,睡了一觉,什么都不见了……   “温……温安,现……传你……料……请,请……”那道断断续续的声音又凭空出现在他脑海里,仿佛每一个字都是用尽了全力。   温安还没张口,那道声音就又像一开始那样戛然而止,温安嗤笑了一声,他从来不信非科学的一切,除了眼前这件荒谬至极的事之外,至于这个声音,不过是自我减压而营造的一种幻境而已,听了又如何,不听又如何!   然而下一秒,温安就没有力气去这样想了,他的头就像突然塞进了一整块铁一样涨痛难忍,爆炸一样的强烈压迫感立刻让温安的身体采取自动防御手段,温安一声不吭的晕了过去……   夜空依旧黑沉黑沉,无数人陷入黑甜梦乡,温家的大宅子中,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的大少爷正在经历生死一线……   ————————————————————————————————   温家是传承已久的中医世家,然而,在这一代的温家人中,出现了一个异类,弃中医而研西药,对于医用机器和化学药剂的喜爱远胜于对中医的根根草草,从小到大无论有多少人劝他,无论是怎么劝他,他依然是毫不动摇。   其他许多大家族等着看温家的笑话,因为这个异类不是别人,正是温家这一辈的理论领头人——温家大少温安。   温家挑选继承人,平等但也霸道,先由现任掌家人点出最初的继承者,等到这位继承者成年时,所有符合条件的温家人就可以参加温家大比,以救人为项目的温家大比,而在这次大比中,谁是第一,谁就是温家的第一继承人,只要继承以前没有自然死亡,下一任掌家人自然就是此人了,但若是非正常死亡了,那又是另外一种手段了。   也因此,许多温家旁支摩拳擦掌,守着这千万年难得出现一回的机会,在温家大比之时,妄想着把温家大少完全挤出继承圈,却不料,温安用的西医手段完胜了他们,温家第一继承权,依然在温安这个不可能继承温家的人手中。   温安不在温家医院中上班,他自己开了一家医院,就叫做温安医院,中医和西医结合,西医由他负责,中医则是由家族负责。   而董临,正是他负责的一个病人,先天性心脏病患者,同时,也是温安的床伴,即使谁也不知道一副这样的身子,是怎么爬上温安这棵大树的床。   浑身是汗的温安眯着眼看着厚重窗帘外的阳光,无所谓的笑了笑,他接收了原温安的记忆,但是他无法理解他的行为,居然为了救时日无多的董临,连自己的休息都不顾,寻找续命的方法,直到今天,准确的说是昨天晚上,让自己一睡不醒。   温安起身,随手按熄了顶上的灯,再次看了这间房子,严谨、封闭、规矩、视医为生命,果然,他还是无法理解这个和他几乎相同的人的思想,生命不是最重要的么?居然傻到为了虚无缥缈的情爱而死,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自然的伸手推开房内洗浴间的门,温安站到镜子前,看了看这张脸,和他想象出来的差不多,一双桃花眼,但却因为长时间不笑也显得很冷硬,现在眼眶下面是极为明显的黑眼圈,鼻梁很高,鼻翼上有轻微的配戴眼镜的痕迹,不深不浅的法令纹,嘴习惯性的抿紧,明明很漂亮的唇色在这种勉勉强强的身体状况下也没人去注意,难怪被董临用那种爱慕崇拜的眼神看着,原温安就抵抗不住了。   拧开花洒,温温的水迎头洒下,温安闭着眼,再次响起了最初的那个声音。   董临对他的怨气?准确的说,是董临对原温安,那个为了治好他的心脏病过劳死的傻子的怨气。那个声音的意思是说,只要他能让董临明白真相,董临应该能怨气全消了吧,那么他应该也就能回去了,是这样吧?   可是不是这样又如何,他已经别无选择,他不知道他现实里出了什么情况,现在,也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想到这里,他一拳砸向墙壁,淡淡的血色一下子就被水流冲淡了,他丝毫不在意的甩了甩手,关上花洒,随便披上一件浴袍,来到房间,一把拉开了厚重的窗帘,温暖的阳光一下子撒了进来,温安眯了眯眼,极为享受。   打开衣橱,先取出一件白色的休闲衣套上,才拿出一件白大褂,伸手小心的轻抚,只有这件衣服,才能让他找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温管家有点奇怪,以往温大少都是准时在七点半下来吃早餐,然后直接去医院的,现在可是都过了八点了,怎么还没下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温管家猛地把自己捶了一下,这都在想些什么,温家大宅莫过于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了,大少住在这里,怎么可能会有什么问题!肯定是太累了!   果然,下一秒,温管家就听到熟悉的皮鞋下楼的声音,迅速吩咐仆人把早餐端上桌,刚刚好掐着温安出现在眼前的那个点把一切收拾停当。   “大少,不要忘了用早餐啊。”温管家笑眯眯的说道,他家大少依然是这么冷酷帅气,但要是黑眼圈没那么明显就更完美了!   温安看了这位快近50岁的管家,按照平常的口吻,低低的说了一句:“今天太迟了,我赶着去医院,不吃了。”说完正准备走,却被温管家拉住了。   他挑了挑眉,看向温管家,只见他笑眯眯的说道:“大少你不用那么急,早饭是一定要吃的,难道说医院里的那个董临就那么重要,能让大少不顾身体了?”   温安脸色一变,警告的看向温管家,倒是没发火,毕竟这位老人已经在祖宅里呆了近三十年,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尊老爱幼温安还是挺擅长的。   温安坐下来,看着面前摆的满满当当,嘴角动了动,才拿起筷子,按照记忆里温安的习惯挑挑拣拣的吃了几样,才被温管家放走。   来到医院,来来往往的人都朝着他礼貌的点点头,他一如既往的漠视,大步迈向董临的专属病房,一开门,就见到一个单薄消瘦的背影靠在窗台上,以一种很是忧郁的样子看着窗外,然而一听到动静,立刻转过头,看到了温安,先是有些惊诧和不满,之后才一脸惊喜和满足的扑进温安怀里,声音里满是喜悦:“温安哥,你终于来看我了,我等了你好久!”   温安习惯性的摸了摸他的头,没有说话,只是用审视的目光盯着怀里的人,   ☆、第2章 医生世家(二)   “今天感觉怎么样?不是说过要你别站到窗户边上么?”温安拍了拍董临消瘦的肩膀,示意他回到床上,自己也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略含关切的问道。   董临看着他,身子微微瑟缩了一下,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哦,今天……今天感觉还不错,没什么大问题的。”   温安皱了皱眉,随手拉起董临极细的手腕,两指一并,专心的感受脉相。说来也奇怪,温安本身是不懂任何中医的,然而到了这个身体里,仿佛是两个人融为一体了,他能驾驭原温安所学过的任何东西,就像自己也学了那么长时间一样。   “怎么回事?不是告诉过你不能情绪波动过大么?要是不想要你这条命了就直接从这窗户跳下去,一了百了,还省得我费了那么长时间!”温安本就严肃的脸此时简直是被冰冻住了一样,满满的都是寒意,让董临瞬间就想把手抽回来。   温安下意识的捏紧手中的细腕子,直到董临抑制不住的喊疼的时候才恍然一般的放开手,脸上有一瞬间的懊恼闪过。   董临捂着手,不着痕迹的往里躲了躲,看着温安的目光隐约带着些许恐惧,顿时让温安心里更为愧疚,声音放柔,安慰道:“跟我说说,我知道阿临不会违背我的话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董临愣了一下,喉咙稍稍动了动,却没有出声,半晌,才摇摇头,笑着说道:“没事的,温安哥。”   那笑容恰到好处,但从温安的角度,却是明明显显的能读出一丝委屈和忍让,若是原来的那个温安,此时绝对会冷着脸却百般安慰,然后暗地里一丝一毫的查,绝不会让董临受到一点委屈,但是,现在温安这个壳子里的人,可不一样了……   “真的没事么?”温安眼神闪了闪,伸出手摸了摸董临细软干枯的头发:“那我也就不深究了,只是阿临,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情况,你都要记得,你的情绪绝不能再剧烈波动了,你的心脏……承受不起的。”   温安起身,冷静的看着忍不住流露出诧异之色的董临,果然,这人早就知道了温安以前的行动。自然的拍了拍董临的肩膀,又说道:“一定要听我说的话,今天我就先走了,你好好养着!”说完便毫不迟疑的抬步就走。   温安心里默数:“三、二、一……”   果然,“温安哥等等!”   温安不在意的回过头问道:“怎么了?不舒服么?”   董临咬了咬颜色浅红的嘴唇,那一小块地方一瞬间就红润了起来,带着一股奇异的魅惑感,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温安,目光流转间是满满的羞涩和诱惑:“温安哥……我想,我想你吻我一下,可以么?我们好长时间没有……”   欲言又止。   温安一瞬间皱起眉,眸光深沉的盯着董临,直到董临脸色慢慢变得苍白,才开口道:“现在你还病着,亲吻也是属于不能沾的运动之一,我必须为你的安全考虑,所以,还是等我把你治好了,再说吧。”   说完便直接转头离开了这间病房,进了专属的电梯,熟练的按下了顶楼,电梯门渐渐关上,也把董临一直看着他的可怜巴巴的眼神关在了外面……   电梯慢慢往上升起,温安退后两步,靠在冷冷的电梯壁上,放松的吐了口气。这也是他与原温安相同点之一,靠电梯是他的习惯,而原温安因为原来一次电梯事故,从来就也只会靠在电梯壁上。   这个世界的确很有意思,温安直接把董临抛在脑后,他记忆里那一堆绝对高档和罕见的医用器材已经彻彻底底的吸引了他的心神,这是他觉得这趟经历中最好的地方,没有之一。   “叮。”电梯门开了,温安大步走了出去。   “哥!”一个娇脆的女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温安前往研究室的步伐。   “哥,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怎么想的,居然看中那种货色!”见温安不动了,那声音隐隐松了口气。   温安冷着脸转过头,这次是真的心情不好,任谁知道自己钟爱的东西近在咫尺却不能碰到,心里都会有无尽的火气。   眼前的女人一双高跟鞋,裹着黑丝袜的细长的腿,包臀裙,白衬衣,艳丽的红唇,上挑的眼角,一头酒红的大波浪,若不是披了一件白大褂,温安绝对不会把这人认成医生,还是个极为出色的中医!   “温如!”温安冷冷喝道。   “你还是不是我亲哥了?怎么?这一次又想骂我,就为了我说了那白莲花几句?!”温如眼眶有点红,她本来在进董临房里以前,就已经想到了有这种后果,但是想到是一回事,真实面对又是另一回事,她觉得委屈。   温安在心里为白莲花那三字默默的说了声好,表面上却还是要拿出原主的姿态:“阿临本来身体就不好,你还刺激他,是想他死么?”   “对,我就是想他死!你当我不知道你有严重的洁癖么?要不是他使了计,在整个医院门口偷亲了你,现在你的名声怎么可能被流传成这样,什么叫对病人会有不良的想法,什么衣冠禽兽,你知不知道这会对你以后有什么影响?!”温如伸手抹了抹眼睛,把原本完美的妆容擦出一道黑痕,顿时显得有些可怜。   温安无声的叹了口气,刚想说话,电梯门又“叮”的一声开了,进来的正是温暖,温安的亲生弟弟。   “阿如,别和他说了,你说的再说他现在也听不进去,我们走。”温暖对温安视若无睹,直直的奔向温如,推着她的肩膀往电梯里走。   温安张了张口,看着两人和他擦肩而过,进了电梯,再到合上电梯门,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毕竟,他不是原来的那个温安,也没有资格享受这种温暖的亲情……   顶楼上一片寂静。   把自己狠狠的砸向沙发,温安看着这间占据了整个顶楼的大房子,难得的想起了自己的过去,他捂着脸低低的笑了几声,心里神使鬼差的起了个想法,若是他想留在这里……   温安一向都是理智的,所以他很快就把这个想法掐断了,伸手揉了揉脸,他终于起身朝着研究室走去,果然这些冰冷的机械,才是他最好的伙伴……   电梯里,温暖轻声安慰着温如,口中虽然说着别在意哥哥,但心里却是暗叹,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温安人虽然冷,而且离经叛道,但是他的的确确是个好哥哥。他们三人的父亲因为是家族掌权者,对亲情看得极淡,所以他们两个基本上都是哥哥一手带出来的,所以也只有他们知道,温安除了西医出彩以外,中医同样也极为擅长,简直就是医学界的神之子一样。他们两个一直都崇拜着这个哥哥,就连他古怪的性格和超级洁癖的毛病在他们看来,也是极好的。可是现在……温暖摇了摇头。   “温暖,你说,我们的温安哥哥到底还会不会回来?”温如抽噎着问,眼里是极其小心的希冀,看的温暖心里一酸。   “会的,”温暖点点头:“要是哥哥把董临治好了,也许就回来了……”   温如喃喃道:“希望如此吧……”   这一天直到晚上,温安才从研究室里出来,脸上虽然苍白的骇人,但是眼睛却是绝无仅有的亮,看过了原温安的想法,再加上他屋里那一架子书,他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董临的先天性心脏病也不是不能治,只是在手术中要保持他的心脏不能衰竭而已,所以只要温安能保证了这方面,那么让董临痊愈就不是问题!   “叮叮咚,叮叮咚……”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这才把温安震出了那种魔怔的状态。   “哪位……怎么了……怎么回事……我知道了,我马上下来。”温安收回手机,往上翻才看到上面还有一溜的管家打来的电话,连忙打回去。   “管家,有什么事?哦,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回来了,要是温暖和温如先回来了,你们先吃,不要等我,嗯,好,我知道了。”原来只是担心他没吃饭,温安嘴角稍微勾了勾,这才感觉到胃在隐隐作痛,伸手按了按,接了杯温水灌了下去,这才下去。   电梯门一开,就看到一大批白大衣等在电梯口,一见他就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说着,吵的温安整个人头疼,冷冷的说道:“董临病房平日里主管的人出来。”   一溜白大褂立刻散开,露出中间的一个急的脸色通红的人,见温安的目光扫向他,他立刻说道:“今天上午十一点的时候,董临就有些发病现象,但是您联系不上,而且董临自己也说没什么,他自己注意,所以我们也就稍微放松了一些,等把其他病房巡查完以后再看,他就已经昏迷了……”   温安的脸有些黑,大步走了进去,整个病房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床上的人很是脸色苍白的躺着,大大的吸氧罩盖着,几乎遮上了大半张脸,宽大的病号服露出了一点细细的脖子,上面横着的锁骨好像一用力就能折断一样,白色的被子下只有一个很小的隆起,看着倒是惹人怜惜的样子,但温安从来就不是个懂得怜惜的人,所以他只是很粗暴的从被子下面扯出了温安的手,再次搭上去探脉,心里这才安了下来,还好没死,不然他怎么回去?   “唔……”这时候床上的人轻轻动了一下,长长的眼睫颤动了几下,才慢慢睁开了双眼,眼神还有些迷迷糊糊,愣愣的,极轻极轻的自言自语:“原来我还活着……”   温安差一点就没听见,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自然是明白他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接道:“下次再这样,这条命就真没了。”   董临这才看到身边的人是温安,脸上一下子蔓延出一点红色,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又给你添麻烦了,温安哥。”   “这回是怎么了?”温安问道。   “抱歉,我只是想到,或许……温如姐说的是对的,我好像……的确是个废物,只能拖累你……”董临默默的蜷起腿,把自己缩成一个球,喃喃道。   温安沉默了一会,顿觉自己的胃开始一阵阵的抽搐,有点难受,语气也跟着不好了起来:“温如什么时候来找过你?那时候怎么不说?现在都弄成这样,你真是……”   董临也沉默了,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的开始往下砸。   温安冷眼看着,胃里越来越难受,猛地站起来,脸色难看,生硬的说道:“我今天先回去,你好好休息,不要再出什么问题了。”   走了两步,又回头说了一句:“我已经有方法治好你了,不用担心。”这才离开。   ☆、第3章 医生世家(三)   温安一手开着车,一手使劲捂着胃部,他怎么就忘了这个身体同样有胃病,早上就吃了那么一点,现在都已经快晚上九点了,难怪这时候胃这么疼。   温家主宅。   温如打了个呵欠,睡眼惺忪的问:“温安哥今天到底还回不回来?以前最多八点半就回来了,今天可是快九点半了,居然连个影子都没。”   温暖往外看了一眼,起身拍了拍温如的肩膀,劝道:“你今天可是做了三个大手术,就先上去睡睡吧,我再等一会儿,要是哥还没回来,我也不等他了。”   温如眼睛一瞪,不满的道:“你今天还不是一连看了那么多病人,比我轻松么?再说明天还有美国的专家们来找你讨论,不好好休息,想要无精打采的被他们看低?”   温暖不在意的笑了笑,解释道:“我可是男人,再怎么说也会比你的体力强,多等一会也没什么关系,倒是你一个还没出嫁的姑娘家,要是睡不好,黑眼圈、皮肤松弛、内分泌不调、脸上痘痘丛生……你确定还有人敢要你?”   温如起身毫不客气的砸过去一个沙发枕,狠狠的瞪了温暖一眼,等着高跟鞋往楼上走:“你都这么说了,为了我的男票,我就先上去睡了……反正,估计温安哥这时候也不想见我……”   温暖站了许久,才慢慢的坐回沙发,疲惫的闭上眼睛,眼下面是不怎么明显的黑眼圈,双手按了按太阳穴,身子慢慢的放松下来,深深陷进柔软的沙发里,过了一会儿手才放下来,随意的从桌上捞起一个水晶桌摆,里面是他们三人的合影,他和温如还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中间是依旧习惯性板着脸的温安哥,他们两个各站一边搂住温安的一只胳膊,笑得极为灿烂,而温安哥……他的眼里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种笑意,看着他们的眼神极为温柔,这一点,或许连温如也没发现……   温暖小心翼翼的用大拇指摩挲着温安的脸,整个人一下子柔和起来,温管家悄悄的站在沙发后面,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极轻的叹了口气,回厨房磨好一杯咖啡送了上来。   “谢谢。”温暖抬起头,淡淡的笑了笑,便又低下头去看着那张照片,许久未动。   门外突然出现一道明亮的光,由远及近,温暖一下子起身,小心的把桌摆放回原位,立刻走了出去。   温安脸色惨白,随意的把车停在草地上,慢慢出来关上了车门,扶着车门喘了一会,才酿酿跄跄的往亮着光的屋里走。   温暖冷冷的倚着门,皱着眉看着那个人影,脚步都晃成这样了,难不成去哪儿喝酒了?   温安眼前有些迷糊,隐隐约约见到一个人影,习惯性的强撑着,收起一切不适,慢慢走过来,心里却忍不住暗骂一声,这胃病简直比他原来身体的重的多,原温安是不是想就这样被胃病折磨死?!   越走越近,温安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会,只要进了屋就好了……   温暖见温安连一眼都没给他,打算从他身边就这样走过去,心里猛地暴起怒气,一伸手直接拽住温安的手腕,冷冷的问:“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弟弟?”   温安被这样一带,脑子里一下子蒙了,耳里嗡嗡作响,喉间有股腥甜直涌而上,一下子压抑不住,眼前彻彻底底的黑了过去……   温暖眼睁睁的看着温安无力的顺势往后倒下来,一口殷红的血尽数喷在他衣服上,触目惊心,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手里的人往地上跌过去,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身体自发的上前一把接住了那人,当机立断的把整个人抱起来,直奔沙发,小心的把人平放好,食指和中指搭上手腕,凝神分辨,这才知道是胃病犯了,毫不迟疑的朝着厨房喊道:“温叔,快把哥平时喝的胃药拿出来,哥胃病犯了!“   同时也毫不迟疑的推开温安的上衣,露出苍白而结实的胸口,伸手开始慢慢按摩他的胃部,紧紧盯着温安的脸色,只要他稍稍一皱眉,手就立马放轻,找准几个穴位慢慢刺激,不久就看到昏迷中的温安脸色稍缓,温暖这时候也才松了一口气,一旁的温管家立刻送上几枚白色药片和一杯温水,在一旁担忧的看着,甚至连已经躺在床上的温如也穿着个睡衣快速的跑了下来。   温暖想要掰开温安的口,却不料昏迷中的温安警惕心高的异常,丝毫不肯张开嘴,其他两人在一旁急的没办法,温暖也实在没法,只能把药片融在水中,轻轻晃了几下,立刻便没了痕迹,两旁的人一下子变了脸色,温管家咽了咽口水,有些迟疑的问道:“真要这样?”   温暖手一瞬间捏紧了水杯,沉声道:“没办法,只能这样。”说完,手指撑开温安很是干枯的唇,小心的把水杯里的水灌了进去,一面注意着温安的脸色,只要稍微一变,就立刻哄到:“哥,只有这一点,喝完就不疼了,听话啊。”   好不容易一杯水灌完,温管家立刻捧上一杯蜂蜜浓度极高的水,温暖如法炮制的灌了下去,只是这时候不知道好弄了多少倍,温安甚至都无意识的张开口了……   一切弄好,这三人才长舒一口气,他们对当初温安死都不喝苦药的固执印象极为深刻,不然也不会这样费神了。   “好了,我先把哥送回房,温叔,你们去睡吧,今天我和哥哥一起睡,顺带照顾他,不用担心。哦,对了,温叔你记得温一锅暖胃养胃的粥放下面,哥晚上可能要用。”   “好,但是,暖少爷,你明天不是还有事么?好不然还是我来照顾吧。”   “不用,”温暖说着,一手搂住温安的肩膀,一手穿过温安的膝弯,一使劲就把温安整个抱了起来,不怎么费劲的吩咐:“你们去睡吧。”   温如愣愣的看着,她从来不知道温暖有这么大的力气……   温管家也愣愣的看着,他从来没有没有看到过他家大少如此“柔弱”的样子……   温暖从来都不知道,他看起来人高马大、身体修长的温安哥竟然只有这么些重量,抿抿嘴,他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忍不住紧了紧手臂。   小心的把温安放到床上,他环视了这间屋子一圈,皱了皱眉,他不过外出求学了几年没回来,哥哥这屋子还是他回来以后第一次踏进来,但这是什么装修?入眼的是一片白,简直晃得人眼睛疼,住在这样的房间里,会是怎样的压抑……   他从里间的洗漱间里端出一盆温水,浸湿了毛巾,打算替温安简单的清洗一下,不然以他的洁癖,第二天早上起来绝对会暴跳如雷。   温暖小心的擦了擦温安的脸,小心的把他的上衣剥下来,再把毛巾洗了洗,拧干后慢慢的往下擦拭,然而那白的有些不正常的皮肤却让他有些手抖,心里忍不住想,当温安看向那个董临的时候,眼神又会是怎样的么?温安哥既然能为了他放弃那么多喜好,甘心窝在研究室里为他的心脏费神,那么,哥,你真的也要为他放弃我们这些亲人么?你明知道身为一个继承者,必然要为温家留下一个子嗣的,这件事爆出来,你却连阻挡都没阻挡过,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温暖再次把视线投向那一片白,这才发现刚刚没控制住力道,竟然擦出了一道深红的痕迹,顿时有些手忙脚乱,再次动手的时候再也不敢分神了。   等到一切弄好,温暖进了里间倒掉水,拽下自己的衣服,打开花洒,快速的冲洗了一遍,闭着眼,任由热热的水从脸上打下,连呼吸都不能,好久,才退后一步,伸手抹了抹脸,睁开眼,眼里却是坚决。   哥,要是你想救董临,那我就帮你救,让我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来到床上,温暖掀起被子,钻了进去,伸手就把温安一把搂住,赤裸的肌肤间摩擦出温情的温度,温暖低低的吸一口气,这一夜,就当我还是小孩子,享受一下久违的属于哥哥的陪伴吧。   温管家在门口小心的听了一会,没见什么大的动静,这才放心的走了下去,把熬好的粥设置好保温,这才去睡。   温家主宅顿时陷入一片宁静……   半夜。   温安低低的“唔”了一声,习惯性的想捂住自己的胃部,却发现整个人都动弹不得,一惊,这才看到横在自己胸前的半截手臂,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又在无意间穿了?   身后的人同样低低的“唔”了一声,声音里是全然的满足,还用头在他的颈窝蹭了蹭,一副还要再睡的样子,只是那熟悉的眉眼一下子就让温安辨认出来,这分明就是温暖!   皱着眉头,不适的动了动身子,想离背后暖炉一样的人远一点,这较大的动作一下子惊动了迷迷糊糊的温暖。   温暖松开手,坐了起来,单手扒了扒头发,打了个呵欠,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才对温安说道:“哥,你醒了啊,我去下面给你端粥起来你喝点。”   掀开被子下了床,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回过身把被子给温安盖好,随手系了条浴袍就拖着拖鞋出去了。   温安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今天因为胃病惹出来的事,这时候却感觉到身上除了饿,再没有什么其他不好的感觉,慢慢的坐了起来,盯着有些凌乱的屋子,看来昨天,果然是被这个弟弟照顾着的,温安突然轻笑了一声,以前可都是他照顾人的,第一次被人照顾的感觉,有些微妙……   “哥,这时候肯定是饿了吧,温叔可真厉害,连煮的白粥,快来吃吧。”温暖进了门,小心的把一碗白粥放到桌上,回身打算扶起温安。   “不用,我自己下来。”温安伸手推开,自己慢慢起身,坐到桌子前,一口一口的喝着,心里有些赞叹,的确很香,只是不知道里面加了什么香料,不然以为回去自己的世界了还可以自己煮着吃。   “哥,我今天和你一起去医院吧,我也去你的研究室看看,了解一下董临的情况。”温暖看着动作很是优雅的哥哥,一手托着头说道。   温安放下勺,等到口里的粥咽尽,擦了擦嘴,才不紧不慢的说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哥你太累了,我想帮你。”温暖很认真的看着温安的眼睛,等了许久,才听到温安的一句“好”。   ☆、第4章 医生世家(四)   两人一起去了医院,温安在温暖微微眯起的眼神中淡定自若的按下了到董临病房的楼层号,托了托眼镜,退后一步,回到了电梯中间,不再看温暖一眼。温暖轻合上眼,往后一靠,没有说什么。   电梯“叮”的一声停了,门开了,温安两步一迈,就直接出去了,走了几步,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一回身,就看到温暖还在原地,两只眼睛沉沉的望着他,皱了皱眉,温安不客气的说道:“快出来。”说完也没管温暖的反应便走了。   温暖轻笑一声,一手撑开正在闭合的电梯门,慢慢走了出来,悠闲的左右看看,他倒是还没来过这间被哥哥精心整修过的病房呢,环境倒是不错,很大的环状玻璃,一眼就能看到外面蔚蓝的天空和下方大片大片的草地,果然是不同的。   再走几步,便是这层楼唯一的病房了,温暖的笑意慢慢收敛了,懒懒的靠着窗,透过开着的门缝往里面望去,眼睛里带着一股莫名的暗沉,他的确是很不喜欢哥哥对那个董临那么温柔的说话,哥哥的温柔,全部给予他们就够了,没必要再分给这么个外人……   隐隐有只言片语传出来,温暖按下自己的心绪,安静的听着……   “温安哥,你昨天说……找到救我的方法是对的么?”董临依旧坐在床上,一双兔子一样的眼睛紧紧看着温安,仿佛温安是最后一块浮木一样。   温安点了点头,认真的回答道:“有方法。”只是这方法不是因为想要救你而想出来的。   董临苍白的唇终于勾起一丝笑意,眼神有些恍恍惚惚,轻声说道:“从小开始,我就因为这破破烂烂的心脏,被一遍遍告诫不能跑,不能生气,不能和别人玩,不能有剧烈的情绪。”   “其实,我很想和我们隔壁的孩子一样,能大声的笑,能使劲的哭,然后会有妈妈过来抱着哄,想和他们一样捉迷藏、玩各种过家家,但是我永远只能隔着玻璃看着。”   “去游乐场是什么感觉,去大吃大喝一顿又是什么感觉,有个……朋友,又是什么样的感觉,我很想很想知道。”   “我本来以为这一辈子就是等着这颗心脏罢工,没想到现在居然还能听到有自由的一天……温安哥,我没求过别人,今天,我求你,我想活着,求你给我一次活着的机会……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董临双手捂着脸,透明的液体一滴滴滴落下来,断断续续的声音带着些许泣音,回荡在空荡荡的病房里,一丝丝钻进人的心里,温安突然感觉心里某个部分不受控制,眼里灼热,竟是有泪要流出,顿时按住自己的眼睛,微湿的感觉让他一瞬间冷静下来,这不是他的情绪!   “温……温安残余的……情绪——”隐隐的机械声直接在脑中响起,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后便像是卡带了一样,戛然而止。   温安习惯了这东西突然的出现,再突然的消失,听到了解释,这才觉得正常了些,他是医生,只是冷心冷情,见惯了生死,见惯了各种凄惨或不凄惨、感人或不感人的故事,如今这一段小小的话,已经不能再让他产生什么大的波动,更别提是从五岁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的眼泪。   “我会治好你的。”温安声音低沉,却带着莫名的分量重重的压在人心底,让人信服。   董临慢慢抬起头,红着一双眼愣愣的看着温安,看着他一张毫无表情的脸,看着他微微濡湿的长长睫毛,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这个人,到底对他是真是假?   “我要走了,你好好休息,身体养好了,到时候手术成功率也会更高。”温安站起身,随手拍了拍董临的头,顺势耙了耙他细碎的刘海。   “好。”董临点了点头,乖乖的躺了下去,把被子一直拉到下颚,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看着温安。   温暖从门外进来,一张脸像是和温安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面无表情,单手扼住温安的手,冷冷的看了董临一眼,片刻不留的把温安拉了出去。   温安皱了皱眉,进了电梯,一把甩开温暖的手,手腕处顿时起了一圈红印,可见温暖所用力气之大,随手捏了一通,温安丝毫不看温暖一眼。   温暖本来还像斗鸡一样看着温安,一见那圈醒目的红印,顿时冷静下来,有些慌乱的上前说道:“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温安垂着眼,双唇紧抿,一言不发。   “我只是……只是……”温暖说不下去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了,好像从听到那一番话开始,他心里就有一团郁气堵着,不想再听到董临一个字,就忍不住把温安从董临那里拉了出来。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温如连着来了两次都被气得不行,这样一个人,打也打不得,重话也放不得,但是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话确实让人越来越气,简直要被憋出一肚子火来,偏生还发不得,难怪温如那么委屈。   温安撩了撩眼皮,就见温暖呆在自己的世界里,心里叹了口气,董临必须活着,这样他才能回去。   “叮。”   温暖猛然回神,就听到温安对他说:“跟我来。”连忙跟了上去。   温安按过指纹,验过瞳孔,再输入密码,纯金属的厚重大门这才无声的开了,就像一个平常极为隐秘的金库,第一次出现在除主人以外的人面前。   温暖呆住了。   他知道自家哥哥有一间很出色的研究室,但是只有自己亲眼看到时,才明白这是一种怎样的震惊。   一尘不染的白色房间,哥哥一贯的品味,大部分空间划给了冰冷银色的器械,而那些器械无一不是世上最先进的东西,甚是有些来自m国研究心脏的东西,是你有钱都找不到地方买的,他也从来没见过。另一部分的空间则是放着一些书,封面上有些是基因链,有些画着一颗大大的心脏,都杂乱的堆在地上,还有几本书正摊开着,上面有明显的被勾勾画画的痕迹,分明是细心看过。   他愣愣的张口:“哥……”   温安朝他瞥了一眼,扔下一句:“你自己看着来。”便直接走到上一次没做完的实验那里继续看着,细心的纠正一些极小的错误,一丝不苟的记录着。   温暖一听立刻走到那一大堆器械面前,眼睛极亮的开始摸那层亮晶晶的表面,再慢慢开始调试。   整个研究室里一片宁静,两个人都不曾注意外界时间的流逝……   病房里。   董临在温安被温暖拖走之后,一个人坐在床上,低着头,不知道思考着些什么。许久之后,慢慢的把身上的被子掀开,走到窗前,望了望上方迷人的蓝色的天空,浅白的漂浮的云朵倒影在他眼里,有种无言的宁静。   眼睛被阳光刺得有些疼了,他才舍得把头低下来,专注的看着下方那一块极大的绿草地,不知不觉,竟有些医院里的老人和孩子到这里晒晒太阳,坐在一起愉快的聊着天,小孩则是打打闹闹,在草地上随性的打着滚,一脸灿烂的笑意,董临不自觉的慢慢凑过头去,鼻翼间的呼吸把那一小片冰冷的玻璃染上雾气,他伸手急急的擦去,整张脸都压在玻璃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或站着或跃动的人,心里急切的鼓动着,或许不久,他就能和他们一样了?   心脏有些不舒服,他的手紧紧的揪着胸口的病服,捏的皱成一团,却仍旧不愿意离开窗户,知道呼吸有些艰难了,这才慢慢的回身,一步一顿的走回床头,颤巍巍的伸手按了急救铃,这一条命,他可要好好的留着!   一大波医生前来,又是一次又一次的繁琐的检查,只是这一次他异常配合,该喝药就喝药,该抽血就抽血,乖顺的让医生们面面相觑,这董临以往不是仗着自己是院长的情人所以各种矫情么,今个怎么这么懂事?不过这也不关他们的事,或许院长有许诺了什么吧,他们负责的是病情,不是病人。   许久之后,他们都走了,偌大的病房里又只留下董临一个人,他低着头,竟是伸手慢慢从床底下拿出了一个带密码锁的小箱子,环视了一下四周,门合着,窗户也合着,他知道一般不会有什么人来查看他这个院长情夫的,除了温安自己,然而温安一般上午来一次,晚上回家的时候来一次,其他时候,想叫都叫不出来,所以,他现在很安全。   “嗒。”小密码箱一声脆响,盒盖弹起,里面是许许多多的小杂物,他虽有拿起几样较大的机器零件,手上拆拆拼拼,竟是拼出了一个极小的手机!再从盒子最底下翻出一张电话卡,插到手机中,长按挂机键,手机屏幕就慢慢亮了起来,开机,董临想都没想的按下一串数字,拨了出去,一手把玩着被角,等着手机那一方的接听。   “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说道,带着一丝莫名的性感。   董临手一紧,垂下眼帘,抿了抿嘴,半天没有说话。   那边的声音这才认真起来,轻柔的哄到:“小临,那件事只要你做到了,我们以后都会很幸福的,不要对那个无心无情的男人抱有任何幻想,绝对不可以动心的哦,不然……我会很生气。”   董临轻轻咬了咬嘴,最终还是开口了:“我不想做了。”   “我想活着,他说他会让我活着。”董临声音有些许颤抖,但是越发坚定。   那边沉默了一会,再开口,仿佛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气:“他说能给你一条命你就信!那我说我能让他死你信不信?!你就那么相信他?他可以生生把你玩弄到现在的地步的人,你居然会告诉我,你就这样算了,董临,我可不知道你原来这么善良啊。”   董临长长的睫毛眨了眨,重复了一句:“我想活着,他能让我活。”   那边好像传来了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喘着粗气的声音传来:“董临,你他妈别闹行么?就到了这最后一步了,你居然这么跟我交代,你信不信我在你被他救活之前就直接杀了你!”   董临的手放松了些,声音平静的到:“不信。”   “……”那边一阵沉默,只听得见一阵冰块撞击玻璃杯的声音,许久之后,那道声音有些无力的说道:“小临,他利用你摆脱温家的传承,把自己解放出那个怪圈,你现在的名声就是个……婊子你知道吗?你要是出来了,在外面活不下去了,所有人都会带着有色眼镜看你,你确定你还会如你想象的活着么?小临,你好好想想,明天再给我答复吧。”   董临默默的按下了关机键,再默默的把所有零件拆得更碎,直到再没有任何办法把它拼出来为止,而那一张电话卡,他依旧放在了盒子底部,“啪嗒”一声合上盒子重新塞回了床底。   躺下,董临安安静静的闭上眼睛,刚刚的活动太耗精力,他困了,或者在梦里,他会是个完整的人,会哭会笑,会恋爱会打闹……   温安,若是你真的能治好我,我会感激你,尽我所能回报你,更有可能……爱上你……   ☆、第5章 医生世家(五)   这个晚上,是温安把温暖从研究室里拖出来的。   温暖一脸比他还狂热的样子摸着那些器械,吃个中饭还是因为自己的胃病才勉为其难的离开研究室,温安冷静的开着车,副驾驶上是双眼亮的异常的温暖,回家的路上都在喋喋不休,连口水都不想喝,虽然温安很能理解这种心情,但是并不代表他要委屈自己的耳朵。   “温暖,闭嘴。”温安连个眼神都懒得递过去,淡淡的说了一句,声音不大,却让温暖瞬间息声。   终于安静了。   车平静的进了温家大宅,温管家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两,把他们迎了进去,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快速的摆了上来。   温安看了看大堂里的表,八点半,皱了皱眉:“温如呢?”   温暖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今天温如居然还没回来。   “大少爷,小姐打电话回来说今天不回家吃饭。”温管家连忙解释道,心里却是喜悦的感慨,大少爷再怎么变,还是会对这两个一手养起来的小家伙不放心。   “几点回来?”温安这才坐下,一手解开外衣,整整齐齐的放在椅背上。   “这个,小姐没说。”   温安思考一下,还是决定坐下来把饭吃了,毕竟温如现在也不是小孩子,有她自己的判断和生活,他只需要给她最坚实的后背就好。   暖暖的黄色光芒下,偶尔响起的银筷子和碗相撞的声音,交织出了格外温馨的气氛……   “叮叮咚,叮叮咚……”   温安放下筷子,不急不缓的摸出手机,一串没有信息的号码在宽大的屏幕上急速闪动,温安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危机感。   “喂……”左手指尖滑过,温安垂下眼,右手轻轻摩挲着筷尾上雕出来的花纹,静静听着,脸色却慢慢铁青了起来,手指收拢,筷子顿时打翻在地,发出清脆的落地声,温暖和温管家瞬间就看向了温安,却隐隐听到手机里最后几声嚣张的大笑声……   “怎么回事?”温暖声音微沉。   温安抬起头,眼里第一次布满寒冰:“温如被绑架了。”   两人皆惊,温管家有些明显皱纹的眉眼间突然生出一股戾气:“居然还有胆子绑架我温家的人,他可还真不把这条命当回事啊。大少爷,这件事我向您请罪,是我照看不周,让小姐身处险地,我这就带着温龙他们去把小姐救回来!”   温安伸手制止:“我先去,你和温龙他们在后面隐蔽点跟着,不能打草惊蛇。”   “不行!哥,你怎么能一个人去,若是有个什么事……”温暖话一停,眼神坚定的说道:“我陪你去!”   “你给我好好呆着,在没有知道是谁针对我温家以前,不准出去。”温安冷冷的看了温暖一眼,站起身,随手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挽在手里,取出车钥匙,一步不停的往外走去。   这个身体的亲人,他倒是不希望他们会出什么事,刚刚那个电话真正针对的人分明就是他,那语言里的冷嘲热讽和威胁,力在把他逼出来,既然如此,他就顺他的意。他倒是要看看,这不要命的人,到底是谁。   “大少爷,”温管家等到一个极为雄壮的黑衣人以后,连忙叫住了大步离开的温安,身体深深弯了下去,双手恭恭敬敬的捧着一把黑亮的枪:“请用它防身。”   温安回身,掩在银边眼镜之下的双眼毫无感情,左手一伸一钩,那把极具分量的枪就安安静静的呆在他手里,随手把它别在腰间,右手持着的外套恰到好处的遮住了哪里的异样,快走几步,温安上了车,在所有人的关切下发动车子,如同一道旋风一般冲了出去。   温管家这才回到大宅中,对着身边的黑衣人说道:“温龙,这一件事一定要给我查个一清二楚!”   温龙的声音浑厚,但是也参杂着难以忽视的血腥气:“管家,这是自然,小姐的安全就交给我们吧。”   一瞬间,温家大宅之外就如同鬼魅般的出现了一辆又一辆的黑色无光的车,悄无声息,只是打了三次闪光灯,温龙立刻会意,这是他的队员在催他,说了一句“管家,我们走了”便直接跑出去,上了最前面空出来的驾驶位,冷静的把一切装备设置好,盯着那个示意温家大少和温家小姐的红点,温龙油门一踩,整个车犹如一直无声的箭奔了出去,连带着后面几辆车一起消失在黑夜里。   温管家站在门口许久,才慢慢转身进了屋,一瞬间就像老了好几岁一样,温暖立刻上前安抚道:“要相信哥哥,他和温如一定会平安回来的,等温如回来了,我非要说她一顿不可!管家伯伯不必太过自责。”   温管家看到温暖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心里也是隐隐了轻松了些,和温暖一起安静的听着钟声一秒一秒走过,慢慢等着……   “叮叮咚,叮叮咚……”温安突然听到手机响了,一手拿起看了看,又是个不认识的号码。   “喂——”温安皱着眉,脚一踩,车速顿时又加快了些。   “大少爷,我是温家的侍卫温龙,现在我和我的队员正在您的车后面,您到时候只需要吸引绑架者的注意力,至于救援,就由我们接手,现在请把您的手机后壳卸下来,长按手机背后的电池旁边的那个黑色小按钮,我们便能清楚的知道您的信息了,还请您尽快。”   温安抿抿嘴:“好。”   宽阔的大道上,一银一黑两车几乎是一晃而过,后面跟着的几辆车的司机立刻都囔起来:“老大还是那么厉害啊,我们都赶不上,就他一个人能赶上,希望我们不要迟到太久,能分上一杯羹就好。”   温安停了车,环视了一遍,月黑风高,无人之地,树影幢幢,一个废弃破旧的工厂,果然是绑架绝好的地方,也不知道温如现在怎么样,他心里猛然腾起一股火,这温如,这事平息以后的确是要好好收拾一下她了,但是现在,他不敢再耽搁,大步朝着工厂走去。   门上满是红锈,在惨黄的月光下,竟有些像是凝固的血,让人心里一悸,温安使劲把门一推,如同□□一般的“吱呀”声有些毛骨悚然,温安小心的摸了摸藏在腰间的铁枪,那冰冷沉重的手感顿时让他的心重新稳了下来,看着一片漆黑的深处,抿了抿嘴,温安小心的往里走,猛然,头顶所有的灯一瞬间全都开了,从极黑到极亮逼得温安不由得眯了眯眼,努力适应这样的灯光。   “啪啪啪……好,好,好,温安少爷果然视亲情为重,居然还真来了。”一个人懒懒的坐在椅子上拍着手,一双细长的眼睛如同毒蛇一般盯着温安,脸上带着冰冷的笑意。   从门口突然进来了几个人,使劲把大门合了起来,朝着那人幸灾乐祸的大喊:“大哥,外面没有异样,这小子果真是一个人前来,这不是任我们拿捏呢?哈哈哈……”   那人一听,本来就小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细缝,意味深长的看着脸色不变的温安:“温少爷果然是说到做到啊,不知道你打算用什么来和我交换你那宝贝的妹妹呢?”   手抬起轻轻的拍了两下,一个角落里门突然打开了,一声呜咽突然传出,一个女人被推推嚷嚷着出来了,嘴上被封上了胶带,眼睛上还被绑着眼罩,身上被麻绳绑得死死的,一温安的眼力,自然是能看出来,这样的绑法直接是断绝了人自己解开的可能,温安心里稍微放心了些,只要人没出什么事就好,其他的,日后再说。   “大哥,这妞好漂亮,我们能不能……”推温如的那个男人饶了饶头,挤眉弄眼的说,有些恶心的视线在温如较好的身材上打转,顿时成功的让温安的脸色黑了下来。   “乌子,你先看看对面这人是谁,你在想想要不要继续说下去。”那人拍了拍乌子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示意他看向对面的人,乌子转过身,就看到了一章极为阴森的脸,骇道:“温安!”   温如一直挣扎的动作突然停了,僵在哪里久久没动。   那人突然笑了笑,起身一把扯下温如的眼罩,温如不顾眼睛的不适,努力睁着眼看向对面,心里无望的祈祷:千万不要是温安哥……   下一秒,她的眼泪就刷的一下流了下来,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那个背挺得笔直的人,她的视力很好,所以才能看清温安眼里温和的安抚,可也就是因为这样,才眼泪才更汹涌的掉下来……   “小妹劳烦照顾,不知这位……”温安停顿下来,冷冷的看着对面把玩着眼罩的人。   “我姓温,名直。”   温安微微眯了下眼,原来是温家人。   “不知温直打算何时放我这小妹回去?”   温直挑挑眉,反问道:“难不成温安少爷没听懂我刚刚的意思?我姓温啊。”   “所以你是想要温家大权?”温安心稍微放了下来,若是这样,那就还挺好办。   温直随意的挑起温如的一根发丝,脸色陶醉的嗅了嗅,轻声道:“我只是不满意你们主家从来不肯放权给我们旁支,你看,掌握了主权,连一根头发丝都是香的……我还记得,我妈死的时候,那身上的气味,啧啧,可是一个天一个地,她可是做梦都想着过一过主家的奢华生活呢。”   “若是你想,我可以给你。”温安冷静的说道,就连眼神也没有波动一丝,就像给出去是个多么不值一提的东西一般。   温直倒是愣了一下,这么轻松么?他心里突然不舒服了,扯着那根发丝往下一拽,还有些抽噎的温如一瞬间就疼得闷哼一声,这才有些缓解,抬起眼,阴郁的看了温安一眼:“你给的筹码,现在只能换一个人呢,你要换哪个?你亲爱的妹妹?”   温安皱了皱眉,目光扫过温如,见她一双眼睛里都是不愿和祈求,安抚的勾了勾唇角:“自然是她。”   “好,好,好,这可真是兄妹情深啊,但是温安你有没有想过,你们要是现在就死了,我在找个机会处置了温暖,这温家自然也是我的,这筹码,可就不是你的了啊,你还打算拿什么和我交易呢?”   “大哥,你为什么和他们扯那么多啊,不是本来就打算杀了的么,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我还想回去好好睡一觉呢!”一旁的乌子有些不耐烦,他实在不能理解,能直接把人一刀子杀了的事,扯那么多,不是夜长梦多么?   温直皱了皱眉,扫过乌子的眼神有些隐晦的不满,随即也就释然,乌子说的也没错,本来简单的事,就不要弄的那么复杂就好。   温安见温直眼里陡起的杀意,以及乌子手里的小动作,突然笑了笑,不像是刚刚极浅的弧度,是一种从眼里心里透出来的愉悦,张口说了一句:   “原来温直,你根本就不知道温家的秘籍啊。”   温直呆住了。   ☆、第6章 医生世家(六)   “什么秘密?”温直心急的上前了两步,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温安,满是狂热。   温安稳稳的托了托眼镜,淡淡的撇了温如和其他外人一眼,示意此时不方便说。   温直冷静下来,眯了眯眼,退回到温如身边,随手拿出一柄折叠刀在手里小心的把玩着,同时非常随意的盯着温如修长的脖子看,温如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当成了目标,背心里止不住的冒凉气。   温安心跳有一点点加快,一双眼睛直直的与温直对视,半点退让的意思都没有。   乌子在一旁有些不耐烦,他是个粗人,从来都懒得想这些弯弯道道,只是这小妮子可真俊,实在让人心肝脾肺都痒,忍不住说道:“大哥,何必扯那么多,谁知道他口里的秘密是不是真的,再说,要是大哥你真当上了温家老大,秘密那还算是秘密么?”   见温直开始沉思,脸色有些迟疑,乌子吞了吞口水,再接再厉的说道:“还不如把这大少爷一枪崩了了事,这小妞,刺溜,就给我尝尝鲜,开开荤吧。”   温直心里转了好几转,不由得承认乌子说的有道理,秘密什么的,当自己成为了温家家主,还能有什么悬念?看着这医学界声名赫赫的温大少在自己面前屡次受挫,温直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极大的快感,但同时也涌起了一股极大的杀意。   “乌子,下手记得干脆点,别人好歹还是我表弟呢,死的太痛苦也不好啊。”温直嘴角的弧度扬得极高,愉悦的心情溢于言表,乌子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一脸惊恐绝望的温如,对她身上不时露出的几块白嫩肌肤垂涎三尺,一听温直的话,立刻大笑着点点头,一双三角眼狠厉的盯着温安,手极慢极慢的从腰间掏出一柄黑亮的手枪,兴奋的对准了温安。   温如拼命的想挣脱绳子,连皮肤下面都有血丝渗了出来,她的脚在下面蠕动,想靠近温安一点,但是却狠狠的摔在地上,头也狠狠的磕了上去,留下一道出血的口子。   温安本来感觉到手机震动了三下,心下大安,更加从容不迫的面对那几人,但是他没想到温如那么激动,居然伤了自己,眼里顿时泛起冷光,手不动声色的挪到腰间,动作极轻微的把那把小型手枪捏在手里。   乌子上了膛,轻轻的一声“咔”在安静的氛围里显得极为恐怖。   温直笑眯眯的看着,他很享受这一幕,天之骄子就在他面前被他毁掉,而这种慢节奏无疑是让他非常满意,即使温安并没有手忙脚乱、惊慌失措,但在他心里,或许温安那层冰冷的壳子下,早已经吓的屁滚尿流了……   乌子的手指慢慢弯曲,温如瞳孔放大,温安的手慢慢从挽着的手套里露出……   “砰!”一声枪响乍起,随即便是一阵又一阵的枪声喧闹不停,阴森的厂子里突然冒出无数黑衣人,他们的衣角绣着一个隐秘的篆体文字,而只要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是温家的家徽,温龙他们抢着这千钧一发的机会,出现了!   温如愣愣的睁着眼睛看着,似乎还有些不明所以,温安捂着左臂,心里暗骂一句,快速而小心的跑到她身边,一伸手就把她拉入了一旁的箱子后护着,低声吼道:“温如,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温如这才恍然,看着温安,眼泪汹涌而出,她的哥哥,居然为了她踏入险境,差一点就……   温安觉得有些头疼,动作快速却温柔的解开温如的口罩和绑绳,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些无奈的哄说:“别哭了,温龙他们来了就没什么事了啊。”   温如一下子扑进温安怀里,不停抽噎,口里还结结巴巴的念:“哥,对不起……对不起……”   温安轻声“嘶”了一声,想不着痕迹的把受伤的左臂挪开,却不料还是被温如耳尖的发现,抬头一看,就见到温安左上臂血流如注,脸色顿时惨白,他们是学医的,自然知道,身为一个医生,尤其是一个常做手术的西医,一双手是万万伤不得的,可是现在……   “没什么事,只是子弹擦破了点皮,没有打中。”温安揉了揉温如的头发,暗暗舒了一口气,经过这件事,这丫头也该成熟了。   枪声渐歇,不久,温龙就走过来,恭恭敬敬的对温安说道:“大少爷,温直就在那里,等您去拷问。”   温安站了起来,顺手把情绪还有些收不回来的温如提了出来,站到了温直面前。   这时候的温直,和刚刚比自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脸上明显被打了好几拳,原本细长的眼睛此时肿的像个馒头,嘴角淤青,衣裳不整,甚至还参杂有点点血迹。   温安环视了一下,温直的人基本上都已经死绝了,一股血腥味慢慢充盈了空旷的厂,顿时皱了皱眉,回身把温如的眼蒙上了,一个成为医生没多久的小姑娘,这种场面,最好还是少看为好。   “温龙,蒙上小姐的眼,带小姐回去。”   温龙微微有些诧异,身上也还带着血,脸上却诡异的腾起一片躁红,手连忙在衣服上使劲擦了擦,这才敢罩住温如的眼,小心的把温如带了出去,温如也知道温安是为了她好,很是温顺的跟了出去。   温安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被人按在地上的温直,走过去,一脚踩到他头上,微微用劲,碾磨了几遍,才不紧不慢的收回脚,蹲下身,直直的看着温直。   其他温家护卫都有些吃惊的望着他们的少爷,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冰冷的少爷居然这么有气势,果然是龙之逆鳞,触之必死么?   温直心里羞怒悔恨交加,拼命仰头看着温安狂吼:“我只恨我没有第一时间杀了你,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休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   温安的目光越发冷漠,仿佛这地上的人只是个死物,张口便是一连串的吩咐:   “温直不是幕后主使,查。”   “温直所在的家族旁支,全部流放出医学界,剥夺姓氏,踢出温家。”   “所有旁支月份资金降低5个百分点,一月一聚会改为三月一聚会,聚会期间,好好给我把这件事抖出去,鼓励他们养更多这样胆大脑残的继承人。”   护卫很小心的对视一眼,齐齐的点了点头,忍不住冒冷汗,看来这次大少是打算好好打压一下旁支了,不过旁支现在越来越认不清自己的本分了,也是该好好收拾一下了。   “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温安轻轻踢了踢温直的脸,毫无情绪的问道。   温直这才反应过来,眼里满是血丝,开始不断挣扎,怒吼道:“温安,你他妈有什么冲着我来,关旁支什么事?!身为继承人,你怎么能这样不顾大局!”   护卫很毫不留情的踩住温直的四肢,逼得他无奈的爬到地上动弹不得,只有一双眼睛极为愤恨的看着温安,仿佛是要把他吃了一般。   温安完全无视了这一句话,伸手托了托眼镜:“要是我没记错,你应该还有个妹妹吧,现在好像刚刚满20啊……”   温直瞳孔顿时一缩,紧紧的盯着温安,心里猛跳。   “我要是找几个乌子过来,你觉得怎么样?”   “温安,你他妈禽兽!有什么冲着我来,是个男人就不要动我妹妹。”温直咬牙切齿。   “哦,那你抓过来的人是谁?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有妹妹?把我妹妹可能遭遇的事放到你妹妹身上试一试,不是很好么?”温安丝毫无为所动,冷冷的说道。   温直顿时慌了,那人只告诉他温安极疼他的弟弟妹妹,但是现在怎么办,那个人会庇佑他的妹妹?温直顿时有些绝望,不可能,他对那个人的性格再清楚不过,没有价值的人,要么舍弃,要么创造价值,他的妹妹……   “要是……要是我能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你能不能……放我妹妹一马?”温直低着头,这句话简直是从喉咙口里挤出来的一样。   温安挑了挑眉,接受到了那些护卫崇拜的眼神,像有这种眼神的人,他们都是从来不留活路的,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放口,比铁板还铁板,而大少居然就说了这么几句话,就能让他们屈服,该说果然是大少么?!   “他没告诉我名字,但是如果他的声音没变声,那我应该听过几次,都是在比较高档的酒会里,年纪不大的人群;和我联系都是用无地区号码,无法查询;他的目的是整个温家,但是言语间对温家了解甚少,却对你温家大少了解颇多,你最好查一查身边有没有什么卧底;他们下一步应该是温暖,无论对你的计划是成功还是不成功;有一次我偶尔听到他叫过‘曲孟’,音似,我也不知道实际的名字,这个人应该是他的心腹。”   “大概就是这些了,看在这些的份上,求你对我妹妹能帮则帮,保护她别出事就可以。”温直一直把脸压着地面,没有抬起过。   “好。”温安起身,不再看温直一眼,走向门外,不久,身后就传来一声枪响。   温安左手受伤,自然是不会开车的,便和温如一起坐在后座,顺带着把这件事彻底问清楚。   “温如,怎么回事?”温安一手拍了拍还有些颤抖的温如,温声问到。   温如打了个机灵,有些茫然的看着温安许久,才慢慢开口:“哥,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喝了个酒,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温安皱了皱眉:“在哪里喝酒?和什么人喝?谁给你的酒?这三个问题想清楚了就告诉我。”说完就闭上了眼睛,脸上难掩疲色。   和温安在一起,温如也慢慢恢复了平静,看着哥哥靠着椅背,心里很是心疼难受,仔细的想了想当初的情况,在心里自己先筛选了一番,才慢慢说道:“我去的是红叶酒吧,它是个清吧,环境比较好,所以我常去。”   “我一开始是一个人喝的,后来有个女人过来,就聊了几句,她说她叫郑琥,其他的信息就不知道了。”   “那一杯酒是她给我的,但是我记得我一开始就没喝那个,只是最后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中招了,对不起,哥。”   温安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跟前面开车的温龙说道:“先去那个红叶酒吧。”   又转过头对温如说道:“这一次有我救你,下一次还有谁来?你也不小了,不要再让我们操心。要记得,你是温家真正的公主,所以也会有更多的危机。”   温如看着温安,重重的点了点头。   “大少,到了。”温龙平缓的停下车,恭敬的等待吩咐。   “你去把店里的监控拷贝出来,把原件毁了。”温安看了看那个红叶酒吧,的确是个环境清幽的地方,难怪让温如成了常客,只是这种保密和防御手段,真不怎样。   “以后不要过来了,重新挑个高档。”   “好,我知道了。”温如连忙答应。   “大少,这是监控录像。还有,那个酒吧的管事知道我的身份以后,态度很奇怪,好像是早有预料以后装出来的慌张。”温龙仔细的描述了一遍,果然,温安就要他们查这间酒吧的真正主人。   “回去吧。”温安这一次才能真正闭上眼,好好休息一番,还好之前吃了点东西,胃没有什么异常,不然回去了一定不好解决。   到了家,温暖和温管家立刻迎了上来,先是把温如好好看了一遍,才稍稍安下心,就看到了温安手臂上的血迹,顿时一阵混乱。   “没什么事。”温安被温暖拉着按到沙发上,温管家取出中药盒,刚刚才打开,就被温安按了下去,皱着眉看着温管家。   温管家这才反应过来,大少爷可不喜欢中药啊,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笑道:“老糊涂了啊,我这就去换。”   温暖直接撕开温安的袖子,仔细的看了看伤口,这才放了心,但是依旧有怒气:“你好歹还是个医生,不知道保护自己的手啊!”   温如立刻在旁边给温安解释:“哥哥是因为要救我才受伤的,你不能怪哥哥。”   温暖眼睛立刻瞪了过去:“温如,还有你,多大了居然还不长点心,还有理说!这次要不是哥,你觉得会怎样?这一次要是别人的目的不是哥……”   “温暖,够了。”温安皱皱眉喝道,温暖立刻乖乖的闭嘴了。   温如眼神暗了暗,看着温安手臂上那道口子,心里酸涩,她居然还以为哥哥不想见到她,跑去酒吧喝闷酒,简直是眼瞎!   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温安直接赶人,温暖死皮烂脸的又混到了温安房里。   “哥,你找个时间把这屋里的装饰换一换吧。”温暖看着温安翻出换洗的衣服,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温安顿了一下,看了看这装饰,眼神暗了暗,换一下,他也想换,但是他怕他还没用上就已经回去了……   “不用换。”温安进了浴室,落了锁。   温暖叹了口气,不换就不换,哥哥的口味这么多年以来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不过也没关系,到时候自己可以把哥拉到自己房子里去,两个地方一对比,哥哥自然是知道哪个更好,也就愿意换了。   温暖有些困,打了个呵欠,躺在床上好一会,等到浴室的水声没了,才在床上打了个滚,起身,就看到温安围着一条浴巾走了出来,一时有些呆愣。   温安洗了个头发,这时候头发就跟泼墨一样黑亮黑亮,还有一滴滴水往下滴,打在锁骨上,顺着皮肤舔了下去,划过一道水痕,再没过肚脐,消失在浴巾里……   温暖陡然觉得自己鼻子有点热,狼狈的抓起自己的衣服,往浴室狂奔而去,温安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浴室门被关的震天响,摇了摇头,随手抓起一条毛巾擦了擦头发,还没擦干,人却已经困极,果断的直接躺到床上去了,还没等温暖出来,就直接睡死了……   温暖有些鬼鬼祟祟的出来,就见灯光明亮,而温安却已经睡了过去,而且听呼吸声,是睡得极熟的,心顿时就像是被猫爪子抓过一样,又酸又痒,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小心的给他盖好被子,看了一会,才慢慢走了出去,站在门口,再看了温安,心里满满的,这才伸手按下了房灯,门缓缓合拢,“咔”的一声关上了……   ☆、第7章 医生世家(七)   早上,温安活动了一下胳膊,除了还有些微微的刺疼,倒也不影响什么。   “砰砰。”门被敲了两下,温安正在拿白大褂,便直接拿着衣服出了门,果然,敲门的非温暖莫属。   “哥,今天感觉怎么样?”温暖看着温安的脸色不错,挑挑眉问道。   温安穿着衣服,说道:“不错。”   温暖点点头,猛地揽住温安的腰,笑眯眯的说:“下去吃饭吧,然后一起去医院,我惦记着那些大宝贝呢。”   温安皱着眉拍了拍那手,见温暖始终不放,也就无奈的纵容了,就着这样的姿势下去了,倒是把温管家逗得笑了起来,一张老脸就像一朵盛开的花。   温暖积极的给温安夹菜,他还记得哥哥爱吃什么,不吃什么,只是现在这个身体的人换了,口味自然也是换了。   温安护住碗,用公筷拦住了温暖夹过来的菜,皱着眉说:“自己吃,我有手。”   温暖只好眼巴巴的看着,然后突然发现自己哥哥爱吃的菜里居然加了一种洋葱,忍不住问道:“哥,你以前不是对洋葱避如蛇蝎么?说它们就像中药一样,怎么现在反而爱吃了?”   温安又吃了一筷子洋葱,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声音突然有些低:“口味变了。”   温暖敏感的感觉到有点异样,便也乖乖的不再说话,大口扒饭。   进了医院,温暖问道:“哥,你今天是不是还要去看那个董临?”   温安点了点头,温暖没有说话,直到电梯到了那一层,他才抬头对温安说:“哥,今天我就不跟你去了,我先上去等你,你早点过来。”   温安点点头,走进董临的病房,温暖才收了笑意,关上电梯门。   “温安哥。”董临有些兴奋的打招呼,双眼亮晶晶的。   “感觉怎么样?”温安点点头,拖过一把椅子坐下,习惯性的问了一句。   董临连忙点头,期待的问:“温安哥,你说能救我,现在有没有什么方案了啊?”   “方案还没有,我和温暖正在研究,你不用担心。”温安随手耙了耙董临的碎发,干而暖的手掌让董临脸有些微红,但随即他就轻咬嘴唇,有些为难的问道:“温安哥,温如姐找过我好几回,对我的印象不好,那……温暖哥对我印象应该也很糟糕,这样……没什么关系么?”   温安的脸有些沉,虽说董临是他的任务用品,情绪什么的他必须要注意,但是在这个世界里,他更重视的显然是温如和温暖两个小家伙,他可以把他们两个当成家人,孰轻孰重,一看便知。   “阿临,不能这样胡乱揣测人心,温暖擅长中医,是最佳的帮手,医者医德,你觉得我温家人会没有医德?”   这话说得都有点重了,董临立刻解释:“温安哥,我没有这么想,只是有些担忧而已,既然哥你已经那么说了,我自然不会在乱想的。温安哥,是我太过心急了,对……对不起。”说完低下头,长长的眼睫就像蝴蝶的翅膀一样轻轻颤动,带着眼角的一抹微红,隐约有媚意丛生。   温安心里有些不耐烦,他从来不喜欢这样说一半留一半的人,但是这种身体,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实在是想退避三舍的那种。   “你现在可以稍微做些小运动,让你的身体能支撑起强度比较高的手术,我现在不限制你的活动,你自己会注意的,对吗?”温安的声音听似温柔,但是实际上却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董临一手抓住温安的胳膊摇了摇:“是说我可以下去走走,可以晒太阳了么?”   温安闷哼一声,吓的董临立刻松手,惊呼道:“血!温安哥,你怎么了?”急急的想卷起温安的袖子查看情况,却被温安用手挡开。   “没事,擦破了一点皮而已。”温安低头看了看,估计伤口又有些撕裂,血一点一点的往外渗,没一会就透到了最外层的白大褂上,像是开了一朵红梅。   董临想去按呼救铃,被温安制止,这种铃在董临这里简直跟催命符一样,一层楼的医生都要为他这个举动而不得安宁,温安忍不住皱了皱眉,这小孩怎么这么不懂事,真是不懂那么多好姑娘、好男孩子看不上,偏偏把个这样的人深深藏在心里,不值得。   “我先去上去处理一下,一开始最好还是不要离开这一层,下面人多口杂,要是有些什么事也来不及照顾到。”温安起身说道:“我走了。”   董临看着温安远去,心里又是难过,又是甜蜜,他看到了温安眼底下那淡淡的黑眼圈,很是心疼温安为他的病这么累,但是这同样也证明了温安是爱他的,不然也不会这么拼命的救他,或许他应该敞开心扉去接受他了?   而想起刚刚的和温安说到温暖的事时,温安并没有站到他这一面,让他有些不畅快,他的爱人,本来就应该全心全意的把他一个放在心上,至于亲人,日后有了爱人,自然是会疏远的,只是温安现在还不懂。   想了想以后的日子,董临开心的笑了,等他真的决定是温安了,自然会把温安调教成最好的那一个。   温暖无聊的坐在沙发上翻着医学杂志,好不容易等到电梯门开了,眼睛立马扫了过去,却一下子发现了胳膊上的红色,心里一跳,连忙走过来,果然,一阵不淡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他的脸色一下子阴了下来。   “医疗箱在哪?”温暖难得的板着脸,冷冷的问。   温安随手指了指办公桌的最下面一格,温暖拿出来找了几种药,再拿了卷纱布,小心的用棉球给温安的伤口消毒,然后是一层层的药涂上去,开始包纱布,期间一个字都没说,嘴也抿得紧紧的,明显在生气。   温安看着那颗黑色的大头,突然想伸手摸一摸,然后他也那么做了,手感没有董临的那么好,太硬,扎手,但是却让他心里舒坦。   温暖早就愣住了,一动也不动,也没想到温安会突然出手,许久,才动作小心的继续绑绷带。   “是不是董临?”许久,温暖才说道。   温安眉间透出一股隐约的不耐,点了点头。   温暖闭了嘴,为什么哥哥会对他那么宽容,就连我提了那么一句,什么都还没说,就不耐烦了,真是让人……他狠狠的捏住了拳头。   “好了,这时候该进去了,我前些天有了点眉目,你去帮我找一些试验品来,我试试我想的可行不可行。”温安等到胳膊上打了个漂亮的结,才起身活动了两下,见没有影响到活动,才朝着温暖点了点头。   “怎么?有想法了,跟我说说……”温暖一听,立刻把刚刚想的东西抛之脑后,一脸兴奋的问道。   ……   屋里传来一声巨大的椅子倒地的响声。   “温直那个废材,就知道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屋里的人狠厉的踹了上去,狠狠地说道。   “主子,温直这一次让我们有了暴露的危险,您不考虑一下先放下这个计划么?”一个带着金边眼镜的中年儒雅男人说道。   “曲孟,你不懂,温家把我们家搞成这样,要是我还有个外婆,我是什么下场你不知道?!不弄死他们,我他妈誓不为人!”又是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   曲孟抿了抿嘴,手扶了扶眼镜,再一次给他的主人分析了一遍情况,从温安刚刚进厂开始,一直到温直被一枪打死结束。若不是他们提前在厂里放了一个窃听器,到现在可能还什么都不知道。   “主人,你看,温安这个人一开始就临危不乱,镇住全场,同时也勾起了温直心里的不平,毕竟都是一个温家出来的,凭什么好的那么好,差的却也那么差。然后是交谈,听温安说话是一种享受,你看他无时无刻不在刺激温直,以他大少爷的身份,温直自然是想看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窘态,再加上自己手中的筹码,自然是放松了一大半,也就和温安玩起了文字游戏,知道乌子提醒了第一遍,温直有所警惕,但是却又被温安口中的秘密所吸引,再度拖延了时间。”   “我估计后来要不是乌子不耐烦了要动手,这后面一场枪战是完全可以避免的,以温家护卫的实力来说。在我所收集的信息里,温安从来都不是这样一个会耍心机的人,他更像是一个英雄,虽然豪气但是起码是被束缚的,是个拔了牙的狼,而现在,却完全是一头披着羊皮的老虎,我们不得不防。”   “曲孟,要不是我知道你绝不会背叛,我会以为你已经被温安收买了。”那人斜睨了他一眼,双腿翘高放到桌子上,透着一股子不务正业的痞气:“我是要你看我们赢的可能,和温安的破绽,不是要你疯狂的夸他!”   曲孟眼里的狂热稍稍退却了一点,抿了抿嘴,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温安他后来在把温直抓住以后,先是当着他的面宣布这件事的后果,这让一个只要还有些良知的人会立刻愧疚起来,从而被攻破心防,一败涂地。再后来更是狠厉的直抓死穴,这一点,我也不得不承认温安的记忆里极强,不然不可能那么短时间内知道温直有个非常疼爱的妹妹。温直的心理防线的确够高,但是和温安一比就明显不够看了,才会被套出来。”   “对了,现在看看温直的妹妹情况怎么样?要是温安并没有做到的话,那就把温直那个妹妹也拉进来。”那人懒懒的喝了口红酒,吩咐道:“我只是比较欣赏温安最后的干脆利落,直接结束了温直的一条命,这手段挺狠的,要是我们不是敌人,或许会是一对很不错的朋友。”   曲孟笑笑道:“温安必须杀温直,一是温直触及他的逆鳞,不该动他的妹妹;二是温安既然打算把这件事闹大,手段必须狠厉;三是,他才当上这准家主没多久,要在温家护卫面前立下威信。其他的,我倒是想不出来了。”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敲了敲门,娇滴滴的问道:“我能进来么?”   曲孟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的说道:“请进。”   “主子啊,我们刚刚查过,那小姑娘身边还真是有人守着呢。”那女人医生来就直接坐到他家主子腿上,曲孟垂下眼,心中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没想到温安还算是个守信的,这下倒好,温安,我们来好好的玩一局吧,看看是你死,还是我活……”   ☆、第8章 医生世家(八)   温安连着好几天都没出研究室,吃的东西全部是由温暖送上来的,累得很了,就在沙发上小小的躺了一觉,温暖看着心疼,但是他却知道这种医学上的突破对于他们这种人就像是能上瘾的鸦片一样,是完全不能抵抗的存在,他能做的,只是尽可能的照顾好大哥,等到他把董临的手术做完了,再全面的补一补。   “哥,今天怎么样?有什么突破么?”见到研究室的门开了,温暖提着一个食盒迎了上去。   温直的双眼异常明亮,一把抓住温暖的手,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我成功了,体外心脏搏动,成功了!”   温暖顿时惊喜的笑了出来,连声问道:“真的?要不要我去找条小狗过来看看?”他找过来的实验都是些老鼠兔子的,心跳速度较人都是稍快的,狗狗的与人最为接近,也就更能确定。   温安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脸上的狂热稍微退了下去,顿时流露出一股疲色,手也不自觉去按了按胃,温暖一见,立刻闭了嘴,把温安带出来吃饭。   吃完以后,温安闭着眼休息了一下,温暖迟疑着说:“哥,你是不是又要去看那个董临?”   温安点点头:“怎么了?”   “为什么哥你对他那么好啊?要是哥你想好好谈一次,就找个好姑娘,要是哥你实在是……那也找个好男孩啊,怎么看上董临呢?”温暖声音有些大。   温安掀起眼皮淡淡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温暖有些埋怨:“哥你的眼光从来都没好过,从房子的装修和挑人的眼光,董临先不说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一点能帮你的地方都没有,再说我也没看出来他怎么爱你了,哥,你该好好擦一擦眼睛了。”   温安重新闭上眼:“好了,我知道了。”   温暖还有些忿忿然,他就是看不来哥身边是这样一个人,要是在治好了董临以后,哥对他的感情也就散了,那是最好不过了。   仔细的看了看温安的脸,眉深眼大,鼻梁高挺,轮廓深邃,妥妥的好看,温暖幻想着他未来嫂子的模样,突然就觉得,好像什么人都配不上他哥,他哥那么优秀,再加上温家,有人能和他哥比肩?!   温安感受着身旁一直不变的炙热视线,忍不住皱了皱眉,睁开眼,无声的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眉心,说道:“你先去研究室里看看吧,我下去看看董临。”   温暖点了点头,乖乖的进了研究室。   “叮。”电梯到了,门才开,温安就看到了董临站在环形窗前,一脸羡慕和专注的看着下方嬉闹的孩子们。他安静的出了电梯,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许久,董临才稍微动了一下,没有回头,轻声说道:“温安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温安翻出他闲置已久的另一份记忆,忍不住皱了皱眉,当初他没细看,现在看来原来两人之前就有些纠葛了。   “急救的时候。”温安话在心里转了几圈,如此说道。   “噗。”温安笑了,转过身,单薄的身子在阳光下剪裁出一个极消瘦的身影,半边脸上像是被涂上一层金粉,就连细细的绒毛也清晰可见,就连眼睛里都是浓浓的笑意。   “温安哥,看来你已经忘记了。”他转了回去,看着天空:“我们第一次见,其实是在孤儿院,我去看一个很好的朋友时辰,然后,你去那边义诊。一开始,别人都信不过你这么年纪不大的……少年吧,没有什么人过来。你就板着一张脸坐在那里,黑衬衫黑裤子,再配上一副黑眼镜,更加没有人去了。温安哥,要是你还记得,你那时候是不是在生气?”   “……不记得了。”温安随意的靠在墙上,伸手推了推眼睛,看了看天空。   “不记得也没关系,我说给你听。”董临伸手在玻璃上划来划去,有些怀念的说道:“那时候我和时辰有些争执,然后我被气着了,你也知道我这破身子,顿时情况就有些不好,我们还没叫你呢,你就自己急急的跑过来了,对我急救,直到医院把我带走,你才回到了义诊的地方,我隐约记得,你那时候脸上还滴着汗……”   温安心里动了一下,又是一股强烈的激动从心底最深处翻涌上来,顿时就握紧了手,又是原主残留的情绪么?温安拼命的压抑着,好在这时候董临沉浸在回忆里,没回头看他,也就没发现什么异常。   “董临……怨念已……除了……百分之……百分之五十,还请温……再接再厉……”脑海里机械化的声音乍起,温安听着,有那么一瞬间直接把原温安的情绪抛之脑后,心里轻笑,原来已经百分之五十了么。   “温安……残留……已彻底……彻底……失……”这断断续续的话简直让人着急,但是内容却是让人心旷神怡,终于消失了么,温安放下按着眉心的手,莫名的感觉整个人陡然一轻。   “温安哥,”董临转过来,认真的看着温安,咬了咬嘴,脸上飘起两朵红晕,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我喜欢你,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喜欢你了。”   温安及时的反应过来,但随即就有些愣然,这么说,他该怎么回答?而且,董临口中的喜欢,也不一定是真正喜欢吧,为了加大手术成功的筹码,他倒也是拼了。   “嗯,我知道,你那时候在医院下面主动亲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温安眼神在玻璃镜片下看着非常温柔,嘴角也带起了一点弧度,整个人好像一下子从冰山变得春暖花开。   董临一时间被镇住了,两人一起这么长时间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温安对他笑,原来……这么好看……可是想起刚刚温安的话,脸色顿时有些惨白,眼睛隐晦的转了几圈,这才怯怯的说道:“温安哥,那时候你是不是生气了?我不是有意的,那时候我只是……只是忍不住,我承认那时候我也有一些小算计,但是温安哥你那么好,一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温安低下头,眼里晦涩莫名,极轻极轻的“嗯”了一声,才让董临把心稍稍放下:“那时候和哥联系起来,别人就会更重视我一些,我活命的机会……就可能大一些……”   温安眼神有些冷,董临他,又是以什么资格这么觉得么?   董临眼珠子转了几转,呼吸开始有些乱了起来,张口貌似很艰难的唤道:“哥……哥,我不是很舒服……”   温安一偏头,眼镜反射出冷冷的光,让董临愣了一愣,才继续“艰难”下去,温安走了过来,干脆利落的把他拦腰抱起,董临有一瞬间心跳如擂,脸上不由自主的开始烧了起来,直到温安走动起来,才勉强收敛了下去,等回了病房,温安小心的把他放在床上,顺手盖好被子,摸了摸他的头,才说道:“呼……吸,呼……吸……”   这样好几个来回以后,董临才慢慢“好”了起来,感激的说道:“哥,我没事了。”   温安这才坐下来。   董临心里喜滋滋的,等到他的病好了,再加上这么好一个爱人,谁说他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想到病,这时候他才回忆起上一次他看到的伤,连忙拉过温安的手,想要把他的袖子往上捋,看看那道伤口怎么样。   温安一下子皱起眉头,说好话,做温柔的姿态他没什么关系,但是他忍受不了被人碰触,抓住董临的手慢慢往下拉,然后自己拉上袖子,给他看了看前些天已经好了的伤口,再慢慢放下,期间没有说一句话。   董临心里有些忐忑,但也没有多想,他早就知道了眼前这人有些过度洁癖,平常的时候两个人也没有很多身体接触,只是日后两个人要是真正相处起来,这样的状态可不好……   一时间没人说话,有些奇怪的安静。   “温安哥,不知道你和温暖哥对我的情况,有没有什么好的方法啊?”董临小心翼翼的说,他知道要是他不说话,温安是一直不会说的,而且这个话题,正是他最为关心的。   温安看了看表,已经快六点了,抬起头有些敷衍的说道:“嗯,方法已经有了,要是不出意外,半个月以后,就可以手术了。”   董临的眼里顿时爆出极亮的光,这一刻,他真的扑上去吻温安哥,折腾了他那么久,他终于还是能活下去了……   温安可没心思管董临是不是很激动,起身道:“今天不早了,我先回去,你吃了饭就好好休息,这几天一定要养好,到时候手术才能顺利进行。”   董临狠狠的点了点头,乖巧的朝着温安挥了挥手道:“温安哥明天见。”   温安点了点头,直接去顶层把温暖拉了下来,温暖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的问:“哥,是要吃饭了?”   温安毫不客气的敲了敲他的头,说道:“好几天没回家,今天回去。”   温暖连连点头,他这几天也一直没时间关注家里,不知道温如现在怎么样,经过了这事,起码要懂事了吧。   两个人一声招呼也没打,就直接回来温家大宅,只是刚一进门,就看到温管家一脸压抑的怒气对着电话说道:“这件事就由你处理了,记得手段干净点!”说完才狠狠挂掉电话,有些大喘气,抖着手掏出药瓶,倒出几粒,干咽了下去。   温安皱眉,怎么回事?   “温叔,家里怎么了?”温暖直接上前拍了拍温叔的肩膀,脸色阴沉的问道。   温管家这才看到两位少爷,这么大的年纪,竟然有些热泪盈眶:“大少爷,你这几天不在,下面那些宵小就翻腾不已,说我们大医院里医死了人,还有人在医院里病情加重,奄奄一息,各个媒体现在都在报道,用的词也并不是什么好词,舆论简直一面倒,还有那些国家重要人士,现在也有一部分把我们温家的人都找机会退了回来……”   温安倒了一杯温水,送到温管家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慢慢说。   温管家也知道自己激动了,抱着杯子喝了两口,这才缓过来了些,大少爷就是他的主心骨,只要大少爷在,他就不应该慌。   “上一次大少爷不是把旁支的月份资金降低了么?现在那些旁支也跟着起哄,到处向媒体爆料温家家族制不合理,还有什么歧视人权,医院里的人也在闹,简直是一团糟。”   温暖从出生到现在,还没遇到过这种场面,他的印象中,温家是这世界上地位最超然的家族,不争权但有权,不争利但有利,他们掌握着人的生命,无疑是重要至极的,怎么会出现像温管家所说的那一种情况呢?!   温安一见温暖的脸色,就知道他还没接受温家一夕之间波涛汹涌的局面,忍不住皱了皱眉,温家日后可是要交给他的,这样的心里素质可不行。   “温家的确家大业大,可是温暖,你还要记得人的贪心是不可预计的,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挺过去了就是更好的局面,要是挺不过去,温家就止步于此了。身为温家核心子弟,温暖,你要时刻保持冷静,要成为温家的表率。”   温安的声音就像是一汪清泉流进温暖的心里,让温暖渐渐平静下来,他看着温安,心里忍不住悸动,他的哥哥总是那么优秀,冷静而强大,身为温安的弟弟,他怎么能差的太远?!他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变强的*,比任何时候都强烈,他要和哥哥比肩!   “温叔,好好的把事情经过告诉我,这件事是怎么出现的,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一点不漏,全部告诉我,还有你对这件事的分析。”温安坐着,双手交叉着撑在下巴处,一双眼睛流露出浓浓的戾气,居然敢动他温家,是胆子太大了么?   “大少,就是从你进了研究室开始,就有些小动作了。现在是温氏医院里突然出现一个垂危的病人,他的家属闹腾着说医院没治好,活着送来的,现在却是要治死了。然后网上突然出现一个人说他之前有个妹妹也是被治死在医院,而五年前也的确是有个小姑娘就因为肺炎死在医院,但是她的主治医生并非是温家主家人,当时就被开除了。这两件事之后,就是各种人站起来说我们医院治死过他们的亲人之类的,各大媒体也开始跟踪报告这件事,我看了一下他们的用词,大部分是在隐晦指责我们,所以群众也被误导的厉害,现在闹成一团。”   “而后不过两天,温家旁支突然以温家的名义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名义上完全是替我们承担错误,然后又说他们在温家不受重视,得不到好的教育,还处处受歧视,指责温家把权利过度集中,不把旁支当人。”   “我觉得这一件事很大可能是温家的某个仇家引导的,就趁着家主病重昏迷的时候出现,打算一举击败温家,只是不知道这仇家是谁。”温管家毫不迟疑的说道。   “父亲重病?”温安皱了皱眉,难怪那些人蹦跶得那么欢。   “是,积劳成疾,也就在这几天。”   “温叔,给温龙打电话,问问上次温如被绑架的事查的如何。”温安垂下眼,抿了抿嘴,嘴角划出一个残忍的弧度。他有预感,他可能不久之后就会离开了,但是,这些亲人,他必须先替他们摆平这些腌臜东西!   温管家愣了愣,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件事又扯到这个方面了,但是还是拿出电话拨了过去。   “阿龙,大少爷问你上次的事查的怎样。”   “少爷,上一次的事,我们确定了两个目标,一个是温家的对手,几乎是专心专研西医的寒家,似乎是担心您的出现会改变现状,想先下手为强,那家红叶酒吧就是寒家手下的产业,但是除了这个也没有其他更有力的证据。另一个是原来被温家发展挤下去破了产的时家,他们家几乎是全家自杀,但是有个小男孩下落不明,最初还有些记录,是在一家孤儿院,后来就完全没有记录了,而现在圈子里出现一个叫祝时辰的人,经济实力很强,我们查到他公司里有部分资金去向不明,而且,他手下有一个人就叫曲孟。”   “我知道了,放弃寒家,不可能是他们,现在,全力查那个祝时辰。”温安冷冷的说了一句,挂上电话,嘴角勾起一抹寓意不明的笑,祝时辰……么,我就陪你好好玩玩。   温暖完全被温安的那一抹极小的笑意征服了眼睛,脑子半天没能转动。   “温管家,带我去那个所谓的垂危的病人那里。”温安起身,和温管家一起出了门,温暖连忙跟上,坐上车直接往温氏医院而去。   医院还有一些闹事的人,温安冷着脸看着他们许久,慢慢那些谩骂的人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温安嘲讽的道:“温氏医院早已有上百年历史,名誉同样传承了上百年,救过不知多少性命,现在就是这么点事,就让你们敢质疑,在医院哄闹,还真当我温家无人?!保安,直接把这些人轰出去!”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无数辱骂的话朝着温安扔过来,急的温暖脸涨得通红,只是温安的手紧紧拉住他,才让他没有什么动作。   医院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身为温氏的保安,就要尽到自己的指责,医院是能放肆吵闹的地方么?在某些时候,强硬才是最好的手法。”温安朝着保安们扔下这句话,就直接带着两人走了进去。   直奔那个所谓的垂危,温安一手推开那些围着病床的家属,拉起那小孩的手探了探脉,忍不住皱了皱眉,心脏和董临有些相识,又是心脏膜瓣有问题,只是这小孩隐藏的更深,所以现在才成了这种情况。   他起身,直接朝着温管家说道:“准备安排手术。”温管家连忙前去。   这时候家属才反应过来,一个个的骂了起来:“你是谁啊?我家明明一开始本来好好的,来了就变成这样,这是什么鬼医院,现在还想动手术,要是有个什么意外,你让我们这一家人怎么办啊!明明可是我们家唯一一根独苗苗,谁敢对他做什么,我拼死也要拉着你们一起垫背!”   小孩的妈妈死死的护着小孩,一点都不让他们动,一双眼睛血红血红的盯着他们,就像个护犊子的小狼,让护士都有些迟疑。   “他是隐性先天性心脏病,心脏膜瓣缺失,你要是想他死,就继续拦着,我保证他三天以内必死。”温安也不动,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帮子人。   这位妈妈顿时被吓的一阵,有些惊恐的望了望明明,又望了望温安,温暖连忙在一旁补了一句:“我哥是温家准家主,温安。”   那位妈妈眼睛顿时睁大,腿一软,竟是生生的跪在地上,满脸是泪的求道:“大少爷,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活我家明明,我们就这么一个命根子……”   温安皱着眉躲开,伸手扶了一下,声音有些低沉:“我会尽力。”但是那位母亲却是从中听出了无限希望,眼睁睁的看着温安连同自己的孩子一起进了那间纯白的门内……   ☆、第9章 医生世家(终)   三个小时后,天都黑了,温管家不慌不忙的站在外面等着,回答那家人第无数次的问话:“等出来了就知道了,请耐心等待。”   温管家从来相信自己的少爷,只要少爷动了手,那么就是有了起码八成把握了的,但是对着外人,尤其是表面上挑起这一场危机的家庭,他自然是不会说的。   五个小时后,那家人更加慌张,还几个女人都开始低低的啜泣起来,这时候,门开了!   温管家跑得比那群人都快,直接迎上他家的两个少爷,看了看温安苍白但是冷淡的表情,温管家就什么都不问了,直接扶着他家少爷走向了旁边的休息室,任由后面那一家人把病床上的小孩围得死死的。   温安脚步停了一下:“做完手术,现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两天,没有感染才能放到普通病房,限制看望人数,不能吵。”   那家人这才看到被他们彻底忽略的温安,连忙一起冲了过来,那女人又打算直接跪下,满心满眼都是感激,却是温安再度避开,温暖从病房里面出来,就连忙扶着自家哥哥,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请让让,医生需要休息。”   他们这才恭敬的看着三人远走。   “温叔,向媒体宣布,三天以后准备新闻发布会,以我温家准家主的身份。”温安突然张口说道。   温管家连忙站定,一脸严肃的说道:“是。”   “哥,你必须要好好休息一下了,你手术到最后缝合的时候,手都在发颤!”温暖直接把自家哥哥拉进来休息室,抱出一床毯子铺上,强行把温安压在小床上,用手遮住他的双眼,逼着他睡觉。   温安有些无奈的扯下手,静静的看着温暖,温暖被盯得有些脸红,强自镇定的说道:“看我干什么!”   温安突然落下了温暖,一手抱住了他,温暖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已经彻底僵硬了。   温安在他耳畔轻轻落下四个字:“还好有你。”那极轻的吐息打在温暖耳廓上,温暖只觉得浑身一颤,从脖子到头顶刷的一下子全红了,手忙脚乱的站起来,有些语无伦次:“你……你好好睡,我先出……出去了。”说完便直接逃了出去。   温安摊在床上,突然一点都不想动,凝视了窗外漆黑的夜空许久,才慢慢起身,按了按不断涨疼的太阳穴,再次给温龙打了个电话,小小的说了几句,才按下了下去,苦笑了笑,果然是个劳碌命。   开了电脑,莹莹的光映在他的脸上,有种异样的惨白,整个休息时里只剩下了“啪啪”的打字声……   第二日,等温暖开门时,就看到温安疲惫的躺在电脑前睡着了,他无意识的放轻了脚步声,慢慢的走到了温安面前,心里酸涩异常,这么累的哥哥,他还是第一次见,原以为哥哥只有坚强的样子,可没想到睡着了的哥哥,看起来那么脆弱……   他不想叫醒温安,但是温安的手机却自己响了,他还没动手挂掉,温安就已经被惊醒,看到他了不慌不忙的点了点头,戴上眼镜,接了电话。   “温龙……嗯,我知道了……你继续关注,叫兄弟几个注意一点,不要被发现……没有什么好留情的,既然敢动手,就要有胆子承受我温家的怒火……好。”温安收了电话,这才来得及问温暖何事。   温暖抿抿嘴,说道:“那孩子手术很成功,原本身体底子也很好,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了。温叔跟他们说了一下由他们引发的事,他们很愧疚,坚持说要为我们解决这事。”   “呵,现在他们能解决的了么?”温安冷冷的笑了一声,揉了揉眉头,说道:“你和温叔说,要他们先不忙行动,等到我后天开新闻发布会的时候上去好好说说,还有五年前的那姑娘,我用我的权限详细的查了查,这不关我们的事,那姑娘本来也是被治好了的,可是术后伤还没好,被虐打了一顿,还被行了房事,自然是逃不过一个死字,证据我已经有了,你现在就是给我找找是哪几个打算浑水摸鱼的人在造谣。”   “还有,好好打点一下各个新闻报社,不求把方向偏向我们,但起码也要摆个‘公正’的态度,不然我们不介意全网公开,让他们一点嚎头都没了,而且,他们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请不要求温家。”温安声音带着一丝熬夜的喑哑,却有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气。   温暖不由得点点头,温家以前解下的善缘之前是没反应过来,现在应该都能起作用了,至于那些报社,他倒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   “好了,你先出去,我洗漱一下,我们先回医院。”温安拍了拍温暖,自己往小洗浴室走去。   回了医院,大堂里的人难免用些奇怪的眼神看过来,温暖有些恼羞成怒,温安皱皱眉,斥责道:“怎么一点稳重性都没有?再怎么说也是我温安的弟弟,无论出了什么事,把背挺直,无视旁人是最基本的心态,温暖,逆境出人才,不要让我失望。”   温暖一震,再不敢随着性子来了。   温安叹了口气,若是可以,他倒也希望温暖不要变,这个样子分明就是他的真性情,但是一旦他走了,这个家交到他手里,肯定是不放心的。   “哥,我错了,我一定会尽快的改过来,让你看着,我一定是那个唯一能和你比肩的人!”温暖认真的看着温安,一点都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好,我等着。”只要我能等到。   今天温安不想去看董临,便和温暖一起上到顶楼,他刚刚从那场手术里得到一些灵感,用在董临的手术上,或许刚刚好。   温暖看着哥哥的身影在研究室里忙来忙去,慢慢握紧了拳头,他一定要帮哥哥分担。   期间温安虽然接了好几个电话,但在天黑以前还是已经彻底搞定了董临的手术事宜,立刻把方案列了出来,给温暖一份,再给了下面其他的医师一份,让他们随时做好准备。   晚上,在温暖的软磨硬泡之下,温暖还是守着温安睡了一晚,温安在强迫之下,也总算是得到了一个久违较好的睡眠。   温管家老早就在顶层门口等着了,他已经整理好了明天基本要用的材料之类的,既然大少已经把外部的解决的差不多了,那么他这一把老骨头好歹也要发挥点余热,把内部矛盾解决好。   “温叔,您这么早过来是?”温暖出了卧室,便看到了笑眯眯的温管家,有些诧异,一般温管家都不过来这边的。   温管家十分乐意看到大少和二少关系和睦起来,扬了扬手里的资料,笑道:“给大少送过来一些资料,顺带问问大少,新闻发布会在哪儿开?”   温安接着走了出来,接道:“就在这里,医院里。”   “温暖,下去警告保安他们,明日的秩序一定要给我把握好,请他们不是吃白饭的,要是做不到尽心尽力,趁早回家吃自己。”   温暖点点头,下去了。   温安转头对温管家说道:“温叔,帮我把我们温氏的律师找过来,你就先回家休息一会,明天才是考验的时候。”   温管家点点头,劝道:“好,大少也要休息好,毕竟现在,这么大个温家只能靠着您撑起来了。或许这件事落幕了,我也就照顾了三代家主了。”   温安笑了笑,没有说话。温管家自毕业以来,已经为两代温家人守过主宅了,他们这是第三代,只是,这第三代不可能是他。   没有人知道温安和律师谈了什么,他们都只看到律师一脸复杂的出了医院的大门……   董临什么都不知道,他还在环形窗前看着天,看着地,憧憬自己的自由,和与温安在一起以后的幸福……   第三日,到了。   这一天,温安提前把病人都集中到三层以上,并派了专人看护,这才把一堆如狼似虎的记者和摄影师们放了进来。   温安坐在正中央,穿上了他衣橱里唯一的一件黑色西装,脸上配着一副眼睛,满身的禁欲气息,下面的小记者们都在嘀嘀咕咕,因为温安极少极少出现在媒体界,所以很多人都没想到他是这么一副样子,不愧是医生。   “咳咳,感谢大家前来我们温家正式的新闻发布会,关于前几天温氏医院出的那场风波,以及其他事情,现由我们温氏准家主——温安少爷为大家解释。”温管家穿着一身黑色的燕尾服,优雅的站起身对着下面说道,礼数周全,场下的人慢慢安静下来。   “我是温安,日后温氏医院的主人。因为我之前在研究一个心脏课题,倒是有几日没有关注媒体,倒是不知道就这么几天,我温氏竟然就快成了过街的老鼠。”温安掩在镜片下目光有着威慑,以及淡淡的森然。   下面的记者们一阵语塞,温安这话倒像是嘲讽,但是他们却无从反驳,因为本来就是他们引导舆论的,即使不是他们的本意。   下面有个小记者忍不住蹦出来振振有词:“你们温家医院出了问题,难不成还不能让我们报道么?哪有这样霸道的道理!”   温安轻轻的“嗤”了一声,眯了眯眼,看清了那个小记者的名片——朝安报社:“我们医院出了问题?哪些问题,是有个孩子在我的医院里变成垂危?还是五年前一个小姑娘死在我的医院里了?”   下面响起一阵骚动,一个声音从角落传来:“自然是这些,但肯定还有更多没有爆出来。”   温安眯了眯眼,伸手把面前的投影仪打开,冷冷说道:“那我们就先来看看这个垂危孩子的问题。你们眼前出现的是个正常孩子心脏图和心脏膜瓣缺损的孩子心脏图,心脏膜瓣缺损,属于心脏病的一种,但是分隐性和显性两种,而你们口中的那个孩子就是隐性心脏膜瓣缺损。”   温安手指轻敲,投影上的图变成了一个躺在病床上昏迷的孩子,眼尖的记者一瞬间就认出来这个孩子就是之前那个病危的孩子,心里顿时升起一阵危机感,果然,温安下一句便是:   “而前天,我已经把这个问题解决了。这个孩子前天晚上手术,在重症监护室里观察了两天,情况良好,今天刚好住入普通病房。他的父母因为想要感谢我们,自愿前来发布会申明。”   一旁的小门里立刻出现一对夫妻,女人脸上还有泪痕,今天她的儿子已经正式脱离了危险期,这份恩情,她觉得她对这位温安少爷无以为报。   “我是明明的妈妈。明明是本月2号开始不好的,我们送到温氏医院以后,本来以为就没什么了,但是没想到治疗以后依然不见好,反而一天天严重,到最后垂危,我们身为父母,心里难免急得要命,失了理智,觉得一切都是医院的错,大肆的闹,但是温安少爷来了以后,只一个把脉就大致了解了情况,立刻准备了手术,把我家明明从鬼门关里拖了回来。”   男人把喜极而泣的妻子揽进怀里,继续说道:“是我们给温氏医院里带来了麻烦,我们正式道歉,而且我们儿子现在已经安全,这无疑证明了温氏医院的实力,我相信,之前网上和报纸上报道的大部分医疗事故不一定是真实的,希望日后媒体能够多多负责,不要空口无凭的说话。”   下面媒体一片鸦雀无声,没人质疑这是温安请的托,这种情况下,他们张嘴了就是错。   温安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感谢程明的家庭对我们名誉的澄清,希望程明早日痊愈。”   等到夫妇两人离开以后,温安才转头对记者说道:“欢迎大家实时关注程明的安全信息,以证实我温安并无欺骗。”   那个朝安报社的小记者有些心虚的说道:“那那个五年前的小姑娘去世的小姑娘难不成还有什么隐情?!”   温安冷冷的看了那边一眼,手指按下,一张清秀的照片跳了出来,明显就是那个小姑娘。   “抱歉把安息之人再度提起,这个姑娘就是当年在我们医院去世的阮其,当初她来到我们医院是因为肺炎,我们也极快的为她开好了药,并吩咐她一些禁忌,其中包括过度疲劳和房事等,这是我们医院当初开出来的药单和医嘱。”   “然而后来阮其再次回到我们医院,我们当初的医生再次看过一遍,却发现似乎一直是肺炎,正打算细看时,那姑娘却是一夜间离奇死亡,而他的兄长和所谓男朋友却赶着把她火化,并把罪名施加在我们医院头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下面一个七星报社突然说道。   “我用家主的权限调出了当初的监控,发现了一段好玩的事。”温安丝毫不理会下面的叫嚣,随手按下了另一个键,一段无声的视频就在大屏幕上播放了出来,分明是两个男人鬼鬼祟祟的躲在医院后门处,口张张合合说着什么,随即便把一个骨灰盒拿出来,直接把里面的骨灰洒了出来,并把盒子砸碎,分散的扔进了垃圾桶。   “大家可能没看清,所以我在下面多加了几个字。”温安再度按了下去,视频一模一样,只是这个下面配了字幕。   “还好我们机智,不用被那个病鬼拿钱了,还从她身上弄了这么多钱回来。”那是和那姑娘有一点相似的男人说的。   随即另一个有些阴郁但是有些姿色的男人说道:“不过,你那妹妹滋味还真是不错,可惜了。”   “切,没眼光,我那妹妹又怎样,没胸没屁股,亏你下的了手,有了这笔钱,随你玩多少女人。”   那人随即眼睛一亮:“也是,你快把这东西处理了,晦气。”   “好,我也懒得出钱去找什么坟墓了,现在死人住的比活人都贵,就把她往这儿一扔得了。”   “这样……不好吧。”那个男人有些迟疑,但立刻被看似阮其哥哥的人所说的话镇住:“要是你觉得不好,你就去把她埋了,好歹也有露水情缘了,这笔钱你全出了。”   “那还是算了吧。”   视屏中止,整个场上一片安静,随即零零碎碎的响起了一些杂音,下面是身经百战的记者,自然能拼凑出事情的原由,即使他们见到这种事多了,但是如此直面,也难免有些触动。   “我们温家的侍卫现在已经把这两人抓捕在案,交给了警察局。”   “至于其他网上的医疗事故,有百分之八十都是假的,而散播源,据我们掌握的证据而言,应该是现在祝家公司的总裁祝时辰散播的,至于原因,我们温氏也不清楚。”   “其他的事故,我们不做解释,每个医院都难逃事故,只是或大或小之分。而之前的温家新闻发布会,呵,他们岂能算得上是温家?!”   “我们温家的解释已经结束,不知道各位记者还有什么可问的?”温管家站起来,笑着说道。真是喜欢大少的语气啊,强势至极,不给这些记者一点扯皮的机会,真是干脆,最后一句尤其经典,一句话就直接划开了关系。   下面的记者面面相觑,本来之前,他们各个报社都已经被各界大人物警告过,不能对温氏肆意乱说,现在温家大少直接强势碾压他们,他们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这样回去,都有或多或少的不甘心,连忙发问道:“大少,为什么这一次温家家主没有出面,难不成是出什么事了?”   “大少,您打算何时摘到您头上准家主的那个‘准’字?”   “大少,听说你有个男性爱人,不知道您的家族是怎么想的?”   ……   温安被吵得有些头疼,突然从医院冲出来一个白大褂,惊慌失措,一见温安就立刻喊道:“院长,董临心脏病发作,情况危急!”   温安猛地站起,来不及顾上那群记者,直接拉起温暖就往楼上赶去。   温暖即使心里不舒服,也明白事情轻重,回拉过哥哥的手,说道:“哥,别慌,我们都在。”   电梯直达倒数第二层的手术室,还好之前护士都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只等主刀的温安和辅助麻醉温暖了。   温安随手就剥下身上的黑西装,进了除菌室,换上手术服,狠狠一闭眼,再睁开,又是平时冷静的温安,温暖放下心来,他最怕的就是哥哥心慌了,这场手术,没有第二个主刀人了。   “麻醉!”   “止血钳!”   “心脏起搏器!”   ……   温管家在手术室外面焦急的等着,这次太急了,他也不确定大少有没有把握,但是,被手术的那个,可是大少的爱人,若是不成功……唉……   七个小时了,这个时间比上次手术的时间多得多。   到了第九个小时的时候,手术结束了,温安的眼睛都红了,期间好几次大出血,但还是被温安力挽狂澜了,他还是好好的把董临救了回来……   董临脸色极白,脸上带着一个大大的氧气罩,看着似乎没什么气息一样,温安习惯性的俯下身,在病人耳边说了一句:“手术成功了,放心吧。”   还没站起身,脑子里就是一片昏眩袭来,天旋地转,身体仿佛无处不疼,下一秒,就彻底失去了知觉……   一片黑暗中,温安突然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而优雅,像是大提琴拉出来的一般,极具磁性:“董临怨念百分之百消失,温安成功攻略‘医生世家’副本,现在,送回原世界。”   温管家明明看到手术中的灯已经熄了,却不知道为什么没到一分钟,又亮了起来……   再熄下去的时候,他就看到温暖一个人推着一辆手术车出来了,双眼通红,满脸麻木,就像是失去了最亲近的人一般,生气全无。   “温叔,”他的声音就像是已经腐朽了的木头发出的吱呀声一般,沙哑,无望:“哥哥去了……”   ☆、第10章 医生世家(番外)   我是董临,一直以为自己活不过20岁的董临。   我不知道我已经多久没见过太阳了,可是我一点也不渴望,或许,这种黑暗,才是我本该呆着的地方,从那个男人死了以后开始……   我从来都不知道他会死,打一开始起,他在我面前就像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一样,冷静的近乎冷酷,这样一个人,本来就是要被人仰望的存在吧,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一点一滴的相处中告诉我,他喜欢我,似乎是神坛里的被人膜拜的神突然走了下来,朝着我伸出了手,从来都是冰冷的目光一瞬间化成了暖水……   我觉得我完全抵抗不了这种魅力,但是我有什么值得他这样心仪的呢?这样一副身子,甚至于连基本的欢愉都不能给他,与他相比,我已经低到了尘埃里,他怎么会看上我这样一个人呢?   我突然很想想起来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前几天明明还记得的可现在就是想不起来了,我使劲敲了敲头,就像是打破了一道屏障,我又重新看到了那时候的他……   那是我在孤儿院陪伴时辰的时候,时辰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后来家里破产,阿姨和伯伯全都自杀了,就留下他一个人,其实我很想照顾他,但是家里不允许,他只能去孤儿院,我磨了很久,家里才让我出来看他,我现在很庆幸那一天我出来了。   他也还不是现在高大的样子,黑衣黑裤,看着很修长的样子,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稍微长点心的人都会知道这是个学生,所以他的义诊一直没有一个人光顾。   时辰在和我说他的想法,他有个外婆在国外,有点钱权,前几天和他联系,知道他的处境,想把他接过去,我祝福他,但是他说他想报仇,他恨温家,总觉得那么大的势力了,为什么不肯放过他们一家,害的他们一家支离破碎,他说等他回来之时就是温家覆灭之时,我不是很认可,和他争辩了几句,被气的呼吸不畅,时辰有些手足无措,在我恍惚的时候,我看到他握住了我的手……   很奇怪,他那一身黑衣看起来明明应该更像是魔鬼,连阳光都仿佛被他吸了去,但是那个时候,他的确就是我生命的神,紧紧的攥住了我岌岌可危的一条命……   我小心的摸了摸胸口那么长一道伤口,指尖下的触感凸凹不平,若是真正能看的话,肯定会是很狰狞的样子吧,可就是这样的狰狞,给了我一条命。   我不禁在想,他到底为了这么小小的一道口子,费了多少神呢?最后居然连自己的命都……心脏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并不是以前那种尖锐、下一秒就要喘不过气的疼,它就像是有蚂蚁在啃噬自己的心脏,绵绵密密,不曾断绝过。   或许是巧合,我住进了他的医院,他一开始并没有认出我,我和他的第一次交集大概是那一次他的胃病犯了,我帮他倒了一杯水,和他说话,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睡着了,手里还握着那一只杯子,我只觉得有些心酸,原来这个人这么累啊,我陪着他,到最后自己也睡着了。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我的病床就已经挪了,从哄闹的下层,挪到了安静高层里,也是从那一天起,他成了我的主治医师,每一天早上,总是陪我聊天,直到我提醒他走为止。   我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我有些无奈,每日都这样,这双眼睛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我随手擦了擦,懒得管越发模糊的视线和异样的胀痛和烧灼感,那个人已经不在了,这双眼睛瞎不瞎,有什么关系?   其实我觉得我那个时候就已经爱上了他,只是听信了时辰的话,开始了那些所谓的考验,结果越发把自己折腾的模糊,到最后,也把他折腾没了……   时辰,时辰,我心里突然难以克制的涌起一股恨不得把他拆皮卸骨的恨意,我必须把这股恨意发泄出来,不然我觉得我会疯,可是我怎么能疯,我还要清醒的想那个人呢!   整个空间都是我沙哑的回音,从一开始的“时辰”到后来的“温安”,一遍一遍,力竭声嘶,我隐约觉得我尝到了喉咙里一点血的味道,其实我有时候觉得我已经疯了,像是现在。   我以为时辰经过了那么多年,已经不在意当年的事了,不过是个小孩子嘛,能记得多少,能坚持多久?我很开心的对他讲我和温安的事,想把我的快乐分享给我的朋友,可是他说:温家的继承人必须要留下子嗣,他只是利用你逃避温家的包袱。   我觉得我不应该信的,但是那道声音就像是恶魔的喃呢,时刻回荡在我的心里,时辰成功了,我的的确确的开始怀疑了。   我在他面前拿出时辰送我的手机,然后看着他皱着眉处理掉;我朝他索吻,他却毫不留情的避开;我向他表达我想下去看看,他毫不犹豫的拒绝;我跟他说我想认识他家里的人,他第一次没有认真回应我;我想要他多留下来陪我,他说我不是个小孩不需要这么粘人……   现在我才明白,他处理掉手机是因为手机有辐射,对我不好;亲吻是因为怕克制不住,也怕我禁不起刺激;不让我下去是因为人太多,难以顾及到意外情况;不介绍家里的人,是因为他们没有人认可自己,怕他被指责被骂;不能再分给我时间,是因为他想让我真正拥有自己的时间……   可是现在的明白,已经迟了,我再也找不回那个人了……   后来,我用了时辰教我的那一招,软磨硬泡的要他下去陪我一趟,在全医院面前出乎意料的亲了他,我以为这样就可以了,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却不料他来的时间越来越少,他的亲人上来指责我毁了他,这一句话,几乎是在我心里定下了他果然是拿我当借口的结论,那个时候的我十分心寒,什么想法都起了,既然他无情,那么我也就无义了。   恰好时辰要我提供一切信息,我自然是从他口里听到了许多,准备了那个不难拆装的手机,一点一点的把我知道的发了出去……   既然我活不了多久,那么温安,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我确信,我那时候真真实实的是这么想的,我猛地抽了自己一巴掌,但是那一巴掌也没什么力道,我掩着脸低低的笑着,温安,温安,我的温安……   后来,温氏家族出了事,我却丝毫不知道,他对我说我能活,活得很久,我当时简直觉得自己就像幻听了一样,这样一颗心脏,让我把自己锁了那么多年,现在,这条锁链居然要断了,我能活,而且能活的比很多人都要长,我想疯狂的大笑,我想做尽一切我不能做的事,我想疯狂的爱一场,我想肆意的和我爱的人做上一场,我想……   可是现在,再多可以实现了的“我想”,我却早已失去了去做的激情……   我不知道那段时间他有多忙,后来温暖对我说的时候,我只觉得无尽的心酸,我的温安,他简直是把自己当成了铁人在用,一面是我的病,一面是整个家族的危机,全都被他死死的扛在肩上,最后我活了,温家保全了,但是他却不在了……   若是可能,我会把自己的心脏掏出来,把温安这两个字死死的刻在这颗他曾经亲手接触过的心脏上,把他的气息死死的藏起来,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只留在我心里。   我可以随意折腾自己,直到让自己觉得舒服,但是我一定不能糟蹋这一条命,温安赐予我的东西,任何人都不能夺走,就算是自己也不可以,恐怕也正是这样的心理,所以温暖才只是把他关在这里,而不是真正动手取他性命吧。   切,我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温暖居然说他爱上了我的温安,简直荒谬,这样一个人,怎么有资格和我抢温安哥?就算温安哥把整个温家留给他了又怎样,这不过是亲人间的责任而已,温安哥是个把责任看得多重的人,怎么会对这么一个小毛头有感觉?   温安哥,只能是他的!   不远的地方突然出现一道极细的阳光,我连忙把眼睛遮住,我不想见到任何光,我要和温安哥一样呆在黑暗的地方。   “吃饭了!”上面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随即便是一声食盒砸到地上的声音。   我蒙着头等了一会,移开手,心满意足的看到熟悉的一片黑暗,手摸索着而去,打开食盒,很开心的吃着,我的舌头好像已经坏了,我尝不出来塞进口里的是什么味道,不过没关系,只要把这些都塞到胃里了,我的任务就完成了,我也就依旧能看到他了……   温安,温安,我的温安,放心吧,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第11章 医生世家(番外)   天阴阴沉沉的,隔着雨幕望过去像是一块灰色的幕布,盖在这一片墓地之上,倒是应景。   雨下的很细,偶尔会飘到我的手里,很凉很凉。   我一步一步的迈着台阶,身旁是一座又一座的墓地,大理石上的照片大多都是笑着的,墓前也总是或多或少的堆着东西,我紧了紧手中的花,走上了最后的那几步。   温安……哥,我终于来看你了……   我站着,看着汉白玉的墓碑上镶嵌着的遗照,忍不住想要苦笑,却发现自己的嘴角一点都扯不起来,只能无奈的放弃,凌空轻碰了一下那张黑白照片,哥,你还真是与众不同,都这样了,居然还冷着一张脸,两个月了,我脑海里你笑着的样子都已经快磨灭了,你已经走了这么久,我应该,早些来看你的,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想我……   我蹲下来,小心的把墓前杂七杂八的东西挪开,慢慢的把我怀里的那束花放下来,浅粉的娇嫩颜色其实是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但是,哥你本来眼光就不好,要是在下面总是看那些黑白灰的东西,是不是会变得更差?   黑色的大雨伞整个笼罩在我的头上,把这座墓碑也护卫在下,碑上满是雨水,我忍不住皱眉,一个那么喜欢干净的人,怎么能忍受这样的环境,哥,是不是这样你才从来不进我的梦里?我马上就给你擦干净。   我觉得我的手老是在抖,一张一张的纸巾被浸湿,脏了就被我小心的塞到口袋里,终于,这块碑干净了,我很满意,哥,想来你也会满意的,下一次要是听到我晚上叫你了,就进来一次我的梦,让我再看看你,就看一眼也好。   我看着那张黑白照片,有些愣神,小心的把手凑上去,才一接触,就被那冰冷的玻璃触感击碎了心里不知名的某种东西,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我有些手忙脚乱,却发现眼睛里就像是装上了一个打开了的阀门,像个娘们一样怎么也止不住,我使劲的用袖子按着眼睛,不管脸上被那些扣子磨得生疼,哥你肯定不喜欢这样的我,我应该笑起来的,你说过你更爱看我笑的……可是,哥,要是我笑不出来了,你会不会怪我……   雨还在下,我想,其实我还是挺喜欢这种环境的,这个世界好像就剩下了我和我面前躺着的人,安安静静,再无其他人打扰,眼睛终于知道收敛了,我慢慢把手放了下来,哥,你终于知道躺着偷懒了,那你关心的事,我就一件一件说给你听。   “我想,哥你最放不下的应该是那个董临吧,毕竟能为了给他做手术,让他活下来,自己连命都不要了……”我隐约觉得我有些像个妒夫,这种状态不太好,我深吸一口气,夹杂着丝丝雨和泥土的腥味,冷静下来了,才继续说道:“董临的手术很成功,伤口愈合的情况也非常好,没有发炎,没有感染,收口成了一个很小的伤疤,不会影响他日后的生活了,你可以放心。”   “你也不用担心我们迁怒,我养着他呢,把他养的好好的,一点都不需要人操心,我觉得他自己也觉得很满足,所以哥,你以后可以不要管他了,你的注意力,只需要投注到我……们身上就好。”   其实我现在自己也不知道董临是什么样子,我一点都不想见他,自从我把他扔到地下室里以后,除了偶尔会隔着墙和他说说话,其他一概不管,交给了温叔处理,我只需要保证他没死就行。但是哥哥,如果你知道,你肯定不愿意听这样的谎话,如果你知道……   “温家现在比以前的声势更加浩大了,你上一次的处理手段的确很好,温家挺过了这个坎,在你走了以后,那些原来受过我们恩惠的国家高层也都纷纷支援我们,媒体的风向也变了,满口都是夸耀我们温家有多好多出色。其实我在想,若是他们能不那么势力,能稍微早那么一点出面,你怎么可能会……过劳死,当初检查出来居然是过劳死,哥,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当时恨不得把一切都毁掉的那种心情!”   我有些失控,心脏里就像是突然腾起了一团火,慢慢的情绪在我身体里发酵,我根本就克制不住。   “温龙把那些东西给了我,那个时辰的事我已经处理好了,就是他这样的跳梁小丑,却把你害得那么惨,你知道我怎么对他的么?我没有把他送到警察局,我让温龙把所有的刑讯手段在他身上用了一遍,我还为他废了一只人参,他最后是哭着求饶的,可是哭有什么用,用他这条命都不能再换回来一个你了,哥,所以我把他送给了温家最隐秘的研发机构,让他做个试药人去吧。”   “这两件事可能是你最关心的了,然后是温如,温如她从上一次被绑架连累你以后,就一直在发奋,打算为你分担一些责任的,所以那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你面前。你出事了以后,她哭了整整一夜,眼睛肿的很厉害,好几天才消下去,但是她好像和我一样,都不会笑了,哥,原来我们都继承了你的面瘫。”   “温叔他现在头发都已经白了,他受的打击太大,有些承受不起,等了好多天才从病床上起来,我现在什么事都不敢让他去做了,反正温家祖宅里人也不多,自食其力也好。”   “父亲他本来就重病在床,一听你的事,也就抗不过去,也跟着去了。他最后说他很后悔,他有个好儿子,但他却从来不知道珍惜。我觉得这无所谓,因为依照哥哥你的性格,也难以接受那么温情一个父亲吧,不知道你在地下看到父亲没。”   “你走以前把温家交给了我,也改变了那个什么继承人必须有子嗣的规定,可是哥,你走了,就算是这一条改变了又有什么用?难不成除了你,我还能接受其他别的人了?”   我隔着玻璃很温柔的抚摸着那张黑白照片,没有说别人称我是疯子,没有说我现在已经没了爱人的能力,没有说我领养了一个孩子,没有说我喜欢你,甚至爱你……   是不是不跟你说,你就会挂在心里,然后下一次自己来找我呢?   我起身了,身上湿了大半,我慢慢俯下身,眼睛里好像其他任何东西都已经退却,只剩下眼前那一张照片,微微闭上眼,嘴唇碰上了玻璃,明显能感受到寒意,我心情很愉快,但是嘴角它就是不动了,不过也无所谓,哥你走了,笑给谁看?   “叮叮咚,叮叮咚……”我的手机响了,我也该走了,我慢慢拉进我和墓碑的距离,缓缓的,缓缓的亲了一口,转身,一步一步的走了下去……   哥,我下个月再来,等我。   ☆、第12章 未来机甲(一)   温安猛地从梦中惊醒,漆黑的屋子一片寂静,耳边是闹钟微小的“嘀嗒嘀嗒”行走的声音,温安坐了起来,被子从脖颈一下子溜到腰间,露出一大片白净而单薄的胸膛,有薄薄的腹肌覆盖在上面,看着并不无力。   揉了揉额角,温安撑着手按向床头上方不过一臂的位置,果然,灯开了。   温安眯了眯眼,看着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装饰,有些愣神,看来,是真的回来了……   掀开被子下了床,温安一手扯开厚重的窗帘,下方独属于都市的车水马龙就一下子步入他的视线,太阳还挣扎在遥远的地平线上,只洒下了一点晨光,并不刺眼。   温安迎着光看了许久,等到太阳露出了大半个头,他才突然笑了一声,果然是个荒谬的梦境。   转身进入了洗漱间,扭开水龙头,把一捧冷水狠狠的泼到脸上,慢慢睁开眼,一瞬间竟然有些不习惯镜子里的这张脸,不同于那场梦里的棱角分明,这一张脸的弧度有些柔和,相对于那种冷硬而言,更可能是归属于文雅的那种,尤其是现在还带着水珠的时候。   温安低下头,含了一口漱口水,他从来都不喜欢这一张脸,不然也不会刻意把自己整成近视,眼镜不离身,若是他能选择,他倒是更满意另一张脸。   取下毛巾擦了擦,他习惯性的打开眼镜盒,取出黑框眼镜往鼻梁上一架,他又是平安医院最年轻的主任医师。   来到医院,他听到背后有很轻微的嘀嘀咕咕的声音,隐约能听到什么“高冷”“禁欲系”之类的词,皱了皱眉,回身看了那帮子新来的小护士一眼,她们连忙站得整整齐齐朝着他有些慌乱的打招呼:“温主任早上好。”   他半垂着眼点了点头,转过身进了电梯,每次进医院他总是能听到各种声音,小声嘀咕的,肆意大声的,阴阳怪气的,种种都有,内容也是杂七杂八的,他是懒得和他们一个个计较,所以也没什么举动,索性那些人大概也是知道他的性情,并没有太过分,不值得他出手。   电梯往上走着,他突然想到,在那个医生世家中,根本不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他狠狠捏了捏眉心,再一遍提醒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不要把一个梦看的太重。   “叮。”门开了,等在另一个电梯的人朝这边望了过来,一见是温安,一瞬间就像是集体失语一样,一片诡异的安静,温安托了托眼镜,淡淡的朝这边一点头,这些人才像是突然回复一样,一个个说着:“温安主任早上好”“温安主任还是来的那么早”……   温安难得的回复了一句:“早。”顿时把那一群人有些吓着了,整个医院谁不知道温安医生是高岭之花,对人从来冷漠,像这种能和他们打招呼的情况极少极少,难不成是温安医生昨日遇上了什么好事?有些人开始默默脑补……   温安走进自己单独的房间,随手从衣柜里取下一件白大褂,看了看墙上的钟,七点五十,刚刚好,打开门朝一旁的豪华版病房走去,他现在只负责一个病人,前天因为车祸意外受伤,脑部受重创,极有可能变成植物人,在手术台上他已经把这个人其他的外伤内伤修补的差不多了,就剩下这么一个被纱布包着的脑袋。   这个病人叫席景,据说是席家不受重视的二少爷,意外受伤,温安细心的检查一系列的仪器,血压、心跳、和脑部活力情况,发现并没有什么恶化,这才在病历本上写下今日的情况。   收了本子,温安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再没有其他人的病房,一点迟疑都没有的合上了门。豪门斗争,只要不危及到他身上就行,这个席景是否被家族放弃,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要保证的,只是这个人的病。   “朱颜,注意这间病房,有情况就去实验室通知我。”温安一边套上专门的衣服,一面朝着自己的助手说道。   朱颜愣愣的看着主任,隐隐约约觉得主任在某种方面上有了些不同,但是具体的,他又说不出来,还在思考的时候,温安一眼扫过来,他背后猛地一寒,连忙说道:“是,主任。”   “主任你下午三点还有个会议,五点的时候还要带一带实习生。”朱颜看着温安正打开实验室的大门,连忙提醒道,不然主任很有可能因为太过专心忘了时间而被院长责备,以前就出现过这种事。   温安手停了一下,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朱颜,沉沉的点点头,才直接进了实验室。   朱颜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了下来,手里收拾的速度慢了下来,想起医院里私底下流传的言论,他心里有些难受,温安是他的直系学长,人虽然看起来冷冷的,但实际上很温柔,因为自己家境不好,母亲经常生病,所以就连自己这一份工作也是学长从中周旋才得到的,这样的学长,哪里会做出他们口中的那些龌龊事?!什么叫没有真材实料,学长当初就是救治了一个濒危的心脏病病人,所以才在医学界有如此高的声誉;什么叫做爬上了院长的床,院长虽然是个很有风度的英国人,但是怎么说也已经五十出头了,而且院长是因为欣赏学长的才华,才会不留余力的提高他的地位,哪里有他们说的那么龌龊!   还好学长并不在意这种事,平日也不留心,不然,这样的话要是被当事人听到了,再冷淡的性子也要被激起怒火吧,而学长的怒气……朱颜打了个寒颤,他只在大学里见识过一次,从此再不想见到第二次。   温安专心致志的做着实验,其实他只是把那场梦里的实验再做了一遍,梦里毕竟只是梦里,那些东西你知道了理论,甚至在梦里做过,但在现实中,依然是处于第一次接触的状态,而以温安的性格,他是必须把这东西在现实里融会贯通的。   这一做就做到了下午两点多,朱颜在外面按通了室内的联系器,温安才从实验里出来,打开门,看到的就是朱颜抱着一个大大的饭盒,笑眯眯的说:“主任,两点了,你可以吃点东西,然后休息几分钟,然后去参加会议。”   温安一手取下身上的专用衣服,挂在门后的架子上,才把实验室关了起来,那种方法他已经上手了,看来是可以跟院长提出来了。   二点五十分,温安被朱颜叫醒,洗了把脸便直接去了会议室,这一次的会议刚刚好是关于脑部疾病的商讨,适合他的病人。   四点五十分,温安面前站了三个实习生,两男一女,都算得上是他的直系学弟,温安一个一个看过了他们的眼睛,微微皱了皱眉,那女孩的目光太亮了,就像是一头看到肉骨头的狼,有些勾起他以前不好的回忆了,而一个男生眼睛有些躲躲闪闪,应该是心里有什么事,目的不纯啊。   不知道院长这一届怎么挑选的人,品质都不怎么好,年纪大了连眼光也开始不好了么?   “一个小时。”温安不再看眼前的三人,起身走向手术室,打算给他们做一场实习手术,把最基本的心脏手术要点交给他们就好,这三人,他并不想当他们的引路人。   朱颜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些人的确不怎么样,难得学长还肯教他们。   “温医生,一个小时是什么意思啊?还有,温医生原来你叫温安啊,你这么年轻就成了主任,怎么做到的啊?你现在……有女朋友么?”那女孩噼里啪啦一通话扔出来,也没管温安是不是回答了,只是在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微微有些脸红,目光明亮的望着温安,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朱颜带领他们的脚步顿了一下,见学长一点都没有回头说话的意思,心里才暗暗舒了一口气,脸也开始板了起来,冷冷的说道:“温医生现在是主任,所以你要是想在医院里带下去,最好现在就叫他温主任。一个小时就是表示主任只会给你们一个小时,你们并非是主任要亲自带上手的人。温主任怎么以这个年纪当上主任,你回去搜一下他做了多少事你就知道了。还有,请不要随意询问主任的私人情况!”   那女孩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咬了咬自己红润的唇瓣,两眼染上一些水光,求助的望着温安,却发现都半天了温安依旧没有转身,心里忍不住暗骂一声,只能委委屈屈的朝朱颜说:“对不起。”   朱颜脸色这才缓下来,跟他们说起注意事项:“进去了迅速把自己的衣服穿好,一切准备工作都要弄好,主任说了只给你们一个小时,那就是一秒不多一秒不少的一小时,但是该教你们的主任也都会教导,所以你们进去了最好集中全部注意力认真的听,不要再思考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三人乖乖的点了点头。   实验室到了,温安才转身,说道:“十分钟准备。”   三人连忙去准备,毕竟才刚刚接触没多久,总是有些手忙脚乱,十分钟总是有点紧的。   朱颜上前有些担心的说道:“主任,你……”   “没关系,下班了等我。”温安转头看了看他,眼里稍稍起了点波动,这关怀的声音让朱颜一瞬间就红了脸,有些不自在的点点头,学长从以前的校草到现在医草,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要不是自己根本没有那种念头,而且知道学长不是同,那么估计就这么一句话,意志不坚定的人就直接沦陷了吧。   “十分钟到了,主任。”朱颜还记得自己的职责,立刻提醒道,然后看着温安走进去,安心的在外面等,偶尔还去席景的那个病房看看情况,这样过了一小时。   真的就像是掐着点一样,温安出来了,明明还是和进去时,朱颜却还是能看出来一点点疲色,手上准备了一杯水,连忙迎了上去,也不说话,温安看了他一眼,接过水喝完,才看像后面的三人。   这时候这三个人的脸色已经和来时完全不一样,看着温安的眼神复杂了许多,明明比他们大不了几岁,但是在手术室里露的那一手却让他们深刻的知道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突破书本,但是温安所用的,大多是另辟蹊径,有危险但也更有成效。   当他们震惊的问他时,他很平静的把他们看了一眼,手里还握着手术刀,淡淡的回了一句:“书本上的也是人写出来的。”所以别人能想一种方法,你同样也可以想出另一种方法。   他们或许真的被眼前这个人折服了。   “明日自己去找院长。”温安对他们说了一句,便直接带着朱颜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褪下白大褂,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才出了医院。   打开自己的车门,等着朱颜从另一边上来了,才发动车子,开始往与家相反的方向驶去。   朱颜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学长,总是要你送我,耽搁你的时间了……”   温安看着路,袖子挽起到手肘,操控着方向盘,不在意的回道:“平安医院是私立的,你要是出入不好,会被人看不起。我带你进来的,自然要对你负责。”   朱颜脸有些红,学长啊,你说这话真的特别能让人误会啊……   “阿姨最近怎么样?”温安看朱颜没有说话,主动提了个话题。   “嗯,现在感觉还好了,毕竟有了好的治疗了,而且她也不担心我的工作了,天天笑眯眯的,还说要好好感谢你呢。”朱颜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望着温安。   温安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推迟道:“算了,我今天累了,就不过去了,你好好照顾阿姨就好。”   “哦。”朱颜有些失望,学长就像是他哥哥一样,连他妈妈都已经把学长当成自己的孩子了,只是学长老是不愿意来做客,怕累着了妈妈,学长真是温柔啊,不知道以后什么人才能配得上……   “到了。”温安说道。   朱颜这才回神,连忙下了车,朝温安挥了挥手,目送温安离去之后才回屋。一进门,就看到自己的妈妈正在往外走,连忙上去扶着问怎么了,老人透过没关的门看了看那辆正在远去的车,拍了拍朱颜的手,郑重的说道:“阿颜,你以后一定要回报温安,他帮了我们太多了。”   温安把车停在自己的小区里,安置好了以后,才掏出手机朝熟悉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一接通,就听到那特有的奇怪口音的中文:“噢,小安你居然给我打电话了,这是一件多么神奇的事!告诉我,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我一定做到!”   温安揉了揉额角,不客气的说道:“简,以后不要塞实习生到我这里,我还没老,哪里需要带人。”   简安一听,连忙说道:“小安,你应该叫我简安的,我还是特意取了一个和你一样的字,你要是不叫就太浪费了。实习生?哦哦,我知道了,最近医院里比较忙嘛,我觉得你还比较闲,所以才找你的,要是你不喜欢,那我下次就算了,行吗?”   温安这才“嗯”看一声,说道:“还有,下次把你眼镜戴上再出去挑人,素质越来越差,要是你医院以后被折腾倒闭了,我一定会是第一个跳槽的。”   简安立刻在那边假声哀嚎:“小安,你怎么能这么无情这么无义这么无理取闹?我这么对你,你怎么能辜负我?”   温安额角跳了两跳,有些咬牙切齿:“你最近又看了什么电视剧?不要把台词往我这里倒,算了,不说了,我回家了,再见。”干脆利落的挂断。   深深吸了两口气,温安不自知的露出一点笑意,就像是破开冰层的第一抹阳光一样,开了门下车,往自己家里走,路上还想着,简安那老小孩老是说这样的话,也不怪医院传些不好听的流言了。   自己随意的做点东西吃了,洗了澡,一看时间,不过才八点,躺在床上,温安打了个呵欠,今天的确有些累,或者说,是还没从那个逼真的梦里完全恢复过来。   伸手按熄了灯,温安想着,今天好好补眠,明日就把心脏手术报上去……   时钟一格一格的走着,发出的“嘀嗒嘀嗒”声在一片寂静中显得尤为明显,屋里一点光都没有,一片漆黑,床上的人蜷缩着,被子盖到了下颚,眼皮下的眼珠子还在偶尔转一圈,然而当时针指向十的时候,床上的人在一瞬间,却是什么动静都没了……   温安看着熟悉的虚无空间,忍不住皱了皱眉,难不成所谓的渣攻系统还真是存在的?   男人的声音骤起,低沉而优雅,就像一把大提琴在你耳边低诉一般,一点点沙哑的磁性,让人一瞬间就把这声音记进心底:“温安,欢迎你再次回到渣攻系统,这一次的世界是未来机甲,我是你的引路者,席景。”   ☆、第13章 未来机甲(二)   温安皱眉,他没记错的话,他接手的那个病人也叫席景。   “席家二少爷?”   突然,温安面前出现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形,很高,大概有一米八到一米九的样子,肩膀很宽,整个人架子看起来极好,只是看不清眉眼。   “你说我?抱歉,我确信我不是你口中的席家二少爷,我也并不认识你。”席景动了一下,说道。   温安眉头松开,问道:“这个渣攻系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被这东西缠上了?”   席景低低的笑了两声,这声音仿佛是丝丝缕缕的钻进了人心底,深深的刻下了一条印记一般:“这几天你是不是接触到了一块破碎的玉?”   温安想了想,脑海里突然闪过为席景做手术时看到他手里的那块碎玉,因为手术很急,所以温安就直接把那几块碎玉扒拉到了地上,之后收拾进了垃圾桶,难不成,就是那一块?   温安说了一遍,席景有些沉默,原来那块玉已经碎了么……   “你说的那一块玉,的确就是导致你进入这个系统的原因。渣攻系统,就是通过玉来找人,只进不许出,若是你没有完成引路人布置的任务,那么你就会被永远的留在这个世界,若是顺利完成甚至是出色完成,当你出去时,你也会得到许多非物质奖励。”席景控制好情绪,温声说道。   温安略一思考,冷冷的说道:“非物质奖励,不过就是那些世界里自己掌握的那些能力吧?”明明一句问话却被他说成了陈述的语气。   席景依旧温和,甚至带点笑意的说道:“真是聪明。”   “几个任务?”   “这个我也不清楚,要看你的世界能力怎么样,以及完成度,达到了一个目标以后,你就可以走了。”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故意拖延,要知道,那块玉已经碎了。”温安直指中心。   席景声音里终于露出一点惊讶:“居然能想到这里?你可是我见过最理智的人。拖延倒也不至于,但是或许,我会留你和我做个伴也说不定,就像你说的,玉已经碎了。”   温安沉默了,许久,才问道:“未来机甲?”   席景顺势跟着转移话题:“未来机甲是指在我们所在时间的后几百或者是几千上万年,技术高度发展,宇宙也探知了很多,同样,危机也多了很多,人凭借自己的智慧做出能让人和更强大生物对敌的大型机械,就叫做机甲。”   “你的这一个身份,是个上将,权利很大,原身的状态是受袭身亡,你过去,他自然就只是受袭重伤。既然是渣攻系统,他自然也就对某个人,渣了,这个人就是他的副官。”   “你这一次的任务,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在你死前你必须要真正记住你副官的脸。”   温安皱了皱眉:“什么意思?”记住一个人的脸不是最基础的一件事么?把这个设为任务难道不是太过儿戏?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不过我看你上一个世界的表现,我倒是想问你一个问题。”席景的声音里又带上了些许明显的笑意:“你是同性恋么?”   温安一眼横扫过去,冷冷的回道:“管你何事?!”   席景轻叹了一声,如果站在他面前的是个女人,那么她现在一定会为了这一声叹息而心疼万分,可惜这个人是温安。   “这个系统可是渣攻系统,渣攻渣攻,有攻便必定有受,所以,你是不是同性恋,这个问题至关重要。”   温安沉默,的确如此,只得不大情愿的说道:“目前对女人没有兴趣。”   “是兴趣还是性趣?”   温安的脸色更加冷然,一双眼睛像是一块千年寒冰,嘴抿得紧紧的,不发一词。   “好好,我不问了,这样就好,起码我不用担心你心理上排斥了。好了,你快进去吧,一梦一世界,祝你这个梦完满过关。”席景的身影像是微微弯了弯身,声音带着一点调侃,与温安道别。   温安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下一秒,整个人就被身上疼麻和酸痒的感觉激得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能紧紧咬着牙,只感觉到耳边一直有个声音在说:“将军,你一定不能有事……”   好不容易适应了,脑子里却是突然冲进一股信息量极大的记忆,痛上加痛,一瞬间温安只来得及闷哼一声,便干脆的晕了过去……   诺森一直握着将军的手,看着泡在修护液里伤痕累累毫无知觉的将军,心里酸涩异常,他只是一次没在,他的将军,就因为背叛而濒临死亡,他恨自己那时候闹什么脾气,居然连基本的职责都快忘了,若不是将军此时需要他,他会直接去惩罚室里自己接受处罚。   但是联邦里那些人,他更加不会饶恕,将军从来都奋斗在最前线,为了整个人类的存活差不多放弃了一切,现在第一次受如此重的伤,居然还是因为内部作祟,自从自己成了将军的副官之后,将军的背后就再也没有设过防,他们就是钻了这个漏子,才能伤得了将军。   手突然被握紧,诺森连忙看了过去,就见到自己从来面瘫的将军,居然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痛苦表情,手也是越抓越紧,青筋暴露,就连修得平平的指甲也都已经陷进了自己的肉里,一点艳丽的血丝冒了出来,诺森丝毫都不在意,只是关切的望着温安,心里也随之高高提起,嘴里用最轻柔的话语安抚温安,直到温安一时忍受不住,彻底晕了过去……   诺森一开始很慌张,抖着手摸了摸温安的额头,又仔细看了看一旁的感应器,确定了温安只是因为身体自动修复而陷入昏迷的,这才松了一口气,不顾形象的趴在一边,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脸,视线从额角一点一点的滑下来,浓黑的眉,皱起来煞气十足,眉和眼的距离很近,若是那双眼睁开,定是一双极黑极黑的眼瞳,深邃至极,高挺的鼻子,鼻尖处隐隐约约带着一点小勾,薄唇的人总是薄情,只是将军很喜欢把嘴抿着,或许,抿着抿着就厚了也说不定。   将军的轮廓很好看,在东方人中,是极少的深邃,那时候在第一军校里第一次看到将军的时候,他觉得他第一次知道“眉目如画”这一个美丽的词到底是什么意思。而现在将军经历了很多战争,甚至右眉下方带了一道较浅而长的伤痕,但却也有了让人望之生畏的气势和让女人趋之若鹜的男人气。   他突然想起了将军吻他的时候,那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他,就像是正在猎食的黑豹一般,黑漆的双眼里倒映着他的脸,仿佛在这整个世界里,将军只能看到他一人一样,让人心慌而满足,那一瞬间,诺森真的决定将军肯定能记住自己,但是后来……   诺森的脸从红到白,忍不住有些失落,他不是不知道将军的面盲症已经到了机器都已经治不好的地步了,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希冀……   诺森慢慢想着,脑子越来越混沌,头似乎也越来越重,最后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就倚在玻璃壁上沉沉的睡着了,毕竟,他为了这件事,也已经好几天没睡了……   温安是个华国人,出生于华国唯一的军人世家,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下面也有一个弟弟,处于中间这个不尴不尬的位置。现在的联邦经历了种种大难,人口早已不是当年称霸一个星球的数量了,甚至是少得可怜,全联邦都在呼吁多生育,但是真正相爱的那些人根本不愿意有人来打扰自己的两人世界,所以即使政策再好,愿意生养多个孩子的还是少数,当然,一向喜欢孩子、注重传承的华国人除外。   温安从小就是被军事化管理的,而且家里往往都是把他往训练营里一扔,就再也不管死活的,直到这孩子晚上自己回家。小小的孩子,从小就只和军营里各种粗手粗脚的糙汉子一起过大半天,久而久之,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少,最后到没有表情。   温安进入第一军校的时候,什么都是他自己得来的,学校里除了老师,从来都没有其他人知道他是华国温家的孩子,他瘫着个脸和大家一起上课,瘫着个脸与看他不顺眼的孩子打架,瘫着个脸成为班长,瘫着个脸被推举成年级首席,到最后,几乎是整个第一军校都知道机甲系的学生里有个神一样的超级面瘫。   四年制的学业一修完,家里的吩咐还没到,他就拿着学校校长的推荐书找上了奋斗在联邦边缘战线、也是最危险战线的第三军,成了里面很小的一个兵,而后,在战场上悍不畏死的他自然是创下了重重功绩,地位一升再升,而后,在被爆出了温家子的背景后,也没有人不服他,因为他现在所有的功绩都是自己一个人打下来的,堂堂正正。五年过后,他成了上将,第三军的领导者。身边也出现了个生死相随的副官——诺森·罗伊。   诺森是和他同级的指挥系的人才,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关注他了,像个热血青年一样,放弃了身为联邦三大副将领鲁伯特·罗伊之孙的背景,和他一起成为了一个小小的士兵,而后成为他的副官,顺带着,也成为了他的床伴。   温安简直不能直视那一段记忆,原身可能是对这种事不太了解,第一次喝醉酒以后把人折腾的不成样子,后来稍微好了一点,但是依旧比较粗鲁,诺森亏的是喜欢他,才能被这样折腾……   其实温安并不烦恼这个任务对象,他现在头疼的是,这个人的记忆里,每一张脸都是模糊的,所有人都只知道个名字,而名字对应的那一张脸,抱歉,完全连个轮廓或者是有些象征性的东西都看不清,包括床伴副官诺森的脸……   原身原来没有被人看出来这一点,完全是凭借他野兽般的直觉,也就是说,完全就是猜的……有时候猜错了,别人报上名字之后,笑笑也就过去了,谁也没有放在心上,所以到现在为止,除了第三军里的人和他的副官以外,这个不算秘密的特点对外也是以秘密的方式扩散。   温安第一次知道脸盲症是件这么痛苦的事,突然觉得这个任务有些遥遥无期,脸盲症是身理缺陷,无关能力,对脸盲症来说,记住一个人的脸就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所以,他要做的事,原来底线就是登天么?   旁边有人喃喃道:“将军……”   温安转头,入目的便是一个白金发色的年轻人,皮肤极为白皙,眉目清朗,倒是极为好看,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双眼下黑眼圈比较重。   温安尝试着想了想,最后无奈的放弃,直觉的认为这人是他的副官,不然还有谁会在将军养伤期间如此近距离的照顾?   温安起身,已经变成透明的液体还黏黏腻腻的挂在身上,随手拿起手边的毛巾擦了擦,放回去之后才意识到这一应该是这位细心的副官放的,一步迈了出去,温安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材,不过,古铜色,肌肉条理分明,不夸张,但是极有力量,只是身上的伤痕多了些,不过也无所谓,伤痕对于男人来说,就是勋章。   温安小心的把已经溜到地上呼呼大睡的人拦腰抱起,轻轻的放到自己床上,本来不打算吵醒他的,却不料在沾着床单的一瞬间,这人就醒了,睁开眼,露出一双深蓝的眼珠子,满满的寒意和防备,然而下一秒,那些情绪都散尽,只留下惊喜:   “将军,你终于醒了!”   ☆、第14章 未来机甲(三)   温安被强制性的按在床上,身上斜斜的搭着一条被子,沉默着盯着眼前汇报的人,脑子里不停的转。   诺森站在床前,身子站得笔挺,原本一身居家服居然被穿出了一种军官制服的感觉,看着自己的将军因为刚刚的剧烈动作而又有撕裂迹象的伤口,深蓝的眼睛里仿佛是凝聚了风暴一般,阴沉的有些阴森,一句一句的说着他所查到的事以及他的猜测,语速不紧不慢,格外清晰:   “将军,这一次您的受伤主要是因为联邦私底下的动作,但是也有我们第三军的原因。若是我们第三军没有奸细,那么那个杀手也不会那么轻易就知道我的动向,抓住您……脸盲的缺陷,设下这个陷阱,我已经派人下去查了,至于联邦那边,我们还没有得到确切消息是谁想要害您。”   “因为我被您的伤势刺激的失去了理智,所以还没有等那个杀手全部招供,手就重了些,导致那个杀手死亡,失去了唯一的线索,还请将军责罚。”   温安皱了皱眉,即使提前被席景提醒了现在面临的局面,但是没想到在“治疗”的过程中还要兼职侦探,把这幕后黑手挖出来。   两人一时没有说话,气氛隐隐有些凝重,诺森心跳得有些快,手心微微出了些汗迹。   “责罚就免了,我受伤的事,第三军知道么?”温安第一次张口了,声音带着些粗犷的低沉,一点点沙哑,一点点磁性,平静无波却显得极有男人味,顿时让温安有种强烈的不适感,无论是他自己,或者是医生世家里,温安的声音都没有这么粗。   诺森只觉得仿佛有电流从耳朵里流进了心脏的位置,身体里莫名的涌出一种酸软感,他总是不能忍受将军的声音,也幸好将军的话一般不多。   “感谢将军开恩,第三军知道将军受伤,但是并不知道具体情况,有四分之三的士兵认为您是轻伤,再加上几个尉官宣传,第三军只认为您是趁机回蓝星休息休息,毕竟,您来到第三军里五年,一直都没有离开过。”   温安点了点头,这么说现在他是在星际舰艇上?不知道这么多年以后的宇宙会是什么样子,温安有些好奇,原身太无趣,除了对机甲的狂热,其他东西在他脑海里根本就是一片模糊,就连星际他也就是看了几眼,就突入到全心全意的战斗中,印象全部都是星际异形、虫族和各式各样的机甲,星空只能算是背景。   “现在到哪里了?”温安张口问道,想起身,然而身上却传来剧痛,让他忍不住咬了咬牙。   “将军别动!您的伤口只是经过了最基本的处理,真正的修复都还没开始,还不能乱动的,您若是想要些什么,我帮您准备好就行。现在我们正在星际1号路上,已经走了一天,大概走过了一半的距离了。”诺森连忙上前几步,来不及顾及他的上下之别,伸手按住了温安,小心翼翼的让他躺下,取来毛巾极其轻柔的为他擦去了伤口溢出的血迹,眼里是显而易见的心疼。   温安嗅到空气中的血腥气,默认了诺森的行动,接近心口的位置被人破了一个大洞,再加上大大小小、杂七杂八的伤口,血差不多损失了身体的一半,就算是以温安强悍的身体素质,也有些吃不消,心里一松下来,困意便席卷而来。   诺森看得出自家将军的疲惫,连忙劝道:“将军您先休息着,我去给您准备营养液,等您醒了就可以直接喝。”   “粥,”温安条件反射性的回了一句,甚至于这句话出口后连他自己也觉得哑然,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不要营养液,煮粥。”   诺森顿时笑了出来,就连眼里也写满了满足,连连点头,才转身离开了房间,奔向舰艇上的厨房。温安则是闭上眼,沉沉睡去……   不知多久了,温安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有冰凉的东西在自己手臂处移动,只是那股气息很是熟悉,所以潜意识觉得安全,并没有睁眼,只是皱了皱眉,手臂上的动作立即放轻了许多,只是那种冰凉感却一下子蔓延到了胸口,温安不堪其扰,睁开眼冷厉的看着眼前的人。   一张不认识的脸……   温安眉头皱的更深,他能肯定这人分明就是睡之前见到了副官,明明盯着他看了那么长时间,没想到一醒过来还真的是连一点印象都没了,真是……   “将军,还是把您吵醒了么?您这伤口是必须要上药的,我把粥给您端过来吃点,把药抹好,您再睡,可以么?”诺森温声问道,深蓝的眼睛里就像是蓄了一汪温水,满满的柔和。   “不必。”温安伸手揉了揉眉心,就要拿过诺森手中的药,想要和往常一样,自己涂抹上去,却不料送到手中的是一碗温热的恰到好处的白粥,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一下子,饥饿感瞬间翻涌起来,每一个细胞都在传递一个信号:想吃,好想吃……   温安自然是知道这是这个身体的本能反应,只是他有些奇怪,这得是经历了多少次,才能有这么剧烈的反应?!   他也就没有推迟,顺手端起粥碗,喝了一口,顿了一下,才伸直脖子一口气灌了下去,这不符合他自己的习惯,但是在诺森面前,他必须是个完美的温安将军。   伤口处清清凉凉的,那股隐隐的痛意倒是消了不少,困意也是直接没了,他想起身看看宇宙,诺森这次也不好阻拦,等药都弄好了,就紧跟在温安身后一起出去了。   舰艇设置了墙壁透明,温安安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外面,脸上平静无波,就连诺森也不知道自己的将军到底在看什么,只能听话的站在那里,不曾打扰到一丝一毫。   其实温安这时候心里极为震惊,身为一个现代人,他自然知道其实宇宙也并没有那么美丽,传说中有嫦娥玉兔的月宫实际上只是个坑坑洼洼的不规则球状物,而平日里看着炫目的太阳实际上只是一团不可接近的大火球,所以,他并不对宇宙抱有什么太大的憧憬,但是,眼前的一切,却是实实在在的颠覆了他的想法……   一望无际的黑色,斑驳的星云、耀眼的星晕就在极近的位置,星星点点,他们以一种莫名的规律缓缓旋转,一瞬间温安竟然觉得他感受到了大气和优雅。而人在宇宙中是何其渺小的事物,弱小而无力,但却恰恰好是人类,征服了这星辰大海,不得不说造化弄人。   诺森以一种仰视的目光着迷的盯着他的将军,其实在边际的时候,第三军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诺森副官喜欢温安上将,这个信息一开始是他放出来的,军队中,没有人去鄙视或者是排斥大大方方去爱的人,因为他们的生命太短,短到不知道这一次出了第三军防御基地,下一次还能不能进的回来,所以,他们是热情而肆意的对待副官与上将的感情的,甚至还为上将总是不开窍而心急。但是将军从来不插手这类事情,所以也就不知道自己在整个第三军里的冷漠无情的名头。   这一次,诺森在不经将军允许,其实也没有能力允许的情况下,把将军带着远离了征战不休的边疆,目的一方面是让将军好好养伤顺带追查凶手,但是另一方面,何尝不是想和将军换个环境相处,好好培养一下感情呢……   诺森手腕上的智脑突然响了一声,打断了温安的愣神,转头看着诺森,诺森迅速的看了一遍,脸色当即一变,却毫不迟疑的说道:“将军,我们第三军的奸细目前已经全面撤退,只抓到了一些小鱼小虾,而且第三军的外来奸细多出现在第二营里,现在第二营营长林恩·卡尔已经被责法堂抓起来了,想问您怎么处理。”   温安想了想,林恩·卡尔,依旧是没有脸,但是印象中这人性格确实挺不错,刚毅坚定,但是就是有些死脑筋,认准了一件事就不转南墙不回头,家里又是他最重视的地方,很难说他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亲情而动摇原则,但现在将军因为他的原则动摇而受了极大的危险,想必应该是能想清楚谁重谁轻了,这样的话,日后倒还不失为一个人才,只是还需要打磨一下。   “卸去他的职位,扔到新兵营,从头学习一遍。”温安淡淡的吩咐,转身看着诺森认真的回复对方,心里有些复杂。   等诺森抬起头,目光习惯性的找到了自己的将军,却发现将军就站在他面前不到一尺处,一双深黑的双眼直直的盯着他,顿时有些莫名,而下一秒,两只手指就捏住他的下巴,强硬的把他的头抬了起来,好方便主人更好的观察。   诺森脸慢慢的红了,目光开始躲闪,根本就不敢和温安对视,好久之后,才听到他的将军说:   “我会记住你的,诺森。”   ☆、第15章 未来机甲(四)   “轰——”整个舰艇剧烈的震动了一下,警报灯立刻频繁闪动起来,机械的声音乍起:“受到未知攻击,左翼损毁25%,防御系统自动启动,能量现存89%,可持续26小时。”   诺森一扫之前的羞涩模样,顷刻之间恢复成沉着冷静的副官,恭敬的对温安说道:“将军,你身体还没好,请先回去休息,这些小事交给我来处理。”   温安皱了皱眉,转身朝着相反的走去:“有胆子在星际1号上动手,不是你能解决的。”   诺森脸顿时阴了下来,星际1号路线是整个联邦极重要的要道,每一年都会派出专人清理这条道上的不安定因素,是全宇宙极少的被公认的安全通道。这样号称“安睡之路”的地方居然会出现袭击,要说没有猫腻决定是不可能的,只是不知道这么荒谬的事背后,有几个家族参加了……   来到了舰艇的操控室里,里面的人忙的一团乱,宽大的操纵台上闪烁着各种红红绿绿的光,偶尔会有人爆一句粗口,可见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很好。   “情况怎么样,内尔?”诺森上前几步,赶在温安前面开口。   正仔细的听着耳机里动静的内尔目不转睛的回道:“不太好,长官,对方好像直接不留余地,不给我们任何机会的进攻,也不听我们的警告,这舰艇不是我们平日用的军舰,总能量很少,若是我们再不反击,只怕就只能弃舰而逃了。”说完才转过头来,神色凝重,却不料第一眼就看到了他们有些时日没见到的将军了,顿时条件反射的站直,鞋后跟撞击出清脆的回响,抬手敬了个标标准准的军礼,眼里满是热切和信任:“将军!”   一瞬间,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纷纷转过身来看着将军,清晰的鞋跟相撞的声音一处挨着一处的响起,整个操控室里一片安静。   温安面对一双双满是激动、期待和信任的双眼,心里猛然升起一股熟悉的悸动,抿了抿嘴,一个一个的看过去,虽然还是一个人都不认识,但是感觉却是不一样的,握了握拳,低低的说道:“这次连累你们了,但是,我们绝不会被这样的杂碎打败。”   所有人沉默了一会,前排的内尔上前一步,敬礼的手握拳砸上自己的左胸,以臣服的姿势低下了头,声音略略有些颤抖:“将军,是您把我们第三军带出了新纪元,请不要说出连累这种话,有您在,我们无所畏惧!”   后面所有人都真诚而热切的看着他们的将军,整齐划一的变掌为拳,砸上自己的左胸,带出一片沉闷的锤击声,齐声吼道:“无所畏惧!”   温安只觉得自己的血液隐隐的沸腾起来,声音略略提高了一点,说道:“那么,反击开始!”   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把最中心、最重要的操纵台留给了他们的将军,所有人默守岗位,蓄势待发,一双眼睛狠厉的盯着舰外的那艘小型战斗舰艇,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彻底撕碎他们一样。   温安大步迈了上去,修长而有力手指轻轻擦过操纵台的边缘,明明一次都没有接触过的东西,却在那一刹那产生了无比的自信,身体的本能在告诉他,他该怎么做——   推高能量输出器,手控瞄准仪在掌间聚焦对准,看着能量蓄力一格一格冲上去,温安抿了抿嘴,卡在最高的那个点上,狠狠的一拍,第一枚标志着反击开始的轨道炮,带着熊熊的尾焰和绝强的气势,轰击而出……   诺森看着自己的将军站在那里,背挺得笔直,专注的盯着战场,眼里满是隐晦的兴奋和戾气,不能自已的越发痴迷了下去,他的将军,是第三军的中心,是第三军的神,只要有他在,第三军从来都无所畏惧,若是将军反叛,第一个站于将军身后的一定会是第三军,若是将军想要战斗,手中最锋利的矛同样会是第三军,即使是赴死,只要是将军的指挥,想必他们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这就是他的将军的魅力!   炮火之间,整个指挥室有些忽明忽暗,映照着温安那一张冷硬的脸,却显出一种极强的气势,脸上那一道浅浅的伤疤,更是平添了一丝冷血的男人味,诺森不能克制的伸手按住自己的心脏,眼里满满的都是这个人的身影,直到视线里那个人后背处突然出现一丝艳丽的红色,诺森才猛然间惊觉,他的将军,身上还带着极重的伤!   整个人顿时急躁起来,以将军的性格,宁可战死,也绝不会从战场上退下去,而现在,这一件小小的操纵室,就是他的战场。可是伤口的血迹都已经把衣服都湿透了,显然是再度撕裂了,诺森忍不住心急,可是又无能无力,心里更是对这一批陷害他们的人狠狠记上一笔,若是等他们把人揪出来,他定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是揪不出……那是不可能存在的情况……   警报蓦然响起:“警告警告,能量值不足25%,请及时更换能源。”   诺森的手猛然握紧,死死盯着舰外那一辆已经千疮百孔的敌舰,再度咬牙切齿,对方分明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已经是死局之相,不想着逃生,却直接朝他们的舰艇冲了过来,似乎是要直接撞上来一般!   温安脑子里飞速的计算着,感受着背后灼热而信任的目光,咬了咬牙,干脆的伸手点亮最后一个也是最费能量的粒子炮,紧盯着越来越近的敌舰,一格一格的读秒,终于在最后一刻,成功锤上了发射的按钮,把敌舰直接轰毁在安全距离的边缘,破碎的战舰残骸只危及了舰艇的右翼边缘,影响并不大。   整个操纵室静默无声,温安松开被自己握得发白的手,慢慢的转身,微仰着头,极慢的环视了一圈,看清了他们脸上的兴奋和不出所料,这才抿了抿嘴,声音隐约染上一丝沙哑:“我们成功了。”   内尔按捺下自己的激动,上前一步,沉着声音说道:“将军在,我们从没想过失败。”   温安的喉结动了动,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这样被抬上神坛的感觉,有些微妙,身体里血液的躁动还没彻底平息下来,而他却已经感觉到身上的刺疼,伤口肯定又出了问题,他的头稍稍有些晕,只能沉稳的朝内尔点了点头,往下走,眼睛不着痕迹的在人群中扫过,一张张不认识的脸,忍不住有些憋屈,到底哪一个是他的副官?!   诺森立刻上前一步笑道:“内尔,舰艇的能量仅剩下11%了,你能不能保证顺利回到联邦?”   内尔高傲的抬起头,毫不迟疑的说道:“你质疑我的能力吗?只要这舰艇上还有10%的能量保底,我就能从这把它平平安安开回去!”   温安听见这话,立刻认清了自己的副官,强忍晕眩大步走了过去,拍了拍内尔的肩膀,郑重的说道:“交给你了。”   内尔不能置信的看着肩膀上的手,立刻跟打了鸡血一样仰着脖子说道:“将军放心,内尔绝对不会让你失望!”说完三步两步的赶回了自己的操纵台,两眼放光的开始爆手速。   温安朝着其他人点了点头,一手揽过诺森的肩,不在意诺森一下子从脖子下方到耳根爆红,缓缓的走了出去,没有听到后面放松下来的人眯着眼窃窃私语:“将军和长官果然有奸情,看起来感情真好啊……”   一远离了他们的视线,温安整个人就有些脱力,诺森极有眼色的伸手撑住温安,担心的说:“将军,要不然我们在泡一次修复液吧,你的伤口老是撕裂……”   温安闭上眼,鼻翼煽动,急促的喘了两口气,从记忆里扒拉了一下,才知道修复液的禁忌,低声说道:“不行,扶我回去,自己修养就好。”   诺森眼神沉了沉,心疼的感觉就像是藤蔓在他心里一丝一缕的攀爬开来,只是因为修复液会产生麻醉,进而麻痹人的神经,影响敏感度,所以为了保持实力,才死扛着不用的么?将军,我的将军,明知道你不需要心疼和怜惜这种软弱的东西,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想替你承担这一切……   好不容易跌跌撞撞回了屋,温安疲惫的躺在床上,伤口处很疼,眼前有些模糊不清,整个人隐隐约约有些发热,温安心里有些不妙,不会说就这么折腾几次,就发烧了吧?   诺森急急忙忙的拿来了医药箱,小心的解开温安的衣服,露出伤的最重的胸口,此时溢出来的血迹已经把整个纱布浸湿,看着触目惊心。   诺森咬着牙说道:“将军,请忍耐。”伸手想取下纱布换药,却发现自己的手不自觉的小幅度颤抖着,诺森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平息了几秒,这才稳稳的揭开一层层纱布,小心的用柔软的布巾蘸着温水擦拭温安的胸口,露出了本来的蜜金色,又细致的把药均匀的抹了上去,这才安心的把新绷带绑上。   抬头一看,竟然见到温安脸上罕见的升起两团红晕,诺森一开始不明白,但随即脸色一变,慌乱的伸手摸上了温安的额头,这才惊觉原来将军已经开始发烧了,这时候的发烧简直是把人的性命交给天来做决定,九死一生,顿时强硬的说道:“将军,你一定要泡修复液,我不可能看着你发烧……”   温安睁开眼,一双黑瞳被烧得越发深邃而幽亮,紧紧的盯着诺森,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事,诺森一动也不敢动,额头上有一滴冷汗慢慢流下来,许久,温安才疲惫的闭上眼,张口说道:   “衣服脱了,和我一起睡。”   ☆、第16章 未来机甲(五)   房间里的灯自动熄了,诺森整个人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安安静静的窝在温安怀里,背后肌肤摩擦间传递过来的温度让他忍不住红了脸,自从三个月前的那场战争开始,他就已经再也没有也将军亲热过了,至于刚刚那句话……他真的想歪了……   耳边是温安灼热的呼吸,很有规律的打上他的耳垂,诺森咬了咬牙,身子忍不住颤了颤,小心的把头往外偏了偏,呼吸有些急促,耳垂一直是他最敏感的区域,将军之前的几次欢爱,疼痛间都是靠着耳垂和身前的摩擦来获得快感,更好的服侍将军,可是现在将军只是想借用人体体温来退烧,他不能起不该有的小心思。   温安昏昏沉沉的睡着,总觉得整个人内部就像个即将喷发的岩浆,热得整个人都不舒服,而怀里却是如同抱着一块温玉,舒适的温度让他不自觉的收缩怀抱,把诺森更紧的抱进怀里,就连腿,也是霸道的夹住了诺森的腿,摩擦了几下,这才把眉头松了松,更深的沉入睡眠。   诺森整个人被禁锢着,动弹不得,明明很不舒服,他却甘之如饴,望着如同铁臂一样箍在自己肩上和腰里的有力双手,他忍不住凑近,闭上眼,虔诚的吻上蜜金的胳膊,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就像是蝴蝶的翅膀一般,将军,将军,我心心念念的将军,只要你安好,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心甘情愿……   有些破败的舰艇在茫茫宇宙间极速飞着,星星点点的光从身边一划而过,一夜安安静静的过去。   诺森有些迷茫的睁开眼,整个人还有些迷迷糊糊,就听到一旁冷厉的声音道:“醒了就吃饭。”整个人顿时清醒,这才发现他一个人霸占了一整张床铺,被子微卷着被自己抓在手里,而温安早已经穿好军装坐在一旁的桌子上,毫无波澜的双眼正看着他,刷的一下脸就红了。他原本还打算着早一些起来给将军煮粥的,结果昨天晚上因为姿势的原因,他困到一定程度才不知不觉的睡着,今日竟然比将军起的还晚,还放肆的在将军床上……   诺森一下子从床上溜了下来,原本温暖的身子脱离了被窝,被冷气激得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下一秒,一件轻柔的家居服就被扔了过来,诺森有些呆愣的望过去,温安的手还没收回去,看了诺森一眼,淡淡的说道:“早上吃粥。”   诺森眼眶突然一热,手忙脚乱的穿上衣服,匆匆去洗刷了一下,就立刻奔了出去,也不管舰艇里其他的人露出的调侃笑声,直奔厨房,利落的洗米下锅,小火开炖,这才来得及平复一下自己一大早激动的心情。   不是他说,这一次受伤以后将军的改变太大了,他以前从来都不能想象将军对他说吃什么,他只能通过将军隐晦的表情变化来猜测将军的心理变化,好不容易才看出来将军爱吃他煮的粥;将军也从来不曾在意他的感觉,以前除了欢爱的时候,他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将军的床上,更别说早上还被将军轻柔的安置在床上,看到他冷就及时给了他衣服……   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诺森笑着,也不去擦,这是他第一次得到将军的回应,他的心还没炼成钢铁,总是会被将军偶尔的举动深深刺痛,他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坚持下去了。他本来是如此尊贵的身份,赶着雌伏于男人身下,把自己一颗好好的心主动送到这样一个人手里,家里的人都不理解,甚至因为他的事还把爷爷气病过一次……   他只给了自己五年时间,用了三年时间成了他的副官,用了一年时间成了他的床伴,这本来是最后一年,他告诉自己,就算是为了家族,这一年若是他还没有能力让温安动心,那么,他再舍不得,也绝不会在作践自己了。他已经用尽手段了,把将军生活上大大小小的事全部包办,让将军在不知不觉中依赖自己,习惯自己的存在,然后,习惯便自然,感情之事,也就水到渠成了。   然而,现在的将军,却让他看到了一线曙光,那么接近生死的经历,是不是让将军开窍了,开始重视自己了呢?他是不是也可以小小的希冀一下?   “咕嘟咕嘟……”粥已经开始沸腾了,诺森使劲的闭了闭眼,细心的把自己眼角的水痕收拾干净,确保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以后,才继续摆弄那一锅粥。   温安皱了眉按了按自己胸口的伤处,隐隐的闷疼,这样的伤势,日后应该会留下隐伤,不知道还能不能承受那种高强度的战场对敌,他一点也不清楚自己会什么时候记住副官的脸,所以对相关的事,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砰砰。”门被敲了两下,温安张口示意开门,人一进来,他就忍不住想叹气,又是一张不认识的脸,这时候他突然认识到身边副官的重要性,无关生活方面,也无关战斗力方面,就凭单单一项认脸提醒,就必不可少。   恰在此时,诺森就像是感应到温安的心情一样,端着一个银制托盘就在来人身后进来了,等好好的把餐盘放到桌上以后,才转身笑盈盈的张口道:“内尔,你来有什么事?”   内尔看了看两人的打扮,目光尤其在诺森的衣物上转了一圈,嘴角立刻勾起一丝莫名的笑意,挤眉弄眼的说道:“长官,这话不该是将军问的么?”   温安有些郁闷,要是他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内尔,哪里还需要这个副官?   诺森深蓝的眼睛掠过脸色隐约有些沉郁的将军,眼里明显闪过一丝笑意,轻咳一声,示意内尔正经些。   内尔这才心满意足的收敛,正色道:“报告将军,我们舰艇将于三个小时后降落于联邦最大的港口——落日港,不知道将军可有私人府邸,我们也可以直接停到那里。”   温安翻了翻脑中的记忆,原身没有依靠家族,所以家中没有给他单独列出一间房子,而他又一直在第三军里拼搏,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一方面,所以,现在他一个堂堂的第三军上将,居然在联邦连一间自己的住处也没有,简直荒谬!温安脸寒了下来,这不仅是赤裸裸的打脸,还是联邦对自己的挑衅,或许前身并不介意这种事,但是现在掌管者是他,那么他就得好好整治一下了。   诺森如此了解他的将军,从温安一个皱眉开始,他就能知道他的心情并不好,略一思考就大致猜到了缘由,连忙说道:“我在蓝星有所宅子,不如就先到那里去吧,若是落日港,难免联邦会再整出些不好的事。”   内尔点了点头,看着温安,想要征求他的意见,见温安也点头了才说道:“那么,长官,你的府邸坐标是?”   “132,557,46。”   见内尔退出房间,屋内又恢复了一片寂静,诺森抿了抿嘴,轻柔的说道:“将军,粥已经做好了,您早点吃吧,不然怕冷了。”   温安抬眼看了看诺森,脸色似乎有所缓和,诺森心里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去收拾将军的内务,脚才迈出一步,就听到温安说道:“去哪?先把早餐吃了。”   诺森整个人都顿了一下,才慢慢的转过身来,眼里的神情有些复杂,温安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示意诺森坐下来,然后才看着托盘里的一个大锅子和一个碗皱了皱眉,还没等诺森说话,就直接把那一锅子粥移到自己面前,把碗放到诺森面前,抬手就倒了一碗。   诺森看着温安这一溜的动作,眼睛越张越大,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笔直的坐在对面,看着自己的将军毫不介意的吃着大锅里的粥,而把那一碗粥留给自己以后,心里突然什么都不想了,安安定定的端起碗喝粥。   温安倒是没注意到诺森的情绪,他刚刚翻那些记忆的时候,才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他是第三军里的单兵作战能力最高的,每一次出战,并非和一般人一样凭借战舰进攻,而是带着自己最精英的队伍,直接操控机甲到太空中大肆斩杀,所以才会那么轻易被背叛者重伤。换言之,机甲就是他的命,可是现在,那辆和他相依相靠了五年的机甲,“肆杀”,毁了。   他心里突然起了难以言喻的剧痛,让他一瞬间脸就惨白了下来,诺森一见,立刻放下碗,担忧的望着他,起身想去拿医疗箱,手腕却被温安拉住,他一回头,只觉得将军那双漆黑的眼,就像是一个漩涡一样,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伤和隐隐的脆弱,一瞬间就把他拉了进去。   温安慢慢张口,口头有些干涩,一字一顿的问:“我的‘肆杀’呢?”   ☆、第17章 未来机甲(六)   “将军,‘肆杀’,已经毁了,那时候您的伤势过重,而‘肆杀’,因为太过残破,所以,我们只能收集回他的一部分残骸,目前在我的机甲仓里,您是要……看看么?”诺森顿时觉得自己口里的粥失去了味道,低下头说道。   温安早就听到了席景独特的声音,提醒他这是原身残留的情绪,而且已经消散,这时候表情自然是很好了些,起码看起来没有那么苍白。朝着诺森点了点头,放下手中还半满的粥,准备去看。   而诺森自然是以为将军脸色变好了那么一些,是因为自己起码还保存了“肆杀”的残骸,心里一松,也起身,带着温安而去。   期间路上有不少士兵看到他们两,恭敬敬礼的同时,也是调皮的对着两人挤眉弄眼,有些更年轻大胆的,更是明目张胆的扫了一眼诺森的下盘,有些疑惑,不是说,被那啥了以后走路会有什么异样么,怎么长官一点问题都没有?难不成是将军……顿时看向温安的眼神有些复杂。   温安自然是感受到了,头一转,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们,明明没有什么情绪,士兵们却是打了个寒颤,立马低下头,不敢在放肆。   两人就这样来到了诺森的机甲室,诺森上前一步,验过瞳孔和指纹基因,门这才一下子弹开,温安一眼就看到了那一辆浅银色的机甲,心里巨震。   身为一个男人,相对于美的东西而言,温安自然是更喜欢力量,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真实的东西把美与强结合的那么完美。   这辆机甲并不是那么庞大,整个比例极为适合,修长却不单薄,银色的漆身在大灯下微微反光,显得冰冷而极具气势,他单膝跪着,左手五指并拢伸出,压得极低,平摊着,就像是一个忠诚的骑士。机械化的五官,双眼是纯黑的金属,左上臂旁设了一口粒子炮,炮口紧贴着肘弯,读秒蓄能的透明格均匀的分布其上,很是漂亮;右手背在身后,手握着一柄极长的能量剑,肩上也是设置了一个小型轨道炮,漆黑的炮身,就像是一只鹰,蓄势待发。   安静的室内突然响起一阵杂乱的堆积声,诺森有些担忧的望着温安,说道:“将军,这就是‘肆杀’……”   温安顺着看过去,眼睛一瞬间就眯了眯,“肆杀”真的已经是一堆破铜烂铁了,隐隐约约还能看出来原来的纯黑色的机身,已经断成两截的长炮,腐朽的长剑,能看到内部线路的半个脚……   诺森紧紧盯着温安的脸,生怕将军被刺激过度,他可以说,将军心里最重要的,不是人,而是这一台一直陪着他的机甲,若不是机甲不能化成人,他甚至在想,将军以后的妻子肯定就是“肆杀”了,可是现在,“肆杀”已经变成了这样……   温安移开眼睛,再次的把诺森的机甲“骑士”看了一眼,转过身,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冷:“‘肆杀’不会消失。”   诺森愣了愣,有些迟疑,说道:“将军的意思是?”   “联系匠神,放下手中任何事,专心赶制‘肆杀’,在下一场战役之前,我要看到他出现在我面前!”温安说完,不再看诺森一眼,便直接走了出去。   诺森放松的笑了一下,果然是这样,还好他提前和匠神联系了,要求和将军刚刚所说一模一样,全力制造更先进更高端的“肆杀”,因为下一场战役,可能就在眼前了,虽然对象不是那些穷凶极恶的宇宙生物。   机械女声在全舰响起:“请注意,本舰距蓝星仅有1个星时,将于15分钟以后登陆蓝星,坐标132,557,46。”   15分钟以后,一架处于半残状态的舰艇稳稳的停在诺森府邸的私人港口,府邸内的下人有些惊慌的看着,管家整整自己的衣襟,不慌不忙的走过来,弯腰说道:“恭请少爷回庄!”其他人一见,这才知道这是小少爷回来了,也跟着弯腰喊,只是心里却有些疑惑,为什么少爷所乘的舰艇会如此破烂,难不成是路上有什么情况。   舰门开了,管家心里略激动,小少爷已经五年不曾回来过,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了,视线里出现一双穿着军靴的腿,修长而笔直有力,他心里不住赞叹,看来小少爷长高了不少啊,这气势,看腿就能看出来,这下子老爷肯定会高兴的,这样想着,管家忍不住偷偷抬起头看了一眼,愣在当地,打头这人,他赞扬过长腿的人,分明就是害的少爷和老爷吵起来的那个温安!   诺森站在温安身后,看着管家,心里也隐隐有些激动,不知道爷爷现在身体怎样,是不是还在为他担心生气,那条伤腿现在冷起来还会不会疼……   温安习惯性的扫视了一遍下面站着的人,一下子就和管事的眼睛对上,毫不费力的就看出来里面的各种不满和鄙夷,不满他能理解,但是鄙夷……他的眉心猛然皱起,一双黑瞳不自觉的冷了下来,从战场里磨练出来的血腥和戾气如同厉鬼一般扑面而去,管事只觉得自己眼前就像是有无数残肢朝自己伸过来,而自己却丝毫动弹不得,眼瞳放大,呼吸急促起来,额头上有大滴大滴的汗沁了出来,神色挣扎。   诺森第一时间发现了两个人的对峙,看着管家的情况,顿时有些急,直接伸手拽住温安的袖子请求道:“将军,请您放过罗伊管事吧!”   温安顿了一下,闭了闭眼,重新睁开,面无表情的看了诺森一眼,抿了抿嘴,对着那群仆人说道:“到我去客厅。”立刻就有一个白衣仆人出列,暗含恐惧的带着他往最好的客房而去。   诺森被那个冰冷的眼神震了一下,等回过神来,将军已经走远,他咬咬牙,对着身后一脸莫名其妙的人说道:“你们跟着他们先去客房休息吧。”   内尔他们的确很累,也看出来将军和副官间好像有什么事,也不多说便走了,留下诺森和管事。   “罗伊叔叔,我不把您当外人,我在他身边不顾一切的等了他五年,现在好不容易把他敲开了,我不希望您成为其中的阻碍。而且一开始就是我不顾颜面的死死跟着他,如果你们觉得这件事丢了你们的脸,那也是我的错,他很出色,一个人从小士兵成长到现在的上将,我不希望您对他抱有任何成见,我爱他。”说完,诺森深深的看了管事一眼:“这些话您可以一字不漏的送到爷爷那里。”   罗伊站在原地,看着朝着温安方向急急的赶过去的小少爷,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的少爷啊……   诺森在温安门前站定,调了调气息,这才伸手敲了敲门,得到同意后敲门而入,就看到温安正把弄着光脑,心里轻舒了一口气,这光脑是刚刚自己才给将军的,毕竟将军那时候伤势太重,他不想让其他烦心的事干扰,私下里就把将军的光脑收了起来,直到现在下舰艇。   “将军?”诺森轻轻唤了一声。   温安这才把视线从光脑上移开,看了诺森一眼,又移了回去,平静的回道:“什么事?”   “刚刚罗伊管事,是他不对,我代替他请求您的原谅。”   “不必。”   “还有光脑一事……”   温安这才抬起头,说道:“你有道理,不用道歉。”   诺森愣了愣,一时无话。   突然,温安手中的光脑突然闪烁,温安垂下眼,指尖熟练的轻点,一则信息弹出来,手一划,整个页面便竖直立于虚空中,供两人一起查看。   “将军,于一月前,欧文家族长子消失过一段时间,去向不明,七日后才回归。罗伊副将领同时于前七天批准了星际1号线短期限制通行的文件。温家家主私下见过其他副将领,不知何事。总统大人召见了三大副将领和其他有军事资格的人,秘密开了一小时的会,内容不知。”   诺森细细的看过,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自己的光脑竟也闪烁了起来,联系人正是第三军的少尉官,连忙接通,少尉官那严肃的脸立刻在眼前展开,而在他身后,赫然是第三军敌军清理场,还隐隐能看得出虫族的残肢!   “何事?”温安抬手合上自己的光脑问道。   少尉官只来得及朝着温安敬礼,就一脸凝重的朝着诺森说道:“长官,你前些天处理的那个叛徒的尸体,现在,成为了一个虫族的尸体。”   温安眉心狠狠一皱,诺森当即站起,惊道:“怎么回事?”   那名少尉这才移步,让他们看到了他身后那个巨大的虫族尸体,沉着脸解释道:“这人名为彭斯,是出生于联邦属下空子星上的人,于十岁时父母双亡,资金紧缺便读了军校,毕业后直接被分配到第四军,后来又经调配到第三军,现担任第三军第二小队副队长,所以才有机会接触到上将。长官把他处决以后,我们就把他的尸体扔在清理场以示警告,然而如今,当我们巡逻至此时,却发现彭斯的尸体完全消失。我们仔细搜查了一遍,才发现清理场中多了一具虫尸,经过检查,这具虫尸血液和组织里的信息和彭斯一模一样!”   温安和诺森对视一眼,有些凝重的说道:“此时暂时封锁,细查彭斯的任务交给你,另外,吩咐其他尉官,把各自手下的人一个一个暗中清查一遍,来历不明和阅历里有断层的人,整理成册,传给我。”   “是,上将。”少尉恭恭敬敬的弯了弯腰,这才切断通讯。   “将军,这件事,我们需要上报吗?”诺森有些迟疑的问道。   温安食指与中指相互摩擦了两下,一张脸完全看不清情绪,许久之后,才道:“上报。”   “砰砰。”门被敲响,罗伊管事有些苍老的声音在问外响起:“少爷,总统已经知道您和上将回了联邦,送了一份‘联邦之夜’的拜帖,您想去吗?”   温安朝诺森点点头,诺森才说道:“去。”   ☆、第18章 未来机甲(七)   罗伊管事手捧着两个盒子走在大道上,眉头深深的敛着,刚刚他和老爷联系了一下,虽然迟疑,但是还是认真的把少爷那番话一字不漏的复述了一遍,他原本以为老爷会生气会大骂,但是他只听到了一声长叹,这是不是意味着老爷的让步呢?而且在他说了少爷刚刚回来时那副狼狈的样子的时候,明显的听到老爷那边有什么瓷器打翻了的声音,还没来得及问,老爷那边就已经切断了电脑的联系,让他有些捉摸不清。   “砰砰。”罗伊屈指敲了敲门,便退后一步恭恭敬敬的站着,等到门开,就低着头把那两个盒子奉了上去,说道:“少爷,这是您和温安上将今晚参加‘联邦之夜’的礼服,请您看看,若还有什么不适,我立刻叫人去改。”   诺森看着这位老人,眼神有些复杂,拿着盒子放到桌上,温安一见,不需要诺森张口,就自动站了起来,张开双臂,望着已经拿出衣服的诺森,明显是在等待什么。   诺森连忙撑开那件黑底银边的制服,轻轻的抖了抖,这才往温安身上比了一比,看了看肩宽、袖长和腰部的微收,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尺寸没什么错,制这件衣服的人也还算得上有心。   小心的把温安的礼服放回礼盒里,诺森拿出另一个盒子里白底银边的衣服,神色有些错愕,转头看了门外的管事一眼,抿了抿嘴,才把衣服往自己身上比去,手才划拉几下,就听到温安低淳的嗓音:“袖子短,腰宽。”   诺森有些愣然,拿起袖口看了看,的确有些短,又伸手扯了扯腰间,果然是比较紧,赶紧放好衣服,把盒子送回到管事手里,没有说话,毕竟罗伊在这里并不是眼瞎耳聋,他立刻赶去服装店里调整衣物。   “将军,你除了在学校里,就没有参加过其他社交性团体了,现在去联邦之夜,不知道能否适应?”诺森有些担心,他再清楚不过他家将军的休息生活了,除了看资料就是看资料,相对于其他世家子弟而言,在交际这一方面简直是一张白纸。   “喝酒,说话,跳舞,联盟。这些东西,我需要适应吗?”温安挑了挑眉,带着难言的气势说道。   诺森无话可说了,这个联邦之夜,也不就是将军说的那些内容么,顶多,再加上一个相亲而已,实在是无需担忧,他心里莫名其妙的不安和慌张顿时烟消云散。   晚上。   罗伊管事已经准备好很是低调奢华的飞行器,备上整个庄上最好的飞行师,目送两人离去,等到一切都看不到了,才深深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这一次老爷看到了温安上将,又会是什么反应……   灯火辉煌,纸醉金迷,这就是展现在温安和诺森眼前的世界,所有人都身着盛装,一眼望去,是一片的严谨制服和奢华长裙,诺森已经五年没有参加过这种宴会了,看了看将军,等着他迈步之后自己再紧随其后,然而,将军却一直如磐石一般站在门口的位置,一动不动。   宴会里的人也渐渐停下来,一双双眼睛朝门口望了过来,瞬间就被那两张坚毅和俊美的脸庞夺去视线,联邦的高层圈子里,何时出现了如此优质的男人?   温安皱着眉感受着意味不明的视线,有些不耐的朝身边说道:“手。”说完右手稍微沉了沉,就直接把诺森的手攥在手中,大步朝着大厅里走了过来。   大厅里渐渐安静下来,优雅的纯音乐静静的流淌着,却抚平不了人心里骤起的波澜,之前离得远了还没看出来,这两人一个是早已消失在蓝星的罗伊副将领的孙子,另一个,分明是联邦高层中流传的粗鲁不堪、莽撞的第三军上将——温安!   而且看着两人身上的衣服,分明是一样的款式,只是底色不同。敢在这样的地盘上如此穿着,只怕有眼睛的人都不可能说这两人没有特殊关系,不知道,看到这样的情况,罗伊副将领和温家家主会怎么想呢?   大厅内的气氛莫名带着一丝诡异,所有人都不曾发出声响,静静的看着两人走到正中间,也就是联邦最重要的人所在之处。   温安的军靴在干净透亮的地方上敲击出沉稳的声音,紧紧握着诺森的手,站定,这才腾出右手朝着站在最中间的人行礼,修长的五指按在黑色布料上,紧贴着心脏所在的位置,微微弯下腰,声音冷硬:“第三军上将温安,向总统请示。”这样无论怎样,都不会认错总统。   威克利夫总统点了点头,伸出手示意温安起身,说道:“上将回来了,不知道现在边境状况怎么样?”   温安顺势仔细看了总统一眼,才起身说道:“温安刚好有事想向总统汇报。”   “哦?”威克利夫挑了挑眉,随后放下手中小巧的酒杯,朝着周围的人点了点头,才对温安说道:“上楼说。”   温安跟了上去,诺森才刚刚迈步,一个人就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一把钳住他的胳膊,把他拽了回来,口中说道:“现在回来了,连通知都懒得通知一声了?”   诺森脸色稍变,顾不得回答,朝温安看去,就见温安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略带着些安抚,诺森想了想,的确没有什么威胁,这才动了一口气,转过头,反手拉着自家老爷子出了门,他们需要好好交流一下。   休息室。   “说吧。”威克利夫坐上沙发,一双鹰眼紧紧的盯着温安,温安不慌不乱,划开自己手腕上的光脑,手指轻触,瞬间弹出来一份文件,正是第三军里传过来的那份报告,移动了一下位置,让总统能够能清晰的看到。   屋中半晌寂静。   “竟然连边境也出现了这种情况吗?”威克利夫揉了揉额角,有些疲惫的摆摆手说道。   温安收起光脑,认真的看着总统说道:“也?”   “近期,一个叛逃在外的将士出现在中心城,护卫队把他围在了郊外,他走投无路时,在所有人眼下变成了虫族,最后被击毙。”总统握着拳砸在桌上,发出重重的一声响:“我本以为这件事范围不大,出于人心的考虑,就没有把这件事大肆公布,只命人私下里严查,没想到居然出现在边境!”   温安沉默以对。   威克利夫把视线转向他,仔细的观察了这唯一一个自己从未接触过的上将,很明显,他具有身为一个军人应有的气质,勇敢、刚毅、坚强,但是那一双如同深水一般冷静的双眼最终作下了决定。   “温安,若是我把此事交给你,你能替整个联邦铲除这个祸患吗?”   “我的责任只是第三军,联邦的边境,我不信总统手中没有可用之人。”温安垂着眼,不露声色的回道。   威克利夫苦笑,他手下的人的确多,可用之人也是有的,但是,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掣肘,还不如直接空降一个有分量的人,对于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直接快刀斩乱麻,反而会更有效果,而且,若是眼前这人,先不说他是第三军上将,但是他背后的温家背景,这件事查起来的时候或许就比想象中的简单。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心知肚明,温家明面上不关心这个二子,但是暗地里总是会提前给他收拾掉那些或大或小的麻烦,而且温家的权势,绝不会是表面上摆出来的那么简单……   “好吧,我坦白,我手中有人可用,但是掣肘太多,只怕还没查出个一二三,这场大祸就已经爆发了,要是是你,总不会对这中心城的某些人束手束脚吧。”   温安心里暗自点头,第三军在边境还由不得这些个贵族世家插手,所以对于他而言,的确不需要在乎这些东西,这样说来,这一件事还非得他接受不可了,若是联邦被攻破,他这任务,估计也悬着了。   脑海里突然弹出来席景带着笑意的声音:“果然聪明,这个任务的基础,就是联邦存在,所以你最好还是接了吧。”   温安这才说道:“这件事我可以接,但是总统,你必须给我相关的一切权利,我必须确保我所做之事不受干扰。”   威克利夫咬咬牙同意了,依照古中国一句老话: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那么总统,我就先退场了。”温安站起身,朝着总统行了个军礼,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回到大厅,温安皱了皱眉,即使满场都是不认识的脸,但是凭直觉,他也是能知道他的副官目前不在这里,伸手取了一杯酒,无视各色眼光,站到阳台处,小小的啜饮了一口。   酒有些烈,温安顺手解开紧挨领子的那一颗风纪扣,顿时就有一大片蜜色的皮肤露了出来,就连那两根锁骨也像是两柄剑一样,极有气势,顿时在场大部分女人都悄悄咽了咽口水,有些大胆的坐不住了,提步就往这边走过来,却不料在她们之前已经有人过去了,才不甘心的退了回来。   “温安,好几年没见,你现在在第三军做得怎样?打算什么时候回家里看看?”温雅端着一杯酒缓缓走了过来,看了看温安的样子,再看了看旁边骚动的人群,眼里露出一丝了然笑意。   温安看向来人,忍不住有些咬牙,又是一张不认识的脸,原身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的?而且听这口气,明显是温家的人,只是,这身份……   “你是哪位?”温安无可奈何的坦诚道。   温雅难得的露出一丝错愕,但是想起资料上关于温安的介绍“不记人脸不认人”,顿时理解了,不在意的自我介绍道:“我是温雅,是你的大哥。”   温安立刻从脑子里翻出关于温雅的信息,只总结出三个字:笑面虎。他这位大哥相对于整个温家而言是个异类,一个军人世家蹦出个从事星球间商业的继承人,倒是和他上一个世界有些异曲同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是他这位大哥这些年商战最真实的写照。   “哦,所以我该叫你大哥?”温安不轻不重的问道。其实原身对这个家还是有那么一点怨气的,身为二子却一点也不受重视,所以才连着九年未曾回家,自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打拼下来的,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温安自然是知道温家在其中是出了多大的力的,先不说一个“无权无势”的人不可能如此快速的登上军中高位,单单是匠神所造的那辆“肆杀”,就绝不是温安能拿到手的。   “那是当然。在边境的感觉怎么样?”温雅随意的倚在一旁的栏杆上,也抬手饮了一口酒,转过来看着温安。   “嗯,也就那样。”   “倒是比以前长大了不少,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要回去,定个时间,我们一家人好好聚聚。”温雅笑了笑,视线十分自然的扫过温安脸上那道伤口,眼神莫名的暗了暗。   “好,那就后天。”温安扬扬眉,干脆的定下时间,话刚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自己熟悉的副官的声音:“将军。”   温安转过身,朝温雅扬了扬手中的杯子,说道:“先走了。”便直接朝着诺森走了过去,低声道:“走了。”   温雅把杯中的酒一口饮尽,想起了刚刚那副官看自己的眼神,低声笑了起来,难不成还是把自己当情感威胁了?不过以温安的情况,居然能把这人认出来,看来还是把人放心上了,以后这感情方面,到时不用再让人操心了。   放下杯子,温雅笑着推辞向他提出请求的人,也离开了大厅,这件事,倒是要和父亲好好说说。   回去的路上,诺森看着将军的侧脸,心里悄然欢喜起来,刚刚爷爷找到他,虽然是把温安狠狠的骂了一通,但是态度却是很明显的改变了,不是全力的针对,而是隐隐的维护,这不免让他狂喜,抗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抗出来。   将军,我的将军,我已经扫平了所有的障碍,只等着你了……   ☆、第19章 未来机甲(八)   在其位,谋其政,温安当天晚上就开始详细的收集这关于虫族的信息,虫族从来都是毁灭一个星球的主力,战斗力强大再加上数量多,的确是很难阻挡,若他们真的能随意的化身成人而且不被人类发现,那么这个宇宙他们唾手可得。   以虫族的侵略性,一旦掌握了这种方法便会不顾一切的发动进攻,所以,现在看起来,要么就是虫族认为这种技术还存在极大缺陷,要么,就是它根本就还没有流入虫族手中!   温安自然更希望是后者,所以他的视线就落在了所有的研究者身上,玩科学的都是半个疯子,这话绝对不假。   “诺森,从现在开始,你的任务就是查清所有中心城极其周边的研究者,他们来自哪里以及,他们到底在研究什么。”温安放下手中的一份资料,看着站在身边一言不发的副官。   诺森连忙敬礼,接下这个任务,随即,才疑惑的问道:“将军,您从一回来就开始看这些虫族资料,是不是……第三军里出了什么问题?”   温安又拿起另一份资料翻着,认真的看了起来,口中说道:“人变虫族,总统命我查清此事。”   诺森一愣,立刻反应过来,低声问道:“是中心城里也有这种情况吗?”不然,将军早就赶回了第三军详查,现在留在这里说要查清,那就代表这里的问题比第三军那边更严重。   温安挑挑眉,略带赞赏的看了诺森一眼,点点头说道:“我会留在这里,最迟两个月。”所以两个月内,必须查清。   “是,将军!”诺森挺直身子,脸色严肃的走了出去,将军吩咐给自己的事情一定要尽快完成,所以当即诺森就动用自己的势力,只用一晚时间把中心城里登记过的研究者的信息找了个齐全,整理成册放在诺森面前,至于私下里的研究者,诺森更是不留情面,直接命人粗暴的把整个研究室详细的查看过一遍,顺带做好了信息记录,这一晚,中心城里暗潮汹涌。   第一抹光出现在房间里,温安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闭上眼舒缓一下酸涩,心里却始终有些疑惑,据他看过的封锁级虫族资料,他发现虫族的基因中,有一块是与人完全不同且绝不相容的,这样的基因导致了虫族一辈子只能保持丑陋的兽态。   不能和人类接触,无法卧底,也就没有办法获取他们想要的信息,所以每一次虫族的进攻都是简单粗暴的虫海战术,女皇在基地中远程指挥,同时还掌控着参战数量,若是死亡虫族过多,便会立刻孕育出新的子嗣,保证战场上的数量优势。   虫族也曾刻意留下被侵占星球的研究者,但是他们要不然是极有气节,不肯屈服,要不然就是实力不够,从没有人能研究出虫族想要的药剂。而现在虫族与联邦正在交战,联邦之中却有人研究出让虫族成人的方法,只怕到时候攻势会更加猛烈。   手腕上的光脑突然闪烁起来,温安一指划开,把信息投影到空中,正是第三军里那名少尉调查的结果:彭斯的大部分人生经历都是有迹可循,做不得假,唯独他曾在中心城呆过半年,始终没有办法查明。   温安思索片刻,立刻命人查清那名死在中心城城郊的叛逃将士大致经历,因为这是被记录在案的,所以结果也很快呈现在温安眼前,不出他所料的是,这名将士借着一次行动,滞留在中心城大半年,同样是无迹可寻的大半年,就像这个人莫名消失一般,再一次出现就直接杀了带领他们的尉官,叛逃而出。   放下资料,温安手指在桌面上轻敲,微眯着眼,面上一片冷然。   “砰砰。”门被轻轻敲了两下,诺森端着托盘推门而入,后面还跟着一个脸色极为难看的罗伊管事。   “何事?”温安嗅到那股粥的清香味,肚子突然就饿了,示意诺森把粥放到面前。   罗伊看着自家小少爷把熬了一早的粥欢欢喜喜的放下,心里简直快一口气上不来,五年以前,少爷可是从来不沾厨房里的油腥的,就连老爷,也还没有享受过被少爷亲手服侍的待遇,现在这温安上将样样占全,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真是让他恨不得拎起棍子把人赶出去!   诺森看着罗伊管事的脸色,连忙笑着说道:“因为昨天我的动作稍微大了点,所以被大部分家族得知,包括鲁伯特·罗伊副将领,今日副将领给了我一份更为详细的资料,包括了绝大部分未登记的研究者以及他们研究的资料。”还把我大骂了一顿,因为我没有找他求助。   “可有异样?”温安端起粥喝了一口,问道。   “暂时还没有,还要等其他队伍的结果回来。”   “嗯。”温安放下碗,诺森自动的再倒上一碗,却突然听到温安在他耳边上说:“你吃了么?”   诺森手一抖,粥一下子撒了一点出来,他连忙擦掉,有些磕巴的说:“吃……了。”   “少爷大清早的就给你煮粥,哪里来得及吃饭?”罗伊看着温安,印象稍微好了那么一点,嘴上毫不留情的拆穿了诺森的话。   诺森不满的看了罗伊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将军把手里的粥放下,一双眼睛淡淡的扫过来,声音不重确实让人无法抗拒:“先吃饭。”   诺森张了张嘴,却发现说不出话来,心里像是被什么揉捏着一样,有些酸涩,又有些满足,将军以前何时注意过他吃没吃过饭?现在……现在,他很满足……   屋子里又只剩下温安一人,慢条斯理的喝完粥,开启光脑浏览了一遍时事新闻,所见的全都是各个隐蔽的研究室被爆出来,几乎都是不人道的实验,遭来一片骂声,只有极少数的新闻报告了部分贵族隐晦的不满,像是大海里的一颗小石子,连个浪都翻不起来就消失了。   温安起身,这个时候,应该有人像总统汇报这种情况了吧。   下一秒,光脑开始闪烁,温安随手划开,入目的便是总统微微有些铁青的脸。   “你的行动是不是太过放肆了一点,温安,我是要你查清楚这事,而并不是要你把这事弄得人尽皆知!”威克利夫难掩怒气的说道。   温安随手拉开半遮的窗帘,眯了眯眼,毫不在意的说道:“总统不就是想找一个快刀斩乱麻的人么?温安自认为这件事没有什么问题,人尽皆知?有谁已经知道了?”   总统语塞,那些人只是来这里大肆责怪温安莫名其妙的举动,朝着他倒苦水,但实际上,还真是没有一个人知道事情的真相:“那你也不能这样不遮不掩,要是得罪了所有的家族,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   温安垂下双眼,声音里带着一种莫名的冷硬:“家族,若是没有触及到他的核心利益,总统觉得他们会出手吗?只是一个研究室而已,总统不必紧张。”   威克利夫忍不住揉了揉额头,脸上满是疲色,他挑选这个人是不是错了?但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决定一旦下了,就不质疑,人一旦用了,就不后悔,这是他的原则。   “就像你说的,一个研究室,我还能摆平,但是你既然把这事做了,就要给我让我满意的结果。”总统放下手,目光随意的扫视了几眼,在书桌上顿了一下,这才放缓语气说道:“我也就不多说了,你好好查。”   切断通话以后,温安才利落的把桌上的一大堆资料收拾干净,坐在椅子上,拨通了第三军少尉的光脑号。   “上将。”少尉恭恭敬敬的敬礼,背挺得笔直,但略微凌乱的制服和暗沉的脸色明显彰示了他这几天的疲劳。   温安点点头,说道:“第三军里士兵的基本信息都确认的怎么样?”   “全军一共约十万人,已查过三万人,能证实的人有二万八千九百九十八人,有一百零二人的信息上有或多或少的不明。”   温安心里有些诧异,这种效率着实不易,说道:“不错。现在只需要你把剩下的人里,信息有半年及以上时间不明的报给我,并秘密武装监视。”   少尉心里有稍微的不解,但他绝对不问,只是敬了个礼表示自己领命。   “注意休息。”温安最后说了一句,才切断了通信,并不清楚那边的少尉听到以后有多激动。   “将军!”诺森站在门外,有些急切的说道:“又有一个人变虫了,就出现在一个贵族庄园里,在场的人我们已经控制住,请您过去看看。”   温安立刻起身,两人一起往那边赶去。   庄园里,一个身着军装的高大男人看到两人过来,连忙朝两人敬了个礼,温安皱了皱眉,诺森连忙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乔纳,您的追随者。”   温安立刻就把人和脸联系起来,大步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上将,我们负责这一区域的安全时,发现这个孩子有些异样,本以为是身体不舒服,要他休息了一下,但是没多久我们就发现,他开始抽搐,整个人昏迷不醒,手呈现不正常的扭曲。我们正打算把他送上医疗仓时,他醒过来了,但是眼睛变成黑红色,一瞬间就变成了一只巨大的但是没有多大攻击性的虫族。”乔纳看着温安,双眼明亮异常,满是兴奋。   温安朝他身后看了看,果然是一只黑色的极大的虫,目前被困在纳米合金网中挣扎,不住嘶吼。   温安抬步走过去,稍稍抬头,仔细看了看那只虫族,黑色的大螯,有些臃肿的身体,不停划动的几双足,还有偶尔飘过来的难闻的气味,忍不住皱了皱眉,正准备转身时,目光却无意的对上了那双黑红的双眼,一下子愣住了——   害怕,痛苦和自我厌恶,满满的负面情绪!   那只虫也慢慢停止了挣扎,口中的嘶鸣莫名带上一种悲伤,温安隐约听到一个孩子在他耳边说:“救救我,求你……救救我……”心猛地一阵,脚不由自主的往前迈了两步。   这个孩子,就算是变成虫了,也没有被侵蚀神智,是不是说,还有救回来的可能?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只安静下来的虫族和自己的上将,整个场面安静无声。   就在温安刚刚想要开口的时候,那只虫突然暴躁起来,黑红的眼时而浑沌时而清晰,就像是濒死一样,挣扎的力道极大,操控合金网的士兵加大了手劲,才能把它困住,下一秒,虫猛地仰头极力的嘶吼了一声,再低下头时,一双巨大而鼓起的虫眼是极为纯粹的血红,满满的兽性和杀气!   温安心慢慢沉了下去,手一下子收紧,那个孩子,已经消失了……   ☆、第20章 未来机甲(九)   这只虫族的力量并不强大,所以乔纳很容易的就把它收拾掉了,指挥着人把残尸处理好,才转过头来说道:“将军,此事我已经封锁,除了庄上的几个人,不会再有其他任何人知道。”   温安点了点头,心里有些复杂,他身为医生,见惯生死,所以对人命没有应有的敬畏,但是就在他眼前,一个小孩子不明不白的消失,实在是让他有些压抑不了怒气。   “混淆无关人士的这段记忆。”温安下令道:“查清这个孩子的来历和具体信息,最迟下午给我。”   乔纳立刻敬礼领命,但随即便有些迟疑的问道:“将军,混淆记忆是违背联邦人道主义的……”   温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去问总统。”   乔纳立刻闭嘴。   诺森上前一步道:“将军,这里还有几个小孩子,要不要控制起来?”   温安顺势看过去,就见到两个小男孩安安静静的昏睡在一旁,皱了皱眉,乔纳连忙解释道:“我们一开始就让他们睡了,所以他们并不知道这件事。”   “送回去,派人稍加监视。”温安朝乔纳说道,随即对着诺森说道:“先回去。”   已经快到正中午了,诺森和温安才一回来,就看到老爷子大马金刀的坐在正堂上,大口喝着茶,面前的罗伊管事正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脚步顿时一停,对视了一眼,才继续走了进去。   “爷爷,您怎么不告诉我今天有空过来?”诺森放缓了脸色,笑着说道。   鲁伯特·罗伊差一点就被灌到喉咙眼的茶给呛着了,涨红着脸咳了两声,心里满是怒气,这俩小兔崽子,他好不容易挤出时间,想来看看两个人的相处情况,结果一下子扑了个空,还得在这干等上几个小时!   他瞪了诺森一眼,声音压低:“怎么着,我老头子想过来还得提前预约?好不容易回来了就窝在庄里,家都不回了,嗯?”   诺森看了温安一眼,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您不是知道我们这几天忙么?”   鲁伯特哼了哼,眼神纡尊降贵的落到温安身上,有些意味深长,他虽然承认这个男人当他宝贝孙子的伴侣了,但这并不表示他会轻易放过他拐走诺森五年。   然而还没等他说话,温安手腕上的光脑就急促的闪动起来,温安抬手看了看,心念一转,直接把光脑号显示出来,说道:“温安失礼。”   鲁伯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那串熟悉的、代表联邦最高领导者的数字,顿时一口气憋在了心里,却只能无奈的挥挥手放温安下去。   温安回到屋里,接通通讯,总统那张严肃的大脸投影在半空中,有些焦急的询问今天的情况。温安把事情大致的解释了一遍,总统这才放下心来,他最担心的就是联邦之中有人已经知道此事,一旦公布出来,会有各种不能想象的大事爆发,后果太严重,所以他不得不谨慎。   同时他也恨极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变虫,若是自己身边的人突然也出现一个变虫者,那还真是防不胜防。想到这里,他紧皱眉头问道:“你的调查有没有什么进展?有什么需要就直接说,不必客气。”   温安点点头:“那两个事件,大概只有一个共同点,他们共同失踪过半年或者是更长的时间,我估计这可能是他们异变的由来。”   “失踪半年?”威克利夫喃喃道,他倒是没有留心这个,便直接说道:“需要我来统计一下么?”   “若是总统帮忙,自然是乐意之极。”温安垂着眼说道:“时间大概是在最近三年到四年以内。”   总统点了点头,两人切断了通信。   温安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划出这两天的时间里他找出来的线索,笔尖在上面轻点,看来目标就是在这中心城里,只是,中心城虽说不大,但也算是藏龙卧虎之地,东西南北四个区,再加上最核心的皇城,一个一个找过来倒也是相当的费劲,时间也会拖的太久。   思考中,乔纳的信息已经过来了:“那孩子叫安迪·本森,是西区里一个落寞贵族——本森家族中的第二子,从小不太受重视,关注的人也不多,信息不确定真实性,但最明显的转变实在两年以前,本森家族突然重视起这个孩子来,虽然把人守得死死的,但是看起来却像是把他当作继承人来培养的。这一次是这孩子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和朋友一起来自己庄园里玩的,没想到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因为我们封锁较严,所以目前本森家族还什么都不知道。”   合上光脑,温安神色有些凝重,明明是连确切信息都查不清了的不受重视的二子,两年前却像是异军突起一般成了家里的宝,这样的差距太过悬殊,看着这秘密就在两年前,看来,还得好好查查这本森家族。   诺森还不容易才把自家顽固的老爷子劝走,松了一口气,就看到自家将军大步朝外走,连忙拦了下来,也不问是什么原因,朝罗伊管事吩咐上饭以后,才笑着对温安说道:“将军,再忙,饭还是要吃的。”   温安顿了一顿,脚步慢慢的收了回来,他想起了上个世界胃病犯了的感觉……   吃了午饭,诺森问清情况,直接跟着温安一起出门往本森家族而去,虽然他对这个小家族并不熟,但是他在路上可以把最基本的人弄清楚,将军的脸盲,他实在是不放心……   本森家族。   家主奈登·本森还在美人膝上卧着,就听到内侍来报,说是中心城新贵、第三军上将前来拜访,顿时皱眉,心里有些不满,好歹还是个新贵,居然连上门前要递上拜帖都不知道,怪不得只在边界晃悠。   慢腾腾的起身,等着一旁的情人给自己把衣服穿上,这才仰着头走了出去。   温安和诺森静静的坐在大堂里等候,即使身边一杯热茶已经有些微微的凉意,脸上却都没有失态的表情。   门口站着的仆人们突然齐声喊道:“家主下午好。”声音非常洪亮,诺森忍不住有些想笑,这都是什么年代了,这一套旧贵族的礼仪居然还有人再使用。   一个身材微微发福的人穿着一身妥贴而精致的黑色制服,但是整个身形却完全破坏了原本的美感,长相平庸无奇,只有当你看着他的眼睛时,才隐隐约约能感受出属于一家之长的精明和犀利。   诺森突然极轻的笑了一声,在整个安静的大堂里,却不异于是平地惊雷。见那位家主阴沉沉的看过来,诺森很是乖巧的低下头,也不能怪他啊,这家主身上的衣服一看材质就是极好的,绝对是属于中上等,然而当他的视线往下滑的时候,他却发现,原本应该是一双军靴的位置,替代的却是一双品质一般的小牛皮靴,还有手上暴发户一般戴着的两三个硕大的戒指……这品味,让人不得不笑啊。   奈登眯了眯眼,声音刻意拖长的问道:“不知道这一位是哪位少将啊?”   温安眼睛冷了下来,少将在这中心城里本来就少,大部分都分布在联邦的各个战场或是星球之间,这家主这么堂堂正正问出来,还真是挑衅。   “诺森·罗伊,鲁伯特·罗伊副将领之孙,我温安唯一的副官。”温安不等诺森开口,直接一条一条的列了出来,最后,还补上一句:“若是正式算上军功,他也还算得上是个少将吧。”   奈登脸上一沉,这可是个丝毫不留情面的下马威啊。   这人身份倒是不一般,但是那又如何,若是他们家族……成功了,那么日后身份不一般的人,还指不定是谁!   他哼了一声,目不斜视的越过两人,坐上了大堂的主位,整了整自己的衣袖,漫不经心的说道:“不知道两位来我这小庙里,是有什么事?”   温安倒也不在意,轻描淡写的说道:“本森家族有两子一女,能否叫出来让我看看,若是我看中了,带回第三军里倒也无妨。”   奈登嘴角一抽,心里暗怒道,我本森家不日就可以飞黄腾达,哪里需要你在这假惺惺的施恩?不过,他心里一动,那个女人生出来的赔钱货倒是可以给这温安送过去,若是成了他的情人,倒也算是攀上一门现在就可以利用的亲戚。   打好了算盘,奈登一挥手便要手下人去把两人请出来,没一会,两人就来了,明显高壮的男孩一身质地优良的衣服,脸上有微微的不快,但倒是没有太过明显的表现出来,看到温安和诺森,还有礼貌的打了声招呼;然而那个小姑娘就不是这么回事了,着急的拉扯着身上还有些旧的衣服,显然是刚刚才换上的,身子也是格外的瘦小,两人站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诺森问道:“不知道还有一个?”   奈登满意的打量着自己的儿子,不在意的说道:“今天去庄上玩了,明天下午才能回来。”   温安和诺森对视了一眼,诺森笑眯眯的问那两个孩子:“你们有谁愿意跟着我去第三军里?”   那男孩抢道:“第三军?是和虫族、异形之类作战的那个第三军么?”两只眼睛闪亮亮的。而那女孩则是有些茫然,仿佛根本就不知道第三军是什么东西一样。   诺森眯了眯眼,温声道:“是的,你想去吗?”   那孩子下意识的看了前方的奈登一眼,被父亲用眼神狠狠的警告了一番,才有些迟疑的回答道:“我……父亲说我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所以……不能去。”   奈登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却没想到那女孩突然连声说道:“我想去,大哥哥,我要去。”   诺森愣了一下,仔细的看了看女孩的双眼,很璀璨,死死的盯着他,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浮木一样,连忙安抚道:“好好,只要你有心,我们可以带你回第三军。”那女孩这才放松下来,垂下头丝毫不敢看奈登一眼。   温安冷眼旁观,把一切看了个清楚,突然出声道:“这家业也不过如此,若是你在第三军里拼杀,自己打拼下来的家业会比这多起码一倍,我以第三军上将的名义起誓。”   那孩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崇拜的看着温安,在奈登还来不及说话的时候,就急切的说道:“真的吗?可是父亲说我们再过一段时间,家里就会变得很好了,成为超级大家族的,而且要是我参军,父亲会很伤心的。”   奈登的脸突然有些不自然。   温安朝着诺森看了一眼,诺森立刻心领神会,很是温柔的朝着两个小家伙说道:“先跟着哥哥出去玩一会,顺便看看你们身体怎么样,好不好?或许,还能教教你们体术?”两个孩子立刻跟着他出去了,大堂里只剩下了温安、奈登两人。   “不知道,奈登家主是哪里来的自信,能让那个本森家族再过一段时间就成为超级大家族?”温安黑色的眼睛沉得像是暗潮汹涌的海水,紧盯着奈登,冷冷的问道。   ☆、第21章 未来机甲(终)   奈登结结巴巴的想要解释,却根本想不到一个好的借口,天气不热,额头上的汗却极快的沁了出来,迅速汇成一大滴,砸在极为高档的制服上,瞬间消失了踪影。   “我来猜猜看。”温安说道:“我听说,你就在这两年内,突然对你二儿子特别好吧,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原因呢?”   奈登脸刷的一下惨白,手脚有些发凉,二儿子是他的底牌,而是他成功必不可少的工具,难不成是被温安发现了?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不可能的,只要他二儿子没有自动暴露,那么军方的人就算是怎么查都不可能会查出来的,但是这样的安慰怎么听怎么虚,他忍不住暗骂,该死,早知道今天就绝对不让安迪出门了!   “奈登家主,你这么聪明,应该已经猜到些什么了吧,还要我说明吗?那你可是没有戴罪立功的机会了啊。”温安半垂下眼,手指扣在扶手上轻敲,声音不急不缓,却带着一种难言的肃杀。   奈登猛地站起,神色惊恐的看着温安,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怎么可能知道的?他明明答应过我,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的!”   温安手一顿,抬起头看着奈登,原本平静无波的眼里锋芒毕露,若同一把利刃狠狠刺进奈登心里:“谁!”   奈登仿佛是被那双眼睛摄去心神了一般,张了张嘴,慢慢说道:“贝……贝……”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奈登顿时清醒,双眼死死的等着温安,满满的不可置信,脸上一片死灰。   温安眼里隐隐闪过一丝可惜,直接用光脑传讯乔纳,命他立刻赶过来,包围整个本森家族。同时又通知诺森手下的一群人,命令他们集中全部力量搜索西区名字以“贝”字开头的所有研究者,并武力监控。   这个动作雷厉风行,奈登竟是连一丝阻止的时机都没有,眼见着情势不可逆转,他的眼里乍然腾起凶光,若是,若是把温安杀了……手悄悄的摸上腰间的粒子枪……   “砰!”温安利落的朝奈登的右手开了一枪,血光四溅,一柄小巧的枪砸落于地,奈登抱着手狂喊,被疼痛扭曲的脸上一瞬间就布满了对温安的恐惧。   温安冷冷的看了奈登一眼,走过去,一脚踩在奈登的胸口,俯下身,很是平静的问道:“刚刚没说完的话,接着说。”   奈登眼里满是仇恨和畏缩,却咬着牙一言不发,他知道他一说,那么什么都没有机会了。   温安挑挑眉,收回脚,毫不在意的说道:“不说也无所谓,反正是个要进一号军事监狱的人。”而一号军事监狱里,全部是即将要处决的犯人,没有一丝机会的必死之人。   乔纳从门外进来,脸色有些阴沉的道:“将军,诺森长官受重伤,我们已经送他到了内部的第三医院。”   温安脸色一变,声音有些放大的问:“你说什么?怎么回事?”   乔纳摇摇头:“不知道,我只看到了两个孩子抱着头,看起来很害怕,四周也没有什么异样。”   “把这人先关起来,杜绝一切对外联系,试试能不能撬开他的嘴,撬不开就直接扔进一号军事监狱。把外面的小女孩先带回去。”温安快速的下了两条命令,便直接朝外走去:“我去看诺森,剩下的你处理。”   乔纳连忙敬了个军礼,大声道:“是,将军。”   第三医院。   温安匆匆赶到,诺森的伤其实并没有乔纳说的那么夸张,没有用上急救设备,只是安静的躺在营养液中修养,一旁的管事正在揉着有些红的眼角,一见到他,便毫不客气的说道:“我家少爷出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的时候就成这样了,将军,我不求你怎么对他很好,但是至少,请保证他的安全!”   温安沉默,只是看着脸上满是疲惫之色的诺森,心里悄悄的舒了一口气。   管事看着温安,忍不住叹了一声,他毕竟活了这么多年,眼力还是有的,这温安看少爷的时候,并没有少爷渴望的爱意,只是类似于朋友的担忧关怀和一些愧疚而已,但是这又如何,少爷已经爱他爱得发狂,什么都放弃了就为求得这么个人,他看着心疼,所以只要现在他对少爷好,那也就够了。   “少爷的伤在左肩膀,按他的话说是并不影响行动的,少爷现在昏迷,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深度睡眠,这几天因为你的事,少爷已经有几夜没睡过了,白天又操心,吃的又少,身体跟不上,现在正在修养。你先好好的陪一下少爷,我先去准备晚餐,等少爷一醒就可以吃了。”   温安视线不曾移动,点了点头,管家又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偌大的病房里一片安静。夕阳的余光透过窗子撒了进来,映照着诺森深邃的脸,一瞬间竟感觉像是神祗一般。   温安坐在诺森身旁,仔细看着玻璃舱中的人,目光一寸一寸的从上往下扫,试图把这张脸深深的印在脑海里,却失败了,温安有些无奈,他不知道为什么,其实他脑海里应该已经有了诺森隐隐约约的轮廓,但是一待他细想,那一点印象就变得模糊不清,实在是让人有些心急。   伸出手,温安带着粗茧的指腹碰触着诺森光洁的额头,白皙的皮肤和蜜色有力的手指形成鲜明的对比,手慢慢向下,掠过眉毛,很是细腻的突出感,不粗不细,刚刚被他的手指全部盖住,越过眼睛,高高的眉骨让双眼显得有些深凹,长长的睫毛擦过指腹,带起小小的骚动,沿着鼻梁骨顿在鼻尖,微微用力按了按,才再往下滑去,山根的位置,有个小小的凹陷,那点弧度倒是显得嘴唇更加饱满,温安手轻轻抬起,擦过看着温润的红唇,停在下巴处,滑腻的手感让他忍不住轻轻抚了抚,才收回手。   门外有人沉默着看着这一幕,半晌,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开,罗伊走过来看的时候,才有些奇怪的问道:“老爷,您不进去看看吗?”   鲁伯特摇了摇头,脑海中还停留着刚刚那一幕,阳光下,他的诺森就像是个沉睡的天使,而温安手上的动作充满爱意和珍惜,就像一幅画一样,他突然升起难言的情绪,不想打扰,便出来了。   “罗伊,你以后,就好好跟着温安和少爷吧,温安那孩子,是个负责的,诺森爱上他,至少不会受伤。”鲁伯特仿佛一瞬间老了几岁,回头看了看病房,眼神慢慢犀利起来:“我倒是要看看,有谁敢在中心城,伤了我鲁伯特的孙子!”   罗伊愣愣的看着老爷远去的背影,这才明白,原来老爷也是知道的……   诺森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头上有些重,皱了皱眉,那份重量感就消失了,还有些恍惚的睁开眼,就看到瘫着一张脸的将军正把手收了回去,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就逮住了那手又往自己的头上放去……   温安有些惊讶,但也顺势拍了拍诺森的头,扒拉了两下,诺森理智归笼,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罗伊管事在一旁也不说什么话,只笑眯眯的看着,顺手把晚餐递给了温安。   诺森连忙起身,动作稍微大了一点,伤口传来一阵刺痛,温安的手立刻就扶了过来,直到诺森安安稳稳的坐好,管事才递上一条大毛巾,让诺森草草擦过,两人便直接吃起饭来。   罗伊收好餐具,把空间留给了两位主人。   “怎么回事?看清谁伤了你没有?”温安皱着眉问道。   诺森脸色也严肃了起来,有些凝重的说道:“没有看清,但我隐约觉得那人的行动能力异于常人,他并不是用粒子枪伤的我,而是古武器,看起来像是一柄小剑,爆发力和体能都远超于我,灵活度也非常强,关键是那人身上带了一股隐隐的虫族的臭味,我在思考,这个人,会不会也是变虫人。”   温安深深皱眉,变虫人已经够棘手的了,要是再来这么一种,那联邦岂不是一片死局?   “对了,他原本是想闯进大堂的,我把他拦下来,后来又惊动了本森家的私兵,才不了了之。”诺森有些后怕,将军能力虽强,但是武器并不多,若是真对上,两个人谁胜谁负说不准,但是将军肯定会受伤,还好自己拦下来了。   “看来只能看谁的速度更快了。”温安沉声说道,在诺森疑惑的眼光中解释了大堂里的发生的事。   “将军,我们先回去吧。”诺森下定决心,这么关键的时刻,他不能拖在医院里,更不能把将军也绊在这里。   温安皱着眉看了看他肩头的伤,诺森也主动拉下衣服给他看,说道:“因为使用冷兵器,所以没有什么反应,泡过营养液之后也就很快会好的。”   看着那一片白腻腻的皮肤,温安不着痕迹的移开眼,点了点头,等罗伊管事把相关的药拿到手之后,三人便回了庄子。   而庄子里此时也来了一尊大神,三人才踏进大厅的门,就看到一人长身玉立,笑着向他们打了声招呼。   罗伊管事很快的反应过来,连忙恭恭敬敬的道:“温少爷。”   温雅走过来说道:“罗伊管事客气了,温安可也是温家少爷啊。”   罗伊连忙低下头,换了个称呼:“温雅少爷,您怎么来了?”温雅在星际上简直是传说中周扒皮一样的存在,分分钟进账无数星币,而且对人从来都是笑眯眯的一张脸,让人不寒而栗。   “不用紧张,我只是来看看我弟弟而已。”温雅笑得很是温文尔雅,看向温安,说道:“我知道你这两天很忙,所以明天的聚餐就暂时推迟,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   温安这才想起来还有一场家宴,不过按照这两天的情况,温雅提出的主意正合他意,点了点头,说道:“谢谢大哥。”   一声毫不迟疑的“大哥”,让温雅舒心的笑了出声,伸手拍了拍温安的肩膀,有些神秘的道:“我知道你目前急需一样东西,特意给你送过来的。”   温安想了想,最近急需的……难不成是那个?   温雅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条半长的机甲链,坠饰上镶嵌着一颗纯蓝的宝石,在翻转之间闪烁着熠熠光泽,极美。   “你想要的,肆杀。”   温安眼睛一下子亮了,果然是这个,他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真正见过自己的肆杀,只是肆杀是最高配置的机甲,这么短的时间,温雅是怎么办到了?   温雅自然是看出温安的疑惑,笑着说道:“之前你要肆杀的时候,家里就要匠神给你准备了两架,一架交予你,另一架存放于匠神手中,方便更新配件,也是为了防止你的机甲突然损坏,可以及时替换,这是家里的习惯,你看现在不就用上了么?”   温安接过链子,在手中握紧,有些说不出话来,为什么这一个世界里,也有这么温暖的亲情,他最渴望的东西,却是存在于虚妄之中……   “好了,我也就不打扰你了,尽早把你的任务完成,家里人还等着你啊。”温雅整了整衣服,婉拒了罗伊管事热情的邀请,离开了庄子。   诺森看着温安,眼里满是愉快,将军的左膀右臂终于又回来了,肆杀,又可以一起作战了。   温安才刚刚把机甲链收进怀里,光脑又开始闪烁起来,他看了一看,顿时皱起了眉,这个光脑号,从来没有见过啊。   伸手划开,一个眉清目秀的男人立于半空中,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俨然一副研究者的派头,他所站立的地方是一个实验室,冰冷的机械,各式各样的试管以及,血淋淋的实验体……   温安瞳孔一缩,整个人气势一变,狠厉的盯着虚拟屏幕中的男人,而一旁的诺森也对此人好无印象,正准备查清时,那人突然张口说话了。   “温安上将,第一次见面是在这种情况下,我很遗憾,我叫贝里斯,就是奈登家主口中没说完的那个名字,也是,研制出人虫药剂的研究者。”贝里斯带着清雅的笑意,朝着温安微微弯了弯腰。   温安脸色越发阴沉,这个人现在自己暴露出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诺森副官,你不必辛辛苦苦的来调查我了,因为,我很快就要消失了。”贝里斯头稍微移了移,看向诺森那边。   诺森手上的动作一停,冷冷的看向贝里斯,心里暗骂,果然这些玩研究的都是疯子,什么叫做很快就消失?要死了么?他的心里突然一震,仔细的看了看贝里斯,这才发现他脸色极为苍白,甚至连脖子上的青筋都开始暴跳,但是这个人脸色却是丝毫没有异样,甚至还带着让人心旷神怡的笑容。而温安此时明显也发现了这个事实,声音冰冷的问道:“怎么回事?”   贝里斯的笑容里带着一点距离,很是轻松的说道:“实验失败,我把所有药剂都毁了,除了我最开始的做的那一只以外,而现在,我把它注射进了体内,就是这么简单。”   温安完全决定这人不可理喻,时间不多,他也就只能挑着重要的问:“你那药剂到底怎么回事?”   贝里斯双眼亮的异常,声音非常愉悦的说道:“你说,虫族基因里始终有一块不能与人相容,可是为什么不能相容,若果他们一起出现,又会有什么后果呢?这是多么让人亢奋的问题啊,你简直不能想象在我所有的实验里,它是最吸引我的那一个,它多么的迷人,让我连想放弃都做不到,现在你看,我把它做出来了,你看我身后的这些可恶的虫子,他们都是人,你说这样神不神奇?哈哈哈……”   看着那些血淋淋的虫尸,温安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后心腾起,喉结动了两动,他的声音有些暗哑:“你做出了几只药剂,流传出去了多少,用在了几个人身上?”   贝里斯停下笑,掩着嘴咳嗽了两声,倒是很安分的回答了这些问题:“我大概做出了不下五十只吧,本森家族太弱小,拿不到我要的材料,其他家族对联邦过于忠诚,我不想冒这个险。流传,嗯,我好想给过本森的家主两只,但是告诉他,两只一起用才能够生效啊,不知道他用在谁身上了,其实我很期待来着。这药剂用在很多人身上,但是大部分人都死了,我记得有一个军人身体素质倒是挺不错,扛过去了,但是后来却让他逃了,他的思维现在应该已经和虫族融合,不知道给联邦带来什么麻烦没有……”   贝里斯的脸色有明显的忧色,温安被这人搞的头疼,耐着性子问道:“你既然知道你会给联邦带来麻烦,为什么还要造这种药剂?!”   贝里斯的鼻子开始出血,罩在白大褂下的身体隐隐有些抽搐,他随意的伸手一抹,白皙的脸上擦出一道血痕,有些骇人:“你不懂研究,你就不知道在我心里他是多么重要,我爱联邦,我重视联邦,但是这丝毫不能影响我对人虫药剂研究的好奇,我造出来,只是我忍受不了把它埋没,它就像一个哭泣的小孩子,在找寻我的怀抱……”   贝里斯的眼神有些涣散,嘴里也开始不停的溢出血,身体佝偻着,好像是承受不了痛苦一般,但是他的眼睛这时候却是亮极,好像所有的生命力都集中在那一双招子里了,他咳着血,断断续续的说道:“我唯一一只半成功的试验品,被虫族的……意识占据了,他拿走了我大部分……大部分的研究报告,正往第三军母虫的基地赶过去,你们……若是现在出发,还能赶上,不要……不要让联邦毁了……至少,不要让他毁在这只药剂手里……至于我,就让我安安静静的……腐朽吧,和这只药剂……腐朽……”   贝里斯慢慢的倒了下去,嘴角带着血的笑意让人觉得又悲哀又可笑,但温安和诺森这时候可顾不得这些,现在他们确信攻击诺森的人的的确确是个人虫,而且还是个半成体人虫!   诺森直接叫来一艘军舰,坐了上驾驶位亲自动手,而温安则是通知总统,让他立刻召集人手赶往太空中拦截,同时通知了第三军,调动精锐战力拉开一条严严实实的战线,务必不能让那人虫突破防线!   坐上车以后,诺森直接开启最大能量值,舰艇像是一颗炮弹一样直冲而去,留下罗伊管事在地面上为他们担忧。   温安脸色阴沉,手里紧紧握着机甲链,没想到连适应期都赶不上就要直接上场,现在,他也只能在脑海中一遍一遍的重复原身那些操纵的记忆,力求让身体记住,形成条件反射,在现在才是最好的方法。   破开大气,温安只一眼就看到了在蓝星周围聚拢的大型宇航舰与无数小型军舰,看来总统还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他的心稍稍放稳了些。   诺森直接打开军事导航,一整个平面地图在他面前展开,上面有不同的红点和蓝点。蓝点是表示联邦正式军队,植入在体内的一小片识别仪,而红点则是其他人,或许是海盗,或许是客运,或许,是虫族……   温安一眼扫过,红点和蓝点都是密密麻麻抱团组合,然而在左前方一个位置,一整片黑色之间只存在一个红点,而且正以极快的速度往第三军赶去,两人一眼就看出来这就是那个被虫族意识侵占的半完成体人虫,留给第三军和蓝星部队里一个信息以后,两人便直接往那边赶去,要在最短的时间和距蓝星最近的位置解决掉这东西,不然变数太多!   舰艇离他越来越近,好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样,那个红点的速度又一次加快,温安心里一惊,人虫可是直接以肉身在太空中行走,难不成他体内所有的器官都被虫族同化了?   握紧手中的机甲链,温安咬咬牙,朝着诺森一点头,就把自己所在的副驾驶舱直接弹了出去,从机甲链中把“肆杀”取出,控制副驾驶舱一起冲进了肆杀的驾驶室,这才从里面安全出来,坐上了控制椅,一瞬间,光脑头盔落下,眼前出现了一排排数据,转瞬即逝,随即,一个冰冷的女声直接在温安脑海中响起:“肆杀,启动——”   诺森在确信了第三军会尽快赶来以后,就直接弃舰,登上了自己的“守护”,他不会成为将军的后腿,他只能是和将军并肩作战的战士!   两部机甲同时在太空中急速飞行,一黑一银,一大一小,配合的极为默契,在互相借力之时加速,极快便赶上了那只人虫,温安加速越到人虫之前,一柄光能剑横扫而出,逼退人虫,其后,诺森同样一手持炮、一手持剑,严以待阵。   两人终于看清了这只人虫的模样,脸上布满了黑色诡异的条痕,双眼猩红微鼓,呲着牙,有两颗极大的暴露在嘴外,把整个上唇撑得外翻,手上暴起极长乌黑的指甲,身形佝偻,整个人像一头凶残的野兽,狠狠的瞪着两人,时不时发出沙哑的嘶吼。   温安皱眉,明明已经没有身为人的神智了,却还保持着人形,是必须还是不想换?无论如何,这个东西是必须要铲除的!   温安一露出杀气,那只人虫便警觉的发现,在太空中恍若平地的四处跑动起来,企图混淆他的视线,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温安的“肆杀”,却丝毫没有发现诺森的“守护”已经不带丝毫气息的来到了他的身后,猛地一剑劈出,而温安也抓紧时机送出了一颗小型能量炮,虽说是对机甲毫无威胁,但是对于人虫而言,却是极大的威胁——   他们都还没看清人虫做了什么事,他就已经消失在攻势范围中,刚刚好站在波及边缘,猩红的一双眼狠厉的盯着他们,突然仰天凄厉的嘶吼了一声,下一秒,这个身体爆裂开来,一只极大而黝黑的虫族出现在原地,他再度昂起头嘶吼一声,八对足凌空挥动了几下,整个身子就突然沉了下来,一双巨大而突出的虫眼冷冷的盯着他们,猛地张大嘴朝他们冲了过来!   温安和诺森急跳两步,从虫子的上方放了过去,两柄剑同时朝下,想直接攻击虫族身侧的弱点,却不料虫子大嘴一张,一股浓黑恶臭的液体呈放射状碰洒而出,就连宇宙间肉眼看不见的小东西都被腐蚀的滋滋作响,两人连忙躲来,落在后方的一刻直接贴着虫身而过,剑斜持,才粗糙而硬厚的虫皮上划出两道浅浅的白痕。   虫族直接仰起上半身,有些笨拙的挥舞着前方一对足器朝两个机甲刺过去,却直接被两人联手斩断,粘稠的血液喷了出来,两人躲闪不及,机甲上被溅上了些许,顿时就被腐蚀出几个坑,两人一惊,普通的虫族可没有这种能力,血液里面都带上了腐蚀性,这一战,真的难打!只能仗着这只虫族比较笨拙,采取灵巧战术了!   两人顿时开始绕着虫族打转,距离太近,不能使用大型武器,但若是稍微拉远距离,却根本锁定不了这只该死的虫族,只能用近战武器慢慢磨。   渐渐的,虫族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而温安和诺森的机甲上也越来越凹凸不平,破损率不断提高,虫族双眼越发的鲜红,竟是闪过一丝隐隐约约的阴沉,在温安一次出剑的时候,他并没有躲开温安的剑,在原来的伤口上再度被砍伤,血液飞溅,温安躲开了,身旁的诺森却因为肩上伤口再度的撕裂,反应稍微慢了一点,就被淋了一身,滋滋的声音不断响起,破损度骤升!   温安飞快的赶过去,却没能来得及,虫族的大口直接咬上了守护的半个身子,浓黑的毒液从口中不断分泌,游走在守护全身,就这么一秒钟,诺森就听到了机甲的警报音:“警告,警告,机甲破损度已达50%…52%……”   开启了共享的温安脸色一下子变了,直直的朝着虫族的侧腹攻去,而此时虫族不再被困住,移动的速度非常快,温安造成的伤口只能算是挠痒痒。   耳边听到的数字越来越高,就在破70%时,温安停下动作,虫族也停下逃跑,好像炫耀一般甩了甩头,温安深吸一口气,稳下声音道:“诺森,相信我。”   诺森脸色苍白,眼里却是满满的信任:“好。”   温安手按上蓄能的按钮,肩上的粒子炮开始散发出特有的星星点点白光,那是溢出的能量,而虫族正摇头摇的兴致勃勃,它在享受口中那人濒死的快感,等他注意到这边的异样时,他却已经被锁定,迟了!   “轰!”温安被极大的冲击力带的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就立刻上前去查看,他瞄准的是虫族的尾端,理论上是不会伤害到口中的诺森,但是凡事皆有万一,而他,害怕那个万一……   所幸,诺森被剧痛的虫族直接从口中甩了出来,在机甲报废的边缘逃了出来,温安上前伸出机甲手臂架住守护,打算两人的战役就此完结,虫族的下半身和尾部已经被轰了个稀烂,行动力应该是没有了,他们只需要等着第三军或者是蓝星军队前来就好。   然而,就在两人放松下来的那一刻,背对他们的虫族突然不顾一切的竖起来,口中的两颗大螯被生生拔起,带着厚重的血污和乌黑的粘液,借着极大的冲劲直朝两人击了过来。   诺森瞳孔猛地放大,这两枚东西若是击中,机甲最不济也是直接报废,若是严重一点,击中了离控制室稍微近一点的位置,那么,人也就必死无疑!   诺森突然笑了,接着自己最后的一点力,把两人调转了个方向,用整个身体挡住了袭来的大螯,温安一瞬间就明白了,他心里突然被震了一下,这些天来关于这个人所有的记忆顿时在脑海里炸开,每一个笑,每一句话,每一个肌肤间的接触,统统带着这个人的印记,这个人的脸,那一瞬间就无比清晰的出现在他脑海里,带着决然的笑意,满满的无怨无悔……   诺森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力道重重推开,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那架黑色的机甲,上前一步——   被两枚大螯彻底穿透!   他的瞳孔骤然放大,眼睁睁的看着肆杀恍若失去了一切能量一般直直的往下跌去,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他的将军,他只想找回他的将军!   那虫族失去了大螯,苟延残喘着,眼里闪过极为明显的阴冷的笑意和疯狂,就像是一个人一样……   等到第三军到来的时候,他们就只看到一只虫族的半个残尸,和他们长官的银色机甲死死抱着上将的黑色机甲不放,心里有一瞬间的不安,等到他们真真实实的看到肆杀靠近控制室的位置被腐蚀出一个大洞,隐隐还能看到半个控制室……   这一天,整个联邦降半旗致哀,第三军把虫族整整杀退了一个星系……   ******************   温安这一次并没有像上次那样直接惊醒,而是在那个虚无的空间,见到了越发凝实的席景,两人对立,一时间有些无言。   “死的感觉怎么样?”席景声音依旧是大提琴一般的优雅低沉,还带着一点点调侃。   温安面无表情的回道:“等你死一次,你也会知道。”   席景看起来像手的地方摸了摸看起来像下巴的地方,有些唏嘘的说道:“其实那个副官对你是真的很好,你死了以后,他出机甲的时候,脸上流出来的,可是血泪啊,你就真的没有一点感觉吗?”   温安握了握拳,他是人,人总是会有感情的,只是……   “诺森记着念着的,是原来的温安,并不是真正的温安,我要是有感觉了,岂不是自找情伤?况且,这仅仅是一个世界,说的直白点,不过就是我的一个梦境,若是我把他放在心里,你能让我和他在一起吗?”   席景放下手,难得的沉默了一会,不得不承认温安说得极有道理。   “最后是任务完成了,所以我才一动不能动吗?”温安声音低沉的问,明显带着一丝怒气。   席景笑了笑,毫不介意的说道:“是,这是规则。就像你进入世界的时候是怎么死的,出世界时也必须死的类似一样。”   所以第一个世界是过劳死,第二个世界直接战死在宇宙中吗?   温安理解了,然后又沉默了。   席景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突然说道:“你下一个世界是古代,身份是质子,这一天最好提前看一些古书啊什么的,这样可能比较好。还有,从下一个世界开始,我会陪着你。”   温安懒懒的看了席景一眼,语气中略有嘲讽:“就你这样?怎么陪?”   “等你下一次进来时,我可就不是这副样子了,到时候不要吃惊啊。”席景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惹得温安忍不住有些烦躁:“为什么突然要陪?我并不需要你。”   席景放声大笑:“因为我无聊啊。”   温安:“……”   “好了,你该走了,我等你明天一起闯世界啊!”   席景这句话一说完,温安便毫无预兆的消失在这个空间里,同时,床上的人再度惊醒,揉着头眯着眼看着窗外的初阳,低头狠狠的捶了一下床板。   ☆、第22章 未来机甲(番外)   璀璨的火光在成群的虫族里炸开,振起一片残肢,一架黑银相间的机甲静静的站在无数战舰之前,正在收回左肩上扛着的重型粒子炮。   看着被他们刻意驱逐聚拢的虫族,所有第三军的士兵都在默默等待,他们如今的上将发出进攻的号令。   “第三、五队从左侧方切入,一、四从右侧方切入,第二、六队跟着我,从正面进攻!”带着电流细微的“嗞嗞”声,他们早已经熟悉的冰冷声音传进每一个人耳朵里,战舰极快的被分成三大组,鲜明的朝着三个方向奔去。   诺森带着身后一大波战舰,像一把尖刀一样狠狠的刺进虫族中心,一手持光剑,一手架小型炮,硬生生的杀出一条血路。   时不时乍起的火光,飞溅的粘稠血液,整个战场如同修罗地狱,而那架不停动作的机甲,就是永远的死神。   虫族的动作突然顿了顿,随即开始骚动,诺森眯了眯眼,清秀的脸上一条极深的褐色伤疤微动,带着让人却步的戾气。打了那么长时间的战役,他自然是知道这是虫族要撤退的前奏,但是,想要撤退,还得问他同不同意!   “一、三、四、五,立刻赶往后方,发射榴弹炮!二、六,成一字型摆开,集中全部火力轰击!”   银黑机甲快速离开包围圈,把战场交给了他们,享受一般的听着虫族濒死前的哀嚎,偶尔托起左臂,轰击虫族的漏网之鱼。   整个宇宙慢慢安静下来,舰队归队,整整齐齐的停在诺森身后,第一队的队长恭敬的说道:“报告上将,此次作战无一人伤亡,虫族全歼。”   诺森脸色稍缓,声音里也终于带上了一丝满意:“很好,七、八两队打扫战场,剩下的,全员回归!”   基地。   诺森出了机甲,看着机身上染上的血污,眉头皱了皱,亲自打了一盆水,取了条毛巾,一点一点的擦拭起来。   将军,我们现在已经把虫族逼退了好几个星系了,你若是知道了,是不是会很高兴……   这架机甲名为“念安”,他的手很温柔的拂过机甲上那些黑色区域,那是肆杀上的配件,和将军并肩作战,这会让他觉得所有事都无所畏惧,就算是曾经被虫族围攻,他也未曾恐惧过,只要能和将军一起,生又如何,死又如何。   机甲被擦得光亮,借着顶端的灯光,恍若是一面镜子,诺森的动作突然停了,猛地蹲下身捂住自己的脸,手有些微微的发抖,他的脸……他不想让将军看见他任何不完美的地方,尤其是脸上那一道伤。   将军,你是不是在惩罚我那段时间浑浑噩噩,天天想要下去陪你,所以在解决最后一只人虫的时候,连濒死的伤都消除了痕迹,却留下脸上这一道怎么也恢复不了的伤疤?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站起来,刻意侧着身子接着擦拭,一点一点,专心至极,直到整个机甲恢复如新。   他收拾了东西,站在门口,仰着头看了最后一眼,才关上灯,慢慢的合上大门。   念安,晚安。   诺森直直的朝着自己现在的卧室走去,路上有士兵朝他敬礼,他也只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就算是回应。   士兵遥遥的看着诺森上将走进原本属于温安上将的房间,忍不住叹了口气。   自从温安上将走了以后,第三军的上将之职空了一个月,再见面时,诺森副官就成了上将,整个第三军,像是仍处在温安上将的管理下一样,所有的一切制度沿用,只是换了个人。   诺森上将也像是成了另一个温安上将,失去了以前整日挂着的温和笑意,变成了一块不可触及的冰。第三军现在在整个联邦凶名赫赫,完全是因为诺森上将悍不畏死的打法,从一开始与虫族的两败俱伤,到现在不损一人全歼虫族,也不过才三个月。   而整个第三军全都知道,诺森上将爱慕温安上将,即使现在那个人不在了,每一次提及想起都是在心上狠狠的划了一刀,也还是爱慕着……   诺森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把桌子上很是古老的相框拿了起来,手指小心翼翼的勾画着温安冷硬的轮廓,从额头到下巴,就像是那时候他疗伤,温安对他做的一样。   他笑着,眼泪却掉了下来,死死的把相片拥在怀里,侧着身子,把自己蜷缩成了一个小团,有点冷,却在没有人把他搂进温暖的怀里了……   在他那一个月的浑浑噩噩里,隐隐约约记得很多人对他说过话,但他只记得爷爷说,温安将军其实并不爱他,还真是蹩脚而糟糕的劝人方式,但却异常有效的把他从崩溃的边缘拉回来了,他还记得自己当时的歇斯底里,就像是疯子一样,现在想想,还真是好笑,将军对他如何,他自有定论,哪里轮得到别人质疑?   要是将军不爱他,那么有魅力的一个人,怎么会忍受来抱一个男人?要是将军不爱他,又怎么会跟着他回庄子,却不回温家?要是将军不爱他,怎么可能,最后上前一步,挡死了那两颗大螯……   将军残留的气息在这间房子里已经很淡了,诺森把脸埋进枕头里蹭了蹭,闭上了眼睛……   将军,我好想你,四个月了,无论我让自己多累多困,我竟然连在梦里见你一面的机会都没有,我努力让自己走你走过的路,第三军上将,冷硬面瘫,运筹帷幄,还有面盲,我努力不留心别人的名字相貌,假装自己不认识,没想到现在倒真的有些不认识了……   将军,我知道你在受伤以后变化极大,但要是早知道结果会是这样,那我宁可你依旧和以前一样,不把我放在心上,不对我有任何的感觉,或许,你还能好好的站在我面前……   将军,到现在为止,我最遗憾的一件事,就是没能鼓起勇气对你说:   “我爱你。”   ☆、第23章 古代质子(一)   医院里,朱颜很是担心的看着温安,忍不住说道:“主任,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温安愣了一秒,低下头揉了揉眉心,朱颜估计是看出来他的状态不好,虽然并没有黑眼圈、脸色暗沉这种毛病,但是精神总是差了那么一些。   “不用。”温安略微有些不大习惯的托了托眼镜,站起身朝病房里走去,席景席景,到底是巧合,还是……   躺在病床上的人安安静静的吸着氧,监控仪器很是规律的发出嘀嘀的声音,一旁一个看起来很是憨厚的中年男人坐在不远的椅子上打着盹。   朱颜紧随其后的进来了,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声音提高了一点说道:“于成!”   那男人立刻惊醒,先有些茫然的看了看病床上的人,再看看温安和朱颜,这才清醒过来,连忙站起来,很是慌乱的挠挠头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温安眉头这才松了一点,平和的问道:“怎么回事?”   朱颜瞪了那人一眼,这才解释道:“主任,因为我偶尔顾不过来,所以特意找了一个专门的看护过来。他叫于成,是个实诚人,照顾人也算得上一把好手,我昨天给他培训了一会,上手的不错,我就要他过来了。”   温安点点头,再度打量了一下于成,他主要是满意刚刚这人醒过来以后第一时间看向病人,这起码说明他是把这份工作放在心里的。   于成有些忐忑,他昨天晚上把刚刚学会的护理知识又练习了好几遍,人又紧张,只勉强睡了三个钟头,现在却直接打起了瞌睡,生怕坏了雇主的印象,连忙哀求道:“我一定能把病人看护好的,希望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   “尽心尽力,我给你机会。”温安说着,同时一把掀开了被子,露出席景穿着病号服的身体,说道:“你会按摩吗?”   于成连连点头,往前走了一步。   “每天早晚按一遍,防止他肌肉萎缩;每天做好清洁,同时注意他的伤口不要发炎。还有什么情况就直接叫我,或者朱颜,清楚了?”   “是!”于成有些激动,小心翼翼的给席景按起了手脚,温安看到他力道适中,甚至还刻意注意了穴位,这才离开。   回了办公室,他问道:“他的工资是谁开的?”这样的不属于医院的看护,只能是个人出钱,而席家除了负担他的医药费,好像并没有额外的开支了。   “……我。”朱颜迟疑了一下,说道。   温安皱起眉,直接用抽屉里的手机从自己的卡上划过去一大笔钱,说道:“你那里还有钱来做冤大头?”   朱颜刚要拒绝,温安就给堵了回去:“那笔钱我会直接从医药费里扣。”   朱颜是真的没什么说的了,心里却是暖洋洋的感动着。   “叮叮咚,叮叮咚。”温安的手机响了,正是院长打过来的。朱颜机灵的出去了,顺手带上了房门。   “简,有事吗?”温安往后仰了仰,闭上眼睛问道。   “噢,小安,为什么我觉得你的声音那么疲惫?我记得我这几天没有压榨你啊。”简有些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这两天没睡好而已。打电话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温安避过不提。   “其实也没什么,你不是接手了那个席家二少爷吗?昨晚上席家老爷子好像是心肌梗塞吧,在另一个医院里抢救不及死了,现在一整个家里好像正在内斗,想要你注意一下。”简的语气正经起来,他来中国有些年头了,接触到的也有不少阴暗面,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对胃口的,千万不能就因为这个出了意外啊。   温安皱了皱眉,看来席景当植物人的时间也差不多了,那些大家族的人,为了抢继承权,只要是没死透的,都会补上一枪,只希望这把火不要烧到自己和朱颜头上。   “对了,你要不要关注一下这件事,你们中国人叫这叫做……哦,对,撕逼大战来着,看着非常好玩啊。”简的声音兴高采烈的,给温安强烈推荐。   “不了,懒得看。”   “那好吧。”简明显的意犹未尽。   温安赶紧说道:“那不说了,我先去休息。”听到那边一声goodbye了,才合上电话,叹了口气。   头疼的厉害,但是他也一点睡意也没有,谁也不知道他这一睡,是不是又会直接入梦,经历又一个世界。   他突然想起了席景的话,下一个世界,背景在古代,神使鬼差的打开电脑,浏览起相关的常识……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满脑子都是将相王侯的温安把朱颜送回去之后,回家自己炒了个菜,勉强扒拉了几口饭,只觉得眼皮子打架打的厉害,匆匆洗刷了一遍,沾床即睡。   今天窗外格外阴沉,没有一颗星星,风微微有些肆虐,夜深了,整栋楼的灯都熄了,除了温安房里来不及关的那盏灯……   *****   “我该跟你说晚上好吗?”温安才睁开眼,就听到席景这么说了一句,顺势看过去,皱了皱眉,说道:“这就是你真实的样子?”   此时的席景不再是前几次一样白雾的状态,而是一个隐隐约约有些透明的人影,而轮廓却已经相当分明,很合适的身架子,肩宽腰细腿长,手臂流线的鼓起,倒是颇具力量感,再加上精致而又充满男人味的脸,倒是让人印象深刻。   席景点点头,带着笑意说道:“怎么?被迷住了?”   温安有些莫名的看了他一眼,再度确认道:“你真的不知道席家?那魔都你知道吗?”   席景自然的、没有一丝迟疑的说道:“我可能真的不是你口中那个席家二少爷,魔都我也没听说过,还有什么问题吗?”   温安摇了摇头,不再看他,他不是测谎仪,也判断不出这话的真假,他只知道若是把他病床上的人立起来,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再睁开双眼,或许,他会完全分不清谁是真正的席家二少爷。   席景顺势接过话题:“上次说过了,这个世界是古代架空的世界,所以即使你会传承到原身的记忆,某些现代的动作和习惯也很可能会潜意识的表现出来,我会在一旁提醒你,但主要的还是要靠你自己注意。”   温安点点头,归功于他硬塞进去的那部分中国古代的东西,他现在也并不是那么担心,更何况,席景不是会跟着他么?   “好,这个世界的任务对于你来说或许不难,最起码,不会像上一个世界让你觉得很无奈了。你的身份是天狂国质子,目标人物是桑千瑾,天狂国三皇子,任务是把他捧上王位,如何?”席景挑了挑眉,看着温安。   “好。”反正任务只能接受,只能成功,不是吗?只是,就中国古代那些皇位之争来看,身为一个质子,他那里来那么多能量能把人捧上皇位?   “至于我,这一次会是你身上代表质子的烙印,只有你能看到我。”席景手指摩挲着下巴,或许,等这个世界完成了,他就可以以动物的形态存在于那些世界里了。   质子居然还有烙印?温安直觉的感觉到他的处境,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现在,你是直接进入这个世界,还是休养一段时间?”   “直接进。”   *****   温安只觉得喉咙里一阵灼痛,整个人头晕目眩,一种恶心感从胃里盘旋上升,让他立刻侧过身子,不能自已的蜷曲干呕,一只手在背后不断的轻拍他的背,耳边隐隐约约能听到有人暴怒的狂吼:“要是救不回他,你们统统人头落地!”   下一秒,温安就干脆的晕了过去,专心的接收起原身的记忆。   天狂国是个尚武之国,王朝昌盛,实力强大,周边众多小国自知不敌,便年年进贡,变相的成为了天狂的附属国。而君晋国是仅次于天狂的大国,两国相隔不远不近,之间还有好几个天狂附属国,而温安,就是君晋国原本的太子温严铭。   君晋遭遇天灾,粮食收成仅为平常的七成,根本就不可能供应一场战争,而两国间越发剑拔弩张,温安的父皇简直要急白了头发。但随即,探子回报,天狂国皇帝身体越发虚弱,近五年很可能要掀起皇位之争。   如此,战争的可能性并不大,但也不排除老皇帝把攻下君晋当成选拔下一任皇帝的标准。一群大臣商议之后,齐齐上奏说把本国最重要的一个皇子送至天狂,成为质子作为安抚和表面上的臣服,而最重要的,显然是身为太子的温严铭!而他的父皇,从小培养他、期待他的父皇,思考不到一天,竟然同意了!一周不到,他就从温严铭变成温安,从君晋太子变成天狂质子,烙下了两个深红的“质子”,被铁链缚着,送上了前往天狂的马车……   温安温安,原来安安分分这一说,温安甚至能感受到原身的暴怒、失望、愤恨和绝望之类的负面情绪。   他被踢出了君晋之后,哪一个弟弟即将受益,他的父皇,是不是从此也高床软枕了,几位妃子再吹吹耳旁风,他是不是就直接彻彻底底忘了这个代表整个君晋国的屈辱的大皇子,他都一概不知,他只知道,自己完了。   到了天狂,他一开始很想寻死,但直到他目睹看守他的人为了不担上让质子死亡的罪名,在他面前生生打死一个乞丐之后,他突然醒悟了,他为什么要死,仇未报,“家”未还,如此屈辱,怎么能死?   他开始周全的筹划他的人生,他从小学到大的帝王心术、御下之术不是摆设,而天狂对他的限制有,却并不死,可能是因为他已经被烙印,相当于废棋,所以看管的也并不严,甚至允许他接触非核心的其他事业,比如,商。   费了三年时间,他成为了天狂五大商人之一,随后,三皇子找上门来,以送他回国复仇作为报酬,要求他成为自己的谋士。   温安心态早已变了,百无聊赖之下,同意了这个交换。   一年以后,温安把桑千瑾抬上了太子的对立面,这两个人针锋相对,明里暗里的绊子下了一个又一个,而温安在幕后看着好戏,直到这一次,温安的身份被太子手下的人查明,被设计灌下了一杯毒酒,生命垂危……   再次翻了翻记忆,温安暗松了一口气,这个世界最让他满意的一点,就是原身和三皇子的感情不清不楚,始终模糊的暧昧,那么他就只需要留心权术就好。   席景的声音突然直接在脑中响起:“温安,该醒了。”他便离开了这个空间,努力醒来。   然而下一秒,他就模模糊糊的感觉到,有人小心翼翼的伏在他身体上,一点柔软温润碰上了他的额头,然后是他的鼻间,最后,顿在了离嘴唇一寸的位置,温热的吐息拍打在他脸上,让他忍不住绷紧了身子,突然,一滴水吧嗒一下落在他的侧脸,滑出一道湿痕,消失在鬓角……   清冷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哽咽:“温安,我喜欢你,不要……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第24章 古代质子(二)   温安尽力的动了动手,就像是即将清醒的前兆一样,桑千瑾立刻坐直,胡乱的用袖子把脸一抹,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整个人又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只是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温安。   温安眼皮下的眼珠子小小的转了转,才慢慢睁开双眼,视线有些模糊,眨了两下以后,才清晰的看见眼前的人,即使在记忆里已经看过,但是如今心里还是忍不住赞叹一声,皇家真是一副好相貌。   狭长的丹凤眼,浓黑的睫羽上还沾着极细小的泪珠子,就这么一双眼睛就足以勾魂摄魄。   桑千瑾被盯着,眼里有一丝慌乱,但更多的还是担心,轻声问道:“感觉怎么样?”   温安移开视线,不着痕迹的看了看这间屋子,刚刚张开口,气流涌入,却是一连串止都止不住的咳嗽,整个脸都涨得通红,难受至极。   桑千瑾这才想起来大夫吩咐过温安的嗓子要好好休养,恨不得收回刚刚那句话,连忙小心的托起温安的背,帮他顺气,温安这才慢慢缓了过来。   温安瞬间就知道自己是暂时说不出话了,勉强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桑千瑾立刻误会他的意思,安抚道:“大夫说你的喉咙只是被毒素伤了些,养一段时日就好了,不用担心。”   看着温安脸色惨白,浑身无力的样子,桑千瑾心里怒气丛生,几乎是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至于我的好大哥,我会让他明白,动了不该动的人是什么后果!”   温安皱了皱眉,现在这段时间太子刚好圣眷正浓吧,而桑千瑾心态波动太大,擅自动手危机太大,一旦被发现,那就什么可能都没了。   桑千瑾看到了温安眼里的不认同,眼里流露出一丝笑意:“你还以为我会那么莽撞吗?我可是给他手里袁忠言的案子,好好准备了一份证据啊。”   温安顿时想起来了那位袁忠言,其实原身早已经派人查清,但是一切证据他却并没有给桑千瑾,而是悠哉的在一旁看戏。   袁忠言是一个难得的好官,一身清白,两袖清风,被奉为阳泉县的父母官,只是为人太过固执死板,不懂变通,所以得罪了上级德济州的太守,被伪造证据冠以受贿罪名,收押进大牢,没到十天,就被私刑生生折磨死。而他的家人也是被以各种手段或抓或杀,支离破碎。   阳泉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当真有人一纸诉状把这太守告到了龙辇之前,皇上大怒,下令彻查此事,这太子当即自告奋勇的担了下来。   但是,温安和桑千瑾都知道,这位太守的靠山是当今右丞相的心腹——鲍恩知,而右丞相又是太子的外公,这关系,注定了他不能往死里查,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这样不查清,却又是欺君之罪。   桑千瑾一开始并不想把这件事作为把柄,这样得罪的不只是太子,还有右丞相,但是太子的行为狠狠戳中了他的软肋,他已经不想去顾虑那么多,况且他已经有能力让这场战火不蔓延到自己身上。   “温安,既然暴露了,我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了,你好好休养着,我过两天再来看你,我会派人来保护这个院子,你的安全要紧。”桑千瑾看着温安认真的说道,没有给温安丝毫商量的余地。   温安点点头,他现在的确是安全最重要。   桑千瑾这才安心的离开,只是出小院,他的脸顿时阴沉下来,冷冷的喝道:“暗九,自己去领罚,能活着回来就继续跟着温安,现在让暗五过来顶替你的位置。”   一片空地里,突然低低的传出一个声音:“是,暗九领命。”   桑千瑾这才大步的迈了出去。   温安疲惫的闭上眼,耳边却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你家那位皇子在你身边安排了暗卫啊。”   温安懒得睁开眼,说也出不出来,席景有趣的打量着,这么凄惨的样子,可是很难看到的。   “不过你这个皮子还算是不错,难怪能吸引到这位尊贵非常的三皇子啊。不过好像你每一世的相貌都还算可以啊。”席景摸着下巴说着,悠闲的坐上了床沿。   “话说,我还是很好奇你要怎么把三皇子捧上皇位,从刚刚说的袁忠言的案子么?”席景一点也不在意温安的反应,就像是自言自语习惯了一般,说完了才记得看温安一眼,这才发现温安正冷冷的瞪着他,这才恍然,笑着道:“不好意思,一个人呆久了,后遗症。”   温安艰难的张了张嘴,喉咙的刺痛让他果断的放弃了想发声的念头,做了两个口型:“休息。”   席景连忙摆手道:“好好,我不说话了,你好好休息。”   温安这才闭上眼,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席景则是在整个屋子里看来看去,把所有的东西都看过一遍后,才遗憾的叹了口气,附身在那个烙印上,他仅仅只能在温安附近两米处移动,什么东西都摸不到,有些失望,不过,再怎么样也比他那个苍茫孤寂的空间要好得多,他都快要被逼出问题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点点声音,席景立刻警觉起来,贴到离床最近的窗边听着动静。   “唉,别进去,你怎么那么笨呢,主子正在休息,要是吵醒了,你就等着受罚吧你,快快,悄悄的转身,我们一起离开,过半个时辰再来看一遍。”偷瞄着门缝,一个梳着丫鬟头、穿着一身粉色衫子的机灵女孩压低声音朝着另一个看起来有些木讷的女孩说道,轻手轻脚的退了几步,才转身离开。   席景笑了笑,这小侍女倒还是个贴心的,回头看了看床上的温安,坐到桌前托着下巴,不知不觉间倒也睡着了……   室内一片安静。   “主子,主子,喝药的时间到了。”   耳边又模糊的声音在吵闹,温安不厌其烦的皱皱眉,这才睁开眼,一下子就看到离他极近的席景的笑着脸,整个人顿时一顿,席景打着招呼道:“竟然还能看到你这个样子啊,睡得好么?”   温安眼里冷光四射,忽略了身体的各种不适直接起身,惹来一旁小侍女的惊呼,头昏眩了一下,手狠狠的撑着身体,连青筋都爆了出来,深呼吸,深呼吸……   小侍女十分有眼色的把柔软的枕头摞起来让温安靠着,这样会很舒服一些,而当她打算把温安扶着往后移靠的时候,温安突然抬头隔开了她的手,自己慢慢的倚在枕头上,手平平的摊开,示意一旁的另一个侍女把药碗递过来,拿着勺子舀了几下,眉头有些皱,这药黑乎乎的,里面甚至还有没过滤干净的药渣,闻起来也是一股子极浓的苦味,便直接拿出勺子,微微仰头,一口灌了下去,浓稠微热的药汁淌过伤口,带起一阵微微的刺痛。   放下碗,温安忍不住用袖子掩着口轻咳两声,黑褐色的药汁顿时染上了衣袖,侍女连忙拿出一方素净的手帕递了过去,却迟了些,顿时有些惶恐的看着温安,见他并没有留意到这一点才慢慢放下心来。   温安挥了挥手,两人便乖巧的收拾东西走了出去,房间里又只剩下温安。   席景才冒出来透透气,就看到一个男人推门而入,明明成熟而霸气的脸此时却带着担忧,直接单膝跪在了温安面前,头低低的伏了下去,声音满是愧疚:“大人,古络失职,竟让大人手上如此之重,请您责罚。”   温安倚坐着,半垂着眼,伸手指了指书桌上的笔墨,古络不顾自己正在请罪,连忙用木板托着拿了过来,恭恭敬敬的跪在床前举过头顶呈了上去。   笔上饱蘸着墨,温安手指小心的在笔身上摩挲片刻,这才提腕,不再迟疑的落下了第一笔,笔尖慢慢移动,一个一个字跃上纸张,古络只闻见一阵墨香,心神一凝,把木板举得更加平整。   温安放下笔,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古络又等了一会,才放下木板,把毛笔取出,仔细看着纸上的字,心里一动,这字可不像主子平日里写出来的,没有那种力道,但是联想到温安此时的状态,他也就释然了。   “此事太过意外,怪不得你,但是,绝没有下一次!”   古络激动的看着温安,心里暗下决心,只要有他在一日,主子就绝不会落入险境,任何人想要伤害主子,就必须从他的尸体上跨过去!   温安闭上眼,面露疲色,手随意的往外挥了挥,古络连忙把手中的东西放好,凑到床前小心翼翼的帮助温安平躺下来,摆好枕头,又给温安盖好被子,这才悄悄的走了出去。   席景现在才出声:“这人是谁,你这个洁癖居然能允许他碰你?”   温安动了动身子,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丝毫不理会席景。   席景突然想起,这人好像还说不了话来着,摸了摸鼻尖笑着说:“抱歉,我忘了你还不能说话。”   温安不是不想避开,而是这人,可以说是最熟悉原身的。古络,背景不明,但是和江湖扯上了关系,原身看中他的实力,把他从重重追杀中解救出来,而且出钱治好了他娘亲的眼疾,而且很宽厚的让他侍奉他娘直到逝去,所以,身为一个纯粹的孝子,古络彻底对原身献出了忠心。而事实证明,原身的眼光一点没错,这人近乎全能,从他接手开始,一切就由他包办,一手挡下了无数明枪暗箭,可以说,原身现在这么大的势力,古络功不可没。   所以,温安根本不可能避开古络的搭手,他告诉自己,习惯,总是要习惯的……   那碗药里有助眠的成分,温安很快就睡着了,席景仔细的看了看这个人,突然发现,在他观察期间,温安其实还是有很多不错的地方,能屈能伸,理智,冷静,隐忍,对人的确较冷,但是却还是用心了的,所以,他很期待看这个人如何再完成这一个世界,怎么调控自己的心态,要知道,在他的记忆里,离成功一步之遥的时候,可是有很多人彻底崩溃了……   规律的呼吸声轻轻浅浅,房间里有月光斜斜的洒下来,越发静谧……   第二天的时候,是古络带着两个小侍女进来的,很温柔的叫醒温安,小心的把他扶起来,倚在床头,自己拧干毛巾,递给温安,等温安擦过以后,又递过去一小杯盐水让温安漱口,随即又手持梳子细致的替温安打理起那一头凌乱的长发。   席景有些瞠目结舌,这样的彻头彻尾一丝不苟的服务,他也是第一次见过,这不是让人享受至极吗?当然,除了洁癖那种生物。   温安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浑身就处于一种不可抗的警戒状态,他不能控制的想头上及颈子的致命伤处有哪些,然后,整个人越发紧绷,古络自然能感受到,眼神一瞬间暗了下来,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那一天跑去祭拜娘亲,主子也不会受伤,以至于现在警戒心强成这样。   把头发用发绳绑好,古络连忙退后两步,恭敬的说道:“主子,今日的早膳是稀粥,你若是没有胃口,我就吩咐他们另做。”   温安好不容易缓了下来,脸色也好了些,摇摇头,示意不必再做,昨天睡得太早太死,他的肚子的的确确的饿了。   然而就在吃粥的时候,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温安隐隐能听到那些或高或低的声音里夹杂着一句“太子殿下”。   把喝了一半的粥放了回去,温安揉揉额角,深吸了口气,准备迎接这位没事找事的太子殿下。   门被人一手推开,温安淡淡的抬了抬眼皮,就看到那位一身杏黄色华服的太子殿下大步迈了进来,作势掀开被子,准备起身。   桑千越微微眯了眯眼,脸上顿时带起温和的笑意,说道:“温安,你这身上还有伤,孤免了你的礼。”   古络立刻又把温安扶了回去,细心的盖好被子,才转身朝太子说道:“谢太子殿下免礼。”   桑千越往前跺了两步,看了看这房子,语意不明的感慨了一句:“若这里面不是住的温安你,孤可就以为三皇弟金屋藏娇了啊。”   温安丝毫无为所动,桑千越眼神暗了暗,声音突然提高了些:“温安,好歹还是个质子,连孤问话要回答这事你都不知道?”   温安的手顿时抓紧了被子,好一会儿才松开,在古络担忧的目光中指了指自己的咽喉,古络连忙在一旁补充:“太子殿下,主子因为误服毒酒,伤了喉咙,暂时失语,还望太子殿下宽宏大量,饶恕主子无心之过。”   桑千越这才恍然大悟,状似可惜的说道:“原来是失语了啊,倒是孤想多了。不过,温安,你这侍卫,好像没有被赦免见孤不跪啊,不如孤来替你调教调教,如何?”   温安猛的抬头看着桑千越,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狠厉,而等人再看时,却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古络连忙跪下,看似颤抖的求道:“太……太子饶命,小人只是……只是救主心切,一时忘了礼法,还请……还请太子殿下高抬贵手,饶小人一命!”   桑千越眯了眯眼,笑眯眯的看着古络,问道:“救主心切?孤有说过要惩罚温安吗?至于你,来人,带下去!”   太子身边两个侍卫上前两步,一左一右的箍住古络,冷了脸熟练的把人带了下去。   温安的脸沉了下来,紧盯着太子,然而相比于对古络处境的紧张慌乱,这种瞪视,更像是在责怪太子没有给他足够的面子。   太子心思转了转,看来这人就仅仅是温安生活上的一个仆人,并非心腹,如此,他便笑着,语速极慢的说道:“温安放心,孤没有那么小气,你那仆人你用惯了,孤不会伤他性命,只是这皮肉之苦,可是免不了的,只有这样,他才能记得住,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对不对?若是他因为无礼,再为温安你折腾出什么祸事,孤可也没法保住他的性命啊……”   温安脸色丝毫不变,就像是一点都没有听懂桑千越在说什么一样,只在听见古络没有生命之危时,整个人又放松了下去,恢复了一贯的漫不经心。   桑千越咬咬牙,长袖一甩,道:“温安你好好养病,孤就不打扰你了,走。”   三人鱼贯出了屋子,这才有人敢上来收拾之前冷透的粥,小侍女小心翼翼的问:“主子,还需要上一次早膳吗?”   温安皱着眉摇摇头,那侍女就安安静静的退了回去,轻手轻脚的合上了门,屋里重新恢复了一片安静。   ☆、第25章 古代质子(三)   温安再次见到古络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以后了,他不能说话,所以也就没人能懂他,告诉他古络的下落。   古络走路比一开始的时候慢,脸色有些奇怪的红,温安立刻反应过来,这人估计是经历了古代最惨痛刑法之一——打板子,而且还因为没有注意,导致发炎了!   古络看着温安笑了笑,自然而然的解释道:“主子,我不是手无缚鸡之力者,您不必为我太过担心,再说,打的板子也不多,十几下就停了。”   温安执起之前就命人放在床前凳子上备用的毛笔,抽出一张纯白的宣纸有些潦草的写下:“回去上药”就直接扔向古络,也亏得这纸吸了墨,有些分量,才成功的飘到古络面前。   古络刚刚准备说话,温安又刷刷刷的写了起来,古络连忙闭嘴,安心的等着温安的下一道指令。   “你以为你这样的身体状态能够保护谁?两天以后,回来见我!”   古络小心的把这两张纸折好,放进怀里,抿了抿嘴,还有些不放心,刚好此时,门被推开了。   桑千瑾带着风走了进来,仔仔细细的看了温安两边,这才安下心来,他昨天内留在宫中和父皇夜谈,消息都没怎么收到,今早才知道太子竟然来找了麻烦,匆匆换了件常服就过来了,现在看来,太子似乎并没有做什么?   古络瞬间憨厚了,恭恭敬敬的给三皇子行礼,只是身上的伤处让他动作有些艰难:“古络见过三皇子。”   桑千瑾自然是认识这个生活大管家的,连忙挥手免礼,转过头时有些奇怪的说道:“我不是免过你的礼了么?怎么现在又这么生疏了?”   这话在说到一半的时候卡住了,他声音骤冷:“这是太子做的?”   古络有些苦笑道:“三皇子,您有何必明知故问呢?这些小伤并不碍事,只是,小人受不了太子殿下戳主子伤疤,所以解释了两句……”   桑千瑾没觉得有什么异样,这样的事他那皇兄还真干得出来,想了想,说道:“这两天好好养伤,我会派人来照顾温安的。”   古络看了看温安,这才低声同意,退了下去。   桑千瑾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关切的问道:“情况怎么样?”   温安把笔蘸了蘸墨,写到:“无碍。”手顿了一下,才继续写到:“太子的事你准备的怎么样?”   桑千瑾看着那两个笔墨极重的“太子”,冷冷的笑了笑:“准备的差不多了,我已经再次给父皇暗示过袁忠言的案子。太子和右丞相是绑在一条船上的,最近右丞相屡犯圣怒,气焰嚣张,父皇言语间有些打杀的意思。我倒是要看看,父皇知道他极力培养的太子居然和右丞相狼狈为奸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   温安有些沉默,他自然是知道,其实桑千瑾能活下来也是很不容易的,他和太子同时受宠,小时候被皇上各种娇惯,但是还好他母妃很英明,才没让桑千瑾彻彻底底沦为废子。   只是和原身一样,他就相当于太子的替身和反衬,所有人都会想,太子是谁,那是未来的一国之主,受到宠爱是应该的,而他不过是区区三皇子,那里有资格和太子平起平坐,而一些敌对人士也思考,桑千瑾会不会才是皇上真正的继承人,所以各种明杀暗杀大部分是朝着他的来的。   而他自己,一直引以为豪,直到他的母妃为他而死,他才第一次真正看清坐在龙椅上的父亲的嘴脸,加了一个皇字,果然什么都变了……   桑千瑾看着温安沉默,另起话题:“后天是15号,你就要回自己的宅子了,那边安全方面怎么样?现在你的身份在太子那边暴露了,虽然没有查到底,但他们宁杀错不放过,我倒有些放心不下。”   温安手腕动了几下:“这一次只是意外。”   桑千瑾低低的笑了两声,还是决定把自己的亲卫队分出一支给温安,不然他并不放心。   一天后。   古络悄无声息的来到他床前,很是冷静的说道:“主子,太子已经把袁忠言案子定下来了,果然是对袁忠言和太守各打五十大板,平摊责任,留下了太守脑袋上的那顶朱纱帽。”   温安睁开双眼,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太子害他一来就遭遇了失语之祸,他可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张开嘴,温安的声音低哑难听,就像是在砂纸上磨过一般,带着莫名的阴冷:“好,现在,按计划行事。”   古络深深俯首,声音沉稳而有力:“是!”   又过了一天,温安的嗓子倒是能正常说话了,声音也能听的过去。   今日是他必须要回府的日子了,他身为质子,怎么说还是有些限制的,比如,每个月十五号以后就必须呆在皇帝钦赐的府邸之中,非经允许,不得离开超过四个时辰。而原身,每月前十五天从来不在府里出现,后十五天每天外出,恰好卡在四个时辰时懒洋洋的回来,以至于现在府里的人见到他就像是没见一样,更何谈什么保护。   “温安,这几天你……算了,你不可能老老实实呆在府里,我只要你每次出门的时候把暗五带上,别在甩开了。毕竟你现在不像是以前……”桑千瑾笑了笑,声音很温和,丝毫看不出他前一天夜里整整三十八鞭活生生抽死了那个投毒者,就连暗卫也有些胆寒。   “哪来那么多废话!”温安冷冷的说道,双眼漫不经心的扫过桑千瑾,丝毫不见一丝胆怯,朝前走了一步,距桑千瑾极近的距离,声音刻意低沉下来:“我的三皇子,你可别忘了,当初我答应和你同盟的时候,强调过的条件啊,现在,你说怎么办呢?”   桑千瑾的心骤然收紧,眼神紧紧的盯着温安,瞬间犹如一潭起波的深水,卷起无数狂澜。   见桑千瑾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温安勾起一丝很是愉悦的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了刚刚的气势,懒懒的说:“不过,半途而废可不是我的风格,所以,三皇子,感谢我的兴趣还没过去,我们之间的盟约可以继续,不过,主导权,现在可就落到了我的手里啊。”   桑千瑾慢慢的缓和身体的紧绷,手心回暖,甚至才感受到背后冷汗带来的阵阵凉意,深深的看着温安说道:“那是自然。”   “好。”温安笑着击了击掌,踩上跪在地上的小厮的背,安然踏上了马车:“那么,三皇子,再见。”这才放下门帘,幅度极小的松了口气。   “感觉怎样?”席景在消失了近两天以后,第一次冒了出来,却是比之前很是稳重了些,不再是一幅毛躁的样子。   “你觉得呢?”温安随意的瞥了他一眼,眯着眼,享受着马车很规律的阵阵晃动。   “这皇家的,真是没一个简单的。之前要你看相关的东西,总是没有错的。”席景也坐了下来,很是认真的看着温安。   温安皱了皱眉,转过头来仔细看了看席景,才说道:“你好像,变了?”   席景有一瞬间的愣然,随即才笑着说道:“也不算是变吧,只是这才……像我。”   温安闭上嘴,不在追问,每个人都没每个人的难处,他和席景并不熟,没必要知根究底。   许久,席景眼神有些复杂的问道:“你打算怎么把这仇报回去?”   温安闭着眼充耳不闻,恍若睡熟,这是他的策划,同样没必要分享给席景。   等到下车的时候,温安才睁开眼,席景已经不在这里,他并不在意,抚了抚衣袖,一整神色,确定自己是原温安以后,才一手撩开门帘,走了出来。   所有人都在门口等着,只是脸上或多或少的带着点不以为然,他们是属于皇上连同宅子一同赏赐的,就这位质子来说,连把他们赶出宅子都做不到,这样,还有什么可尊敬的,只要平日里表面功夫做得好,他们不愁一辈子这样安逸的过下去。   温安眼底掠过一丝莫名的嘲讽,也丝毫不管那群人,大步的走了进去,回了自己的小苑,还好原身已经把这里全部替换成死忠下属,他倒是一点也不需要受这窝囊气。   “古络。”温安一撩衣袖安坐在书桌之前,不高不低的唤道。   古络进来,小心的门关上,这才撤下笑眯了眼的忠厚老实的壳子,一脸正色的半跪着道:“主子,今日太子的处理结果必定是要传到皇上跟前,属下已经策划好,只等古昭在宫里通知,消息便会全面放出。”   温安这才点点头,眯了眯眼,问道:“伤势如何?”   古络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连忙回道:“回主子,属下毕竟是江湖人士,皮糙肉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即使是武林高手,短短三日,也不可能好的差不多。但是温安并未反驳,只是一时不曾说话。   “好了,你下去吧。”温安懒懒的挥了挥手,朝古络示意。   古络再度俯身,才起身准备离开,谁知此时门外的侍女突然高声喊道:“此处不得乱闯,你们都是谁……啊!”   温安立刻起身,板着脸,声音微大却难听的吼道:“谁敢在我这里放肆!”   一群侍卫正把刚刚侍女抓住,毫不客气的堵住她的嘴之后,倒也没怎么为难她,这时候看到正主儿总算是出来了,挥挥手便把人放了,平静无波的说道:“皇上请您过去一趟。”   温安仔细看了看,这才看到这群侍卫的黑衣之上绣有极浅的金黄色云纹,心里一惊,这群人正是皇上一手打造的云卫,居然派来请他过去,但随即便忍不住嗤笑起来,他面子可还真大……   温安什么都没问,也未曾抗议,让古络替他整了整衣袍之后,便直接跟着云卫进了皇宫,无人留心,古络直奔三皇子府……   “罪臣温安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温安被带进了金碧辉煌的大殿,一见到端坐于龙椅之上的老皇帝,不紧不慢的跪了下来,嘴里高呼,看上去非常虔诚。   “不必多礼。朕久闻温安已成一方富商,看这气度,果然不负朕所望啊!”皇上看着温安把礼数做全,才开口免礼,心里却有些莫名的情绪,他倒是觉得这孩子若是生在天狂,日后这国,必定是他的,而今被君晋折辱成质子送了过来,日后永不得翻身,倒让他心里升起一股惜才之意,之前觉得荒谬的建议这时候想来,却也不错。   “温安来我天狂多长时日了?可有算过?”老皇帝声音很是温和的问道。   温安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心思迅速的转了两圈,谨慎的回道:“罪臣倒是没有留心,只是当年印象太过深刻,现在算来,已经四年有余了。”   皇上有些恍惚,四年有余了……   “我看温安这几年忙于事业,心里,可有意中人?”   温安顿时心生警惕,斟酌着回道:“罪臣如皇上所说,无心情爱,只想着先把这点生意发展好,为天狂尽一点绵薄之力,故并无意中人。”   皇上顿了一下,仿佛被这句话感动了一般,许久,才慢慢的道:“如今你家业已成,年龄也着实大了些,一般的天狂子民二十出头时连嫡子都该上私塾了,这些天若不是太子妃和皇后提起,朕还真把此事给忽略了。”   温安面上依旧什么也看不出,让皇上挑不出什么毛病,顿了顿以后,和蔼的说道:“你身份不好,现在年纪也大了,这家业总得有个人继承吧,这后院之事,也总得有人给你管着,太子妃给朕说了说太子太傅家中的庶女蕙质兰心,为人贤德,秀外慧中,倒也是个有福气的,若是朕指给你为妻,你看如何?”   温安心里即使再不舒服,再不满意,皇上如此一问,他依旧得笑得毫无异样,满心诚恳感激的说道:“谢皇上恩赐!”   皇上满意的点点头,还没说话,身旁的太监总管福全就凑近,低声说了几句话,皇上脸上隐隐有期待之色,倒也不想与温安多说,直接道:“此事已定,朕择日赐下诏书,你就先退下吧。”   温安再次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这才挺直了腰稳稳的走出了大殿,没几步,就看到了脸色极阴的桑千瑾正大步走来,温安心里正烦着,丝毫不想理会任何一个皇家的人,直接视而不见的走了过去,也亏得此时侍卫交班,没人看见,不然这行为定要给温安扣上一顶大不敬的帽子。   桑千瑾脚步一顿,看着温安和自己擦肩而过,眼里风暴骤起,狠狠的把手握紧,他来时已经听宫里的线人汇报说,父皇要给温安赐婚了,才如此着急的赶来,只盼得能阻止一二,但看温安脸色,却是板上钉钉了。   走了两步,他猛地响起当初他和温安合作没多久,这人一把躺椅,懒散的倚在树荫下,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指,说道:“女人何等麻烦,若是可以,我自当潇洒一人。”他此时才明白那句“若是可以”,满满的命不由己的愤懑和无可奈何的不甘……   桑千瑾转头死死盯着太子东宫,太子,太子妃,你们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再不念半分情面!   桑千瑾深深吸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站在原地很久,脸上才绽放出和平日里一模无二的温和笑意,朝大殿走了出去,却被福全手底下的小太监小心翼翼的拦在门外,悄声告知:“皇上刚刚看了太子的回报,这会正生气呢,三皇子不如晚会再来?”   桑千瑾自然的笑了笑:“不必,直接通报吧,就说我有重要的事要向父皇汇报,关乎百姓安定的大事。”   那小太监也是个机灵人,赔了个礼就乖巧的进去请示,不过半盏茶时间,那小太监就出来了,恭恭敬敬的说道:“三皇子请进。”   桑千瑾深吸一口气,大步的迈了进去,一入眼就是有一方还冒着热气的地毯,心里顿时更是警惕。   皇上没好声的说道:“有什么事快说。”显而易见的不耐烦和怒气。   桑千瑾目不斜视的走近两步,半跪下恭敬的说道:“禀父皇,青山州之下的柳普镇、紫薇镇和明功镇连续一周受暴雨侵袭,儿臣唯恐洪事将发,特来向父皇汇报。”   皇上的脸色顿时一变,若是真如他这三皇子所说,一旦洪事爆发,只怕是那里会成为一片人间地狱。青山州本就穷山恶水,天生天养,百姓只能依靠自家粮食过活,若是年成好,青山州人生活自然也就好了一点,而若是一场洪涝,没有及时的补给救援,只怕……   “父皇,儿臣请旨,由儿臣带队,护送补给到青山州,还望父皇同意。”桑千瑾深深的低下头,说道,心里有些忐忑。   皇帝脸色阴沉的看着他,一时间没有说话。   桑千瑾咽了咽口水,紧接着说道:“大哥正在处理袁忠言的案子,一时脱不开身;二哥正掌管户部;四弟刚搬出皇宫,经验不足,父皇,目前就只剩儿臣无事可做了,况且儿臣的身份,也是足够分量,正好能让他们感受父皇对他们的关心和爱护。”   皇帝一听见袁忠言,立刻想起太子做出的荒唐事,脸色又阴沉了下来,再加上听了桑千瑾的话,隐隐觉得自己好像的确不怎么关注这个二子,想了想,这一趟并没有什么油水,这才大笔一挥,把此事彻底的交予桑千瑾处理。   桑千瑾退出了大殿,怀里揣着那封墨迹未干的圣旨,嘴边泛起一丝阴冷的笑,正事处理好了,现在,他就得好好理理温安的亲事了……   ☆、第26章 古代质子(四)   温安在回来的路上慢慢冷静下来,脑子里快速思考着如何才能安然把这一桩亲事避开,却发现根本没有行之有效的方法。   席景从烙印中现身,看着温安皱着眉,笑了笑,不再是以往的一惊一乍,说道:“还在烦心刚刚那老头给你指的亲事?”   温安睁开眼看着他,眼里飞快的掠过一丝了然,之前不是他的错觉,这人真的是有些变了,以前有些浮夸,喋喋不休就像是没见过大世面的人,但是现在却是极有气度,说话也靠谱了些。   席景见温安很诚实的点点头,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解释道:“真正要烦心的不是你。在这个世界,你可别忘了你还有个位高权重的爱慕者,这桩婚事,你觉得他会让你成功应下吗?”   温安一愣,桑千瑾的感情就只在他还未清醒的时候明确的表现过一次,再之后,他就没发觉什么异样了,所以现在他倒是忘了这茬。   “再说,你只是个过客,只要把这桩婚事拖到桑千瑾继位,你还用担心什么?”   温安沉默,说的……的确挺有道理的,不过:“我记得这个世界里,要是订了婚约后,一方中途死亡,另一方,起码要守十年才能另行娶嫁吧。要是这具身子到时候死了,那姑娘可就平白受委屈了。”   席景不在意的看了温安一眼,微微仰了仰头,眯着眼睛说道:“我可管不着这事,你只会在这世界呆上一夜,而我,只需要保证你顺利完成任务就好,其他的,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温安猛地转过头去看着他,似乎是不认识这人一样仔细的、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   席景心里了然,自己和温安是捆绑的,说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也不为过,他的性格随着温安突破世界的增多,很可能还会变化,这一点,不该瞒着他。   “可能是你上个世界完成的太好了,那些能量除了能帮我塑造形体之外,还动了动我的这儿。”席景修长的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眼里有着深深的笑意:“所以,被刺激了,性格就变了,以后你会习惯的。”   温安移开视线,用席景刚刚所过的话回了一句:“与我何干。”   席景有些无奈,脸上的肌肉突然幅度极小的抽搐了一下,看似毫无异样的对温安说道:“既然如此,我就看你怎么发挥了。”   随即便消失在原地,温安无所谓的偏了偏头,撩起了车上的纱帘,往外看去,脸上一片困惑得解后的安然。   席景双手死死的抱着头,紧咬的齿间溢出一声声疼痛至极的闷哼,脖间青筋鼓动,冷汗直冒。   他的记忆完全是没有什么缺陷的,从有印象以来就一直呆在这个空间,等着一届又一届的有缘人,可是,他现在脑海里走马观花般的幕幕场景到底是什么,里面的人他为何感觉熟悉却一点记忆都没有,而性格上巨大的改变,又是为什么?!   他硬扛着针刺一般的痛苦,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到那些画面上,死死的把他们记在脑中,直到整个人承受不住,自我防御一般的彻底昏迷……   白茫茫的空间里突然响起一声长叹……   温安回了府,正在处理古络整理好了的生意上的事,心里暗叹,果然是隔行如隔山,即使有了原身记忆做支撑,这些文件依旧是晦涩难懂,更别谈要他决策,幸好还有古络。   门外有人来通报:“主子,太子妃带着太子太傅家的庶女上门请见。”   温安放下笔,揉了揉额头,不知道这太子妃又要整出什么事。   大厅里,一个雍容华贵的年轻女人垂着眼饮了一口热茶,看着有些坐立不安的谷静颖,淡淡的说道:“即将要出嫁的人了,怎么还没点定性?若是让你夫家看到,这印象,可就不好了。”   谷静颖这才端端正正的坐着,口里却有些不屑的说道:“不过就是个质子,还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印象不好又怎么样,还不是得听皇上的,乖乖把我娶进门。”   太子妃嘴角扬起一丝轻笑,慵懒的放下水杯,露出一节皓腕,肤白若雪,却带着凤凰血的镯子,红的深沉,宛若流动,一下子就吸引了谷静颖的目光,眼里隐隐透出一股嫉妒贪婪之色,这一幕,刚好被进门的温安收入眼里。   他抿了抿嘴,不露声色的说道:“温安见过太子妃,不知今日太子妃前来,有何要事?”   太子妃只是听太子提过此人几次,言语里满是厌恶,所以在她的想象中,这人应该也是个粗鲁之人,然而现在一打量,却发现差异甚大,相貌堂堂,眉宇间不曾有半分卑躬屈膝,一片清朗,眼神清亮,若是无人介绍,她绝不可能觉得这么个人物竟然会是被他们暗中鄙夷的质子。   谷静颖此时也有些呆,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未来的夫君会如此俊朗,她本打算先应太子妃所说,嫁与此人,拖个一两年,等到太子继位之后便直接再嫁,现在,他有些不确定了。   “皇上打算给殿下指一门亲事,所以我就先来,让两个人互相看看。”太子妃掩了掩红唇,笑着说道。   温安眼神暗了暗,笑道:“私下相见,只怕会耽误姑娘的闺誉啊。”   太子妃毫不在意,白皙的手指在白瓷的茶杯上轻轻敲了敲,衬出指甲上的一片艳色,笑道:“人可是我带来的,有太子的近卫在侧,倒也不会有人多说,殿下还真是体贴,还未娶进门,便开始关心起来了啊。”   谷静颖惨白的脸色终于在这句话下恢复,甚至还飘上了丝丝红晕,有些羞怯的抬头瞄了瞄温安。   太子妃看到,直接起身,没等温安说话,便轻笑着道:“好啦,我就不耽搁你两见面了,给你们半个时辰说说话,太子的近卫我放一个在门口,也免得别人说闲话。殿下,现在就让你身边那个管事,带我逛逛你这御赐之府吧。”   其他人都已经走了,温安坐在堂上一言不发,谷静颖咬咬唇,鼓起勇气说道:“殿下,我,我叫……”   温安毫无风度的打断了她的话,双眼深深的望着她,仿佛是一汪让人不顾一切沉迷的深水,拉扯着人的心:“小姐,你确定你要嫁给我一个经商的质子?要知道,我温安在民间名声可不太好,脾气也不太好,满身铜臭,不思进取,嫁予我为妻,日后不可能会有什么诰命夫人,日后生子,是儿是女都不被允许进入官场,地位低下,这样,你可还愿意与我成家?”   谷静颖直接被这一通话说的理智全归,身为庶女,她并非不想嫁给更好的人,想起和他一起长大的太子妃现在一身暖甜的女儿香,精致的打扮,尊贵的饰品,她心里的不甘更是如同一锅沸水,不断翻腾,一时间竟然忘了回话。   温安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突然无比柔和的说道:“你想想,为什么她能成为太子妃,而你,却被她推向我这个前途暗淡的质子。即使是能够再嫁,但是,有哪个男人会乐意让一个徐娘半老又已经不再干净的人成为妻子?只怕是:名、妻、实、妾吧。”   谷静颖浑身一震,名妻实妾这四个字彻彻底底把她一直沉迷的美梦击了个粉碎!太子妃,太子妃,原来你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不过就是太子曾经表达出对我的好感吗,好歹还有份从小长起来的情谊,你竟然这么狠毒,就这么想毁了我!一时悲从中来,竟是情不自禁留下了眼泪……   温安低下头,半张脸沉浸在黑暗中,勾起的唇角一时间竟是让人有些毛骨悚然,暗五早就已经把门口的那个侍卫引走了,现在,正好是把这位急着嫁给他的小姐策反的最好时机!   温安走下座椅,温声安慰着谷静颖道:“小姐莫急,我非良配,自是有人配得上小姐,只是这皇恩……”   温安见谷静颖的脸色一下子刷白,眼里闪过一丝满意,这才接着说道:“唉,此事我去向皇上请罪,请求他解除我们的婚事,只是你再要嫁,只怕……”   谷静颖眼里终于闪过一丝恨意,太子妃,你既然不顾情谊,那么我也就不和你客气了,你以为太子对你多好,这么长时间连皇孙都没有,只怕皇上心里也不痛快吧,那我们就来试试,是太子更珍惜你,还是更对我上心!   谷静颖已经下定决心,看向温安的时候眼里满是感激和愧疚,这人虽然身份不好,但是人却是真的很好,温柔的说道:“那么此事便对不住殿下了,若是……若是殿下不介意,小女子确实有几个要好的,您要不要考虑考虑?”   温安苦笑道:“就我,还能想着祸害谁?从此一人,倒也潇潇洒洒,不误此生,便不劳小姐费心了。”   门口传来动静,两人一看,正是那名侍卫,他在看到太子妃安然无恙以后急忙赶回,不顾礼法直接闯了进来,见两人没什么异样,生硬的道了歉便准备出去,却被温安拦住了,说道:“你把这位小姐带去太子妃身边,我们已经谈完了。”   那名侍卫眼神仔细的在两人脸上身上扫过,极为不礼,谷静颖心里又狠狠的给太子妃记上一笔,这才不好意思的对温安福了福身,跟着走了出去。   温安笑着,一直到两人远离了视线,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刚刚说的几句话其实并不简单,这是古络交给前身极为简单有效的暗示,如今借着这毁过一次的嗓子,他还担心不能成功,却没想到,这女人实在是太好上钩了,心思过多,其实这也算是一个优点啊,完美的帮他成为了危害太子的一步暗棋。   太子妃正在观赏这府里盛放的百花,正扶着玫瑰花枝轻嗅,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侍女脸色慌张的凑到她耳边小声说着什么,太子妃明媚的脸色慢慢沉下来,纤细的花枝一瞬间就断在她的手里,她抬起头,眼里是止不住的忧色和恼怒,隐隐有些咬牙的吩咐道:“你们几个现在立刻去街头巷尾给我把关于太子的流言止住,其余的人,先跟我回去!”   谷静颖一过来就看到了这场面,心里有些疑惑,在这府里谁敢惹着尊贵的太子妃?   太子妃抬头看了看她,有些不耐烦的指着谷静颖身边的人说道:“你先送她回去,记得和太傅家说清楚,是本宫请她一聚。”   这一群人立刻各自分散,离开了温安的府邸,古络笑眯眯的送他们离去,转过身,脸上却泛起一股阴冷的笑意……   三皇子府。   “主子,东西已经准备好,不知道主子打算何时动手?”一身黑衣的暗卫跪在桑千瑾身前沉声问道。   桑千瑾站在书桌前,手上的毛笔依旧是稳稳的勾画着,丝毫不乱,眼神沉迷,而声音却带着莫名的寒意:“何时?现今太子府一片混乱,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务必给我在今夜之前把一切布置好,我明日当有妙用。”   “是。”暗卫消失。   桑千瑾细细描了几笔,这才满意的收起毛笔,小心的这幅画悬起来欣赏,画中人正是温安!   手指悬空着,在温安脸上慢慢游移,眼神复杂,深深地迷恋,却又参杂着某种狠意,手狠狠的一收,砸在一旁的墙壁上,桑千瑾闭上眼,一个字一个字从喉头逼了出来:   “温安,你只能是我的,只能是……”   ☆、第27章 古代质子(五)   御书房里气氛极为压抑,桑千越低头跪在桌案下,刚刚皇上猛摔过来的文件纷纷扬扬落了一地,他只隐隐看了一眼,里面种种的“是非不分”“忠奸不辨”“日后我天狂堪忧”,白纸黑字,触目惊心,他双手狠狠握在身侧,捏得死死的,这样才能压抑他心里的暴怒。他是一国太子,哪里轮得到他们置喙!   “你自己看,你做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事!这件事,我原以为你不会有什么问题,没怎么多管,现在看来,要不是我私下里让人看着,你在民间的名声,还不知道会败坏成什么样!”老皇帝在龙椅上怒目圆睁,气得胸口不断起伏,一旁的福全连忙帮着顺气、劝慰。   桑千越脑子里急速运转,父皇已经知道了真相,那么他再怎么辩解也是白费功夫,不如干脆的认错,便有些艰难的开口道:“儿臣……儿臣知错,不知道这件事,父皇该如何处置……”   皇帝抬手灌了杯茶,看着他心里最优秀不过的儿子低眉顺眼的跪在那里,眼里有些不加遮掩的惶恐和一目了然的悔意,忍不住叹了口气,趁着自己还有能耐,还能喘气,能帮他的就尽量帮吧,这江山,终究是他的。   “我已经派人赶去德济州,以你的名义把太守抓捕起来,游街三日,当庭斩首以示惩戒。但你之前行事太过张扬,已经有不好的言论传到皇城,现在即使这皇城里流言再怎么传,都别插手,好好约束手下的人,过两日等真正的结果从德济州传过来,这件事才算是真正有个了结。”   太子额头上有汗一滴滴的沁了出来,他想起了之前和外公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不会让那人有事,如今……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自身难保,何以保他人,只求外公不要太过生气就好。   “儿臣谨遵父皇教训。”桑千越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大头,刚刚出了门,就看到太子妃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脸一板,斥道:“你怎么过来了?父皇现在本来就对你有些意见了,就别老在他面前晃悠。”   太子妃脸一白,眼里有些失落和尴尬闪过,关切的温声问道:“殿下如何?臣妾不是听说您被父皇叫来了,心里害怕,想过来陪着您。”   太子脸色这才好了不少,拉着太子妃往外走,太子妃脸上稍稍红了红,眼睛望四周小心的瞄了瞄,见侍卫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心里这才稍微放开了些,有些邀功的说道:“宫外有些市井小民在大肆谣传殿下识人不清,断案不明,臣妾听了心里着急,就先把您给我的侍卫唤过去,抓了几个典型,这时候应该已经在大牢里了。”   太子只觉得眼前一黑,恶狠狠的甩开太子妃的手,大声吼道:“谁让你多管闲事,头发长见识短的内府妇人而已,哪里用得着你插手这事,父皇刚刚跟孤说不能动不能动,这下好,你倒是比孤还积极,最好是那些人没出什么事,不然……”   太子一甩袖,脚步匆匆的走了,太子妃脸色惨白,愣在原地半天,这才咬咬唇,慌忙跟着太子出了宫,往回赶。   幸好那些人没上大刑,太子憋着火好声好气的劝那几位莫名遭了大罪的普通百姓留在府里几日,好东西使劲往人身上砸,这才免了这桩小小的麻烦。   当夜,太子妃院里灯火长明,而太子,直接去了妾侍屋里,一夜未归……   第二日。   桑千瑾和温安同时进宫觐见皇上,在皇帝眼皮子地下装作不相识的样子,各自安分的朝皇帝请安。   老皇帝眯着眼看了看两人,摆摆手免了礼。其实这两人有私交他是知道的,只是,一个质子做盟友,从长远看来,能带给桑千瑾的绝不会是好处,最起码,日后是不能和太子抢皇位的。   “你们过来,是为何事?”皇上昨夜刚刚点了新晋宠妃的牌子,心满意足之下,此时也是一副笑眯眯好说话的样子。   桑千瑾不急不缓的上前一步,沉稳的说道:“父皇,儿臣所说的,也是和温安有关。他现在身为天狂五大商人之一,儿臣想让他负责沿途将士的补给一块,让他同样跟着队伍出发。”   皇上皱了皱眉,这样到也不是不行,只是温安这身份……罢了罢了,这两个人也折腾不出什么祸事,让他们一起离京,这两三个月的路程也免得天祭的时候,这两人冒出来作怪,等他们回来,天狂未来的皇帝,也就成了定局。   “那这婚事……温安是打算等回来之后再成?”皇帝淡淡的看了一眼温安,隐隐有些不满。   温安不慌不忙的说道:“罪臣的亲事自然是不急的,况且,罪臣身份不好,加上投身商业,绝非良配,皇上不如再考虑一下,若是耽误了那位姑娘,那可真是罪臣的错了。”   皇帝声音微冷:“温安,你是在质疑朕的决定吗?朕既然赐婚,你就无需考虑那么多,等回来时安安分分成亲就好,可还有话说?”   温安无奈的笑着说道:“罪臣知错,罪臣无话可说。”   皇上这才满意,又看向一直保持温和笑意的桑千瑾,问道:“可还有事?”   桑千瑾这才说道:“儿臣只是在想一妾侍所说的话,她上一次见太子妃时,太子妃腰身好像圆润了些,正问儿臣是不是大哥家得了喜讯,儿臣不知,又想起嫡孙之事关乎整个天狂,所以特来禀告父皇,派遣太医女为太子妃查看一番,若是真有嫡长孙,那是天狂之幸;若是消息有误,那么也可以好好为太子妃调理一下身子。”   老皇帝直接站起了身,往前走了两步,这才有些冷静的问道:“好,好,先请太医女,福安,点出御医中最好的医女,跟朕前去东宫,好好看望太子妃。”   又转过头说道:“温安,你先回府,千瑾你随我来。”   桑千瑾看了一眼温安,嘴角隐晦的扬起一丝笑意,这才大步跟在皇帝身后,先朝东宫赶去,现在这时间,应该正好可以赶上一场好戏……   太子府花园内。   太子妃正哭得梨花带雨,跪在冰冷的石板上,看着一脸冷意的太子和一旁一脸骄傲和鄙夷的妾侍,心里越发难过,她的夫君,为什么要这么帮着别人……   “殿下,这符咒,真的不是臣妾弄的,臣妾绝不会做出不让您有子嗣这种事,请您一定要相信我。”她哭泣着哀求,整个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太子冷眼看着,他昨日的气可还没消,为了安抚那几个人,不知道要赔出多少财产,如此一想,他便只想甩手不管,让这女人受些教训。   一旁的宠妾一袭低胸的红裙,脖颈上甚至还有斑斑驳驳的吻痕,看在太子妃眼里更是让她气急,却又无可奈何。   那宠妾如同水蛇一般在太子身上扭动,轻蔑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太子妃,明明是她做的还摆出这样一幅无辜的脸色,平日里那么和善,果然都是伪装,这样一想,宠妾便一手掩唇,轻声娇笑起来,一手晃了晃那小小的黄色三角纸符,上面草草书写着“避子符”三个字,分外醒目,一张樱桃小嘴里吐出来的话却是让太子妃浑身发凉:“太子妃,嫡长子虽然珍贵,但是您也不该因为这个就让太子殿下这么久没有子嗣,这可是犯了七出之罪啊。”   太子的眼神更加阴冷,若不是她背后的权势对他有益处,这太子妃的宝座,哪里轮到到这么个床上半点风情也无的女人。   太子妃只觉得自己腹间猛地腾起一阵绞痛,膝盖处也是针扎一样的疼,脸色刷白,仍然为自己辩解:“殿下,臣妾自幼被家人教习女德,哪里能生出这么阴暗的想法,臣妾不能为殿下诞下子嗣,自是因为臣妾身体还未调理好,又怎么能如此霸道的让陛下连一个子嗣都无,臣妾之心,天地可鉴!”   太子稍微迟疑了一下,的确,自他娶进这女人,后院之事就再没让他操过半分心,刚刚准备说话,就被宠妾抢过:“那你说殿下是因何没有子嗣,若不是你暗中作怪,那原因何在?”   太子妃顿时哑口无言,她怎么知道原因,只能挺着脖子直挺挺的跪着,感受着腹中越来越剧烈的疼痛,额头上冷汗直冒,却硬是不想张口求饶。   那宠妾越发看不过眼,佯装端起桌上的茶水,却是手一滑,竟是仗着宠爱连着茶杯一起砸了过去,他们到此处的时间不短,这茶早已凉透,太子妃被这一杯茶水泼得狼狈之极,看着太子欲言又止,一颗心就像沉入了无底深渊,埋进了冰天雪地,腹痛骤然加剧,一下子压抑不住了,她蜷着身子,下意识的保护小腹,一时间神智竟有些不清醒!   太子猛地站起,没来得及有反应,就听到身后通报高声传来:“皇上驾到,三皇子驾到!”顿时浑身泛冷,也来不及顾及已经昏昏沉沉的太子妃,转身朝皇上行礼,却不料一女声惊恐的响起:“出血了,太子妃的身下出血了!”   在场所有人的眼睛一下子集中到太子妃裙裾上一片正在蔓延的鲜红,空气中的血腥气已经开始弥漫,皇帝直接忽略了太子,急急的朝着太医女喊道:“快去看看,一定要保住朕的嫡长孙!”   场上一片混乱,皇上眼睁睁的看着太子妃被送进屋,太医女也跟着进去了,这才冷凝着脸,毫不客气的问清原由。   太子磕磕巴巴的讲了出来,皇上被气得胸膛起伏得厉害,他竟是不知道,太子居然还玩了一把宠妾灭妻,眼神凶狠的杀到一旁衣裳不整的妾侍身上,抖着手问道:“就是这么个货色让你如此对待你的太子妃?简直胡闹!桑千越,既然你管不好你这内院,那么今天朕就来替你管一管!来人,给我好好搜搜这东宫,仔细找找这‘避子符’到底是从哪个院里流传出来的!还有,先给我这女人抓起来,好好看管!”   众人领命,花园里一时寂静无声,桑千越垂头跪着,眼睛不时瞟向太子妃所在的那间屋子,心里懊恼万分,早知道她有孕,还不得把人供起来,哪里还能闹这么一出?女人不是一般都对自己的身体很是了解,怎么就她一个人反应这么迟钝,自己都不知道请太医,不知道,他的儿子还留不留得住……   皇上的一双眼睛也胶着在那间房里,心急火燎,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嫡长孙,也来不及管那两人是什么反应。   桑千瑾眼神有些阴暗,然而视线一扫到刚刚未曾料理好的隐隐的血色,嘴角却是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这么折腾要是还能活下来,这嫡长孙还真是命大。转念一想,太子妃很可能是因为这几天没去请脉,所以才有所疏忽,那么这孩子的时间还不长,这活下来的可能,还当真不大。   时间仿佛过得尤其长,三个人到最后都没有想杂七杂八的,一心落在那间屋子里,许久,门吱呀一声,开了。   那医女手上还染着血迹,脸色惨白,还隔得远远的就直接大呼道:“皇上,皇长孙……去了!”   皇上顿时晕眩了一下,手扶着石桌缓了缓,声音颤抖着:“你,你再说一遍?”   那医女死命的磕着头,声音里带着哭腔:“皇上,太子妃所受刺激太重,再加上那一杯凉茶,臣就算是有通天的本领也救不回皇长孙啊。”   皇上出着大气,狠狠的闭了闭眼,一瞬间仿佛老了许多:“那……尸体呢?”   “皇太子才一月多,还……还未成形……”   皇帝突然暴起,朝着地上目瞪口呆的桑千越就是一脚,桑千瑾连忙低头,藏住自己的一双眼睛,这时候若是被父皇看到,只怕是要被狠狠的迁怒,他能躲则躲,至于他的第一个侄子,他只能说,缘分未到,在他原本的计划里,根本就没有这么一环。   太子直接翻倒在地,却是一句辩解也说不出口,他的第一个儿子,就这样没了?   “报皇上,臣等在东宫琉璃院中,搜出了如下物品。”一名高壮的侍卫半跪着朝皇帝汇报,手一挥,身后的属下就直接把怀里的东西如同烫手山芋一般扔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后退两米,等皇上自己来看。   皇帝深吸一口气,缓慢的走了过去,太子瞪大双眼,他已经看到那一大堆东西是什么了,符咒,用来诅咒的小人,一大堆的作法牌……更让他惊恐的是,他看到的一个小人,竟然穿着缩小版的金黄龙服!   皇帝背着手,低着头,双眼虚眯,脚轻轻的扒拉了一下那堆杂物,怒极反笑,声音冰冷至极:“我竟是不知道,太子府上,还有人嫌朕命长啊。”   桑千越浑身打摆子,他根本就不知道一场小小的内院事故,竟然招惹出这么一大桩惊天逆谋,他该怎么脱身,他该怎么脱身!   “父皇,儿臣绝无此心,还请父皇明鉴,那……那琉璃院本就是被失宠的人住的,她们心里阴暗,难免……难免会产生大逆不道的想法,但此事,当真是与儿臣无关啊!”桑千越膝行几步,抱住皇上的腿,哀声哭求。   皇帝低下头,逆着光的脸显得阴晴不定,冷冷的目光在桑千越身上剥皮拆骨般的扫了过去,落到一直沉默无声的桑千瑾身上,突然杀气暴涌。   桑千瑾脚步沉稳的走过来,恭恭敬敬的跪在皇上面前,脸上自然而然的带上些许哀色,一双眼睛清明,没有一丝异样的看着皇帝说道:“父皇,儿臣完全没有想到未来的小侄子就这样去了,看在小侄子的份上,请您不要多加责怪大哥,毕竟,第一子逝去,大哥心里的悲痛也不少于您。至于这堆东西,您是真龙天子,哪里能是这些腌臜东西能够折损的,不如一把火烧了,免得看着烦心,不过大哥着后院,的确是该好好查查了。”   太子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连连朝他的父皇磕头。   皇帝眯着眼睛看着桑千瑾许久,并无发现不妥,这才按捺下心里的猜疑,难不成这真是一场意外?   无论如何,这东宫,也是该好好清理一下了。   “太子搬至原来的大皇子宫,禁足一个月;所有妾侍一律交予宫里的嬷嬷调教,太子妃暂居皇后那里,好好调养身体。立刻实行!”   ☆、第28章 古代质子(六)   温安静坐在屋内,听着古络的汇报,手指很是温柔的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嘴角溢出一丝笑意。   “主子,您这桩亲事还是没退掉,您不是还得娶那位势力的女人?”古络看着温安,眼里有一丝隐忧。   “古络,好好想想,这皇帝失了嫡长孙,现在还有什么心思来找我的麻烦?将心比心,估计他现在对所有喜庆的事都不大看得过眼,哪里还会劳心劳神的关心我的婚事?”温安看着古络,难得有耐心的给他解释:“我可是给那女人下了个套,无论她钻是不钻,等我随桑千瑾回来以后,她都将没有资格做我温安的妻子。”   古络看着自己的主子把一切掌握于股掌之间,忍不住抿抿嘴,压下心里面沸腾的骄傲,从被人冷嘲热讽的质子成为现在能够影响到皇室的暗中手,他一路见证。   温安端起茶啜饮一口,瞥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古络,挑挑眉说道:“再过两天我便要出门了,你准备好相关事宜,和我一起。”   古络冷静下来,重重的回答了一声:“是!”   三日后。   皇帝即使被太子府里乱成一团的事弄得气急攻心,但是朝堂上的事他也是丝毫不放松,桑千瑾的粮食以及资金筹备,他都仔细过目了才批下,今日是他们出发的日子,他也亲自在场,只是难免形容有些憔悴。   桑千瑾恭恭敬敬的跪在皇上面前,亲眼见到仅仅三天而已,他一向保养甚好的父皇头发已经半百,脸上的褶子像是比原来增加了一倍,一下子就像是老了好几岁一般,心里有些复杂。   “父皇,儿臣今日远去,只怕非两月不能归,望父皇千万保重身体。”不要死在他鞭长莫及的时候。   皇帝看着抬头认真看着他的桑千瑾,心里微叹了口气,他这个儿子平日倒还算是乖顺,之前也太过忽略他了,若是等到太子登基,给他个闲散王爷做做也无妨。   “老三,今日你代替朕,定要让青山州安然度过这一次危难,朕这大好河山,可不能被这么一场小小的洪事闹得不安定啊。”皇帝难得露出笑意,一手托起了桑千瑾,拍了拍他的肩膀。   桑千瑾掷地有声的回道:“儿臣定当不辱使命,让青山州感受到皇恩浩荡!”   “好,好,好!”皇上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越看桑千瑾心里越是满意,福全小声提醒时辰,皇上这才放桑千瑾回到那拨运粮大军之中,看着他高呼“时辰已到”,看着他们浩浩荡荡的慢慢离京,许久,才揉了揉眼,慢慢转身,回宫继续处理让他烦心的事。   温安坐在古络准备好的马车上,撩起帘子往外看了看,只觉得一股尘土气扑面而来,顿时皱皱眉,毫不迟疑的放下帘子,随手拿起小桌上的书卷,正打算看,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正仔细的看着他,他轻叹了口气,放下书道:“有事?”   席景随意的坐在他身边,眼神这才移开,从书卷和白瓷茶杯上一扫而过,这才笑着说:“我发现这几个世界过来,你已经变了。”   “我是个人,自然会变,只是我觉得,你变的比我更厉害。”温安不曾停顿的驳了回去。   “怎么个说法?你见我的时候并不多,能有什么印象。”席景有些好奇。   “那你说我是怎么个变法?”温安避而不回,反问道。   席景好脾气的笑着回答道:“我记得你第一次进来的时候,整个人除了冷漠,对什么都不关心之外,还挺心狠的,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就像是没把自己真正融进来,若是那个时候温家的人稍微用点心,就能发现这个人和他们印象中的温家大少有很多不一样,但是你挺幸运,没被发现。我到现在还很疑惑,你第一个世界竟然能这么快就通关,明明你对那么董临就没有什么表现,态度还越来越差,董临居然还把你放在心上了。”   “不是我,而是原来的温安。”温安突然辩解了一下。   “好好,原来的温安。不过,你想不想知道,你在那个世界死了以后,董临的下场?”席景突发兴趣,有些引诱的说道。   “没兴趣。不过是个通关人物而已,没必要关心的。”温安声音冷淡,是真心没有一点兴趣。   “那温暖呢?”席景出乎意料的接着问道,隐隐有些犀利。   温安脑海里自发的出现了那个在他印象里还只能算是男孩的男人,顿时沉默,垂着眼,一言不发。   席景眯了眯眼,不依不饶的说道:“你死了以后,他一生未娶,抚养了温如的第二个孩子,依你所愿,让温家慢慢接受了西医,中西结合,把温家带上了另一个高峰。”   见温安的手无声的握紧,席景抿了抿嘴,一针见血的问道:“无论是你在第一个世界,还是第二个世界,我都能看出来你对亲情格外重视,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温安眼神冷冷的扫过来,他不喜欢任何窥探他心灵的人,即使是席景也不行。   “难不成你现实里的亲人……让你有阴影了?”席景犀利甚至能让温安感觉到恶意。   “闭嘴!”温安声音带着严重的警告,席景这种反常的行为让他忍不住有些暴躁:“你是想要知道我的弱点吗?那我告诉你,我虽然重视亲情,但这并不代表我期待,更别谈是把它当成自己的弱点,所以,席景,你的算盘打错了。”   席景深深的看着温安,突然觉得这个人其实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难以接近、不近人情,就他这番话,反而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他是极度渴望亲情的,真是……   马车的门被轻敲几下,古络的声音有些疑惑的传来:“主子,你是在和谁说话吗?”   温安条件反射的看了一眼席景所在的地方,却发现空无一人,定了定神,用一贯平静的语调说:“没事,看书而已。”   古络虽然疑惑,但是却没多想,刚回身,就看到三皇子骑着一匹枣红骏马过来了,朝着他点点头问道:“温安在里面?”虽然是疑问句,却说出了陈述句的语气。   “见过三皇子。”古络连忙行礼,声音憨厚的说:“回三皇子的话,主子是在里面,您是要叫主子吗?”   三皇子摆摆手,看了看天色,说道:“提醒你家主子,这一路上不会很平静,我怕是留心不过来,要他自己注意着。还有你,死也要死在你家主子前面,不然……”   古络身体一阵颤抖,连说:“奴才知道,奴才知道。”   桑千瑾再看了马车一眼,这才驱着马回到了最前面。   温安在马车里自然是能听到的,他知道,若是太子想对他们下手,这时候可是最方便不过,至于桑千瑾的任务,青山州的祸事,估计太子还没装进他那脑袋里,对这样的人,温安笑了笑,那位太傅家的庶女的可不是摆设啊。   况且,再过一个半月就是天狂一年一度的天祭之日,皇帝的身体状况他已经得了消息,退位大概也就是在这一两年了,所以,这一次的天祭他定会交给太子去办,若是天祭上出了什么意外,呵,就算是皇上再不愿意,只怕也得废太子了……   大道上,这队人马迅速而有序的往前奔去,卷起一阵干尘,迷了路人的眼。   落英山山寨。   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看到天空中的一只白鸽,吹出一声口哨,那白鸽就乖顺的停在他的面前,他取下腿上绑缚着的小竹筒,抽出一张卷着的纸,展开细看,眉头时而皱起,时而展开,手指不时的揉捏着纸条边缘,最后召来了二当家和三当家,把纸条直接给他们看了。   许久,二、三当家面面相觑,眼里都有些犹豫,但是想起此事办成以后的丰厚酬劳,心里又忍不住骚动。   “老大,你怎么想?”三当家小心的问道。   江成手指轻敲着桌面,一下一下像是击在人心里的鼓,慢慢说道:“本来我们就是被扶持起来的,若是主上有事,我们必然要鞠躬尽瘁的完成,这么些年我们也是这么做的,但是,这件事的确太大了,谋杀皇子,若是不成,或者是成了再被查出来,只怕不只是我们遭殃,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二当家擦了擦手心里的湿汗,有些犹豫的说道:“可万一,万一成了,我们可就彻底发达了啊,哪里还需要做这种害人又害己的事?我媳妇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我干的什么事,要是这一桩成了,我就可以安心的和她好好过日子了……”   江成沉默了,他的媳妇,早在三年前就被仇家杀了,他报了仇,代价是来到这里做了山匪,无恶不作;三当家也沉默了,他到现在还没娶到媳妇……   二当家咽了咽口水,把那张纸条翻来覆去的看,似乎是想把每一个字看得明明白白,嚼碎了吞进去一样,低声说道:“我看,这皇子带的人不过是一队大军,不过三千人,装备也不是特别精良,其余的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大臣。我们寨子现在也有三四千人了,个个都是见过血不要命的,或许,打起来我们挺有胜算的。”   江成手有些抖,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大恶之人,只是这些年杀的人、做的恶太多,已经把他的良心麻木了,但是他好歹还知道皇家,不是他们该动的。   三当家看着江成为难,忍不住说道:“老大,其实我们根本就没什么选择,上面那位深得圣眷,到时候肯定是要登大位的,这一位想必是那个位子上竞争力最强的,我们不动,得罪了上面那位,我们动,起码还有一线生机啊。”   江成的心咯噔了一下,的确,他怎么忘了这一点,顿时忍不住苦笑,做也是死,不做更是死,还不如豁出去干一场!   他猛地站起,眼睛有些红,咬着牙发号施令:“老二,你从现在起仔细检查每一份武器,务必保证精良;老三,你就好好的给我操练他们,毕竟在一起这么久了,能捡一条命是一条,还有,千万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不要丧了气势!我下山一趟,把补给和人脉都再打点一遍。”   “既然做了,就给老子做好,不要留下一丝纰漏,脑子里都好好想想诛九族,是个什么样的罪名!”   说完,他一撩下摆,冷着一张脸大步的走了出去,剩下两个人相视一眼,都苦笑起来,老大还是生气了……   皇宫大皇子府。   皇上还没踏进去,太子就早被手下的小厮通知了,连忙赶到书房,喝退了正在奋笔疾书的小侍,拿起自己的毛笔,饱蘸了墨汁,接着没写完的那个字写下去,皇上来的时候正看到了这一幕,脸色稍有缓和。   太子装腔作势的直起身,似乎要蘸墨,这才看到皇上,顿时一惊,扔下笔就过来请安。   皇上袖袍一摆免了礼,上前两步看了看太子写的东西,墨迹还未干,果然是刚刚写的,一见内容,心里顿时更加舒服了点,正是《国策》,就算是禁足了,他这儿子果然还是在不停的学着管理国家,满意的点点头,看来后院没管好应该只是个意外,便和蔼的说道:“你习这《国策》没错,但是还是要谨记:修身齐家,然后才是治国平天下。若是你自己的后院都没管好,百姓怎么能放心让你管理这天狂?”   桑千越咬咬牙,低着头乖顺的说道:“父皇教训的是,儿臣知错。”   皇上笑了一声,叹了口气:“你弟弟刚刚去青山州济洪了,你可知道?”   桑千越连连点头,皇上没细看他的表情,便接着说道:“朕知道你们私底下在斗,但是你还是要知道,你是日后天狂的君主,要大度,再说,你弟弟的野心也并没有那么大,很可能就只是想出色一点,博得朕的喜爱而已,日后你登基,给他一个闲散王爷当当就好,不要赶尽杀绝。”   桑千越眼里更是阴沉,好一个野心不大,若真是如此,依父皇所说也并无什么问题,可惜他的目标可不是您啊,父皇。   “是,可能是三皇弟太过优秀,让我总有些危机感,行为有些失仪,倒是我过分了。”桑千越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嘴里却诚惶诚恐的解释。   皇帝自然是明白这种心态的,这时候却像是个慈祥的父亲一样笑着拍了拍桑千越,毫不介意的说道:“有压力是好事,但是总要记得你才是嫡子,是无可动摇的太子储君。”   太子眼里流露出喜色,他最近最怕的就是因为嫡长孙的事让父皇对他失望,这句话简直就是定了他的心。   “这一个月你就好好的看书,修养,禁足的时间过了,在民间那些不好的印象也就差不多都过去了,再过半个月你便准备参加天祭,事情基本上就定了,以后千万不可再出大的差错了!”   ☆、第29章 古代质子(七)   温安从来没有体验过如此高强度的赶路,就算是古络准备了最好的用具,这小半个月来他依旧是被坚硬的马车折腾的脸色苍白,桑千瑾时不时就会过来看看,虽然心疼,却也无可奈何,青山州本就危险,若是再拖下去,后果或许真就不堪设想。   温安正在马车上坐立不安,席景笑眯眯的躺在一边看着,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过了这些天,温安也习惯了。   车速突然停了,窗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温安皱了皱眉,撩开帘子问古络:“怎么回事?”   古络是习武之人,听力自然是比温安要好,刚要解释,沿路的传令兵就一级一级的喊了过来:“面前的落英山有窝无恶不作的山匪,全军行速减慢!”   古络摊了摊手道:“如主子所听。”   “山匪?”温安皱皱眉,第一反应是这是太子的阴谋,更仔细的问了问:“这窝山匪情况如何?”   古络如数家珍的道:“落英山山匪是三年前建起来的,寨主是原来江湖上小有名气的练家子江成;二当家是落英山下一个叛逃的师爷,虽然没有武功,但是下手狠辣;三当家是原来一个镖局的少当家,被人陷害,为了一趟镖家破人亡,就直接上了落英山。”   “落英山这匪寨实力日渐强大,背后是似乎是有种势力支持他们发展,平常除了抢一抢路人,偶尔还承接其他杀人的活。原本这个寨子本不是那么招人厌恶,他们只劫财,不伤人,但是随着寨子的扩大,行为肆意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发展到杀人劫货,成为了一方为恶的实力。”   温安敏感的抓住了“一种势力”这四个字,追问道:“什么势力?”   古络摇了摇头,有些惭愧的答道:“属下办事不力,未能得知。”   温安无所谓的摆摆手,这哪里算是失职,就算是现在的通讯手段都不能查到所有事情,更何况是这个时代。只是他直觉性的感觉,这个势力很可能就是太子。这样的样,事情就难办了……   古络看着主子皱着头,似乎是不厌其烦一样,连忙说道:“主子请放心,有属下在,那些匪徒绝对不会伤害您一分。”   温安轻叹一声,他自然不可能是担心自己的安全,就像是席景所说的,一个死忠属下,一个暗恋皇子,左右他是不会出什么事的,只是,他看了看军队中央的那几辆粮车,他是担心这个啊。   桑千瑾小心的往后望了一眼,远远的看到温安的马车以及周边隐隐把他围起来的几个侍卫,心里一安,随即扫向那几辆粮车,心里一重,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这些粮食,不然就算是去了青山州也没什么用。   落英山更近了,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眼神无比警惕的看着四周,脚下一步一步的走着,慢慢的越过这座山,不少人此时都有些放松,觉得三皇子有些草木皆兵,这一支队伍不说是人尽皆知,但是如此庞大的队伍,又有谁不长眼的前来埋伏,最后一批人进了落雁山范围内,同时第一批人也快要出去了,放松的人越来越多,不可否认,就连桑千瑾和温安神经上都有些放松……   突然,温安看到山上一棵树诡异的动了一下,心里顿时一沉,果然是有埋伏!   他看到了,自然也有其他人看到了,桑千瑾顿时厉声呼道:“全员戒备!”   下一秒,就像是每棵树每株草里都藏了人一样,落英山上猛地冲出无数额上绑着各色布条、手持大砍刀的匪徒,隐隐的分为两批人,如同潮水一样涌了下来,大喊大叫着与士兵们厮杀起来!   桑千瑾咬咬牙,双腿使劲一夹就驱着马在人群中匆匆移动,一个飞跃就直接对上了作为首领的江成,长剑在手,大开大阖的和江成对劈起来,而那些身穿盔甲的士兵此时也是各自抱团拼杀,一下子就冲散了那些匪徒,配合极为默契。   而那些匪徒却是无视队形,他们红着眼睛,脸上是满满的快意血腥,一旦盯紧了一个士兵,就像是附骨之疽一般死死缠住,一边躲避着往自己身上砍来的乱刀,一边拼了命了置人于死地。   一时间,整个山道间满是飞溅的血液,温安扶着马车门沉默的看着,眼里隐隐有些难以克制的激动,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冷静下来,眼睛锐利的在这群人之中扫视,看到躲在中央瑟瑟发抖的随行官员,嘴角露出一丝蔑视的笑意,然而,随即他皱了皱眉,好像有哪里不对……   两批人下来,现在汇成了一团,让他有些不能分辨,他眯着眼睛看了看,这才惊愕的发现,有人于混乱中带领了一只装备明显精良许多的匪徒悄悄的往军队的中心靠近,抿了抿嘴,指着那一处直接对着古络说道:“古络,去把那队人马消灭掉。”   古络顺势看了过去,经验丰富的他一眼就看出情况,然而眼角扫到越靠越近的匪徒,无奈而坚决的道:“主子,我的任务就只是保护你而已,没有责任帮助三皇子剿匪。”   温安眉心出现了一个川字,桑千瑾这时候已经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却被江成死死的拖住,他心急如焚,抓着最后一丝希望,压低声音怒道:“这是给青山州的济灾粮食,你若是还有半点良心,就不要动那些东西!”   江成一剑横扫马腿,逼得桑千瑾不得不下马,手中闪着寒光的长剑狠狠的一个上挑,声音里带着一丝身不由己的凄凉,又有种不顾一切的悲壮:“已经迟了!青山州,我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大不了等我死后,让我下十八层地狱作为补偿!”   桑千瑾咬咬牙,他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压在护粮队上,不顾一切的拼命嘶吼出声:“全军听令,拼尽一切,守住粮食!”   这一嗓子,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些粮食上,温安身边原来不动的那几个精锐人马顿时有些躁动,眼神不断的飘向温安。   温安眼神沉了沉,没有看古络,直接朝着那几个人道:“去帮忙。”   那几人连拜谢都来不及,直接扯着缰绳就带着风闯进了战场,手中的长剑一撩,就带起了好几颗脸上沾满血迹的头,掉在地上,额上系着的细带也飘落下来,被人踩在脚下,陷进了和着血的泥里……   这几人不愧是精锐,一加入战场就犀利的扫出了一个空圈,稳稳的守在粮草前方,如同一方坚不可摧的屏障。   古络看着不远处盯上了这辆马车的匪徒,眯了眯眼,手悄无声息的按上了腰际,声音暗哑的说道:“主子,只怕我的功夫是藏不住了,还望主子见谅。”   温安还没反应过来,他便一个翻身跃下马车,手一抬便是几枚精铁所制的袖珍小箭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击而出,离马车最近的几个匪徒完全顾不得躲避便应声而倒,而剩下的几个看了看他们死去的同伴,脸上癫狂之色更重,一脸狂热的直冲而来,瞬间就让以为这一手能震慑住他们的古络脸色彻底阴沉下来,腰间一柄软剑极慢的取出来,古络垂着眼,手腕极快的抖动,那软剑就如同有了支撑,笔直的指着那些人,古络一个蹬地,整个人像是一颗炮弹冲了进去,带起一片血光。   浓浓的血腥气顺风飘了过来,温安有些不适的偏了偏头,恰好遥遥的和一脸惊愕的桑千瑾对视,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江成一剑刺进背部,从腰左侧穿出一段剑尖,心重重的一跳!   桑千瑾被剧痛拉回了注意,眼里瞬间冰冷,腕间轻巧的反转,顺势往后退一步,在江成不解到惊恐的眼神里,狠狠的把剑倒刺了进去,手下一沉,毫不留情的一转,用力斜斜的拉出,左手狠狠抓住那一截剑身,狠狠一折,同时往前踏了一步,让身体彻底的脱离了江城手中的剑。   江成捂着鲜血的淋漓的腹部,不敢置信的看着桑千瑾,脚下有些恍惚的后退了两步,士气全无,桑千瑾看了看自己偏左的剑伤,毫不在意的移开视线,抬起不停滴血的左手,邪气的舔了舔,再随意的一甩,留下一溜血迹,视线狠狠的盯着江成,就像是一头正要猎食的黑豹,江成彻底的被他的气势所摄,不知不觉又往后退了两步,桑千瑾嘴角勾起一丝带血的笑,突然极快的冲了过去,江成措手不及,慌忙抵挡,手中的力量却越减越弱,步步后退,桑千瑾轻轻一笑,声音低沉:“落英寨,输了!”   江城一瞬间瞪大了双眼,一阵剧痛袭来,他最后能看到的,就是他脖上疯狂溢血、倒下的残破身躯……   桑千瑾轻轻喘了两口气,阴沉沉的望着一片混乱的战场,手上的长剑慢慢旋转了一圈,残留的血迹轻松的被甩了出去,他一步一步的走过来,竟然像是从地狱里来的恶鬼,匪徒为之胆寒,再一看,自己的大当家已经成了无头之尸,再疯狂的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哪里还想杀人夺财,只想着从这里杀出一条生路。   而士兵自然是士气高涨,下手更是狠厉,一点生机都不打算留出来,没多久,整个场子就彻底干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所有的匪徒已经被他们一个不留的剿杀。   温安沉默着,心里却是不可避免的受了极大震撼,他感觉到一道视线紧紧盯着他,竟让他有些毛骨悚然,敏感的回望过去,正是挺着背,抿着嘴,握着剑,一步一步坚定的走过来的桑千瑾,满身强烈的血腥气,身后有一路的血迹,直到他的眼前,不成样子的左手狠狠的拽住他的衣领,黑色的眼睛就像是翻腾不休的深潭,声音有些底气不足,但却丝毫不损阴冷:   “给我个解释!”   温安喉结动了动,还没张嘴,桑千瑾就在他面前彻彻底底的晕了过去……   ☆、第30章 古代质子(八)   一天以后。   桑千瑾伤的有些重,随军官员商议了一下,最终决定让桑千瑾在军里唯一一辆马车上休息,并且为了照顾桑千瑾,还特意让驱车的小侍刻意慢而平稳的驾车,而至于温安的反应,他们下意识的忽略了,不过一个随行质子,有什么可考虑的……   温安看着脸色异常惨白,裸着上身、腰腹间绑着层层纱布的桑千瑾,抿了抿嘴,没什么意见。   大队伍又上路了,无暇顾及百姓得知后热切的反应……   温安嗅着马车里浓浓的药味,即使他再熟悉这种味道,也受不了每时每刻呆在这高浓度的狭窄空间里,他小心的撩开帘子,钻了出去,受伤的人还是少受风为好。   古络正习惯性的摆弄他的袖珍小箭,黑黝黝的在手指间极为灵巧的转来转去,像是一条小蛇,一见温安出来,小箭“啪”的一声掉落在木板上,古络连忙抓起,塞到腰间,恭恭敬敬的向温安行礼。   温安有些无所谓的摆摆手,扶着车慢慢坐了下来,看了看天,突然开口道:“手下的人准备的怎么样?”   古络脸色一整,眼神隐晦的撇了撇马车,一时间并没有开口。   席景突然现身,在温安耳边来了一句:“里面那位醒了,脸色很不好啊。”   温安无视席景,眼睛盯着古络,脸色微沉,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打算违抗我的命令?”   古络一慌,连忙否认,半点都不敢遮掩的解释:“属下知错,还请主子原谅。属下已经让手下的人把这一条路上的杂事全部清理了一遍,还令人跟着车队一路保驾护航,确保平安。只是怕这样会把主子暴露出来,让主子陷入危险中,毕竟,不温阁掌握的秘密太多,而总有那么些人是疯子。”   温安垂着眼,手指轻轻扣着木板,感受着马车很有规律的晃动,说道:“不是有你在吗?有什么危险可怕?再说,身为三皇子的盟友,你觉得他不会保我平安?”   古络苦口婆心的说道:“主子,属下并不是万能的,总会有些地方顾及不到,不然也不会让您受了那么重的伤。三皇子……主子,不是属下闲操心,您对三皇子最好还是留个心眼,皇家毕竟是皇家,您牵扯到这夺嫡之争中,若是三皇子成功了,谁都不知道他对您的态度还会不会一样,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道理您也不是不明白;若是三皇子没成功……太子已经知道您是三皇子一派的,到时候您的日子也不好过。再说,皇上现在对您态度还好,并没有刻意去贬低和侮辱,但伴君如伴虎,若是让皇帝知道您的行动,只怕第一时间就要采取措施了。”   温安手停了一瞬,语气淡淡的说道:“那就别让皇上知道,皇位,有我在,就只能是桑千瑾的,古络,你可明白了?”   古络自然是知道说出这话的主子早已经下定决心,忍不住叹了口气,既然主子要彻底捧三皇子,那么前几天的剿匪事件在私底下就可以大做文章了。   “是,主子。”   席景看着温安调教属下,那一眉一眼,嘴角轻动,声音起伏,心里突然剧烈的跳了一下,他看了三个样子的温安,这是第一个近距离的接触的,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温安的时候,这个人冰冷冷的没什么人气,而现在,该笑的时候笑,该怒的时候怒,就算不是他真正的情绪,但也让他更像个人了,他心里猛地涌起一股极强的满足感,然而,他直觉的知道这种感觉有些危险,这种危险来自温安这个人,他有些复杂的看了温安一眼,一个转身消失在原地,不再出现。   温安已经习惯了席景的神出鬼没,懒得去管,偏了偏头看着路边,倒是觉得这山里的风景的确是不错,没有经过现代社会的污染,让人赏心悦目。   马车走得很慢,和前面的大队伍差了一小截,温安在这样催眠般温柔的摇摇晃晃中,睡意来袭,不知不觉的靠上了马车门,眼睛闭上,呼吸和缓……   古络又叹了口气,伸手解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极其轻柔的搭在温安身上,小心的推开另一侧的门,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脸色很是慎重。   软榻上,桑千瑾正睁着眼睛走神,一听到动静,一双眼睛就狠厉的瞪了过去,古络,古络,他一直当他是温安身边很平凡的一个总管,没有功夫,没有心机,憨厚老实,但是他看到了什么,一手暗器舞得风生水起,一柄软剑攻得防不胜防,而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一点!   古络五感敏锐,自然知道桑千瑾什么时候睁开眼睛的,所以那时候温安问的时候他才犹犹豫豫不想回答,但是很显然,主子信任他了,主子的秘密允许他知道,所以他也只能把自家的底牌爆出来,既然不能隐藏,那就直接摆出来震慑!   “想必你也听到了刚刚主子说的那些话,主子他并非是简简单单的五大商之一,他借由各地的产业,营造了一个无微不知的情报网——不温阁。但是主子的身份……大部分人不一定买账,所以这一路走过来,其实主子吃了很大的苦。主子现在打算全力扶持你,所以我也有条件先要和你说清楚:我家主子好不容易信个人,希望你不要辜负这份信任;不温阁号称无所不知,也不是在说谎,所以,关于你的某些事,我们也是有的,不过若你善待主子,那份消息就会永远沉眠。”古络没有丝毫恭敬的说道,看着桑千瑾,眼神复杂。   桑千瑾狠狠的盯着古络,心里也不是没有震动,原来温安暗地里竟有如此大的产业,只是……从来不曾提起,他心里转了几个弯,这才阴沉的说道:“你是谁?”   古络不在意的一笑,干脆的说道:“我原来是江湖中人,想必古门‘软刀’你也是听说过的,我是最后一个传人。”   桑千瑾不掩惊色,“软刀”在江湖中算是大名鼎鼎,一手软剑,一柄小刀,一长一短,一刚一柔,惹人觊觎,到最后全族灭门就是因为此祸。   “我对古门也没有太大归宿感,灭了就灭了,只是牵扯到我身上,后来是主子帮我摆脱了身后的祸事,还救了我娘亲,让她安然而逝,所以我认他为我唯一的主人,甘心成为他手中的刃。平时是府上的总管和主子的贴身侍卫,暗地里是保护主子的第一把好手,这样说,你可明白?”   桑千瑾慢慢平静下来,这样的人,温安能遇到是他的幸运,不然凭他的质子身份,手中掌握这么一份财富,总是会让无数人眼红,招来灾祸。   “我知道了,你让温安进来。”许久,桑千瑾才说道。   古络断然拒绝:“主子在外面睡着,我能照顾他,就不进来打扰三皇子了,希望三皇子好好养伤,到了青山州只怕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桑千瑾看着古络直接出了马车,闭上眼睛,胸口微微起伏着,他知道他不该怪温安瞒着他,但是他心里还是觉得如鲠在喉,怎么都有些不舒服,腰腹间的伤口也开始抽疼,他叹了口气,努力让自己放空熟睡。   马车轧过了一个坑,剧烈的震了一下,温安的头顿时狠狠的碰上坚硬的马车,一瞬间就让他痛醒了,伸手捂着头,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古络有些自责的看着,他刚刚走神了,没来得及用手垫在主子脑后,这时候也不敢去碰。   “主子……主子?”古络叫了两声,见温安看过来才温声说道:“这是一段下山路,肯定还会有不小的震动,主子要不然直接去马车里面睡吧,也能睡得稍微安稳些。”   温安指尖轻轻的碰碰,有些郁闷的走了进去车厢,随意的拉了床被子躺在另一侧的软榻上,待痛楚远去,困意丝丝缕缕缠绕而来,他忍不住往被子里缩了缩,再度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桑千瑾毫无异样的闭着眼,完全是一副睡死的样子,直到身边传来轻轻浅浅的规律的呼吸声,这才小心的睁开眼,偏了偏头,黑沉沉的眼看着对面的人,被子拥住了半张脸,露出锋利上扬的剑眉和高挺的鼻,长长的睫毛安安静静的垂翘着,偶尔会轻轻抖动,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无害的气势,桑千瑾的眼神慢慢温柔下来,心里忍不住为此人辩解,谁都不会愿意把底牌毫不遮掩的暴露给别人,处在温安的位置上看,这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一件事,所以他其实不能怪这人,尤其是在这人把一切底牌暴露给自己以后……   无声的叹了口气,桑千瑾最终掩下了心底的所有思绪,看着温安沉睡的面容,不自知的勾着嘴角,闭上眼,同样沉沉的睡去……   四天以后,桑千瑾的伤势已经好了很多,毕竟他用的都是御医调配的极好的药,见效快,就直接让驾车的小侍加速赶上大部队。   温安看了一眼他的腰间,半点声色不露,那小侍也就只好加速,这样两天就赶上了大部队,此时距青山州不过一日之程,路上已经有些衣裳褴褛的人在乞讨了。   温安掀开帘子看着下面脸色有些麻木的乞讨者,两眼无神,就算是看到了他们这么大的阵势也只是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没什么更好的反应,忍不住皱起了眉。   桑千瑾跟了过来,就着他的手看向外面,没多久,脸色同样也黑了,就算是洪事到了,百姓的精神面貌也不该是这个样子,这种情况,明明是已经失去了希望,行尸走肉般的活着……   桑千瑾叫来身边的侍卫,发出了这几天以来的第一个号令:“全速前进,赶往青山州!”   如此,原本应该是第二天下午才到的济灾大部队,在第二天的清晨就已经赶到了。   青山州城门口正站着几个看起来很是富态的身着官服的人,不时打着转,焦急的往大道方向望,时不时还警告身后的人,一定要记得表现出很凄凉的样子,只希望能把这位突袭一般的三皇子糊弄过去。   整齐的脚步声,马蹄声,车轧在地上的声音破开清晨带着湿气的宁静,官员们浑身一震,齐齐把腰弯了下来,恭恭敬敬的等着桑千瑾到来。   桑千瑾裸着半身,在温安面前绑了厚厚两层绑带,因为左手伤也还没好,动作难免有些迟缓,温安看不过去,直接起身接过桑千瑾手里的绷带,细心而熟练的绑好,冷着脸说了一句:“就算是用了好药,伤口也不过才愈合,动作一大就会撕开,还要命就给我收着点。”   桑千瑾心里一震,耳根竟是隐隐有些泛红,一瞬间无限的欢喜,郑重的点点头:“我一定会注意。”   温安这才点点头,收回手,看着桑千瑾下了马车,一个潇洒的翻身就上了那匹枣红大马,扯了扯缰绳,朝着温安一笑,这才慢慢驱着马来到最前,脸色一整,极为严肃的看着一点点暴露在眼前的城门,和出现在城门前的官员……   “臣等,见过三皇子。”为首一位肥头大耳的官员声音谄媚的说道:“臣是这青山州的太守庄斐,这几位是青山州下属县令,这次听闻三皇子殿下代表皇恩前来济灾,前来迎接。”   桑千瑾眉一竖,这青山州可并不富裕,这州官竟然养的满肚肥肠,这若不是贪污,又怎么说得过去,只是这时候,不是收拾他们的好时机。   “起身吧,自然知道是济灾,就先把我们带进去看看吧。”桑千瑾漫不经心的挽着手上的鞭子,淡淡的撇了庄斐,真是人如其名啊,庄肥。   庄斐连连点头,擦了擦手里的汗,迈着变得短粗的肉腿,把他们往城里带去,看了看桑千瑾身后气势极大的士兵,咽了咽口水,强制镇定的说道:“三皇子,您这么远赶来一定舟车劳顿,不如我先让人把您手下的这些人先安置好,休息一下?”   桑千瑾看了看身后的士兵,的确是看出了疲色,点了点头,沉着声说道:“众人听令,先随着这几个人去休息,轮班守好这批粮食,在我回来之前,绝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动!”   庄斐眼神有些可惜,若是这么一大笔粮食交给他来管理,不知道能挣多少回来……   “好了,庄大人,现在带我去看看灾区吧。”桑千瑾这才看向庄斐,轻而易举的看清了他眼底的贪婪,眼底无声无息的蔓延出一片黑暗。   庄斐这才回过头,带着剩下的几个人往手下人通知的地方走去,心里毫不担忧,三皇子没到过这里,就算是他做了手脚,又如何!   温安和古络自然在剩下的人之中,跟着四处望去,发现在这冷冷清清的城里,同样是衣裳褴褛,但是整个人却更有精神,即使是靠在墙角,也给人一种希望满满的感觉,心里顿时有些疑惑,这个太守,可是真的无为?   耳边突然蹦出来一道声音,温润而带着一丝无奈:“你仔细看看他们的气色。”   温安抿抿嘴,细心的看了看那些人的脸色和裸露皮肤的情况,脸上突然一僵,手紧紧的收紧,这些人脸上虽然有脏东西,但是其他的地方确实完全不像是一个遭遇过灾难的人,富有光泽,并不廋弱,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人原本就吃得很好,在这场洪事里,根本没吃到什么苦头!   桑千瑾看似随意的四处观看,脸上渐渐露出笑意,庄斐擦了擦额上的油汗,忍不住也咧嘴笑了,根本看不出桑千瑾黑漆的瞳孔背后隐隐的风暴……   一条街走完了,庄斐正打算把他们带去另一条展示街,却被桑千瑾制止,随手指了指一旁的一条小巷子,似笑非笑的说道:“我倒是想去那里看看,走走如何。”   庄斐脸上的笑意一僵,刚刚想大骂出声,却突然想到这个人不是他的下属,支支吾吾了半天,胖手连连擦着脸上大滴大滴的汗,却发现自己没什么好说法来阻止三皇子。   就在此时,那条小巷里突然冲出来一个脏兮兮、浑身还带着臭气的男人,一把就跪下桑千瑾面前,一边哭喊一边死命的磕头:“大人,求求你救救我的妻儿,他们真的没有染上瘟疫啊!”   庄斐脸色突变,两眼都瞪了出来,张着嘴,手颤悠悠的指着那人,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支箭斜空射出,正中桑千瑾身前那男人的后心,极强的冲劲让男人一下子趴伏在桑千瑾面前,手颤巍巍的抓住桑千瑾的白靴,留下了一片污迹,口中不停冒着血沫,还声声念念:“救救……我的妻儿……求大人……”直到再无声息。   场上一片安静,一个沉稳的步子从小巷子里慢慢放大,一个身材高大的人来到所有人面前,眼里却是和城外的人一样毫无光泽,就像是没有看到这阵势一般,呆木的说道:“大人,问题已解决。”   庄斐整个人都颤动起来,他只觉得自己被视线狠狠盯着,就像是被狼盯上的猎物,浑身冒冷汗,心里一瞬间恨透了这个打手,腿一软,就直接跪在了桑千瑾面前,死死的低着头,牙齿不断打颤,竟是一句为自己辩解求饶的话都说不出!   桑千瑾怒极反笑,毫不留情的一脚踢过去,连话都懒得说,直接道:“把刚刚在场的官员全都抓起来,若有反抗,就地格杀!”   ☆、第31章 古代质子(九)   桑千瑾坐在堂上,冷冷的看着下面那几个细皮嫩肉、不断哀声求饶的官员,心里怒火滔天,一拍惊堂木,全场都安静下来。   “我们现在来好好说说,这瘟疫是怎么一回事,这大庭广众下直接杀人,又是怎么一回事,庄斐,你有什么好说的?”桑千瑾视线一寸一寸的划过去,落到最前面满身狼狈的胖子身上,顿时一厉。   庄斐只觉得浑身发寒,那道视线盯得他连抬头都不敢,结结巴巴的说道:“臣,臣不知……”   桑千瑾冷冷一下:“你不知?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太守还有什么都不知道的,你是怎么做上这官的?其他人也可以说说,算是戴罪立功。”   下面的人一阵骚动,忍不住有人开口道:“他上头有人,上一个太守调走之后,他就直接从下面升上来了。”   古络在旁边忍不住嗤笑一声,桑千瑾顿时想起这人可是掌管不温阁的,这些事情他肯定都是知道的。   温安见桑千瑾眼都不眨一下的看着自己,心里有稍微的不自在,直接对古络道:“你说吧。”   古络恭敬的点点头,上前一步,看着庄斐张口念到:“庄斐,原名庄重阳,是青山州下属县五丁县的县令,上面的确是有人,不过那人就是右相一个不怎么受重视的下属,手中有点权力,听说真正的庄斐受调令正在往这边赶,和庄重阳策谋好了之后,竟然直接派人把真正的庄斐杀了,让庄重阳离开青山州一段时间,养的更胖,算好了时间再把人送回来,所有原来庄斐的文书什么,都在他手里,他自己又改名为了庄斐,倒是没什么人质疑,都以为这是庄重阳上京得了好处,成了太守。”   “后来庄斐直接在这青山州里一手遮天,成了土皇帝,然而他又没有什么才干,本就贫困的青山州重赋之下,更是穷的快让人活不下去,却又无力摆脱。”   桑千瑾手指轻轻敲着木案,心里惊涛骇浪,居然还有人胆大包天直接动了父皇弄过来的人,他们就不怕东窗事发吗,这可是直接灭九族的大罪!   庄斐原来还有点希望,想着只要拖下去,应该还是有人会来救自己,但是这番话一出,他就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全黑了,一时间自我逃避,直接晕了过去。   桑千瑾厌恶的皱皱眉,抬手就让侍卫把他拖到一边,眯着眼看着剩下的几个县令,竟是让他们直接两股战战,拼命的磕头求饶,把全部事情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原来,在这庄斐的统治下,青山州原本觉得有些异样的官员全都以各种各样的罪名处死了,只留下几个很是谄媚的几个人,让青山州彻底混乱了起来,百姓渐渐没了信心,官官相护,上京的路程遥远而漫长,更别提路上各种各样的问题,所以竟是没有一个人把此事成功的上报,让庄斐逍遥至今。   这一次洪事,庄斐居然推波助澜,把老百姓手里的粮食搜刮一空,大力提升粮食的价格倒卖出去,赚取其中的差价,没多久就富得流油,但也因为他没及时处理好洪事后死去的百姓,在中县里爆发了一场瘟疫,庄斐担心自己的安危,决定全面封锁了那个县,无论是否患有瘟疫,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出来,打算等一段时间后,就直接把这个县活生生的烧掉!   所有人都惊呆了,看着那倒地不起的胖子,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难怪一整个青山州里精神状况都不太对。   桑千瑾压下心里滔天的火气,冷冷的道:“把这些人收押,不准动他们丝毫,等到这青山州治理好了,就把他们交给所有青山州的百姓,让他们来好好处罚这个‘父母官’!”   这一场闹剧终于算是落幕了,桑千瑾疲惫的躺在椅子上,使劲的揉了揉头,温安在一旁看着,张口说了一句:“你可以利用这种情况。右相几乎是和太子绑在一起的人,把这事加急上报给皇上,皇上的反应可想而知,右相估计是要到头了,那太子的一大助力,也就被打掉了。”   桑千瑾叹了口气,他自然是知道这样的好处,但是他也没想到这青山州惨成这样,瘟疫……可是自古一大难题!   温安沉默了一会,才继续说道:“我会医,算不上高明,但也还不错,明日我去中县里看看再说。”   桑千瑾猛一抬头,眼神很是复杂,和这人相处,这是第五个年头,他竟然从来都不知道这人会医术,就像从来都不知道他手下还掌握着一个不温阁一般……   温安起身,带着古络走了出去,外面自有侍从带他们回休息的地方,路上偶尔会有眼神茫然、毫无希望的难民坐在墙角,他的脚步顿了顿,直接大步迈了过去,这些人只能用猛药狠狠刺激,他们才能重新升起对生活的热情,而这种刺激,只能由桑千瑾实现。   桑千瑾慢慢走出大堂,来到街上,看着瘫在墙角一脸麻木的百姓,心里一阵难言的痛苦,一步一步的走着,观察着,就像是时时用刀在自己心上割上两道血痕,左边是一个浑身裹着烂泥的壮汉,满身恶臭,口里偶尔喃呢一声“女儿”,右边不远处,一个廋骨嶙峋的母亲抱着自己已经没有生机的孩子,一边咽着口水,一边还在偷偷摸摸的塞馒头碎屑到他的嘴里……   桑千瑾猛地抬起头,闭着眼按住自己的眼角,逼回了有些克制不住的激动,直面这种场景,他才发现,他一刻也等不了,他的百姓,一刻也等不了了!   他直接唤来自己的侍卫,低声吩咐一顿,才挥挥手让他离开。   一个时辰以后,城中心的大钟敲响了,悠长的钟声传遍了整座城镇,或躺或坐的人都有些茫然的望着,许久,才慢慢动身往中心走去,桑千瑾心里一安,只要能过去就好。   他超前一步赶到了中心石台那里,旁边宽阔的场地上正是一个搭起来的棚子,里面摆着好几通热腾腾的米粥,士兵们手握武器站在周围,警惕那些被食物冲昏了头脑的人。   人慢慢的站满了空处,黑压压的人群没有一丝活力感,寂静的有些恐怖,桑千瑾提气,把声音可以放大,保证能让所有在场的人听清:   “我乃是天狂三皇子,受皇上之命前来青山州济灾。太守庄斐贪污受贿,为官不仁,已被收押,现在整个青山州由我暂时掌管,带领大家走出这场灾祸,不要对因为一个人渣就对官府丧失信心。”   下面的人隐隐有些骚动,不少的人抬起头来看着桑千瑾,目光有一丝小心和希冀,桑千瑾看有动静,心里一安,起码这些人还没有彻底麻木,这样看来,他的计划到时候应该会奏效。   “现在,我知道大家还饿着肚子,这里有一处粥棚,里面放置了一个基本的草药一起熬煮,对大家的身体应该是极有好处的,于午时正式开始派粥。”   下面的哄闹声瞬间大了起来,大多数人的目光都顺着桑千瑾的手望去,一见到粥棚,整个眼睛都亮了,连忙赶去那边,想距离那边近一点,更近一点……   桑千瑾皱着眉看着下方的一片混乱,声音里带了些威严:“每人两碗,不会多,也不会少,碗这里会提供,大家没必要挤,这粥棚子可是就这么搭起来的,若是挤垮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那些人勉强按捺下心里的急躁,乖乖的排成了三条长队,甚至还有人为了前后快要打起来了,但这样一来,谁是真正来捣乱的,就一目了然了,几个士兵直接出列,找准了三四个人,毫不留情的拖了出去,这一手同时也震慑了那些心里起了些歪心思的人,一时间场上无比和谐。   看了看天色,桑千瑾这才宣布:“派粥开始!”   温安在楼上看着,抿了一口茶水,笑了笑,这才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看着整理好床铺的古络,突然出声问道:“庄斐的粮庄在哪个人手里?瘟疫又是怎么回事?古络,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啊……”   古络手一抖,双膝重重的砸在地上,激起一声闷响,垂着头说道:“主子,粮庄之事您不该插手的,不温阁的暗中势力太大,即使是三皇子,也不一定能容忍;而且,若是告诉您瘟疫之事,就您这性格,还不得直接跑去看了?属下有错,但是属下不能让您有一丝危险。”   温安轻叹一口气,他实在是有些无奈,这样一个忠诚的人物,若是处理,真是让人棘手。   “你的想法很好,但是不要忘了,主子是我,我免你这次的罪,若还有下次,你就直接回不温阁,换个更听话的人过来。”   古络一惊,直接抬起头看着温安,这才看清他眼里没有一丝玩笑,满满都是让他心惊胆战的认真,咬牙说道:“属下知错,此事不会再出现了。”   “那么,我之前的问题,告诉我答案。”   古络狠狠闭了闭眼,这才张嘴,声音有种莫名的喑哑:“庄斐的粮庄,一直交给他的心腹掌握,但是现在他的心腹也被抓进去了,所以此时粮庄完全是无人看管的。瘟疫发生在青山城附近的中县,一开始只是有人发烧感冒,他们没注意,后来才发现这种病会传染,还没来得及隐瞒,就被县令发现了,连忙上报给了庄斐,之后就很简单粗暴的封了整个县,打算把人活活逼死在里面,等到您和三皇子离开的时候,在一把火烧了了事。”   温安皱了皱眉,想了想粮庄,又思考了一下中县,最终决定先去中县一趟,既然桑千瑾已经把粮食问题揽在身上了,那他就去看看瘟疫的情况吧,或许,那只是一种现代的传染病……   心里这样决定以后,温安这才注意了时间,已经一个多月了,再有七天就是太子祭天的时间,不知道他的那部棋,已经派上用场了没有……   皇城。   太子看着眼前的美人,眼里还有些微微的迟疑,他刚刚经历了后院整出来的丧子之痛,所以即使是他之前求而不得的女人,现在也不敢轻易动手,况且,已经快要天祭了,他不应该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谷静颖眉眼含笑的看着太子,心里又是转了好几个弯,这才盈盈一弯腰,声音娇脆的道:“太子殿下,静颖就先退下了,再迟一些,娘亲会担心的。”   太子这才回神,有些惋惜的挥了挥手,谷静颖慢慢退下,一步三扭,姿态妖娆,竟是让太子完全离不开视线……   看得见,吃不着,这才是引诱一个人的王道……   ☆、第32章 古代质子(终)   温安直接和古络坐着马车赶到了中县,他已经命人把粮库的消息给了桑千瑾,剩下的自然是不需要他操心了。   古络在前面赶车,犹豫的说道:“主子,你真要这样?若是……若是你出了什么意外,那么不温阁怎么办,你的国恨家仇怎么能报!”   温安恍惚了一下,他竟然忘记了原身在君晋国那凄惨的遭遇,感受着古络有些担忧的目光,他刻意沉下声音说:“国恨家仇倒不至于,只是君晋,必然是要承受我的怒火,现在我和桑千瑾绑在一条船上,胜利之后,第一战矛头就是直指君晋,君晋看似庞大,实际上却已经从内部开始腐朽,不堪一击。”   古络听出来温安声音里的沉郁,赶紧闭上嘴,他现在连自己都发现自己太过逾越了,还好主子宽容大度,才没有计较。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多话,古络埋头赶路,温安则是实在有些疲惫,微眯着眼小憩一番。   终于到了中县,温安醒了醒神,眯缝着眼仔细看了看,仿佛这里的整个天空都是暗沉的,整个镇子上空无一人,有些店铺的门被砸开,半垂着的门帘,街上甚至还有隐隐的一层灰,温安一步踏了进去,留心着四周,古络紧随其后,右手按住腰际,紧紧攥着那把黑黝黝的小箭,神经绷得紧紧的。   “你们……是谁?”一道机灵的声音从偏僻的小巷子里传来,惹得两人齐齐一震,古络手里的东西差一点就直接掷出去了。   一个小小的男孩子,身材瘦小,皮肤有点黑,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倒是极有灵气。   “你又是谁?”温安问道:“这里不是说封锁了吗?”   那孩子顿时脸色就变了,恶狠狠的看着他说道:“你才被封锁了,明明我爹和我娘好好的,才没有什么病!”说完还朝他吐了口口水,就转身准备逃,被古洛一把抓了起来,一下子慌乱了起来,眼神躲闪,还想朝古络手上狠狠的咬上一口,被古络制止。   温安等了一会,才到他面前,仔仔细细的看了看他的面色,拨了拨他的眼皮,挑挑眉问道:“你没生病,为什么留在这里,那些封锁的人去哪了?”   那小孩看着温安的手段,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闪烁着祈求,还带着一丝泪花,急声问道:“你是大夫吗?你一定是大夫,你一定能救我爹!我什么都告诉你!”   温安示意古络放开他,手很是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怎么回事,慢慢给我讲。”   那小孩点了点头,握着拳头说:“大官说这里有瘟疫,就是那种很不好的病,你们大夫应该知道,就说要把这镇子封锁起来,我爹是镇子上的大夫,留在这里帮人治病,挣回了一点时间让他试着治疗,没想到我爹也没有办法,那狗官说我爹也传染了,逼着他和娘亲退回了镇里,派人在外面把守,整个镇子上的人,就我和另外几个活着在外面,看着高高壮壮的士兵进进出出,忍不住想要逃,这才活了下来,我们每天出来找食物吃,今天是我一个人负责的了,然后交给爹爹就行了,但是上一次见到爹爹,他蒙面纱了,还不准我碰他,我听到他的咳嗽声,我怕他生病了,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看看他?”   这孩子单纯的眼睛直直的望着他,饱含希冀,他沉稳的点了点头,里面若是有个大夫不是更好么。   这小孩连忙拉着他的手往里走,这时候才想起来没解释这位大哥哥提出的问题,不急不忙的嬉笑着说道:“大哥哥,我叫闵泽,家里人都叫我泽子,这里原来有很多守卫的人,但是却很怕我们,我们一进,他们就退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昨天下午就撤走了,我们原来还以为我们能出去了,后来却被爹爹阻止了,不知道为什么。”   泽子有些疑惑的偏了偏脑袋,想不明白就直接扔到一旁,又笑着对温安说道:“大哥哥,你是我们大半个月见到的第一个愿意走进去的人。”   温安看着泽子天真无邪的笑脸,只觉得心里一酸,这么小的孩子,明明应该是在父母跟前撒娇的年纪,现在确实懂事的要命,自然,也让人心疼的要命。   席景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手抱着胸,遥遥的看着这一幕,心里轻叹,这个人,终于慢慢的心软了……   此时已经近黄昏了,温安看了看天色,感受着手骤然被拉紧,一愣,低头就看到泽子有些担忧的眼,生怕他说出不去了,他温和一笑,心里却轻轻叹了口气,安慰道:“我还不会走,只是在担心今天会睡在哪。”   古络连忙上前一步,抢在前面说道:“主子,属下已经安排好了,就在距这里不过一里之处,给您准备了最好的地方。”   泽子一听,有些失望的垂下头,随即又精神万分的说道:“那大哥哥明日还来吗?”   温安自然会来,扯了扯他的手,移开了话题:“快带我去见见你父亲吧。”   泽子立刻专心的赶路,这里距他的家并不远,他才牵着温安进门,就听到里面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立刻把他吓的扔开温安的手,急忙赶了进去,才凑近一点,就被他娘赶了出来,他有些手足无措,看着娘眼里的泪花,连忙后退了几步,急躁的问着:“娘,娘,爹到底怎么了?就这小小的感冒就拖了这么多天,明明以前那么快就能治好的……”   他咬咬牙,心里隐隐约约升起了一个他不愿意去想的猜测,他果断的转身,干脆利落的双膝跪地,深深朝温安磕了个头,声音极大:“求大哥哥大夫救救我爹,泽子愿意做牛做马!”   床上的男人一下子惊住,不顾自己破破烂烂的身体,力竭声嘶的吼道:“泽子,谁让你把人带进来的!这位大夫,你也看到了这里的情况,还请你快点离开,别被这里连累了。”说完又是一阵猛咳。   泽子的眼眶彻底红了,他的娘亲同样把脸偏向里侧,细细的抽噎起来,却不曾反驳一个字。   温安上前一步,刚刚好踏进了这家破旧的大门,口里淡淡的说道:“我是个大夫,你儿子请来的大夫。”   那男人一愣,嘴唇哆哆嗦嗦却说不出半个字,一大滴眼泪突然就砸了下来。   温安毫不介意的上前,仔细看了看这人的脸色,翻了翻眼皮,再令他伸出舌头仔细观察了一下,挽起袖子把两指轻搭上去探脉,脸上终于慢慢的凝重了,这脉相似断非断,搏动没有什么规律,并不像是他所知道的任意一种疾病。   收回手,温安很是严肃的问男人:“你对这种病了解多少?”   那男人振奋了很多,此时的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半坐着和温安讨论起这种病,有时候才大着声音和温安争辩,一旁的女人看着,忍不住掉泪,她的夫君自从被困在这里之后,真的是好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拉着泽子,两人一起悄悄的出了门,打算好好做一顿来回报这位大夫,却在门口看到了被温安留在门口的古络,古络此时心情极差,对他的主子各种担心,自然,对这户人家就没什么好脸色,毫不客气的说道:“我家主子不会留在这里吃饭,不劳你们费心。”   两人脸上丝毫不见被拒绝的怨气,泽子笑眯眯的过来想要拉着他说话,古络磨不过,又不能翻脸,只能慢慢的回答他们的话,一句、两句,再到很多句,古络这时候也才发现,这小孩居然对功夫有不浅的认识,一问之下,才知道这孩子外公家居然还是半个习武世家,实力还不错,惜才的心理一下子动了,态度也就自然的好了……   等桑千瑾忙完了,这才被通知温安他们已经走了,心里一惊,下一秒,吃饭的餐盘下就发现多了一张纸条,脸色凝重的左右看了看,视线尤其在几个小二身上转悠,却什么异样都没发现,这才有些不甘的低下头,拿起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庄斐的粮庄在城外往东半里处,温安和古络两人在中县里查看瘟疫。”下方落款是篆体竖排的“不温”。   桑千瑾手猛地捏紧,脸上阴晴不定,再度把这客栈里的人都看了一遍,却依旧是一丝发现也无,心里气急。   一是气温安如此强的助力居然没与他提过,平白暴殄天物;二是气温安下的决定没有和他商议过;三是温安居然去了瘟疫之源!   他疲惫的按了按眉心,推开一桌子的菜,起身往床铺上走去,他现在要集中手下处理这边的粮食案件,至于瘟疫他倒还是真走不得,温安先去了,他即使担心,又是满意,瘟疫这事拖不得,而且他相信,不温阁会拼命保护这位阁主,这才沉沉睡去,却丝毫没想到,温安怎么可能用质子的身份去招揽手下!   如此,就过了三天,桑千瑾这才把粮食安排的妥妥当当,整个青山州的人这时候也不介意什么了,毕竟这几天,他们吃的什么,人家士兵就吃的什么,当真是皇恩浩荡,既然活命的希望有了,他们自然就希望能过的好,不用桑千瑾召唤,自己就开始重建,甚至比别人要求的更为用心,桑千瑾已经完全不需要催促他们了,这才有时间赶去温安那里,看他的情况,只是他从来都不知道,他差一点就见不到这个人了……   温安在那边的第二天就开始摸索着调配药材,一个病人一个病人的访查记录,把病死的人集中火葬,把已经发病的人集中起来,分轻重来治疗,完全没有发病迹象的又是一拨人,并发动他们打扫这个县,而自己却是马不停蹄的配出了基本的预防药剂。   为了取得他们重病的人的信任,他冒着生命危险没有戴上手套接触他们,无视席景在一旁的絮絮叨叨,耐心而仔细的看了下来,终于让整个县都听他的指挥,后来又拼命去想治疗手段,这样一来,满身大汗,在最后累的直接在半路睡熟。   古络一开始没有在意,然而没到一天,温安就开始发烧,起初这种症状并不严重,温安后来自己才发现,心里顿时一个咯噔,只怕这个病,自己也染上了,不过只要提前让桑千瑾登基了,他就什么都不怕了,他并不是这个世界里真正的人,有什么必要害怕。   但他想的虽好,第三天的时候他却已经在床上起不来了,泽子和他爹很担忧的望着他,他想说话,呼吸却极为急促,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胸口一片和腹部都是莫名的疼痛,浑身无力,他能隐隐约约看到席景出现在他眼前一脸担忧,却什么都表示不出来。   古络绝望了,他见过得了瘟疫的人从生到死,而这种情况在病人的身上就是濒死的象征,明明这种病在人身上会有很长时间的潜伏期,就算是爆发了也不会那么快置人于死地,为什么在他主子身上,仅仅两天,却像是要把人折腾死?   他凝视温安痛苦的样子,很久很久,脸上突然呈现了释然,他把额头紧紧贴着温安不停痉挛的手,心里猛地宁静下来,若是主子就这样去了,他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所以,其实也没什么……   席景虚虚立在半空中,沉默着看着温安在死亡线上挣扎不休,心里同样也是挣扎万分,他知道温安为什么会发作的这么快,因为这具身子本来就死了一回,毒素未曾全部排清,现在这种瘟疫,就相当于一个诱因,拼了命的把人往死里拉……   他咬咬牙,整个伏到温安身上,眼神死死的盯着他,逼得温安把散乱的目光移向他这里,这才张开嘴,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给温安,竭力印在他迷糊的脑子,最后,才说了一句:“温安,努力,把刚刚的话说出去,一字不漏,这样,你就能活下去!”   温安的眼瞳猛地瞪大,呼吸更为急促,丝毫不能发觉自己已经被赶来的桑千瑾拥在怀里,拼了命的从喉头里把一个个字挤出来,桑千瑾本来是被惶恐和绝望遮住了双眼,耳边也传来微弱的声音,说几个字就喘息几声,憋得人心里急躁,却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他眼神一瞬间暗了下来,手猛地收紧,克制住心里不只是怒极还是心疼极的心情,咬着牙把这话以同样的频率转述出口。   因为温安那天的行动,他一出事就有很多人围在门口默默等待,所以这时候只要是一个药材名被爆出来,就立刻有一个懂草药的人去找回来,就这样找齐了并不稀罕的各种药草,古络不用任何人吩咐,直接借用了泽子家里的药罐和火炉,干脆的煮了起来,无论这张药单子是真是假,他都不能再迟疑了,再坏坏不过此,死马当活马医也好!   在这段时间里,桑千瑾不断把自己的内力渡过去,生怕温安一不小心就没了呼吸,席景在半空中默默的看着,突然一瞬间脸色疼得极度扭曲,强忍着在看了温安和已经端过来的那碗药,这才安心的消失,遁入那个莫名的空间中,腿一下子软了,整个人趴在地上,听着冰冷无情的声音在空间里回荡,嘴角却拉起一丝笑意。   “引路人席景违反规则,盗取空间技术给予被引者,本应抹杀,念其初犯,饶其一命,抹除三分之二的灵魂点,打回最初形态!”   一瞬间,席景就觉得身上如同剥皮卸骨一般,极致的痛苦让他在地上不住翻腾,汗如雨下,脖子上的青筋鼓得厉害,紧咬着的牙都开始出血,却还是不能克制每一声从嗓子眼里逼出来的嘶吼……   最后,席景直接晕了过去,然而即使是失去了意识,身体依然是不时的抽搐一下,陪着嘴唇边的血迹,极为骇人!   空荡荡的空间里突然出现一声叹息,席景的身体就像是突然浸入了水中,痛楚不再强烈,慢慢的放松,直到席景慢慢消失……   桑千瑾看着紧咬着牙不肯张嘴的温安,原本打算自己喝下去,直接哺喂给温安,却被古络拦在了半路,泽子怯生生的从一旁拿出了一根不细的软管,小心翼翼的递给了古络,古络狠狠瞪了桑千瑾一眼,小心的把头部捏扁,送进温安的嘴里,在细细的把碗里的药汁一点一点送进去,直到见底,这才慢慢抽回来,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温安,一点都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没多久,温安嘴角突然细细的溢出一丝黑血,整个人确实明显的放松了许多,泽子的父亲强撑着上来摸了摸温安的脉,整个人都快高兴疯了,连声道:“他好了,他好了!他的脉相已经慢慢稳定下来了,不用担心了!”   笑着笑着便热泪盈眶了,连带着外面的人也愣住了,他们本以为温大夫会必死无疑,但是他们看到了,他们能活下去了,他们的亲人也能平安了!   一时间所有人又是哭又是笑,有一个人激动的朝温安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哭喊:“活菩萨啊,活菩萨啊!”连带着,外面的所有人都一起跪了下来,诚心诚意的感谢温安。   最后还是桑千瑾出来用一句话散了场面:“既然有法子了,你们还不快回去找药!”   古络看出来了桑千瑾的意图,这时候就把防他同防狼一样,眼神极度厌恶,惹得桑千瑾胸口一口气简直憋不上来,但是一看到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的温安,他也只是捏了捏拳头,转身走了。   在以后的几天,温安都没有见过桑千瑾了,他醒来以后就古络狠狠的数落了一遍,完全不顾主仆之别,他理亏,也无从辩驳,只能受着,但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般来说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他倒是个异类,病去都像是有一条恶狗追着似的,好的极快,他现在只觉得自己什么问题都没了,但是古络根本就不信,非要他躺着,直到他沉下脸,这才不甘心的闭了嘴。   温安算了算日子,天狂的天祭已经过去一天了,连忙问古络皇城那边的情报传回来没有,古络僵着脸*的扔了他一句不清楚,他也就只能摸摸鼻子认了,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还没收到消息,他皱皱眉,刚刚打算去找桑千瑾时,桑千瑾自己找上门了。   “你的身子好了?”桑千瑾挑挑眉,声音有些冷漠,他还以为他还不能下床。   “早就好了,有什么事?”温安倒也没发觉他的异样,毫不在意的问道。   “皇城快出事了,我们必须要回去一趟。”   “怎么回事?!”温安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看着身边有些躲闪的古络,声音带着戾气。   桑千瑾阴沉的看了古络一眼,心里顿时就明白只怕是古络瞒下了这个消息,心里突然一激灵,这么说来,温安手里的势力不是都掌握在古络手里?心里暗自点了点头,温安的质子身份基本上是人尽皆知,以他的名义建势力,估计是没有人投入旗下……   他的心里突然下了一个决定,看着温安的眼神突然温柔如水,然而一转到古洛身上,瞳孔深处突然蔓延出一阵杀气……   “我身体已经没问题了,全力加速赶回去。”温安深吸一口气,不再看古络,直接朝着桑千瑾说道。   桑千瑾点了点头,这才走开。   许久,温安才冷冷的扔下一句话:“古络,等到夺嫡之战开始时,你跟着桑千瑾去杀敌吧。”   古络深深的低着头,一字一句的说道:“属下领命。”   皇城。   桑千越从来不知道这个看着温婉的女人竟然会这么疯狂,他主持天祭,中途自然需要休息一下,就在后山的单独休息室中,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找进来的,衣着暴露,语言挑逗,他自然是分轻重的,皱着眉言辞驱赶,却架不住屋内不知不觉被点了*香。   神志不清下,他和那女人搅和在一起,翻云覆雨,被卷红浪,脑子里就像是什么糊住一般,完全不顾其他,直到他的父皇一脚踹开房门……   太子妃身子就好没修养好,怒极攻心,再加上谷静颖的一句完全不经脑子的“姐姐,以后我们就是真正的姐妹了”,气得当场一口血吐出,不省人事,山上本就简陋,竟是连抢救都来不及,直接咽了气;谷静颖直接被扔入军营,充当军妓;太子太傅一连被降了两级,得了皇上一句“家门不幸”;而太子被皇上差点当场拿剑劈了,被人拦下来以后,连续几脚直接踢得太子呕出好几口血,明明一副受了内伤的样子,最后皇上还直接宣布再次禁足太子一年,只是这次的位置不是在极为舒适的大皇子宫,而是在环境很是恶劣的烟柳山夹道。   太子拖拖延延已经快半月之久,皇上的忍耐快要到极限,对此当面狠批太子,连大臣都觉得太子有些可怜,忍不住劝解皇上减轻刑罚,皇上装模作样的推拒一番,最后却还是把期限减至半年,他的确觉得这个大儿子必须好好静静心,才好接任这个国家。   却没想到,太子却是直接联合了苟延残喘的右相,以及暗自养起来的兵力,直接逼宫!   皇宫里的御林军还被右相手下人掌控,把皇宫围得像是铁桶,直接让皇帝毫无防备的暴露在桑千越的眼皮子底下。   “桑千越,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皇椅上,皇上气得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指着桑千越厉声吼道。   桑千越懒懒的抬了抬眼皮,声音很不在乎的说道:“逼宫啊。”   见自己的父皇被自己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忍不住恶劣一笑:“父皇,你看你连话都说不好了,怎么还这么顽固的把权力抓在手里不放,是不是你只要还好好的活着,我就只能一直当太子,那我什么时候能上位呢?父皇,人不服老是不行的,你说呢?”   原来他为了这个儿子所用的一切手段都是为了自己的权利,他都半截身子埋进土里了,还要个屁的权利!   “哦,对了,父皇,你是不是想问三皇弟?他被你调走了,我在路上安排了人整体剿杀,但是被另一波势力破坏了,不过也不要紧,因为那个青山州啊,它有瘟疫哦,你说,三皇弟还能不能回来呢?你说要我到时候给他封王,我现在就告诉你,他要是死了也就算了,要是活着,我会把他一辈子囚在牢里,给他一个‘囚王’的封号,你看可好?”   皇帝在龙椅上气得两个眼睛都通红,嘴角开始不自觉的抽搐,甚至有些口涎克制不住的滑了下来,桑千越看着一愣,随即就疯狂的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说:“父皇,你正正经经了一辈子,可曾想过晚年失禁,生活不能自理的情况?”   皇帝绝望的瞪着他心心念念的满意皇儿,恨不得把自己狠狠的抽上两个巴掌,这样的人,是怎么觉得他适合天狂的?!   “笑够了?”   一道极冷的声音突然在殿门响起,殿内两人的动作顿时就僵在了哪里,愣愣的转过头,这才发现门口身披铁甲满身血腥的人正是他们刚刚讨论过的桑千瑾!   原来就在这两人癫狂时,桑千瑾早就安排好表面上已经策反的御林军反杀逆臣,内外夹击,倒是意外的没漏出太多响动,就像是一场儿戏一般,轻而易举的就被桑千瑾掌握在手里。   桑千瑾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桑千越眼神慌乱,眼尖的望见堂上不能动弹的皇帝,眼珠子一转,就打算朝那边赶去,却永远的只能走在半路,他看着胸口冒出来的一段带血的剑尖,呆愣的望了过去,死前的最后一个想法居然会是:这人不是温安身边被他打过板子的侍卫吗?   桑千瑾此时根本就不管龙椅上独自挣扎,满脸是泪的皇帝,冷冷的转身,高举手中的长剑,下面的人顿时齐声高呼:“三皇子万岁万岁万万岁!新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古络不耐烦的偏了偏头,却不料下一秒,一柄长剑斜空刺来,眼神一厉,侧身躲过,顺势回击,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心里骤然冰冷,他见识过这些兵的实力,也见过桑千瑾的实力,自然是明白自己是一条绝路,忍不住讥讽道:“桑千瑾,这就是你对主子的承诺?!若是主子知道了,你觉得他会怎样对你!”   桑千瑾冷冷的说道:“那就别让他知道!动手!”   当古络被众剑加身时,浑身是血,死死撑在原地不肯倒下,桑千瑾冷笑着上前,一脚踢翻那柄剑,居高临下的看着无力支撑的古络倒了下去,声音喃喃:“温安只需要依赖我就好。”   古络眼睛猛地睁大,不甘心的咽了气,死不瞑目!   与此同时,正在院中的温安心里突然一悸,耳边有个隐隐约约的声音说道:“古络被桑千瑾杀了,你该准备毒酒了。”   那声音像是席景的,但是温安四顾,却又没有见到席景,这才想起,席景好像已经很多天没有出现了。   他踌躇了一会,若是古络被杀死了,那么就相当于他的眼睛被废,爪牙被拔,对外界的联系基本上就和断了没什么差别。最后,他决定听那道声音的,自己配了一副“安睡”,能让人毫无痛苦的死在睡梦中的剧毒之药。   果然,过了几天,桑千瑾上门,衣服已经换成了皇上才能穿的明黄,毫无诚意的道歉,说古络死在了和逆臣的厮杀中,还说想请温安成为新朝的右相,被温安推拒,不满的离开了。   温安叹了口气,摆好了融了毒药的酒,小巧的杯子透着纯净的玉色,手指轻擦着杯身,闭着眼睛等着,要死,起码也要找个理由。   一直到晚上,他才等到了要来的人,那人手中也端着一杯毒酒,眼神凶狠的看着他,被遮住的脸也透着一股浓浓的杀气,声音带着寒意:“温安,我来送你上路,黄泉路上可别怪我,只怨你引诱了不该引诱的人!”   在他说话期间,温安已经小酌了两杯,这才睁开眼,眼里毫无波澜的看着那人,突然畅快的笑了,牛头不对马嘴的说道:“记得告诉桑千瑾,一定要替我灭了君晋,这是他欠我的。”   那人一惊,连忙上前查看,却发现此时温安已经睡了过去,迟疑的伸手探了探鼻息,只觉得越来越弱,直至彻底消失……   第二日,新帝登基,一举斩杀数十大臣,血漫金靴,百姓皆称,此皇杀气太重,恐是不安于世,若不其然,第二年,新帝出征,攻打君晋,历经三年,大胜而归。   ☆、第33章 古代质子(番外)   巡天殿里,一身明黄龙服的桑千瑾在一旁安静站着,看着在他面前来来往往的侍女和御医,眼神冷漠。   这间巡天殿是他专门给他已经瘫痪的父皇建造的,本以为用不了多久,没想到他那父皇还真是命大,硬扛着过了四年,不过现在看来,终于还是抗不过去了。   白了胡子的御医颤巍巍的跪在他面前,声音里都打着摆子:“陛下,臣已经尽力,只怕是太上皇死志已生,这次……是熬不过去了,还请陛下饶老臣命。”说完便开始磕头。   桑千瑾淡漠的看了他一眼,隐隐约约对这个老头有些印象,冷声问道:“我何时见过你?”   御医连忙回道:“四年前,君晋质子温安误服毒酒,正是老臣所救。”   桑千瑾一瞬间愣了一下,有多久……没听见过这个名字了……   “回去养老吧。”桑千瑾回神,冷冷扔下一句,便进了内室,那老头子整个身子已经萎缩的不成样子,空气里有一股难闻的味道,桑千瑾皱了皱眉,还是站到了这位受人尊敬的太上皇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老皇上还在苟延残喘,眼睛瞪着桑千瑾,竟然有些许怨毒。   桑千瑾扯了扯嘴角,不屑的嗤笑了一声,毫不留情的道:“都快死了你还想装什么?看你这眼神,你很恨我吗?身为儿子,当初又不是我逼得宫,也不是我把你气成现在这个破烂样子的,我还任劳任怨的养了你这么久;身为皇帝,我把这个国家管理的妥妥当当,灭了君晋,让天狂成了第一大国,你还有什么可恨我的?”   老皇上急急的喘了几口气,回光返照一般沙哑的开了口:“你陷害你哥哥,夺了我的位置,不忠不义不孝……”   桑千瑾冷冷的望着床上的人,突然什么想法都没了,死到临头,还是顽固不改,倒也是好笑:“难不成你以为就你这样还能继续坐着皇位?真是可笑,你还是安安心心的去巡天吧,这宫殿也是时候该烧了。”   老皇帝眼神开始涣散,口里还不断的张张合合,却再也不能发出一丝声音,微腥的涎水顺着淌下,这次却没有一个侍女来擦。   桑千瑾俯下身,眯了眯眼,突然极恶劣的笑着说道:“你知道你做了那件事以后,我怎么处理你心心念念的老二和老四吗?”   “我把他们送到下面去陪他了。”   老皇帝猛地瞪大了眼,身子一僵,竟是直接没了气息。   桑千瑾直起身子,盯着这具还未冰冷的身体,许久,才转身离开,随即,身后传来凄婉的呼号……   天狂三百二十八年,十月十三日午时,太上皇宾天,天狂皆哀。   桑千瑾穿着常服出了宫,独自一人慢慢走向温安曾经所在的府邸,“吱呀”一声拉开门,门上的铜环触了手,有些冰凉。   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在偌大的庭院里清晰的响起,地上小小的飘着一层灰尘,不知不觉的染上衣角,不多时就呈现了一片暗色。   温安,隔了四年,我还是来看你了……   他有些失神的望着府里唯一光洁如新的院子,有些恍惚,这里的一切就像是温安从来没有远离他一样,或许下一秒,有个懒散倚在树下的人会眯着眼叫他一声,朝他举举手里精致的玉杯,邀他饮酒……   就像是着了魔一般,他一步一步走向了树下的石凳,手按上石桌,一寸一寸的抚过去,留恋一般在桌角蹭了蹭,才一撩衣袍坐了下来。   天有些阴暗,他抬头望了望,忍不住皱了皱眉,温安只会在天色极好的时候出现在这里,让暖暖的阳光洒遍他全身,可是这样的场面,在他被自己拉入夺嫡之战时就极少出现了。   他苦笑了一声,好像自从他把温安绑在一条船上以后,温安的生活就完全偏离了轨道,不知道温安在下面,会不会怪他,因为他即使知道了谁想逼他死,却不能下手,只能等到他大限到来,或许,逼过他的人还能算上自己一个……   他从来不知道他一向不重视的暗五会是个疯子,说什么温安阻碍了他的前程,温安诱惑他,真是可笑,谁阻了谁的前程,谁诱惑了谁,暗五倒是完全弄反了啊,若不是他,若不是他……温安一定会活得好好的,自己报仇,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肯借他的势,即使这是当初的结盟要求……   前程,他为之拼搏的那个人都没了,还有什么前程可言,如今世人怎么议论他嗜杀,怎么议论他无后有疾,又与他何干!   他让暗五活着尝遍了天牢里所有的刑法,才查到原来背后还有他父皇的手笔,人都废了,一张嘴还能使唤人,他动不得那人,但是却可以把他彻底软禁在宫殿里,折了他所有耳目,封了他的嘴,灭了他转移了念想的老二和老四……   但是,他也只能这样报复他了……   他摇了摇头,苦笑一声,估计温安最恨的人,其实是他。   害他被灌毒酒,失去了原本清亮的嗓子;害他被太子敌视,莫名其妙的被赐了婚;害他差一点被瘟疫折腾死,病愈没多久又得一路颠簸;最后,还杀了他心腹,斩断了他与手下的联系,折了他的翅膀,逼着他以质子之身上朝,受人指责……   现在想起来,才发现自己当初做得有多过分,桑千瑾低低的笑了出声,只是那声音里是沉重的悲哀。   温安,我听你的,把侮辱你的君晋灭了,把所有伤害过你的人压到你坟前杀了,你心里若是舒服了,能不能……能不能入一次我的梦里,只要一次就好,随你打我,骂我,杀我,我都乐意,只要……能让我再见你一眼,四年了,我不想到最后连你的样子都只能模模糊糊的记起……   一点湿痕出现在干燥的石桌上,随即又是一滴,桑千瑾慢慢的把头埋在自己的肘弯里,许久未动,秋风起,枯黄的落叶飘飘荡荡的落了下来……   ☆、第34章 现代娱乐圈(一)   这是第一次,温安在空间里没看到席景,他环视了一下,皱了皱眉,心里有些疑惑,不知道这人又出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   他没有那么重的好奇心,席景走了就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他起码要先把他送出去,这样他怎么办?!   只是温安没想到,就在他念头一起的时候,他就直接消失在这个空间里,再睁眼,就是熟悉的黎明。   按了按额头,温安有些无力,撑起身子正准备下床,却发现自己的手机正在床头闪烁,心里一紧,难不成夜里医院出了什么事?!   回拨给朱颜却没有人接,他咬了咬牙,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倒腾好,驾着车就出了门,一路飞驰到医院,飞快的进了电梯,直接到了自己那一层,没敲门就闯进了朱颜的办公室,却看到内间的休息室开着门,院长正在一旁坐着,朱颜却是满脸疲惫的睡熟了,心里这才舒了一口气,刚准备说话,就被院长轻轻“嘘”了一声,瞥了眼朱颜,温安一下子就明白了,和院长一起出了休息室,小心的把门带上,这才来到院长面前诚恳的说了声:“对不起。”   简轻轻叹了一声,深邃的蓝眼睛看着他,语气倒是不重:“昨天晚上医院里出了点问题,席家二少被‘殃及’,情况危险,没有你在,没有人敢对他动刀子,但是你死也联系不上,最后,是朱颜替你主刀,平安下了手术台,这才免了你的责任。”   温安沉默了,他自然是知道席景那一身伤不好下刀,难得朱颜敢担上这份风险,帮他解了围。   简看着温安明显有些不振的精神,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在意的笑着说:“别太担心,你只需要把这一个病人照顾好就好,不用胆怯,我会让我弟弟派人来守好医院,免得被那些不开眼的小杂碎们敲中,鼓捣些什么妖蛾子出来。”   温安有些无奈,这些词是从哪里乱七八糟的学来的啊,拉下了简的手,想往病房走去,看看病人,却耐不住简又不正经起来,嬉笑着说道:“脸色这么不好,晚上是找上哪个*女孩一起过了一夜?你居然也有开窍的……一天……”   简被温安死死盯着,哽着把那两个字说了出来,换来温安嫌弃和看傻逼一样的表情,他一怒,心里却开始琢磨起来,他好像没有在温安身边看到过任何一个女孩啊,难不成真如下面那一帮子小姑娘说的,温安是个精英禁欲受?!   温安自然是不知道这个无厘头的院长在想什么,也懒得解释,直接换好了衣服进了无菌病房,仔细看了看席景的情况,这才发现他的伤口居然是枪伤,结合简昨天说的话,这才明白,这哪里是什么殃及,分明就是席家大乱,开始争权了!   不过,他看着席景的脸恍惚了一下,抿了抿嘴,无论躺在这里的这个人是谁,只要还是他手下的病人,那就他就不会允许有人来夺了他的命。   出了门的温安,丝毫没有发现床上本来应该一动不能动的人,眼皮子突然微微的颤动了一下……   “简,你知道那个护理情况怎么样?”温安脱掉无菌服,问道。   简忍不住心有庆幸的说道:“那护理的确不错,那么混乱的场面,若不是他把推车推着到处躲,只怕现在你看到的就是一具尸体了,那人也就是受了点小伤,被子弹擦破了皮,受了惊,朱颜就让他先回去好好休息,再考虑要不要接着工作。”   温安这才点了点头,揉了揉额角,眼睛有点酸,明明身体是睡足了八个小时的,但是他的精神依旧觉得急需睡眠。   “那么简,这里就先交给你了,我现在最需要好好睡一觉,状态实在不好。”   简连忙点了点头,担心的看着他走进休息室,这才大清早的就要睡觉,温安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角色,能把他榨成这个样子……   估计温安知道了就只会想把这老不修的一脚踹下去……   温安把头埋在被子里蹭了蹭,心里松了一口气,这几个世界他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心理上一直保持紧张,要是再来几个这样的晚上,只怕他就要撑不住了。   温安以极快的速度入了眠,应该说是一夜无梦,但是当他听到耳边有时钟转动发出的滴滴答答的声响时,他却发现,自己再度不能控制自己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静观其变。   然而,他不知道等了多久,却什么异样都没有,心里隐隐有些不妙,若是要去另一个世界,那么他不是应该看到席景吗?难不成席景还没处理好自己的事?   这样想着,下一秒,他就来到了熟悉的空茫茫的空间里,心里一安,这才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声:“席景?”   有回音但没有答应。   温安抿了抿嘴,冷静下来,只怕席景因为什么事脱不开身,但是他不过就在这个空间里晃悠,会有什么事,难不成,这个空间里还有危险不成!   温安视线稍微模糊了一点,伸手托了托眼镜,上一个世界和上上个世界里他都没有戴眼镜,没想到现在已经有些不习惯了。   既然等不到,那就直接进入下一个世界,只是,他并不知道方法。   温安这个念头才刚起,整个人就顿时感觉换了地方,这一次他居然不是一副濒死的样子,而是好端端的在病房的床上躺着,除了腿上绑着厚厚的石膏,脑袋上有些微疼。   温安躺在床上,这才明白进出那个神秘空间的办法居然就是他的思维,与此同时,也等着每个世界都要又一次的头痛。   “少爷,你终于醒了!”一个半老的人从洗手间里出来,一见他醒了,声音里顿时透出了一点激动,走快了几步,却克制的停在他床前半步的位置,目光从上到下把他扫视了一遍,口里还急急的说道:“少爷,你怎么能又被车撞了呢!头还疼不疼,腿麻吗,身上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一连串的问话让温安有些无语,但他更关心的是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接受到原身的记忆,这让他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他已经习惯了事先就根据记忆把自己的定位找准,那么任务也就不难了,但是这一次,怎么回事?   管家看着温安的脸色一变再变,他的心里同样也跟着一波三折,许久才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少爷,你感觉怎么样,还要不要医生来看看?”   温安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用他一贯冷然的语气说道:“叫来,看看我头上到底怎么回事!”   管家一瞬间就想起了温安少爷之前车祸时和他们玩了失忆梗,所以即使小少爷的语气有问题,他也顿时放下了一颗不安的心,不急不躁的去找医生了,在他眼里,这根本就是一场游戏,心里还憋着笑,却根本没想到现在他的温安小少爷完全被换了个人。   温安一拳砸在床沿上,习惯性的想摸一摸自己脖颈处的纹身,手伸到一半才发现自己已经不是质子了,失望的收回手,咬了咬牙,这种情况,看来也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了。   门猛地被撞开了,一个人高马大的冷峻男人直接闯了进来,仔仔细细的把温安看了一遍,直到对上温安沉沉的眼,这才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扯了扯领带,小声的对自己说了一句:“还好赶上了。”   “你是谁?”温安冷静的问道,这个世界不是杀人无大罪的古代,他不需要那么警惕,尤其是在医院的时候。   那人长嘘了一口气,突然笑了,温安一瞬间觉得此人有些熟悉,还没开口,那人直接自报家门了。   “温安,我是席景。”   温安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席景环视了一遍,随手从窗下拖了一把椅子过来,同样有些无奈和不解的说道:“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上次你胡闹,染上了瘟疫,我触犯了一些规则把你勉强救了回来,但是自己也应该被打回了最初形态,结果迷迷糊糊就成了这样。”   温安心里一震,他那时候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但是还是隐隐约约知道那个救了他的人影,把药材和分量一句一句的报给他,而此时,这个人影就和席景的身影融合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温安看着席景,很是认真的问道。   席景随意的耸耸肩:“你可是最后一个能进入这个世界的人,我要是不救你,等着我和你一起毁灭?”   温安这才点点头,觉得适应了一点,他经历了这些世界,知道了一个道理,除了亲人,就是那些被所谓的爱情俘获的人愿意不求回报的为一个人牺牲,若是席景没有理由,那么他就不得不怀疑他的用心了。   “我会感谢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直说。”温安直视着席景的双眼,就像是许下了一个诺言。   席景失笑,突然忍不住想揉一揉这人的头,但是他一想到正事,脸色就有些凝重。   “这一次的意外情况弄出了不少问题,想必你也发现了,你不能接受这个人的记忆。这是因为这个人实质上还没死,由于你的到来而强制沉睡了,所以我必须把记忆重新传输给你,这一次不同于以往可以晕过去自我保护,你只能忍着,能做到吗?”   “没所谓,你直接给我就行。”温安眼神无声无息的暗了暗,干脆的说道,他还有什么疼痛忍受不了?!   “好。”席景点点头,右手里凭空出现了一团蓝幽幽的光,极慢极慢的把他凑近温安的额头,看着他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好像是正在恐惧一般冲动,心里一软,一时冲动就用左手抓住了温安陷在被单里的右手,很紧。   温安还没反应过来,额头上就感觉到温热的掌心,随即就是骤起的剧痛,一下子就皱起眉头,手狠狠收紧,整个人防御性的后仰。   席景无视手里的疼痛,小心的擦了擦温安脸上的汗,满心的担忧,这算是他第二次直面温安如此痛苦的样子,心里竟是同样高高吊起,一瞬间竟然想把这人拥入怀中。   门开了,管家正笑盈盈的带过来了医生,还在说说笑笑,一转头却发现病房里多了个人,同时自己的小少爷明显疼痛难忍的样子,眼神一下子犀利起来:“你是谁?我家少爷怎么了?医生,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席景自然是明白这一世界的剧情,丝毫不放松温安的手,有礼貌的朝温家管事点了点头,解释道:“温安少爷想进军娱乐圈,我是他指定的经纪人,刚刚过来看他,就发现他成了这样。”   温管事半信半疑的看着两人,这才发现自家少爷已经把别人的手掐出了血丝,那紧紧握合的手,连青筋都爆了出来,就像是抓着最后一块浮木的样子,让他一时迟疑起来。   病房里呈现一种诡异的安静,席景把温安护着,倒是让他进也不是,退了不是,忍不住说了句:“让开,我好看看人。”   席景顿了一回,刚准备让开,就看到面前的人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明明满满都是疲色,但是却像是刚刚被擦亮的水晶,一眼就望到了底,一瞬间,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心跳,出了点问题……   ☆、第35章 现代娱乐圈(二)   温安自然的松开手,来不及去翻那些记忆,朝着医生冷冷的说道:“我没事。”   又转头对着管家说道:“我有些饿,你去给我准备一些吃的,我和我的经纪人要好好谈谈。”   管事有些狐疑的看了看两人,才拉着医生出了病房,小心的把门合上,医生看着形象全无、死死的把耳朵贴在门上的管家,忍着笑轻手轻脚的离开了,这位家属,你不知道豪华病房的隔音效果是一流的吗?   席景轻舒了一口气,看着温安呆愣愣的样子就知道他去翻记忆去了,忍不住一笑,眼神却不自觉的描绘了这一世他的样子。   眼睛像是猫瞳一样,眼尾有些勾起,生生带出了一丝惑人的味道,但是真正的温安眼睛没那么大,有一点内陷,轮廓有些深,眼下方还有对称的卧蚕,看着就有种书生气;鼻子倒是一样的高挺,就像是被刀刻出来的一样;嘴的差异是最大的,这个壳子嘴角微翘,唇峰有些明显,总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带着一丝猫一样的弧度,很是诱人,而温安的嘴……老是紧抿,带着一股禁欲的味道,然而笑起来的时候,左侧脸却有一个隐隐约约的酒窝……   “席景,席景?”温安皱着眉看着眼前明显恍神的人,声音加重。   席景浑身一震,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看温安,手假装揉揉眉心,努力冷静下来,才说道:“什么事。”   温安心里有些奇怪为什么席景莫名其妙的脸红了,嘴里却依然是很正经的提问:“这一次我的任务是什么?”   席景收回手,这才敢把视线移到温安的脸上,盯着他连个毛孔都很难看出来的干净皮肤,平静的回答道:“这一次的主角在你,你只需要把自己打造成神就可以。”   温安想着以前的任务,都是与那个身体的情人有关,而这一次,真有这么简单?   席景有些顶不住温安质疑的眼光,这才又憋出了一句:“成为与穆白泽比肩的娱乐圈之神。”   穆白泽,温安现在想起来依旧是觉得这是一出绝对的狗血剧。   这个世界的温家和第一个世界有些类似,都是家大业大,而壳子,就是他们家捧在手心里疼的幺子。早年有所谓的高人算过,温家把手伸到娱乐圈,有违天和,免不了各种灾祸,然而温家人能安安全全活到今日,全因了这三儿子一人包揽所有厄运,具体变现为:车祸,一年不发生个两三次车祸就不正常。所以,温爸温妈加上两个温哥哥,都无比宠溺壳子,也幸亏这壳子没什么恶念,才没被养歪,只是多了个花心的毛病。   穆白泽,家庭贫困却有一副好皮囊,意外进了娱乐圈,成为温家旗下耀火公司的艺人,被温安看中,稀里糊涂的被潜规则,一颗心也稀里糊涂的给了出去,从此在温安给他的金丝笼里安安心心当个贤惠的爱人。   温安虽然花心,但也是说话算话的,集中资源生生的把性格内向的穆白泽一手捧到了一线明星,事业和爱情双丰收,至少在穆白泽看来是这样,所以他那段时间直接像是飘上了天堂,然后,被现实狠狠击溃。   温安被公司里妖媚的新艺人迷住了,再加上穆白泽跟他已经快两年了,也有些腻味,便毫不犹豫的放了手,打算全心的沉迷在那小艺人妖娆的身体上,公司里的人自然是会看眼色的,不知不觉的,各种流言甚嚣尘上,穆白泽却还喜滋滋的出外景,只觉得自己的经纪人突然有些冷淡了,也没放在心上,直到回了公司遭遇当头棒喝——   温安和那小艺人在公司里当众热吻!   穆白泽失势了,当他顶着一张被扇过巴掌的脸,双眼通红的出了温安的办公室时,几乎是所有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了,随即不久,他就离开了耀火。   本来以为穆白泽的演艺之路就走到了尽头,却没想到他在沉寂了两个月里后,以一种全新的形象出现在了荧幕中,就像是被打磨过后的钻石,不在内敛,释放着冰冷而耀眼的光泽,已经习惯了穆白泽在身边的温安,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暴躁不承认后,还是心动了。   在查明了穆白泽是唐家失踪已久的少爷之后,温安舒了一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穆白泽身边已经有人了,既然没有,那么他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去追了,原来是穆白泽重视他,现在,该换他来追回这个人了。   **   “你追我赶的,这样到底有什么意思?”温安不解,他经历了这么些世界,所见到的感情都是直白的,没有什么弯弯道道,即使是桑千瑾,也没有这么麻烦。   席景轻笑,随意的回答了一句:“他们觉得有情趣吧。”   温安沉默,这种爱好,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所以,我现在需要做的到底是追回这个穆白泽,还是进入娱乐圈成神?还有,你有什么把握我能成神,据我不多的了解,娱乐圈的水很深,这种目标哪有那么容易。”   席景思考了一下,他隐隐觉得自己更倾向与后一个结论,没有缘由,而对于温安隐藏起来的不自信,他则是毫无迟疑的说道:“你怎么会做不到?你能用资源把最开始的穆白泽捧成一线明星,还不成你还比穆白泽差?你怎么说还经历了几个世界,我觉得你在那么世界的表现非常好,没必要担心拍戏。至于你的任务,成神比追回穆白泽更重要。”   温安点点头,心里安定下来,就像席景所说的,他绝对会比原来的穆白泽强,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这个世界,他依旧能成功的结束。   “你刚刚说,你现在是我的经纪人?”温安这才想起来这回事,狐疑的看着席景。   席景苦笑着说道:“这个我还真没骗你,只是把结果提前了,你的前身正在招经纪人,而我这具身体,正是金牌经纪人,只不过刚刚被你们耀火的对头公司赶出来,因为手下的影帝说这壳子不负责任。”   温安皱皱眉,习惯性的下令:“当我的经纪人。”   席景挑挑眉,这是上个世界的影响还没恢复?   “好,我助你成神。”   养了一个多星期以后,席景匆匆的进了温安的病房,看到温管家虎视眈眈的看着他,这才收敛了一点,温和的笑着说道:“温叔,我和小安说说工作的问题,小安的腿大概什么时候能好?”   温管家脸色这才好了一点,他老是觉得这人对他家小少爷有点异心,只要一想到这人,他就会无意识的想起那双交握的手,心里就会忍不住有些怒气:“下个月。”   “温叔。”温安在床上合上书,淡淡的说了一句,一瞬间就把温管家的气焰扑灭了,心有不甘的说:“医生说只是骨折,已经养了一两个月了,石膏也拆了,再等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席景眼睛一亮:“这样就刚好!小安,我先给你接了一部古装剧试试水,根据小说改编,名字你应该也听过,《龙战于野》,主打宫廷权术,战场厮杀,导演是最近拍一部火一步的于翔。主角已经内定了,是许渊,一线男星,我要你去试镜男三,不受重视也无心皇位的皇子,你觉得如何?”   温安从脑子里翻了一遍,却没有找到这部小说的半点信息,皱了皱眉:“我没看过这本书。”   一旁当壁画的温管家连忙张口接道:“小少爷,我马上去买。”随即便一溜烟跑了出去,留下温安和席景两人单独相处。   温安看着席景拖了个椅子到跟前坐下,才说道:“为什么不是男二?”   席景愣了愣,突然笑了,手在下面忍不住动了动,好想去摸头,真是不明白盯着这样一个外表,原身是怎么攻得起来。   “男二是竞争失败的皇子,也是男三最亲近的哥哥,为了那把椅子不择手段,杀人如麻,气质很是阴暗,我觉得不大适合你,若是桑千瑾还在,那这个角色倒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温安了然的点点头,这才正正经经的问起了男三的情况,然而越听他念,他越觉得不对劲,只是礼貌的没有打断,直到温安给他把这个人物剖析完了,他才问道:“我怎么觉得这个男三没有智商,优柔寡断,性格软弱,你确定要我演这样的人?”   席景沉默了,不得不说温安说的很正确,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了解一点都不熟悉的经纪人应做的事,再找出这么一部制作不差的剧组,还真是没时间仔细看看人物,只知道这个男三网上比较受欢迎,然后就定了下来,就连刚刚对温安讲的东西,都是临时从网上扒下来的。   “这个人物,比较涨人气,你在娱乐圈里什么根底都没有,拿这一部打底还算是不错。至于男三的形象……演戏也不一定全部照搬剧本……”   温安闻言,挑了挑眉,干脆的点点头:“我明白了。”   席景难得有些心虚,转移话题:“你要不要带资进组?”   温安瞬间就明白了这四个字的意思,语气沉了沉:“你觉得我拿不到这个男三?”   席景毫不迟疑的摇摇头,温安这才放缓了语气:“若是我直接被选上,那就不用了,若是没选上……”   席景顿时明悟。   唐宅。   唐万新坐在太师椅上听着对面的人汇报:“温安已经打算进入演艺圈,现在经纪人是席景,从我们旗下流失的一个金牌经纪人,据调查,最近关注龙战于野剧组信息比较多,很有可能要让温安把这个剧组当成第一个跳板,我们需要通知穆少爷吗?”   唐万新猛地一拍桌子:“通知个屁,把我儿子折腾成这样,没砍了他就算好的,还指望他和我儿子再续前缘!”   那人连忙安抚道:“是,是,我们不通知,不通知。”   “还有,最近让小泽就在外国工作,暂时不要回来,免得又伤心。”   那人有些无奈,连连称是,出了门以后,才叹了口气,不告诉又怎么样,不让他回来又怎么样,最后电视一旦上映了,穆白泽还是会知道啊……   ☆、第36章 现代娱乐圈(三)   温安安安静静的看着剧本,旁若无人,心里仔细揣摩这个七皇子晏逸真的心理,顺带着再把台词默背一遍。   席景站在他身旁,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倒是吓跑了几个想来拉关系、刷刷好感度的闲杂人等。   屋里又是一批人走了出来,三个脸上带了些黯然,明显就是没有希望了,一个看着冷静,眼里却还是露出了一丝激动,最后一个则是高高仰着头,眼神轻蔑的看着外面的人,冷冷的哼了一声。   席景拍了拍温安的肩膀,示意试镜已经到他了,温安合上剧本,放到席景手里,起身朝着那道门走去,席景一直跟着他直到门口,后面有人窃窃私语,席景冷冷的往后扫了一眼,瞬间熄声。   温安和另外四人站在评选人面前,被他们的目光扫来扫去,几乎是剥皮拆骨一样锐利至极,其他四人名气不大,难免有些脸露怯色,动作僵硬,温安却是大大方方的任众人打量,最后,视线都停在温安身上打转,铭牌上写着副导演的中年汉子心直口快的问道:“你不是温家的那小孩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那四个人齐齐望向温安,脸色一白,他们自然是听说过温家,甚至还有一个人是耀火旗下的新艺人,只是在这试镜的地方遇上,任谁都没有好脸色。   温安早就调整好情绪,眼底是毫不遮掩的张扬,甚至是有些狂妄的说道:“我要演戏,晏逸真那个角色我预定了,自然是要来这里试镜的。”   评委席上剩下三个人统统把视线望向最中间的于翔,赤裸裸的疑惑:七皇子的角色内定了?   于翔悠悠的摇了摇头,眯了眯眼仔细看着温安,不紧不慢的说道:“温安,这里不是耀火,也不是温家,你说了可不算,我这七皇子,你想要拿,就只能靠你自己的能耐,你有那么大信心吗?”   温安扬了扬脖子,直白的说了一句:“有!”   编剧的脸色隐隐有些不好看,她想象中的七皇子绝对不会是温家小少爷这种存在,晏逸真性格善良懦弱,即使是有身为皇室极锋利的一面,但毕竟是少数,但是这温安,自大狂妄,性格更是和软弱之类的词沾不得边,这样的人,要他怎么演?!若是有自信,那还不如去竞争男二,那位心狠手辣的三皇子晏逸行对他而言不是更有把握!   于翔扫了一眼剩下的那四个人,心里叹了口气,今日和温安一同上场,算是他们最倒霉的一件事了,无论他演得好或不好,这四个人都是一丁点希望都没了,希望温安能演出起码一点七皇子的样子,好歹这几个心里也能好受些。   “那你演吧,就演晏逸真为了他三皇兄第一次杀人的场景,那个人,就由你来演。”于翔随手一指,从那批全然被忽视的四个人里挑了一个看着顺眼的,个头较高的纤弱少年,做了温安的拍档。   那人一开始有些惶恐,想了想剧本,这才又惊又喜,他不过是反串,演得好也有机会得到于导欣赏,拿到别的角色,但温安所要演的这一段,却算是全剧中比较难的一幕,晏逸行遭遇背叛,不再相信晏逸真,当晏逸真上门时,便把他带到一处密室,里面关押着背叛他给太子泄密的女人姚瑶,逼着同样爱上这个女人的晏逸真,亲手杀了她。   于翔看了看温安,又看了一眼挑出来的人,拍了拍手掌,直接说道:“开始。”   全场一片寂静。   温安低着头,极慢极慢的往前走了两步,就像是脚上挂着千斤重的负累,背影单薄,平白让人觉得气氛悲哀起来。   他的头一点一点的抬起来,最终,对上了对面那人的双眼,一瞬间,于翔他们脸色都变了,这哪里还是那个温家小霸王,就是妥妥的晏逸真!   晏逸真两眼微红,看着安静坐着的姚瑶,嘴唇颤动着,一时间却说不出一个字,眼里满是绝望。   饰演姚瑶的那人在这双眼睛之下,有些恍惚,台词自然而然的从口里说了出来:“怎么?他是要你来杀了我吗?”   晏逸真就像是被针扎过一样,猛地退了一步,有些慌乱的结巴着:“我……我……”   “不用说什么了,反正在你们这些皇家的男人心里,就只有权利,女人,大概只能算得上个陪衬,若是不需要了,估计就像只瓷器一样,干脆的被摔碎掉吧。”   晏逸真猛地往前冲了几步,激动的说道:“不是的,不是的……”声音却是在姚瑶的目光里越来越低,喃喃的道:“至少,我不是的……”   姚瑶看着晏逸真,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和决绝,突然有些怅然的说道:“我一开始就和三哥说过,他争不过太子,夺不了那个位置,他却不信,还朝我发火。”   晏逸真的眼底闪过一丝惊愕,自己哥哥对权利的狂热追求姚瑶知道的一清二楚,皇家人,哪一个不是以那个位置为目标,即使是像他一样,从来不生争斗之心,这一路走到今天也不容易,她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   “小七,你觉得呢?”姚瑶看着晏逸真,眼神带着一股挑衅,就像是在和自己的爱人闹别扭。   “瑶瑶,你怎么……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我以为,你是和我们一样,是想要帮三哥的……”晏逸真有些失神,喃喃道。   “对啊,我帮他,我帮他把秘密透露给太子,是不是很不错?”   晏逸真难以置信的看着姚瑶,脑子里突然想起了那次厮杀,满地的血,嘶哑的吼声,他们的伙伴一个一个被刀斧加身,被染的猩红的眼睛狠狠的瞪着他,久久不能闭合……   姚瑶看着他浑身颤抖,额头上汗大滴大滴的落下来,有些不忍,使劲咬了咬唇,这才狠下心来说了最后一句话:“我可是太子的女人,或许你留我一命还能让太子欠你一个人情!”   晏逸真脑子里的血色一下子炸开,几乎模糊了他整个视觉,他只知道自己恶狠狠的扑上去,就像是着了魔一样掐着姚瑶的脖子,手上连青筋都爆了起来,可见狠劲!   剧烈的咳嗽和沙哑的求救打破了所有的一切,在场的人猛的清醒,就见到演姚瑶的人无助的伸手虚抓,脸上扭曲,憋得有些泛青,心里一颤,刚准备把温安拉下来,下一秒,温安就收了手,让到一边,气息不稳的闭了闭眼,再睁开,看着躺在地上的那个艺人,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抱歉,有些失控。”   那人呆愣愣的看着,温安眼睛还有些红,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就像是受惊的蝴蝶,眼神有些躲闪,脸上隐隐有些红,心里跳得有些急,张口就准备说话,气流猛的涌入,让他不受控制的剧烈咳嗽,有些反胃,甚至连喉咙都隐隐作痛,许久才好了些,才哑着嗓子说道:“没关系,只是你入戏了而已。”   温安愣了愣,这就是入戏了?   于翔咳了咳,把注意力拉了回来,探究的看着温安,慢慢的点评道:“温安你这一幕演的的确不错,一开始就借脚步声把气氛营造出来,在和‘姚瑶’对戏的时候眼睛里有戏,所以才把‘姚瑶’也带进了戏,脸上的表情,眼神的转换,还有之体的动作,让你把晏逸真的心理活动表现出来,所以我说你演的不错。在剧本里,他本来就因为之前那次埋伏有了阴影,姚瑶的话就像是最后一根稻草,让他有些崩溃,失手把姚瑶杀了,才实现了他生命里的唯一一次转折,这次没有道具,估计温安你也哭不出来,省略了里面的眼泪,我也就不计较了。”   “然后再说缺陷,演的太过用力,反而失了些许真实。收放也有缺陷,要是你稍微熟练了一点,应该不会出现这种问题了。”   温安点了点头,不做其他解释,他这一次的确把自己绷得很紧,第一次演戏,即使席景尽力安抚了,见效还是不大。   编剧眼睛都亮了,完全一扫之前的看法,这是看着温安就像是一条狗狗看着肉乎乎的大骨头,她从来不知道这个娇生惯养、无所事事的小公子,还有这样的演技,还有这外貌,大眼睛、带着笑弧的唇,简直要醉了,她突然转过身,一脸郑重的抓住于翔的胳膊,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的晏逸真,就是他了,绝对就是他。”   于翔有些无奈的拍了拍她的手,稍加安抚,才继续说道:“你真的是要进演艺圈?我能知道原因吗,毕竟,我要对我的剧组负责。”   温安沉默了,他该怎么说才比较合理,果然,还是要扯到穆白泽身上。   他们看着温安从活力满满到黯然沉默,编剧有些着急,刚刚那么拼演技,肯定不会是来玩的啊,刚刚准备为他辩解,就听到温安不大但却掷地有声的回答:“我要和穆白泽比肩。”   那几人一震,他们怎么猜,都猜不到是这么个理由,于翔突然想起那段时间暗地里流传的谣言:穆白泽的金主温安放弃他了……   他和穆白泽合作过,他的演技担得起他的名气,所以一直以为这只是个流言,而现在,他有些怀疑了。   编剧现在简直是把自己文里的晏逸真代入眼前的温安身上,忍不住挺身而出转移话题:“于老,我这男三就定他了,你有什么意见吗?”   于翔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口里却还是意思意思的说道:“温安你先回去听通知吧。”   温安点点头,往外走去,无视了那三个人强烈不满的眼神,耳边却还能听到编剧在小声说:“通知个鬼啊,内定算了。”忍不住抿了抿嘴,自然带弧度的嘴角一瞬间就像是微笑,恰好看在席景眼里。   “好了?我们先回去吧,你家管家又在催了,我说,我又不会把你拐跑,有必要像防贼一样防着我么?”席景什么也没问,有些无奈的挥了挥手机,自然的和温安并排而行。   “你不问我结果?”温安有些奇怪的挑挑眉,一般经纪人不是最关心这些么?   “我相信你啊。”相信你出来时那个微笑。   温安心里莫名的平和了,抿了抿嘴,露出了货真价实的微笑……   ☆、第37章 现代娱乐圈(四)   回了公司,温安正打算好好整理一下耀火的资料时,一个打扮入时的少年门都不敲的跑了进来,脸上带了点怒色的说道:“温大安,我不想要我那个经纪人了,你帮我重新挑个好的。”   温安眼神一冷:“你叫的什么?”   方至还有些不明觉厉,疑惑的问道:“温大安啊,怎么了?”   温安看着方至,刚刚翻出来这个人的资料。方至,耀火旗下新签约小艺人一枚,因傍上了温安,目前是耀火热捧艺人之一,安排了一个银牌经纪人为他规划铺路,在壳子还没车祸受伤之前,甚至还允许他叫温大安这种……无聊的称呼。   温安一手撑着头,明明是抬头看向方至,却生生有种俯视感:“以后我不想听到这样的称呼。”   方至一时愣住,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温安这才放缓语气问道:“你的经纪人,有什么问题?”   方至回神,也没多计较这种称呼问题,气冲冲的说:“他管我管的死严,不准吃刺激性的东西,不准喝酒,也不准接受冰饮,还限制我的交友自由,这哪里是经纪人,这分明就是看我不爽,刻意为难!”   “你是个艺人,歌手出道的艺人,难道自己也不清楚该怎么保护嗓子,还要经纪人刻意提醒?”温安抬了抬眼皮,淡淡的问道。   方至语塞,他怎么能说和温安在一起以后他就没怎么注意过这些,经纪人正是看出了他对自己的敷衍,这才提醒,但最让他生气的是,他最后说的一句话:嗓子废了,价值也就没了,你觉得某种关系,还能建立的起来?   这句话就像是一只毒箭精准而犀利的扎中他的心脏,但他也不敢对温安说,毕竟,温安一开始的确是喜欢他的声音,才把他弄到床上去的。   “还有,进来连敲门都不懂了,看来你也是应该被好好教教了。”温安随手翻开刚刚看过的资料,修长的手指慢慢滑过,顿了顿,这才说道:“从下周开始,你要参加为期一月的新人培训,拿到新人前三以前,不准来找我。”   方至脸色瞬间变了,他的新人培训是他被温安包养以后特意免除掉的,那段时间直接让他接了大大小小的活,名气极具升高,平白超越了当届新人一大截,他不以为耻,反而沾沾自喜,偶尔还会对那些同辈们刺两句,现在若是真的和下一届新人一起培训,那他的脸也就丢的一点不剩,快速的思考自己是哪一点碰到温安的禁忌了,一边哀声求道:“温大……温安,这次的新人培训我还是不去了吧,我刚刚没敲门的确是没礼貌了点,不过是因为那个经纪人的关系啦,情有可原,你就别让我去了呗,我的实力你可是看得见的,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嘛~~~”   温安听着,不得不承认方至的声音的确很不错,尤其是这样刻意放柔的时候,简直像是春风拂面,软软糯糯的,还带上一点鼻音,尾音翘起一点点,若是意志不坚定,他一撒娇,估计会连心都醉了,但很可惜,温安意志坚定。   “不行。”温安果断的否决,不去管方至的反应,又翻开耀火的资料,看了起来。   方至见此,咬了咬牙,心里算着上一次两人欢爱的时间,也有快两个月了,难怪现在那么冷漠,他脸上挂起甜甜的笑,踮着脚走到温安旁边,一只手暧昧的摸上温安的手,俯下身子蹭着温安的脸,语气轻柔,就像一场旖旎的梦境,绵绵密密的把温安整个包裹:“温安,你已经……好久没有碰过我了……”   温安捏住方至的手,偏了偏脸,刚准备把人扔出去,门又被推开了。   “温安你——”席景一手推开门,一手拿着最新的娱乐报纸,才说了三字,一抬头就愣在那里。   温安一手按着资料,一手握着方至的手,脸上虽然是淡淡的,却侧着脸,仿佛下一秒方至就要亲上去了,席景看着,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而复杂的感觉,让他有些克制不住脾气,本来就冷峻的眉眼此时像是冻结了的冰,看着方至,眼里戾气丛生,毫不客气的说道:“切,又一个潜规则往上爬的。”   方至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指着席景的鼻子骂道:“你算是什么东西,我在这耀火里还没看见过你,敢诽谤我,信不信我让温大安直接把你赶出去!”   席景眉头皱的更深,轻蔑的看着方至说道:“不信!”两个字掷地有声,简直是要把方至气疯。   温安屈起手指轻敲桌面,打断了方至即将出口的骂句,丝毫不提席景有什么毛笔,只是冷冷的看着方至:“我刚刚说了什么?”   方至一惊,这才想起来“温大安”这个称呼已经被限制了,咬咬牙,他狠狠的瞪了席景一眼,这才软绵绵的道歉:“温安,对不起,我一怒之下忘记了,不过,这个人是……我从来没有见过,是新人吗?”   “我是温安的经纪人。”席景撇了已经愣住的方至一眼,满满的嫌弃,大步走过去,坐在沙发上,挑挑眉看着方至,直接的说道:“还不走?”   方至心里暗恨,看见到温安一眼扫过来,眼底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收了自己的爪牙,安安静静的说了声抱歉,这才离开,走的时候还很耐心的把门带上了。   席景心里还有些不舒服,温安快速翻阅文件,这不大的空间里一片寂静。   席景忍不住了,叹了一口气说道:“温安,你要记住你始终是过客,不能在这些世界里有留恋的,也最好不要和任务外目标发生一些意外的交集。”   温安这才撩了撩眼皮子驳了回去:“我什么时候留恋了?”脑子里突然闪过刚刚方至勾引的那一幕,心里有些明了,厌恶的皱皱眉:“你觉得我会被勾引?就这样的段数,我还不放在眼里。”   席景看着温安一片清明的眼睛,这才隐约觉得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虽然不明白这种情绪是什么,但是毫不疑问能非常轻松的让他混乱。   “你怎么过来了?”温安手里翻了一页,一目十行的看下去,口里问道。   席景把手中卷成桶装的报纸拍了拍,说道:“穆白泽回国了。”   温安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着他说道:“他什么时候出国了?”   席景猛的笑出声,他怎么忘了这人变虽变,本质上却依然是个冷心冷情的家伙,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也不回答温安的话,温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实在没明白笑点在哪里,转了个话题问道:“于翔那边有联系没?”   席景勉强收敛了发自内心的愉悦,声音温柔:“你被定为男三,那是肯定的,还有就是本周六开机,你是男三的话,拍摄起来应该很快。”   温安点点头,想起剧本里三皇子的角色,有些不明白,问道:“你说晏逸真那么弱,性格也不怎么样,怎么会是你说的涨人气的角色?”   席景收起笑意,很认真的回道:“因为这本书里,就他一个傻甜白。”   “傻甜白?”温安皱起眉头。   “这本书主打宫斗和朝堂,连感情戏都只占个小头,所有人物就是晏逸真心思最为单纯,性格前期虽然有些善良到傻,懦弱到恨不得把他揍一顿,但是和后期逼着自己染血,涉足宫斗比起来,那种强烈的反差,更会让人觉得可惜心疼,反倒宁愿让他保持一开始天真的样子。”席景仔细的讲解:“我觉的你性格前期和后期分开都是没问题的,只要就是中间那段转换,要好好攻克一下。”   温安点头,逝去的才是最美好的,这就是嚎头。   看着温安又开始埋头苦看,席景有些无奈的说道:“你还是好好注意一下你的身体,才刚刚好,别那么拼。”   温安没理他,他叹了口气,站起身轻手轻脚的出了门,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揉了揉眉头,又开始仔细规划温安的具体路线。   歌手是被否决的,即使温安有一副好嗓子,但是唱歌不只是要天然的赐予,后天的技巧同样重要,所以这样算下来,也只能从电影、电视剧入手。   《龙战于野》只是第一步,可以说是温安的踏脚石,这一步好,日后废的功夫就会稍微少一些;不好……到时候再说。   列了好几个计划,席景这才松开笔揉揉头,放松下来,闭着眼小憩没多久,手机就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却是耀火的老板,温安的老爸。   “boss你好,我是席景。”席景有些无奈的开头,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每次和老板联系第一句都必须是这个。   “席景,小安进圈子,第一部戏你怎么能不告诉我呢?于老头子虽然名气大,但是也架不住感情好,我说两句,这路不就更顺了。”老头子在电话对面一副护犊子的样子嚷嚷。   席景再度揉了揉眉心,耐心的解释:“温安不太想让你们插手,他说他好不容易决定做件事,就要靠自己做好,boss你最好还是别插手,要信得过小安的能力。”   温老头子在那边哈哈大笑:“我肯定信得过,这小子真要想做个什么,还能有做不好的?那我也就不多提了,这小子就交给你了,有什么解决不了的,直接打电话给我,或者温森那小子,都成。”   机场。   穆白泽带着口罩墨镜,低着头在助理的掩护下成功的坐上了唐家的车,难言疲惫的倚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助理抿抿嘴,翻了翻行程表,小心的问道:“之前于翔导演给你发过来邀约,问你要不要去试试《龙战于野》,男一男二随你挑,你要去吗?”   穆白泽村色略带苍白,睫毛颤了颤,说道:“不去了,我要休息几天,你记得跟于导道个歉。”   助理连连点头,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两天白泽简直像工作机器一样,忙个不停,他都担心他的身体能不能支撑的住了,还好他还没失了理智,记得要休息。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错过了第一次合作机会。   ☆、第38章 现代娱乐圈(五)   周六一早,温安就坐着席景的车去了剧组,路上席景一手打着方向盘,另一手忍不住的搁在有些恍神的温安头上,揉了揉柔软的发丝,温柔的安抚道:“我打听清楚了,男一是上次跟你说过的许渊,性格不错,为人也挺仗义,要是你有兴趣,不妨结交一下,让他给你指点一下演技。男二是我以前那家森焰公司的当红小生,郑佑,这人……性格阴晴不定,看着挺大方,实际上就和三皇子一样阴狠毒辣,你自己看着,能远离就远离,但要是起了什么冲突,就拿出你上几个世界的气势压回去,不要担心。”   温安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点点头,也就不计较头顶上的那只大手了,见席景只说了两个男主,有些不明白的说道:“那女主角呢?”   席景笑了一声,收回手,看着前方慢慢多起来的车辆,有些不在意的说道:“女主角在这一部戏里就是个装饰品,是耀火底下一个名气不大的新人,算是你手底下的人,你自己把握该怎么对她就好。”   温安不认同的皱皱眉,反驳道:“哪里能算是装饰品?这一部戏里主要的冲突点很多都是女主角引出来的,而且她在剧里若是演得好,人气不会比我低。”   席景看着温安较真的样子,两眼很亮的看着他,就像是全世界就只有这么一个人在他眼里,心里忍不住一动,整个人像是浸在酒里,有些醺醺然,自然是赞同的点点头,手又有些蠢蠢欲动。   温安这才转回去,看着窗外,之前那些微微的忐忑以及自我怀疑,现在已经烟消云散了,甚至反而升起一种战意,不就是演戏么,他这几个世界走过来,哪一个不是在演戏!   席景停稳了车,剧组工作人员立刻就极有眼色的走过来询问,确认他们是剧组成员了,才笑着赔礼把他们领了进去。   温安随意的扫了一眼,皱了皱眉,怎么这么乱!   的确是乱,场上放着杂七杂八的道具,长而高的专业摄像机在头顶上转来转去,还在找一个恰当的位置,来来往往的步速极快的工作人员在这不小的地方走得艰难,这一切,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真实的让温安有些发愣。   席景推了推他,笑着调侃道:“看到谁了?眼睛都直了。好了,回神了,我们得先去找于导,好把你放心的交到剧组,完成温管家交给我的任务。”   温安顺着这股推力走了几步,刚刚好看到于翔和一群人在被道具遮住的某一个角落说说笑笑,指了指,席景看过去,拍了拍温安的肩膀:“我们这时间来对了,走吧,顺带去见见我刚刚跟你说过的那几个人。”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过去,那堆人里带着眼镜的编剧不经意的抬头,一眼就看到了温安,顿时整个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亢奋了,扔下人跑过来,紧急的停在温安面前,有些结结巴吧的说:“温温安,你来了啊……”   温安有些奇怪的看了看这个姑娘,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她在羞涩什么。   席景面上挂起再自然不过的笑容,伸手朝编剧姑娘说道:“我是席景,温安的经纪人。”   编剧妹子终于冷静了点,托了托眼镜,很是礼貌的握了握席景的手,这才说道:“我是今夏,龙战于野作者,也是此次电视拍摄的编剧。”   席景点点头,领着两个人往于翔那边走去,于翔那边早就被今夏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带着笑意看过来,朝温安点了点头。   “于导,我应该没有来迟吧。”温安朝前走了两步,一句话就完美的表现出一个被宠坏的太子爷,一瞬间就让于翔身旁的艺人皱起眉心,有些反感。   于翔笑眯眯的回道:“我倒是以为你会迟到,看来我还是猜错了啊,来,给你介绍你几位前辈。”   温安听话的顺着于翔的手看过去,第一个是眉目清朗,笑意温和的男人:“这个是你大哥,晏逸擎,许渊。”   温安礼貌的说道:“许渊大哥好。”   许渊眼里带上了笑意,毫不客气的说道:“这声大哥我应着,以后大哥罩着你,我早就想要一个乖巧听话的小弟了。”   于翔和席景一下子笑了起来,气氛一瞬间就放松下来。   于翔轻咳两声,才指着另一个男人说道:“这是你三哥,晏逸行,郑佑,你以后很长时候可得依赖他和你那位大哥对起来,按我说,你还不如认郑佑为大哥呢,不然到时候谁罩着你?”   郑佑冷眼看了看温安,眼里勉勉强强藏着一丝不屑,说道:“我可高攀不起啊,认我成大哥,最后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自然是听得出这话里面的嘲讽,温安轻轻嗤了一声,连话也懒得接,许渊的笑也微微收敛,眯着眼看着郑佑,于翔瞅瞅这个,再瞅瞅那个,心里叹了一口气,当了和事老,声音很是和蔼:“好了,大家都认识的差不多了,咱们龙战的好时间也来了,准备开机了啊。”   几人自然不会驳了于导的面子,各自收敛,于翔定下第一场戏,很短的一出戏,但是并不简单,是太子和三皇子在七皇子的面前第一次正面撕破脸皮的那一幕,今夏脸色都有些变了,心里暗骂,于导这是脑子缺了吧,她家温安不过才触电没多久,就和两个一线明星拼演技,这是黑他呢,还是黑他呢!   于翔完全没看急得要死的今夏,大手一挥,整个剧组就开始转了起来。   先是化妆,温安这是第一次拍戏,自然不会带上自己的化妆师,乖乖巧巧的坐在剧组的化妆师面前仰着脸任由别人鼓捣,也是丝毫不理会一旁各种着急的今夏,知道眼妆画好了,这才睁开眼朝着他慢悠悠的说了一句:“你不信我?”   一瞬间,连化妆师都愣住了,心里有些佩服这话说的霸气,但是想到温安真正的底,连今夏都有些不好开口。   温安挑了挑眉,说道:“你们看着就行。”   化妆师按下心里的复杂心理,一心一意的为温安化好妆,最后看着完妆后的温安,怎么看怎么有些不对镜,捏着下巴想了半天,突发奇想的往温安眼角点了一颗殷红的泪痣……   今夏呆住了,化妆师也呆住了,温安有些好奇的想摸自己的脸,化妆师这才清醒,连忙按下温安的手,不准碰,温安眨眨眼,乖乖的收回手,乖乖的“嗯”了一声,今夏和化妆师齐齐脑充血到底,今夏咬着牙,死死的盯着人畜无害,甚至带出了一丝呆萌感的温安,嚎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双眼,要死要死要死,为什么温安一上妆就变成了懵懂小孩啊,而那一刻泪痣,此时就是天真与诱惑结合的完美体现……   等温安穿好古装,觉得腰间有些空,不大自在,上一个世界他的腰间总是被古络陪着各种合适而不累赘的挂件,挑挑选选,手指最终勾起了一块乳白的玉玦,完全没用工作人员,自己随手一系,那块玉玦就安安分分的坠在腰间,温安这才拍了拍手,出了换衣间。   全场都安静了一瞬,席景有些惊讶的看着这副样子的温安,心里越发迷惑,明明是这么受的壳子,却跑去当攻了……   三人都准备好了,来到了花园,那两人坐着,温安站在不远处的回廊尽头,回头看了一眼席景,他脸上的笑意让他感觉放松,但随即,看着那两个丝毫没有异样的人,他眼里战意像是燎原的烈火,腾腾升起……   于翔眯着眼看着,场务朝他们比了个手势,写好了资料的场记板伴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使劲一合,静止的时间开始流动了。   晏逸行猛地把手上的酒杯一摔,一声清脆的破裂声打破了莫名沉重的气氛,站起身一拂袖,居高临下的看着晏逸擎,眼神阴狠,却一字没说,晏逸擎仿佛是什么都没感觉到一样,手指轻轻摩擦着酒杯,嘴角甚至还勾起很是惬意的笑。   不远处听到动静的晏逸真正慌张的跑过来,一看这阵势,口里舒了一口气,大概又是三哥惹了大哥吧,抚了抚衣摆,他笑着走了过来,说道:“怎么了,两位哥哥又争起来了?这可是在小弟府上呢,就不能给小弟一点面子。”   晏逸行看着自己单纯的亲弟弟,皱了眉头,他到底要不要把他拉进来。   晏逸擎眼底精光一闪,仰头喝下那杯酒,心里有些遗憾,口里却是一点迟疑都没有的说道:“老七啊,江南贪污严重,父皇正打算派一个人去处理呢,你说派谁去呢?”   晏逸真眼里清澈干净,看着晏逸擎连犹豫都不犹豫的回道:“当然是大哥啦,大哥你那么厉害,自然是能处理好的。”   晏逸擎看着脸色越发阴沉的晏逸行,冷冷的嗤笑一声,又问道:“如果你三哥也想去呢?你想要谁去?”   晏逸真傻兮兮的看了一眼晏逸行,这才发现三哥阴沉沉的脸色,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晏逸擎,想了想才说道:“大哥,你不是结亲没多久么?这江南的事不如就交给三哥处理呗,你就在家里好好陪着大嫂,也好让父皇早点抱上孙儿啊。”   晏逸擎嘴角的弧度悄无生息的拉了拉,他没想到这老七一向不怎么好使的脑瓜子这回机灵了一次,理由找的连他都不知道怎么反驳,心里闷着一口气,重重的杯子往桌上一放,起身,目光一瞬间像是淬了毒的刀从两人身上划过,淡淡的说了一句:“若是那关系到夺嫡呢?”   说完便不再理会两人的反应,一甩袖子大步的离开花园。   晏逸真张大了嘴,看着晏逸擎的背影有些茫然,一转身就看到晏逸行真严肃的看着自己,眼神变幻莫测,有挣扎,有放弃,又有不甘……   “哥,怎么回事?”晏逸真明白了一点,但立刻自我逃避的摇摇头,满眼希冀的看着晏逸行,问道,只是声音有些颤抖。   晏逸行摸了摸他的头,闭了闭眼,所有情绪最终化成了一声叹息,再睁开眼时,便是丝毫不留余地的问话:“阿真,不要逃避了,哥哥不甘心,太子……和我宣战了,阿真你是要站在哥哥这边……”   晏逸行深吸一口气,原来的话被吞了回去:“你若是不想参与,哥哥还能保证你的平安,哥哥也希望如此。”   晏逸真呆呆的看着他,似乎还是不明白,然而抓着他袖子的手却在不住的加大力气,晏逸行叹了口气,怜惜的看着自己这个一直没有争权意识的弟弟,手上却是狠狠的、毫不迟疑的把他的手一寸一寸的捋了下去,偏过脸不再看晏逸真惊恐的眼神。   晏逸真一下子抱住他,声音里带着一点哭腔,连声说道:“哥,不要抛下我,我和你……和你一起争权!”   晏逸行的手一下子捏紧,眼神变幻莫测,许久,才颤巍巍的把手回抱住晏逸真,低声沙哑的说了声:“好。”   “卡!”一声高呼把所有人震了一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就听到一拍起戏就像个蛇精病的于导笑得像个弥勒佛:“一条过,开门红,好彩头!”   ☆、第39章 现代娱乐圈(六)   席景在第二天都已经回去了,他毕竟不是剧组的人,不好长时间呆在这里,只能每天中午应管家的号召来送餐,顺带探探温安的情绪,即使是铁人,也会有迷茫不安的时候,更何况是第一次拍戏的温安。   但这种情况在别人看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席景也是个比较有名气的经纪人,即使被踢出了森焰,依旧吃香。这样的人手底下必然不只是温安这样一个小兵小将,但是整个生活却围着温安转,让众人更加确信了这位温家小少爷真是任性不懂事,也更加不敢招惹。   温安知道自己被误解也懒得解释,别人的意见与他何干,他只需要把这戏拍好就行了。   拍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轻松,但他也没想到会是这么累。看起来笑眯眯的于导一开始拍戏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爆竹,一点就炸,完全没有辜负今夏“蛇精病”的评价;许渊和郑佑不知道暗地里在较什么劲,一个一个的拼演技,他只要一时没跟上,一声“卡”以后就是于导的狂轰滥炸;起得有时比鸡早,睡得比狗迟,为了一场戏可能要等到半夜才拍,或者半夜三更就把人拉起来拍戏……   温安能做的只能尽量保证自己的休息时间,脑子里全都是戏怎么样,这样演怎么样,完全没有空余的地方去思考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但也因为外界的压迫,意外的让他对演戏极为纯粹的投入,让于导不住点头,心里暗赞。   席景看到温安这副样子,心里某个地方总像是被针小小的扎了一下,不疼,但很不舒服,忍不住让管家做更多有营养的东西送过去,每次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看着温安眼底下淡淡的黑色,心里更加坚信了一旦拍戏结束就一定要把温安好好补补的决定。   一转眼,这场戏都已经拍了快一个月了,温安毕竟是男三,戏份实际上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   郑佑看了一眼在一旁躺着休息的温安,抿了抿嘴,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慢慢的走了过去,又打了一遍腹稿。   温安只觉得眼前一黑,皱着眉睁开眼,原本黑漆的眼里现在已经爬上了些红血丝,看着有些骇人,一见来人是郑佑,动了动身子,又闭上眼说道:“怎么了?”   郑佑看着温安这副作态,心里有些火大,以他的身价,向这小破孩讲和,居然还摆出这种脸色,但看到温安脸上毫不遮掩的疲色,火气又莫名奇妙的没了,语气放缓道:“演的不错。”   温安睁眼看了郑佑一眼,疑惑的样子一看便知。   许渊从一旁过来,随手摸了摸他手感很好的头发,语气轻快的说:“他在和你求和呢,一开始不是看不上你么?”   温安这才理解,直白的说了一句:“情理之中,我没介意。”   郑佑听了这话,一直握着的手才慢慢放松,的确,他一开始非常看不起温安,总觉得又是个无所事事的二世子来娱乐圈玩玩,一副老子比天大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反感,但是越和他相处,就越觉得自己当初的观念错的多离谱,这孩子分明就是认真到了极点,吃饭的时候看剧本,在车上的时候看剧本,等拍的时候看剧本,就像是走火入魔了一样,甚至比他们一开始的时候更为努力,这一天天看下来,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先入为主了,他佩服这孩子,这才扔了面子前来求和。   温安倒是无所谓,他对郑佑感觉还是不错的,即使一开始明显对他很是厌恶,拍戏的时候也绝对是一本正经,没有丝毫偏颇或是暗中下绊子,甚至偶尔还提点他两句,才让他顺利的拍了下来。   “你的戏份快拍完了,以后有什么打算?”许渊看到两人都无话,自觉的提起话头,避免冷场。   温安有些疑惑:“接着拍啊,还能有什么打算。而且这些一般不是经纪人该操心的么?”   郑佑笑了笑,这时候倒是接上话了:“经纪人要操心,你自己也要留心啊,你接着打算拍什么?我看看我有没有什么信息可以告诉你。”   温安挑挑眉:“你觉得差不多的就行,我无所谓。”   许渊敲了敲他的头说道:“选戏也是一门学问,你还得学着,算了,郑佑,一会把你觉得差不多的信息发给席景就可以了,这小子还是乖乖的拍戏就好。”   于导在不远处看着三个人总算是和谐相处了,扬了扬嘴角,走远几步,掏出手机朝某个人拨了过去……   这是温安的最后一场戏了,晏逸真之死。   晏逸真和晏逸行两人重伤,躲进山洞里,听着外面一阵阵马蹄声来回响起。   晏逸真早已不是当初什么都不懂的单纯少年了,他手上染着无数血腥气,那双眼睛还是一样干净,却不可避免的染上了一丝暗沉。   山洞深处有滴滴答答的水声,已无路可走,身边的三哥却已经昏迷了,脸上诡异的红,分明是身上的伤未来得及处理,烧得正厉害,外面又是一波重重的马蹄声,他忍不住绷紧身子,警惕的望着外面,直到声音再度消了下去,才舒了一口气。   眼神很复杂的看着晏逸行,他知道这样不是办法,咬了咬牙,小心的把晏逸行半拖半背到了山洞深处,一块石板刚好挡住了外来人的视线,还是挺隐蔽的,再出来的时候,他身上已经变成了晏逸行染血的破烂的软甲,他小心的用撕裂的内衫沾了沾水,擦了擦晏逸行的脸,再细心的把湿湿的布巾搭在他的额头,看着他,许久没动。   “哥哥……再见……”   他决然的走了出去,在洞口听了动静,心里仔细的计算着两拨人的交班,血液里好像是有种东西在不停的鼓动,他觉得他疯了,实际上却理智的可怕,他知道这山上离这不远的地方有断崖,看不见底的深,他也知道自己和晏逸行同父同母,相貌自然相似,这一切,就催促他下了决定。   老七很懦弱,从小都是老三保护他;老七很天真,老三也就防备着不让不好的事污了他的眼;老七想吃什么,老三就叫厨子做什么;老七想要什么,老三就散尽千金去找什么;老七不想涉足皇位,老三就想和他断绝关系来保护他……   现在,该轮到懦弱的老七,保护总是强大的老三了……   晏逸真在山间逃窜着,不近不远,故意吊着那些追杀者前来,好不容易得了喘息之机,才来得及回头看看,大致算了算人数,满意的笑了笑,那道断崖已经不远了……   立于断崖之前,晏逸真已经把自己的脸涂满灰尘,只露出一双亮极的眼睛,看着对面不断涌来的敌军,丝毫不显畏惧,没人能看得出来这是以前连杀个生有些怕的天真皇子……   对面阵营里出来了一个人,是晏逸擎手下的心腹大将,他眯着眼看了看晏逸真,眼神狠厉,也不说话,直接挥了挥手,发动了进攻。   晏逸行是有武功的,但晏逸真没有,晏逸行是不会畏战的,所以这时候的晏逸真也不会,即使是伤痕累累,满身猩红。   晏逸真看着刺过来的一柄长剑,勉强的让了让,却还是被伤了腹部,他退后几步,碎石滑落下去的声音格外明显,晏逸真突然笑了笑,连眼睛都眯了起来,似乎是没有注意到已经到了面前的刀,嘴微动了两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随即,松开刀柄已经滑腻的武器,后退一步,身子后仰,像是一只突获自由的鸟一样,坠了下去……   “卡!过!”于导的声音在场上骤然响起,仿佛是把时间的闸门掰开了一样,场外猛的生动起来。   有人快速的把吊着威亚的温安拉了起来,关心他苍白的脸色,祝贺他的戏份正式拍完,更多的人却是不自觉的侧着脸,摸了摸脸上,怎么就不知不觉的湿了呢!   今夏愣愣的看着,脸上的妆都花了,她依然沉浸在刚刚那种感觉中,直到眼前出现了一包纸。   是温安,唇色有些偏白了的温安。   她一下子扑了上去,口里含糊不清的念着:“晏逸真……温安,晏逸真……”   温安眉眼柔和下来,他不排斥和这个单纯姑娘的接触,对她这种行为也难得的包容了一次。   席景进剧组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脑子还没反映过来,手就先一步把今夏拉开了,皱着眉问道:“怎么回事?”   温安笑了笑,不在意的说道:“她情绪激动了点,可能……是我演的太好吧。”   今夏被席景冷厉的眼神吓到,一时间哭也不哭了,呆呆的捏着一包纸,随即才大叫一声,飞快的远离浑身都是低气压的席景。   于导慢悠悠的晃了过来,又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不急不缓的说道:“温安,恭喜你拍完你的第一部电视剧,回去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你的工作,不急于这一时。”   温安点了点头,眼皮子有些耸拉,席景接话道:“好,那我就先把温安带回去了,您到时候有事就直接联系我。”   温安顺顺利利的拖回了温家宅子,只是在停车的时候呼吸平缓,已经睡了过去,管家正在往外跑,席景也不好直接把温安抱回去,正有些棘手的时候,温安听到动静,迷迷糊糊的醒了,揉了揉头,自己下了车,连饭都没吃,就回去睡了个昏天暗地。   连着这几天,温安都是一副没睡饱的样子,有些迷糊,但是你一旦和他说话,又可以瞬间清醒过来。   席景正在看着厨子熬汤,手机突然响了,他出门接听,温安抬了抬眼皮瞅了一眼,就又搭拉回去了,但随即席景就一脸兴奋的冲了进来,直接把他抱住狠狠的拍了两下,才说道:“安易导演的助手和我们联系了,邀请你去试镜新电影《肆杀》的男二!”   温安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难以置信的望着他,要是他的记忆没错,安易算是与国际接轨的电影导演之一了吧,这格调有点太高,温安的底子太差,有种飘在空中的恍惚感。   席景冷静了一下,这才解释道:“于导向那边推荐了我们,我们占了优势,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等会剧本来了,我和你好好讨论一下。”   “还有,内部消息,穆白泽出演《肆杀》男一。”   ☆、第40章 现代娱乐圈(七)   《肆杀》是一部关于民国谍战的电影,主角何当书是从英国留学归来的何家大少爷,爱上了程家小姐程归雁,他从小到大的好朋友贺明陵一直劝阻他,导致两人产生隔阂。   何家手里有样宝贝,众人觊觎,围绕着何当书的各种杀戮和阴谋一层层展开,贺明陵为保护他多次受伤,直到最后将军亲自上门,程归雁才暴露了她身为日方卧底的身份,挟制住何当归想设法逃生,贺明陵也是将军手下的一员大将,谋划的,也是何当书手里的那样宝贝,何当书没想到两个最亲近的人脸上都戴了面具,整个人都将崩溃。   最后贺明陵拼死把何当书救了出来,临死前劝他把东西交给将军,何当书同意,贺明陵安然合眼。   合上剧本,温安皱了皱眉,他总觉得这部戏有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席景给他拿了一件长袖白衬衫让他套上,顺带摸了摸他的头问道:“怎么了?”   温安摇摇头,大大方方的换起了衣服,双手扯起衣领往外一拉,上半个白软的身子就露了出来,仔细一看,还是有些肌肉轮廓的。   席景愣住了,看着那副身子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低下头认真的一颗一颗扣好纽扣,耳根刷的一下就红透了,还在快速的往下蔓延,伸进了锁骨的位置……   温安理了理袖口,动了动头,嗯,没有哪里不舒服了,这才转过身子去看席景,有些迷惑的看着,说道:“还不走?”   席景有些僵硬的抬起手揉了揉脸,佯装自然的擦过鼻子下方,小心的瞅了瞅,这才尽量平静的说道:“收拾好了就走吧。”   直到坐上车,席景才克制了心里莫名其妙涌上来的怪异骚动,恢复了一贯的冷硬外表,朝着安导那里奔去。   穆白泽安安静静的坐在那五个位置之间,看着台下正在表演的人,有些走神,他刚刚意外听到身边的安导和陈大副导说起了温安,面上不觉,内里却是惊得连呼吸都停了那么一瞬,温安,居然进了娱乐圈?!   他还记得一开始和温安在一起的时候,偶尔听温安谈起娱乐圈,言语里是毫不掩饰的不屑和看不起,更有一次直言说,明星,高档一点的就是卖脸,低俗一点的,就是卖身。他那个时候才被温安……包养,一听这话,连脸都抬不起来,对工作更是充满了厌恶,后来看温安给他找了工作,看上去也没有那么不满了,他才小心翼翼的再去演戏,甚至心里还在想,等赚够了钱,就可以息影,和温安一起好好生活了……   他忍不住伸手遮住了半张脸,掩住眼里的水光,狠狠闭了闭眼,强令自己平静下来,不知道温安这次,又有什么打算!   安导的电话响起,刚好打断了正在应选的男人让人厌烦的演技,长得五大三粗,想饰演将军,却把将军好好的霸气演成了瞪眼皱眉,一股子不入流的黑道老大训斥手下的感觉,穆白泽随意的低下头,在满分十分的规则下,毫不留情的给了个垫底的1分。   “嗯,你们来了?好好,直接进来吧,不用在外面排队。”安导看了看时间,直接给人插了队。   一旁的副导饶有兴致的问了一句:“谁来了能让你给这么大的面子?”   安易眼光很是随意的飘过穆白泽,淡淡的回道:“还有谁?不就是老于推荐过来的温家小少爷?!”   穆白泽的手猛地收紧,瞳孔一瞬间放大,心跳如擂,这一次的试镜居然还会有温安,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要是早些通知他,若是早些……   在穆白泽心慌意乱的时候,温安和席景推开门,大步的,毫不犹豫的踏了进来。   温安先是把视线投向了安易,礼貌的朝他笑了笑,打了个招呼,随意看着人的铭牌从右到左一个一个的叫过去,穆白泽就坐在左首,手心里满是湿汗,不时的动了一下,坐立不安,这种状况几乎在温安的视线落到他身上时达到了最高点,他甚至都想夺路而逃,然而下一秒,温安看过来,一双眼睛里沉沉的,看不出什么情绪,一字一句的说道:   “穆白泽大影帝,我是温安。”   电光火石间,穆白泽似乎再度走过了一遍两人自相识到相处再到分离的全过程,身上的力气就像是被猛地抽干,从一个披上盔甲气势汹汹的士兵,变成了一个身处泥潭满身疮痍的乞丐,那巨大的落差让他有些失神,许久许久,才听到自己沙哑而低沉的声音:“你好。”   温安站在正中央,慢慢的移开视线,不卑不亢的看着席上众位大佬,说道:“我的目标是男二贺明陵。”   安易看着温安,那精神头,不愧是被老于头推荐过来的,声音放缓了点说道:“嗯,我知道了,你的剧本背得怎样?”   温安稍微愣了一下,才说道:“剧本已经看的差不多了,若是安导打算用我,那我自然会在拍摄前彻底背熟。”   安易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已经在老于那里听说了温安的敬业,倒是挺和他胃口的,要是演技还可以,估计贺明陵这个角色就可以定下了。   随意的翻了翻剧本,安易随手定了一场戏,对着温安说道:“就这一场,你自己选一个对手吧。”   温安接过来看了看,皱了皱眉,抬眼直直的看着穆白泽,语气有些凌厉的道:“何当书,过来。”   穆白泽一震,与他对视,却并未发现他想象中的挑衅和为难,似乎就只是挑中他作为这场戏的搭档一样,他深吸一口气,握了握拳,慢慢的走下评选席,一步一步走了下来,既然你要演戏,那就来吧!   穆白泽一瞬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温文尔雅,带着笑意站到了温安面前,轻叹道:“明陵,你又怎么了?”有些无可奈何,带着纵容。   贺明陵眼神复杂的看着他,直面了他眼底的幸福和期待,狠下心,毫不留情的说道:“当书,我都说过多少遍了,你不要离那个女人太近,她对你不怀好意!”   何当书的脸色沉了下来,目光在贺明陵脸上巡逻了几圈,不解的道:“明陵,我不能理解你为什么要对她抱有那么大的敌意!她温柔,善良,贤惠,就算是知道你对她有意见,对你和以前相比难道有什么区别么?这么好的人,我遇上了,明陵,我觉得我很幸福。在这个乱世里,我想成一个家啊……”   贺明陵手猛的收紧,目光锋利如刀,死死的盯着何当书,喉结上下移动了两下,嘴动了动,却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何当书被那仿佛染着血的视线骇住,连连退了两步,吃惊的望着这个从小长到大的兄弟,心里猛起不安,一瞬间就席卷了整个脑海,他颤着嗓子问到:“明陵,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贺明陵看着何当书,情绪慢慢的平静下来,只是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熄灭了,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的疲惫,他张口淡淡的说道:“何当书,我最后警告你一遍,远离程归雁,她背景不清楚,目的不明。至于我……我不会害你……”   贺明陵说完以后,转身大步离开,不再理会何当书。   走到了墙边的时候,贺明陵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就变成了温安。   席景这才悄悄松下紧绷的心弦,在刚刚温安和穆白泽对戏的时候,他丝毫看不出来温安本来的样子,想来也是,本就有一层壳子,再加上演戏,他那里还能看得出来呢?突然之间,他有些厌恶这个世界……   掌声还没响起来,何当书的一声怒吼又把众人拉回了那个民国时代:“贺明陵你站住,你到底怎么回事,给我个解释,你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全场皆静。   穆白泽看着温安转身,眼神已经不像是刚刚贺明陵的锐利,自然是明白这一幕戏已经完了,他有些拙劣的掩饰着,气息有些不稳:“你……你演的不错……”   温安眨眨眼,嘴角忽然勾起一个明显的笑弧,不在意的说道:“我可是温安,不过穆大影帝,你也……非常不错。”   穆白泽猛地转身,看到了那个笑容,他竟是连装也装不下去了,有些狼狈的拿了东西,勉强和安易道了个歉,脚下有些慌乱的逃了出去。   温安看着穆白泽和他擦肩而过,垂着头,让人无法看清他的样子,但毫无疑问,有一种阴郁挫败的气息徘徊在他身边,评选席上的人面面相觑,唯有安导知道些许原由,不动声色的问道:“温安,你还想拍么?”   温安立刻抬了头,毫不犹豫的说道:“自然想。”   “告诉我为什么?”安导眯着眼睛看他,心里暗自琢磨着,他很喜欢白泽那孩子,不愿意他再在自己的剧组里受委屈。   “和他比肩,和他站在一起。”温安声音没有太大的起伏,但是一字一句却像是刻在人心底一般,莫名的印象深刻。   安易手抖了一下,认真的看着温安的眼睛,却发现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太过直白,反倒让他看不出真假,他轻叹一口气,说道:“那你就来吧。”   贺明陵的角色就这样在其他评选人的莫名其妙中定了下来。   回家的路上,席景显而易见的有心事,温安想了想,在这个世界里,席景算是个知根究底的人了,也能算得上同伴了,这种情况下,果然还是应该问问。   “你怎么了?”   席景愣了一下,转过头来细看温安,却挫败的发现温安经历过了几个世界,那双眼睛早已经如一潭深水,不显波澜,无奈之下,张口问道:“你到算什么时候结束这个世界?”   温安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席景声音有些急躁:“你没发现你现在已经越来越不像原来的你了呢?呆的时间太长,你还会不会是真正的你?”   温安愣住了,真正的自己么……   席景叹了口气,看着温安的样子,心里却是不忍在说些什么了,盯着前方的路,车速不知不觉的提了一点,到了一个转角路口。   下一秒,右侧方猛地冲出一辆车,以非常快的速度猛地冲了过来,温安被那种不撞死人誓不罢休的气势震醒,眼睛瞪大,声音破口而出,仿佛是有什么利器狠狠的刮着玻璃,尖锐而可怕:“有车——”   席景一偏头,就看到了那辆车里驾驶者同样有些惊恐的脸,倒吸一口气,什么都来不及想,整个人猛地一扑,把温安整个都罩在下方,死死的闭上眼睛——   “砰!”   他们的车被生生撞开了两三米远,车门都有些凹陷,车内的两人都陷入昏迷……   ☆、第41章 现代娱乐圈(八)   医院里。   温管家在外面狠狠的跺着脚,看着亮着红灯的“手术中”,整个人急得不得了,外面重重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温管事一转头就看到一脸凝重的温爸温妈和温大哥温二哥,心里总算是找到了主心骨。   “怎么回事?”温海沉声问道,眼底是遮都遮不住的担忧。   “车祸。”温管家简单明了的两个字,让四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气氛虽然一样紧张,但始终还是有所缓解,毕竟,车祸这回事,温安真的习以为常了。   “是意外还是人为?”温海照例问了一句。   温管家皱着眉说道:“目前还不大清楚。车上还有一个人,名叫席景,是温安的经纪人,今天是去安易那边试镜,回来的时候就遇上了车祸,幸好他仗义,把少爷压在身下保护好,才让少爷没什么大伤,进手术室的时候还比较清醒。”   温海这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有些随意的说道:“老温,怎么对待你说的那孩子,你就自己看着办,有什么要求就直接给我提就好。”   温管家点点头,还没说话,手术室的灯就熄灭了,门缓缓的开了,先推出来的是满身纱布、昏迷不醒的席景,看着就有些骇人,几人迎了上去,这才看出这个人并不是他们心心念念的温安,这才说道:“以最高待遇对待,直到他转醒。”   后面推出来的温安,也是昏迷着的,但是总体而言比席景好太多了,身上就几块青青紫紫,额头上绑了绷带,看着样子还算不错。   两人一起被推进了豪华病房,温海把温管家拉了出来,细致的问了问温安现在的情况,这才知道自家小儿子说要投身娱乐圈不是闹着玩的,皱了皱眉,他虽然也经营这个方面,但是观念却和温安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心里很不赞同这个决定。   再加上那个穆白泽,温海有些无奈,他自然是知道自家儿子喜欢的对象性别,他也不想管,那是温安的自由,但是现在温安却为了他投身演艺界,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他叹了口气,这个儿子他舍也不舍得打,骂也不舍得骂,只能怀柔处理。   “老温,这个经纪人怎么样?”   “很不错,是个金牌经纪人,却肯甘心培养小少爷一个人,性格也是不错的。”温管家小心的介绍着,眼睛偷偷瞄着已经坐起身的温安,温海自然也是看到了,不再说话,走了进去。   “……爸。”温安有些艰难的动了起来,温海连忙上手扶了一把,语气温和:“怎么这么不小心,每次出去都要你注意注意,今天还是出了问题!”   “对不起。”温安道了声歉,突然问道:“席景呢?他怎么样?”   温海有些无奈的揉揉他的头,看了一眼温管家,温管家当即上前一步说道:“他就在您旁边的病房,因为保护您,受的伤有点重,但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不用担心。”   温安点点头,说道:“我过去看看他。”   温海不赞同的皱了皱眉,说道:“你伤都没好,怎么去看?现在就给我好好养伤,你不是要拍电影了么?赶不上时间,安导可不会等你。”   温安思考了一下,想了想席景实际上并不算是人,心里倒是平静了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休息。   温海走在旁边的病房,看着席景叹了口气,忍不住有些怀疑他这儿子是不是又招惹了这么个人,不然人家一个好好的金牌经纪人,手底下就他一个,还为了他挡了车,差点就死了,说这就只是上下级、经纪人和明星的感情,未免太过单薄,可是……   他叹了口气,走了出去,他这儿子目前又只对穆白泽有兴趣啊,真是作孽……   席景在第二天的时候就顺利的醒了过来,温安听闻消息以后,不顾温管家的阻拦,直接闯到旁边去看,还过分的把门关上,不让人知道里面在谈什么。   病房内,席景很是虚弱的躺着,看着温安没什么大问题,心里也算是平静了一点。   温安看着他,突然问道:“你为什么要替我挡下来?上次那么理由别用了,我还不会死,别说什么同生同死。”   席景叹了口气,想摘下氧气罩却被温安粗暴的阻止,无奈的笑了笑,简单的说了一句:“本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温安顿了一下,本能,什么意思?是说救他是本能,还是救人是本能?   席景有些慌,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讨论下去,生硬的转移话题:“上次问你的话,你是怎么打算的?”   “什么打算?不就是成为娱乐圈之神啊,然后老规矩,车祸回去,还能有什么打算?”温安习以为常的说道。   席景沉默了,心里有些迟疑,这个世界里还是有些bug一样的存在的,若是……温安乐意的话,倒无妨钻几个空子。   “你对这个世界感觉怎样?想不想多留一会,或者说,想多和某些人接触接触,要是不想……我们或许可以早些离开。”   温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声音里有些急切:“怎么做?”   席景的迟疑全消,心里很是满足,理了理思路,慢慢说道:“第一,你的任务是和穆白泽比肩,成为娱乐圈之神,所以说,实际上你只需要爬到穆白泽的位置上就可以了,而成神,在娱乐圈里,不过就是拿到某个称谓,人气够高就可以,你之前那一部我们还不知道人气多少,但是这一部你要是拍好了,安导的名义可不是盖的;第二,你的家世,你们一家在娱乐圈中占得地位可不轻,穆白泽能一两年捧红,要是集中资源来捧你,你觉得会怎样?”   温安嘴角的那道笑弧又张扬的出现了,席景说的有些疲惫,但是一见到这样的温安,心里却又满足起来。   “好,我知道怎么做了。”温安明白了。   一周以后,只是一些皮外伤的温安已经可以出院了,于导剧组里在叫他,安导的筹备工作在温海拨出的资金到手之后,也基本上完毕了,就等着演员到齐,正式开拍。   温安自然是先去了于导的宣传剧组里,许渊和郑佑都围了过来嘘寒问暖,很是关心,于导也笑眯眯的看着,也不说话,等欣赏够了,才把温安解救出来,说道:“今天是要拍摄正式的海报,你的状态怎么样?”   温安点点头,摸了摸还有些地方,说道:“没什么问题。”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第一张是三个人在御花园里饮酒畅谈,明亮的双眸,脸上都是显而易见的开心。   温安拿着酒杯轻嗅,有些疑惑的问道:“这里面是酒还是水,能喝吗?”   郑佑和许渊两人对视,忍不住笑了,许渊引诱道:“你喝喝就知道了。”   温安半信半疑的看了看两人,小心的喝了一口,一瞬间就感觉到从喉管开始就像是有火烧起来一样*辣的,一路蔓延到胃部,毫无防备之下,忍不住咳嗽了起来,一双眼睛就像是装了星子一样,带着怒气,明亮异常,那两人哈哈大笑,郑佑更是忍不住把手伸到温安头上使劲揉了一揉,一举一动间都是纯粹的快乐,那是很美好的年纪。   摄影师完全停不下按快门的手指,一张一张在他看来极美的影片安安静静的躺在相机之中,让他无比满足,等那三个人疯了好一段时间,他才意犹未尽的伸出手比了个“ok”,准备更新下一场,晏逸擎一身太子明服,背对着两人,简简单单一个背影就让人觉得气势恢宏,晏逸行眼神狠厉的看着晏逸擎,手上温柔而绝情的把衣角上的手往下捋,晏逸真满脸慌张,手里抓着晏逸行的衣角,青筋直暴,眼睛却看向晏逸擎,透着一股哀求和无望的难过。   三人摆好架势,打算重演当初那一段三人决裂、分道扬镳的戏码,摔杯子,争吵,下陷阱,晏逸擎冷然起身,甩着袖子准备离开,晏逸行和晏逸真看着一人阴沉,一人难过,晏逸真拼命拉着晏逸行的衣袖,晏逸却使劲拉出。   整个场面张力十足,虽然偶尔有失误,但是这样反而增加了每个人心里的情感累积,在这最完美的一场中全面爆发,让人忍不住称赞。   摄影师又拍摄好一组,等着他们换好第三组造型时忍不住对站在一旁安安静静的于翔说道:“你这次可算是挖到宝了,这网上热议的新人实力还真不错,看来你手里继穆白泽之后,又要诞生一名未来影帝了,提前祝贺。”   于翔谦虚的笑了笑,避而不提,正巧赶上三人的第三组造型出场,这话题就此揭过。   第三场是更考验演技的,晏逸擎骑在马上,身着金甲,干净利落,是完完全全的胜利者,居高临下,冷酷至极,晏逸行一身血污躺倒在地,丝毫不顾面前的人,瞳孔放大,脸色惊恐,一只手朝侧方伸着,似乎是要竭尽全力要抓住什么一般,整个人绷到极致,而晏逸真半个脚已经落在悬崖之外,装扮几乎是和晏逸行一模一样,脸上被涂成一片,却遮不住那双干净的眼睛,里面是满足和解脱,以及一点点愧疚,像是下一秒就要消失在崖底……   于导看着闪光灯不停的闪着,摸了摸自己的半光头,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安安静静的拔出了一个电话。   “老唐,你放弃吧,那孩子要是想入娱乐圈,你是挡也挡不住的,他的天赋……他几乎就是为娱乐圈而生的。”   “老唐,我知道那件事是他不对,可是那毕竟是年少轻狂,年轻人哪有不犯错的时候?再说你也是,要不是当初你即使找了白泽,现在怎么会让他吃了这么多苦,罪魁祸首不还是你么?”   “你少找借口!”   “算了算了,我也不和你多说,反正我觉得白泽和他看着还有点戏。你都老了,就安安分分的养老去,年轻孩子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你插手算个什么事!”   “好了,不和你多说,我只能告诉你,要是温安能坚持在娱乐圈里混下去,他未来的成就,比你儿子更大。”   合上电话,于导又笑了起来,他可是给温安那小子创造了那么好的机会,让他去和穆白泽对戏,顺带着把人追回来,不知道那小子应该怎么感谢他呢?   ☆、第42章 现代娱乐圈(九)   安易的《肆杀》已经开拍了将近一星期了,穆白泽也从一开始和温安对戏时的频频失误,到现在真正飙起演技,戏里温文尔雅何当书,戏外冷冷清清大影帝,转换间毫无破绽。   温安倒也没有太多动作,暗地里偶尔想起来就随手送点小物件给穆白泽,即使那些东西逃不过被丢掉的命运。   席景现在已经移到普通病房,想要出院,但是被对他印象有所改观的温管家拦了个彻底,只要他稍微有些意向,温管家就开始念“伤筋动骨一百天”之类的,让席景哭笑不得,也束手无策,只能乖乖的呆在病房里,天天抱着笔记本看网上的情况。   《龙战于野》的部分花絮已经慢慢放了出去,期待已久的网友们激动的嗷嗷直叫,没多长时间就把点击刷破了百万。   于导出品,虽属精品,但始终不能逃脱赞美和骂声交织的局面。精致的画面,各式各样俊美的饰演者,以及刻意放出的一点点剧情,简直让人扰心扰肺,恨不得一睹为快,而在他们熟悉的几位演员之间的新面孔,则是在网上掀起了滔天大浪。   “小鲜肉,小鲜肉,快到姐姐碗里来~~~”   “以前没见过啊,不知道演技怎么样,期待ing。”   “晏逸真这个角色可是《龙战》里塑造的很不错的,这人没什么名气,能演好么?”   “新人算什么,要演技没演技,要气势没气势,要长相没长相,还演了个圣母娘炮,果然还是我家柚子(郑佑)大大最棒叻!”   “卧槽,这新人不是耀火的小当家温安么?!”   ……   席景的手一紧,脸色慢慢沉了下来,手指把影评区慢慢往下拉,果然看到表示反感的刷屏:   “这都小当家了,还抢这口饭吃,不知道又是把谁挤下来自己上位的!”这一条是讽刺温安靠着权势抢了角色。   “娱乐圈不是你们富二代富三代玩闹的地方,有本事尼玛进商界政界啊!”这是仇视温安家世,把温安拍戏看做一场玩笑的人。   “把机会让给更多的人吧,别来凑热闹了,就您这演技,我突然对《龙战》失望了。”这一条是不相信温安的演技,觉得他拖累了整个剧组。   ……   席景合上电脑,黑着脸给于翔打电话,才一接通,就干脆的问道:“于导,我们家温安和你没什么仇吧。”   于导愣了愣,瞅了一眼正在飞速滚动的电脑屏,立刻就懂了,笑眯眯的说道:“非但没仇,我还挺欣赏他的。”   席景深吸一口气,抑制自己沸腾的怒气,继续问道:“那您放出的那段视屏里,全都是温安前期懦弱时候的场面,这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花絮里主角自然是郑佑和许渊,温安在里面只占个小角,但那个小角里全都是晏逸真最遭人厌恶的时候,流眼泪,哭求,懦弱这三点就足以毁了所有人对温安的第一印象!   于导看着偶尔冒出来的一两个为温安反驳的人,眼睛眯得几乎成了一条线,不急不缓的反问:“我还没说话,你着什么急?”   席景心头一哽。   于导满意的听着手机那边加重的呼吸声,才慢悠悠的说道:“播剧前是要炒作的,想必你也知道吧,我承认这一段视屏我是刻意剪辑成这样的,你看了会不会觉得温安演得很差,很憋屈?”   席景好像隐隐约约明白了点什么,点点头“嗯”了一声,于导满意的摸了摸自己脑袋上剩下的几根毛,朝坐在电脑前一直望着他的人做了个“ok”的手势,才继续说道:“但实际上,温安演的一点都不差,他把晏逸真这个人物演活了,所以,如果说这些人知道了这个真相,你觉得,会有什么反应?”   席景悟了,所有的怒气和不满一瞬间就反转为感激和惊喜,这样的手笔,基本上是把公众的视线都集中在温安一个人身上,现在炒得有多厉害,到最后,温安就会红的有多厉害!   “于导,我先替温安感谢你,不辞辛苦的为他造势。”席景收了收激动的心情,尽量保持冷静的说道。   于导挥了挥手,仿佛席景看得见一样:“谢什么,他有这个资本让我捧,要是他的演技差了,我想造势也造不起来啊,而且,他到时候到了某个位置,我可是会让他还我这个人情的哦。”   席景自然连连应声。   合上电话,席景狠狠的握了握拳,再次打开电脑,想要记住这时候这些人反驳的样子,等到全部的晏逸真在他们呢眼前呈现,真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样子。但他没想到,只是打了一个电话而已,网上的风向又变了!   《龙战》官方微博放出了正式剧照,郑佑、许渊,还有温安,上面配着一段视频,席景迟疑了一下,鼠标轻移,点了下去。   第一个出现的是于导,招牌一样笑眯眯的脸,说着《龙战》已经全部拍摄完毕,评价了一下剧里的主角,自然都是说好听的,但是最后评价温安时,他只说了一句话:“温安,非常棒,前途无限。”   还没等人反应过来,下一个人就出现了,许渊剑眉微皱,一身黄袍,傲气的道:“成王败寇,孤之战役,非胜不可!”话一说完,许渊把架势一收,画风突变,很是调皮的眨眨眼,做出一副说悄悄话的样子说道:“明明我才是主角,温安那家伙为什么老是抢我的镜头!不过,我透露一下,温小安演戏是个小变态。”   郑佑一把推开许渊,咳了两声,很是干脆且官方的说道:“我是郑佑,饰演晏逸行,也就是三皇子,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收视率,这部戏有了我,有了许渊,有了温安,不会让你们失望。”   随后屏幕黑了下来,两秒后,本应该是温安出场的地方是一排气势磅礴的大字,铁画银钩,一笔一划皆显锋利:“龙战于野于10月26日正式开播,敬请期待!”   所有人眼巴巴的望着,等着那个被众人挂在嘴上的温安,却无语的发现视屏已经完了,心里顿时冒起熊熊大火,没了,这就没了?特么的裤子都脱了你给我看这个?!   温安再次被拖出来接受网友的各种鞭挞。   席景笑了笑,看着有些不解的温管家,一字一句的说道:“小安他,要火了!”   外界的一切现在都与温安无关,他站在场地中间,一身利落的军装,竟把那张并不冷硬的脸衬得极有气势,他上前一步,声音仿佛是从喉咙口里挤出来一样,每个字都带着阴狠的杀气:“程归雁,你敢动他一下试试!”   一身艳丽旗袍的女人左手抓着何当书的衣领,右手持着一柄枪正指着他的脑门,因为被贺明陵盯着而微微颤抖起来,看得人心惊胆战。   程归雁的吴侬软语此时不再让人醉倒在温柔乡,何当书眼神有些迷茫的看着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一心一意讨好着、追求着的那个女人,他心里还藏有侥幸,或许她是身不由己……或许她并不想伤害自己,只是想求保命手段……   程归雁冷冷的看着贺明陵,这是她的对手,是敌人,他们两人最大的区别就是她无心无情,而贺明陵重情重义,尤其是对她手里的这个幼时好友,所以,她现在有了足够的筹码来换得她想要的东西!   “把那样东西给我,我就放他平平安安的活着,不然……”她手里的枪狠狠的网上顶了两顶,让何当书闷哼一声。   贺明陵不自知的往前走了两步,眼里有些焦急和担忧,但又不敢轻举妄动,整个人犹如困兽,咬着牙说道:“你放了他我就给你!”   程归雁娇声笑着,眼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贺明陵,你当我傻子是吧,一句空口白话就想换人,东西在哪,我什么时候看到,什么时候放人!”   贺明陵眼神有意无意的扫过何当书,带着安抚和歉意,却并没有被他接受到,何当书只是看着程归雁,眼里有些死寂,张了张口,声音沙哑的问道:“你要……什么东西?”   程归雁有些不屑的看了他一眼,眼神突然亮了亮,问道:“你家里的祖传的那柄断剑,你不是给了贺明陵么?”   何当书愣了愣,顿时想起了小时候和贺明陵一起无忧无虑,到处嬉闹的样子,心里像是被人捏皱了一样,猛地有些酸涩,眨了眨眼,无视了一旁贺明陵的眼神暗示,张口说道:“他还给我了,五年前我走的时候,就还给我了。”   贺明陵像是被针戳过的气球,之前的其实荡然无存,这是他的底牌,凭着这他起码可以和这女人周旋到将军带兵到来,但是现在……   他的声音有些疲惫:“程归雁,我若是不阻止你拿断剑,你便放了他。”   程归雁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开怀大笑,这当真是意外之喜啊。   何当书有些迷茫,阻止什么,断剑又有什么用,他隐约觉得心里有些慌,挣扎着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程归雁眼里闪着异色,说道:“你不知道么?贺明陵早就是将军的走狗了,他现在对你这么好,同样是为了你手中那柄祖传的断剑,哈哈,何当书,你老是一副知识分子高人一等的样子,现在可看清楚了,你身边的最亲近的我和他,可都不是什么好货!”   贺明陵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的看着何当书有些呆滞的看过来,脆弱而绝望……   “卡!”这肃穆的场面瞬间被打断,然而穆白泽还没回神,愣愣的看着温安,眼里悲色渐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饰演程归雁的女星商祺收回手,很是粗鲁的朝穆白泽拍了过去,口里还说着:“还好一遍过了,再要我来一次,我这腿和手也就算是废了,白泽你也是,没事长这么高。”   温安上前两步,笑着说道:“商姐,话可不能这么说,白泽要是不长高点,怎么和你一起演情侣呢?”   商祺敏感的感觉到有些不对,眼珠子一转,娇笑着说道:“温小安,你这话要是说出去,我会被白泽的粉给撕了的,我先去坐着缓缓。”说完就脚底抹油的跑了,留下温安和穆白泽两人站在原地对视。   ☆、第43章 现代娱乐圈(十)   温安看着穆白泽,突然伸出手像是要摸一摸他的脸,穆白泽警觉的退了一步:“你干什么?”声音有些尖锐,失了些风度。   温安想了想,还是决定直白一点:“我发现我又喜欢你了,所以,为你进了这个娱乐圈。”   穆白泽呆住,随即气急,什么叫做“又”,什么叫为了他演戏,真是个笑话,他跟了温安这么久,对他的脾性再清楚不过,喜新厌旧表现的淋漓尽致,现在这副样子,是把他再次当作猎物了?   穆白泽怒极反而冷静下来,他想起之前整夜整夜不能入睡,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感,忍不住伸手按了按心脏的位置,一字一句的说道:“温小少爷,您又想玩什么把戏?不过现在,我不想参与,请你,以后和我保持距离。”   温安抿了抿嘴,嘴边的笑涡若隐若现,像是一种嘲讽,他的目光很深,望着穆白泽却在无意中透出一丝柔软:“这不是把戏,穆白泽,你该知道的。”   穆白泽浑身僵硬。   “若是我想玩把戏,多的是人再次把你送到我床上,没那个必要自己上场,我很懒。虽然这么说可能会让你更生气,但是让你知道我的心情应该会让你没那么怀疑。”   “你走了以后,我很不习惯,我原来以为这只是一时的,但是它延续到了现在。我问了我大哥,他说习惯成自然,自然了,也就算是爱了。所以,我想,”温安看着瞪大眼睛的穆白泽,一手不容反抗的抚上了他的侧脸,眼神温柔:“我爱上你了。”   穆白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抖着手打开温安轻柔的抚弄,有些语无伦次:“真是……真是可笑,原来期待了那么久的东西……等我就快放弃了,你告诉我,你爱我,真他妈的可笑……”   温安看着穆白泽眼神散乱,嘴唇苍白,脸上甚至有些冒冷汗,眉头一皱,只怕这是魔怔了,无暇顾及其他,上前两步把穆白泽揽进怀里,身高的优势让穆白泽正好埋在温安的颈窝里,嗅着那股熟悉的气息,穆白泽忍不住反手抓住了温安的衣角,一点点使劲,拧出一片乱七八糟的皱痕。   温安的手很大,一下一下拍在穆白泽的背上,规律而温暖,皱着眉感受着脖颈边随着呼吸拍打在皮肤上的湿暖气流,压制下身上的各种不适,声音保持了刚才的温柔:“没事,我知道我以前很混账,现在看来是要栽了,只是不知道你还要不要我……”   穆白泽呼吸慢慢平稳,微微抬眼,这才看到站在温安背后不远处一脸沉稳的安导,整个人条件反射般的把温安推开,一瞬间心就像是掉进了冰窟,身在娱乐圈,他哪里能不清楚,一个艺人只要沾上了这种绯闻,星途就算是断了一半,再加上对象是家世极好的温安……   头脑一片迷糊,他有一霎竟然觉得这是温安的阴谋,是温安要他在娱乐圈混不下去,他猛的看向温安的脸,却发现上面是太过明显而有些失真的不耐。   温安挑挑眉,有些犀利的目光看着穆白泽:“我猜,你是在怀疑我?好好看看,哪里出了安导还有没有别人在场,我温安在怎么渣,还不至于拿你的前途开玩笑!”说到最后,声音竟染上一丝黯然。   穆白泽这才看到整个场上出了那些花花树树,果真只有安易一人。   安易偶尔能听到只言片语,但看着两人此时的状态就不怎么好,叹了口气,提走了过去:“白泽,你有些过了,温安早在进剧组以前,就详细的跟我说过你们的事,这一方面他防得比你还严。”   穆白泽有些愣。   温安有些颓然的捋了捋额发,那双亮极的眼睛此时也暗淡了些,随手和安易打了个招呼:“安叔,今天的戏份应该拍得差不多了,我想早退一次。”   安易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两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   再转头看向有些没反应过来的穆白泽,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没说什么,慢悠悠的迈开步子离开了,穆白泽呆在原地,握拳的手慢慢收紧。   医院。   “席景。”温安随意的敲敲门,进了病房,一眼就看到正抱着笔记本专心致志看着的席景。   席景眼睛一亮,朝温安招手示意让他来看,温安有些不解,凑过去看着,正是于导放出来的第二波片花和剧照,下面的评论现在是好坏参半。   席景敏感的察觉到温安的情绪并不高,浑身都有些懒散,就直接把笔记本一合,一边放到床边一边自然的问道:“怎么了?”   温安抿了抿嘴,眉心微皱,有些烦躁的扯了扯自己的衣领,揉了揉刚刚被穆白泽靠过的那一片地方,冷着声说道:“有些不习惯和人的距离太近。”   席景看着那一小片皮肤已经被揉红了,连忙制止:“穆白泽?”   温安沉着脸点了点头,看着席景从抽屉里拿出一包湿巾给他,还是绿茶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不是跟你说了么,不需要离他太近,你只要把成神做好就行了。”席景看着那纤长的白皙脖颈,移了移视线。   温安仔仔细细的擦脖子,直到那股气息完完全全的从身上消失,这才舒服了些:“拍戏总是要碰上的,能做好就做好。”   席景这才不再追究此事,但是他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咪咪的不爽。   “戏拍的怎么样?我现在可是没去探班,没什么失误吧。”   温安随手拿了个橘子,认真的剥了起来:“拍戏不要你操心,你先操心自己,早点出了这破地方。”   席景伸手按了按自己的伤处,有些无奈的说道:“你以为我不想啊,要不是你家那管家死命的拦,我早就出去了。”   看着温安把剥好的橘子丢尽自己嘴里,他顿时瞪大了眼:“你这橘子不是给我剥的?!”   温安莫名的看了看他,扬了扬手里剩下的一半:“你又不是手受伤,要我剥什么?”口里这么说的,实际上手上自动的又拿了一个动作起来。   席景没有说话,眉目一片柔和,看着温安修长而精致的手指,细致的撕去上面的经络,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丝微笑,这人,果然是嘴硬心软啊。   “温安,现在在你心里,我处于什么地位?”他心血来潮的问道。   温安的手指一滞,随即把橘子掰好放在席景面前,认真的想了想:“朋友……吧。”   席景被橘子汁呛了一下,居然还只是朋友?还是用有些怀疑的语气说出来的?!然而看着温安那双不明所以的眼睛,他心里燃起的火就像是凭空泼下一捧冷水,他想让温安把他放在哪?   温安也没察觉到不对劲,他已经注意不了席景的情绪了,拍戏拍了这么些天,睡不好、吃不好、心情也不怎么好,现在在席景这里倒像是格外放松,困意一下子席卷而来,让他竟有些睁不开眼,难得的不顾形象的头枕双臂趴在床上,含含糊糊的说道:“我先睡会,别吵我啊……”   席景沉默了,不久温安悠长了些的气息就规律的传来,下午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把整个房间镀上了一层金光,格外美好。   晚上,温管家看到了好些日子没见的小少爷,心情格外激动,在席景表示了他已经无恙,竟然大发慈悲的同意席景出院了,对此,席景只觉得温安就是个小福星。   第二日,温安赶去了剧组,拍摄最后一幕戏:贺明陵死,何当书活。   将军总算是带兵来了,他没有贺明陵那样,因为何当书被钳制而束手束脚,贺明陵只是他比较重视的下属,而何当书手里的东西是他必须要拿到的东西,贺明陵显然是极明白局势,心里一瞬间就提了起来,视线半点不离何当书,趁着将军和程归雁对峙的时候,他悄无声息的绕到近处。   程归雁和他相比,最大的缺陷就是她是个女人,相对的耐性、警觉性和力量都没有他强,现在更因为将军到来整个人都有些慌乱,正是最好的时机!   将军自然是看到了贺明陵的动作,他甚至在一旁表现的犹豫来给他更好的时机,贺明陵一步一步的更近了,像一头暗夜里悄无声息的猎豹,锋利的牙若隐若现。   然而,何当书的眼睛却泄露了一切,程归雁无意看了一眼何当书,顿时血液都有些凝结,那被擦得透亮的眼镜上,反射出来的正是近在咫尺的贺明陵,她条件反射的想要扣动手指,贺明陵眼明手快的一枪射出,擦过程归雁持枪的手,那颗子弹就在何当书的眼前从自己的脸颊旁一擦而过,脸颊上还能感受到一丝丝锐利的痛楚,终于让他清醒,开始慌乱的自救。   一片慌乱中,连着几声枪响,女人的高声尖叫,男人的闷哼声,无比清晰的在何当书耳边响起,他看着挡在自己身前持枪的手极稳的贺明陵,一瞬间觉得其实什么都不重要,只要活着……活着就好……   程归雁自然是死了,将军一步一步往何当书那边走过去,气势滔天,贺明陵持枪的手慢慢垂了下来,没有回头,一丝血线无比清晰的沿着白皙的手蜿蜒而下,带着血腥的美感:“当书,你……给将军吧,你一个人保不住的。”   何当书咬了咬牙,其实最迷茫的是他,那柄断剑到底是有什么秘密,让他不得安宁,他没心思探究了,张了张嘴:“我……给,就在我私人箱子的第二夹层里。”   将军挑了挑眉,眼神有些冷厉的看了看何当书,带着一丝杀意,贺明陵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莫名的虚弱:“将军,看在我的份上,不要动他,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将军最终走了,何当书还来不及笑,枪砸在地上,贺明陵整个人向后仰倒,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他的眼神有些涣散了,却仍然倔强的看着何当书,嘴角不停的冒着血,断断续续的说着:“当……当书,活下……去,一定……活……”   ☆、第44章 现代娱乐圈(终)   戏已经正式杀青了,而穆白泽却像是浸在那种感觉里出不来了。   在《肆杀》的最后,何当书孑然一身,成了个不起眼的小教书先生,踽踽独行,漠视了很多事,也推掉了很多前途更好的邀请,对他而言,仿佛活着就只是因为贺明陵的遗愿……   有一天,他的学生在班上兴致勃勃的讨论将军的事,他不能自制的停了步子,默默听着,许久,才嘲讽地笑了笑,竟然会相信断剑有宝藏这种事,看来这将军也没多久好日子过了。果不其然,没过一月,将军一派被彻彻底底的捋了下去。   何当书带着一壶酒到城郊的墓地,席地而坐,自饮自酌,大风刮起,满面泪流……   安易皱着眉撞了撞温安,让他注意到台中一脸寂色的男人,努了努嘴,示意他去安慰安慰,一般这样心理脆弱的时候动手,有奇效。   被人这样提醒,温安算是不能再忽视了,脸上习惯性的挂上笑脸,手懒懒的插在裤兜里,朝那边走过去。   “该回神了。”温安拍了拍穆白泽的肩膀,让他打了个激灵,有些散的视线慢慢的移到温安身上,迟疑了一下,才张口:“……啊。”   温安皱眉:“没事吧?”   穆白泽盯着温安眨了眨眼睛,说话这才顺溜了一点:“没事。”   “太累了么?你的经纪人怎么干事的,眼底下都有黑眼圈了,啧啧。”温安扫了一眼不远处有些好奇的视线,刻意的拉远了两人的距离。   穆白泽看到温安的动作,顿时想起了昨天两人的话,心里难免有些难受:“昨天……我有些失态,抱歉。”   温安不在意的一笑,左手随意的捋了捋头发:“没关系,对着我失态,没关系。”   穆白泽几乎快要被温安眼里温柔的海淹没,心里忍不住再度悸动,他有些自厌的想,果真是贱啊,即使之前被伤的那么深,现在只要温安态度好上那么一点,那颗心就像是已经叛变了一样,拼命怂恿自己的主人投降,可是,哪有那么简单呢?   温安的手机响了,他走开几步划开了通话键,一听到对面的声音,脸色就立刻放缓了,整个人不像是刚刚那么强势,连说话都带上了一丝惬意,穆白泽有些出神,不知道电话对面的……是谁?   温安合上手机,仿佛是把刚刚那种温情也一起合上了,转过来看着穆白泽,眼神有些莫名,似乎有些纠结,顿了一回才说道:“刚刚温叔打电话过来,晚上要吃好东西,邀请你一起,去么?”   穆白泽心里鼓起的不安一瞬间就扫平了,他自然知道温安从来就是把家人看得最重,而自小陪着他的温管家,也是被他划在家人之中的,难怪露出刚刚那种神色,不过温安的邀请,他笑得有些苦意,坚定的推拒了。   以前去尝温叔的好手艺,好歹还背了个情人的名头,现在去,以什么身份?   温安点点头,倒是没有强求:“那你回去好好休息,等安导的通知,要是下一次看到你瘦了,你的经纪人我可要和他好好谈谈了。”   穆白泽沉默着点点头,温安再看了他一眼,这才和安易打了个招呼,离开了剧组。   安易看着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穆白泽,实在是有些无奈,上前问道:“白泽,你到底……还能不能接受温安,给个准话。”   穆白泽失神:“我也不知道。”   叹了一口气,安易意味深长的看着穆白泽,以过来人的身份劝了一句:“你要是忘不了,就别折磨自己了,温安那孩子我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是就这些天的表现来看,他是个说一不二的性格,说要追到你,那你到时候肯定逃不过他的手心,而且,他说了会对你好,不会再让你受什么委屈,你觉得他说这些来骗你?”   穆白泽喉结动了动,垂下头,心里实在堵得有些难受:“可是我真的怕了,安叔,我不想重复一次了,我受不了……”言语间已经有些哽咽,让人心疼。   安易皱着眉拍了拍穆白泽的肩膀,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安叔,你别担心了,我心里头什么时候舒坦些了,就能真正的接受他。我有些累了,先走了。”穆白泽眼睛微红,脚步有些匆忙的离开了。   温安回了家,席景正懒懒的坐在沙发上,无聊的把电视台调了调去,一看到温安进门,眼睛一亮,遥控器一抛,就准备冲过来,温安皱着眉喝道:“你伤好了?”   席景立刻自觉的刹闸,有些可怜兮兮的辩解:“我真的好了。”   温安随手揭开外套,整整齐齐的放在衣挂上,才转头随意的说道:“戏拍完了,我这几天好好修个假,别接什么通告。”   席景这才正经起来:“好,正好《龙战》快上映了,我们好好看看反应再说。”   温安点点头,有些疲倦的倚在沙发上,有些走神。   温管家不慌不忙的把饭菜上桌,招呼两人来吃,对席景的态度很是温和,温安斜睨了席景一眼,有些不爽,温叔明明更重视他来着……   这几天平静而过,温安窝在家里哪也没去,研究了好几部著名电影,慢慢揣摩那些人的演技,甚至还仔细的记笔记。席景在一旁默默陪着,心里有些莫名的骄傲。   终于到了《龙战》开播的第一天,郑佑和许渊都打过电话问他要不要一起看,被温安婉言拒绝,温家的其他几个人生意太忙,赶不回来,但也都打电话告诉他自己会准时看,并对不能陪他表示遗憾和歉意,温安学着原主的语气说了两句,这才把温家人安抚了回去,收了手机叹了口气。   席景乐呵呵的看着,也不说话,电视里还在播着广告,看看时间,还有十分钟,温安有些迟疑不定,最终还是拨出了脑海里很是熟悉的电话号码,等待接通。   “我是温安。”温安还没等那边传话过来,就直接说道:“今天《龙战》开播,你要不要过来和我一起看?”   席景嘴角的笑意拉了下来,冷静的看着温安和穆白泽通话,温安的声音温柔,表情却很是不耐,这种反差让席景有些锐利的视线再度缓和下来,眼珠子一转,有些刻意的说道:“温小安,快开始了,你还不来?”   温安瞪了他一眼,语调平和的对电话里解释道:“我的经纪人,前几天受我牵连受了点伤,温叔就把他留在家给他补补。”   “好,没关系,你好好休息……再见。”温安收了线,吁了一口气。   席景挑挑眉:“都说了你不用这样讨好他,还这么殷勤,有什么目的?”   温安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就像是看一个从神经病院里跑出来的人一样,这是吃错药了?   “我只是尽量把该做的事做好而已,能有什么目的?”   席景摸了摸鼻子,把剩下的话吞了下去,的确,这都几个世界了,他早该知道温安的脾性的。   两人一起看着电视,时间仿佛走得格外的慢,一秒一秒,最终还是开始了……   悠扬的歌声响起,伴随着一处恢宏的宫殿呈现在所有人的眼前,坐在大堂上的许渊眼神锋利,极具气势,手自然的挥起一个尊贵的弧度,堂下百臣慢慢起身。这一幕像是被从中撕裂了一般,年轻的君王驾着马疾驰,身披铠甲,血染长枪,郑佑一身褴褛,在草地之间狼狈的打了个滚,温安则是被一堆人围在中间,面露惧色,紧紧的抓着车辕不敢放手,随即,画面一片黑暗,像是有人饱蘸了墨,在这一片黑暗中泼洒出四个大字:龙战于野!   三个小时后,网上炸成一片,各个论坛、贴吧和微博都在刷《龙战》,精致的画面、完美的剪切、百转的剧情以及各个颜值与演技都高的演员们,都让他们极为兴奋,大呼“业界良心”,就连只露了三面的温安都难得的没有遭到太多批评,相对于现在影视界的作品而言,《龙战》确确实实是搏了个开门红。   温安很是沉稳的看着有些兴奋过头的席景,毫不犹豫的泼了盆冷水:“不过才三集,看不出什么。”   席景勉强收敛了一下笑脸,毫不犹豫的说道:“你看着吧。”   连着几天,席景正在拼命刷各种评论,温安则是去了耀火一趟,走在去办公室的路上,感觉到周围都是仰视的目光,有些不习惯。   斜里突然扑出来一个人,温安眼明手快的让了一步,那人酿跄着往前走了两步,才回过头来眼泪汪汪的看着温安,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   温安有些怀疑的问道:“……方至?”   方至眼睛一亮,明明还想扑过来,却被温安用眼神制止了:“有什么事?”   方至带着泣音说道:“温安,现在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啊?这么长时间我都没看过你了,公司里的人现在都在为难我,温安,你还是帮我换个经纪人好不好?”   温安皱着眉,扫过那些偷偷摸摸往这边瞄的员工,冷冷的说道:“来里面说。”   方至乖顺的进来了,门才关上就听到温安说:“经纪人你要自己和他磨合,不要老想些有的没的,至于喜欢你……”温安眼神极为犀利的看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过!”   方至愣住了,这是……自己要被抛弃的节奏么?怎么可能,自己的事业刚刚才起步,抱上温安的大腿分明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他付出了那么多,现在……   他小心翼翼的问,连称呼都变了:“温少爷,是不是,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你跟我说说,我会改啊,你说什么我都会听,不要……不要放弃我。”   温安有些不耐烦,他本来就不喜欢娱乐圈里那些娘了吧唧的奶油小生,方至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没把自己当个男人,简直让温安恨不得把他扔出视线之外:“我都说过了,我和你本来就没什么关系,纠纠缠缠反而看着反感,你要是有实力就像穆白泽一样自己凭实力走上去,别给我找麻烦。”   方至紧紧盯着温安的双眼,里面毫不遮掩的厌恶和嫌弃让他绝望,电光火石间,他想起了刚刚温安提到的“穆白泽”,脸色有些狰狞的说道:“是不是穆白泽?穆白泽那个贱人已经被抛弃了,是不是他又勾引你了?”   温安喝道:“方至!”   方至头脑猛的一清,整个人都有些僵硬,他刚刚……说了什么?   温安阴着脸:“方至,我原来还以为你挺懂事的,看来,你也就这个水平了,以后不准再出现在我面前!”   方至心如死灰,顶着温安锐利的眼神,声音有些干涩的说道:“……是。”   看着人出去了,温安揉了揉眼角,有些不耐,娱乐圈果真是鱼龙混杂,实在是让他没有好感,他并不想再进一步踏进这个圈子了。   回家和席景说了以后,席景沉默了一会,看了看温安在网上的支持率,终于还是点头同意了,他相信温安的演技。   《龙战》已经彻底播完,温安也彻底火了,他塑造的晏逸真简直就像从小说中走出来一样,完全符合了那一群小说粉的胃口,简直就快要把他捧上天了,就连之前备受质疑的家世,现在也成为了他的萌点之一,对此,温安表示不能理解。   趁着《龙战》正火,《肆杀》也开始大肆宣传了,安易和三大主演都被邀请去一个知名影视节目做访谈,温安尽职尽责的和穆白泽联系,穆白泽没有拒绝温安来接他的要求。   席景开着车,温安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一路飞驰到穆白泽的住处,把人顺顺利利的接了出来。   路上,三人都没有说话,许久,温安才出声道:“白泽,拍完电影你还忙么?”   席景偷偷用眼角瞟着,嘴抿得紧紧的。   穆白泽回神,淡淡的笑着说道:“不算是很忙了,有事吗?”   温安这时候又表现的像个毛头小伙子,有些紧张的说道:“我想带你去荷兰……”   穆白泽刚刚一抬头,瞳孔猛地一缩,对面一辆路虎飞快的冲了过来,驾驶车上的人两眼通红,满脸狠厉,透着一股疯狂!   席景拼了命的打着方向盘,不顾车辆不算多也不算少的车道,想躲在这辆车,温安咬咬牙,那驾驶车上的人分明就是方至!   席景手握方向盘,指节处已经发白,但发现的太迟,实在是躲不开了,横下心想再度把温安揽着,却不想温安直接朝着穆白泽扑过去,把他护在身下——   “轰!”   ☆、第45章 现代娱乐圈(番外)   穆白泽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他有些恍惚,他本以为他应该会死在那一场车祸里……   “醒了?”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就像是从天边传过来一样,带着担忧和后怕。   穆白泽慢慢的转过头,有些失焦的视线停在面前的人身上,顿了许久,才有些不确定的说道:“爸……爸?”   “哎,哎,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唐万新眼睛有些发红,口里连连说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跟爸爸说啊。”   穆白泽眨了眨眼睛,转了转头,把周围看了一遍,手稍微使了点劲,想要站起身,结果只一动,浑身就像是给拆了重组一般疼痛难忍,他一下子跌了回去,嘴里溢出一丝沙哑的呻吟。   唐万新慌了,想要扶住他却不知道怎么下手,一急之下直接伸手按下了床头的铃,把医生唤了过来。   穿着白大褂的人来了又去,安慰的拍了拍唐万新的肩膀:“你家儿子算是好的,没什么大问题了,放心吧,没大伤只需要好好养伤一两月就可以出院了,也不知道温……”话在看到穆白泽的目光时戛然而止,医生叹了一口气,走出了病房。   像是被刚刚那阵痛楚拉回了神智一样,穆白泽彻彻底底的清醒了,脑子里一下子被车祸前最后一眼看到的东西侵占了,温安扑在他身上,眼神亮得惊人,紧紧箍住他的双臂甚至让他隐隐有些发疼,他记得温安的嘴张了张,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温安呢?”他有些茫然的问道,也不知道是在问谁:“温安呢?”   他开始挣扎起来,就像是没有痛觉了一样,拼命的想起身,口里一遍一遍的问着,就像是抓着最后一根稻草。   唐万新一步跨上去,使了巧劲把穆白泽又压到床上,有些闪避穆白泽的眼光,避重就轻的说道:“他没事,你放心,他没什么事。”   穆白泽的动作渐停,一双眼睛恍恍惚惚的看过来:“真的……没事么?”   唐万新一咬牙,重重的说道:“没事!”   穆白泽这才平静下来,疲惫的闭上眼睡了过去。   等到他的呼吸慢慢悠长的时候,唐万新颓然的退了几步,放轻步子离开病房,去了这一层尽头的重症监护室,隔着一层透明玻璃看着里面浑身插着管子的狼狈男人,握紧了拳,低下头,心里复杂至极。   在这场车祸之前,他对温安心怀偏见,不只是因为他对穆白泽的玩弄抛弃,更多的是借这个人转移自己对失踪多年的儿子的愧疚。他不信温安所说的什么“为了穆白泽而进这个娱乐圈”,都是男人,他哪里能不知道这句话的真实性,不过是被习惯束缚了的人,等到穆白泽回到他的身边了,只怕没过多久又会被厌弃。   然而他发现,他可能错了……   那辆车是刻意朝他们开过的,对准了穆白泽所在的那一侧撞过来的,车内三个人,那个经纪人当场死亡,温安重伤几乎不治,只有他的儿子骨折昏迷,更大的伤口根本就没有。当把他们三个从破破烂烂的车里挖出来的时候,穆白泽整个人都被包在温安怀里,满脸都是从温安额头上一滴一滴落下来的血,温安的手锁得极紧,他们试了各种方法才把两人分开,各自送进了手术室。   现在他的儿子醒了,而温安至今还没睁过眼。   医生说过,温安身上的伤好养,但是额头上的却不好说,那里的结构太过复杂,他们根本不敢贸然动手,而温安,若是再等上三天不能醒过来,只怕……就只能诊断为植物人了……   植物人,植物人,他心里一遍一遍的默念着,想着温家一瞬间就苍老了许久的温海、直接晕过去了温夫人和毫不掩盖怒火的两个后辈,真的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转头,慢慢走回了病房,理不清的账啊……   之后穆白泽安安静静的养伤,一句话都没提到温安的情况,反倒是让唐万新有些惶然,他还不敢让儿子知道这么消息,但现在的样子,不得不让他有些迟疑。   “阿泽啊,你怎么了?说说话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想不想吃些什么,爸爸去给你弄好不好?”   穆白泽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淡,淡得让人有些心慌,他慢慢的伸手感受着从窗外泻进来的阳光,手上瘦得骨节异常明显:“没怎么,你不用担心。”   唐万新皱了皱眉,心里的不安加剧,咬咬牙:“你不是想知道温安的情况么?等你一好我就带你去见他,要是你自己不争气,那可别怪我哦。”声音里有些刻意的调侃和放松,反倒显得古怪。   穆白泽没有什么反应,手指一根一根的收紧,好像是要把光握在手里一样,把拳面朝下,慢慢收回来,眼睛一瞬不离,唐万新心里越来越慌,正打算说话,就看到穆白泽抬起头,眼里没有一丝光泽,满满的死气,黑沉沉的似乎要把人卷进绝望的深渊:“我还能见到温安么?”   唐万新背后寒气上窜,原来他这个儿子竟然一直都以为温安已经死了,一直都没相信过他的话,他该怎么说?温安现在那副样子,能救得回来,估计也是植物人了,要是告诉了阿泽,到底是能把他从死志里拉出来还是把他再狠狠的踩几脚?   病房里诡异的寂静。   门开了,温安的大哥温汉盛走了进来,冷冷的撇了唐万新一眼,站在穆白泽的床前,毫不怜惜的抓住他的头发狠狠往后一扯,冷厉的盯着穆白泽的眼,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家小安为了你生死未卜,你现在做出这样一幅姿态,倒是潇洒啊,什么责任都不必承担,你要知道,方至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你!”   穆白泽眼神里隐约开始有一点光了,他不顾自己头皮生疼,一把抓住温汉盛的手,急促的问:“温安没死?告诉我,温安没死!”   温汉盛眉心成“川”,扫了一眼唐万新:“谁告诉你温安死了?他就在和你同一层楼的重症监护室,你就那么希望他死?”   穆白泽整个人都愣住了,眼睛慢慢发红,眼泪根本就憋不住,拼了命的往下掉,温汉盛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收回去了,他捂着脸,哽咽着:“我以为……他已经去了,我在想我活着做什么……他都死了,我现在才明白,什么感情,什么纠葛,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空荡的房间里只听得见穆白泽低低的泣音。   温汉盛有些动容,审视的看着穆白泽,却见他使劲的擦了擦脸,狼狈的脸上满是坚决:“大哥,我求你让我照顾他,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见到他,见到他好好的就行了。”   温汉盛这时候眼神才柔软了些,他是提点了小弟感情的人,自然是知道小弟有多想追回这个人,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先把你自己养好,小安已经脱离危险了,昨天深夜他醒过来了。”   穆白泽手抖了起来,他努力想笑,却发现自己真的只能大哭一场,这一场车祸以后,他什么都不想管了,他只听得见自己心里的声音——和温安在一起,照顾他,爱他,让他一生平安。   两个月后。   两人偷偷摸摸的从医院很隐蔽的出口出来了,一刻都不敢迟疑的上了温叔守在这里的车,这才齐齐舒了口气。   穆白泽握着温安的手,关切的问:“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你明明伤还没好……”   温安有些不耐烦的凑了过去,堵住了他的嘴,许久才放过他,额头相抵,声音低沉:“再不跑,医院都要被人包起来了。真不知道那段时间我到底做了什么,不过一步电视剧,一步电影,火成那么样子一点都不科学啊。”   穆白泽低笑了起来,温安就只拍了这两部,但是人设都是极为讨喜的,身为新人演技又好,自然是格外吸粉的,再加上才出道没多久,正在热度极高的时候又出了这么场车祸,关注的人越来越多,自然会火。   但是这些,穆白泽都不打算告诉他,温安根本就忘了自己那段时间的行为,就像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不认识那个为他而死的经纪人,也不知道自己拍戏,这种诡异的现象让人不安,而医生知道他以前也有过车祸以后,才勉强给出了解释:双重人格。因为之前的车祸脑袋受了伤,所以制造了另一个人格出来,而那个人格受原人格的执念影响,要追回穆白泽,加入了娱乐圈,现在的车祸又让原人格出来统治身体,就这么简单。   听起来就像是个神话故事,但是没有更好的解释,他们也只能接受这个漏洞百出的奇葩理由。   温安有些累,毕竟那么重的伤还是需要好好养着,不宜劳累。   穆白泽立刻察觉到了,伸手揽着温安的肩轻拍,让他安心的睡,司机也极有眼色的放慢车速,一路平缓的回了温家大宅。   穆白泽小心翼翼的在温安脸上吻了吻,轻得就像是蝴蝶停了一下又振翅飞走一般。   温安,我爱你。   ☆、第46章 兽世求存(一)   温安和席景一起出现在那个神秘空间的时候,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我们算是死了么?”温安皱着眉,仔细打量着这里。   席景同样有些茫然:“不应该啊,你若是死在那里,应该算是任务没有完成,是不可能回到这里的……”   仿佛有人正在和席景说话一样,席景一瞬间变得极为严肃,不时点头,脸上难免露出些诧异,温安疑惑,仔细听着,确信了周围一片安静,眉心皱的更深。   席景长舒了一口气,脸上带着喜色,转过头来看着温安:“我们没有触犯规则,因为这一次你进的世界原身没死,所以后续的影响也计算在内,穆白泽和那个温安在一起了,因为你精湛的演技和那一场人尽皆知的车祸,倒是意外的扩大了你的名气,现在的人气直逼穆白泽,所以这一仗,我们还是打赢了!”   温安这才点点头,表示理解了,看着席景眼里毫不遮掩的开心,他有些不好开口,换了个语气:“你刚刚……是怎么回事?”   席景愣了一下,神色慢慢沉寂下来,抬起眼看看了这一篇空茫的世界,苦笑了一声:“我忘了告诉你,这个世界,我不是主人啊。我从进来开始,就有了引导者的记忆,就像刚刚你不能听到的声音一样,你所接受的命令都是那个存在发出来的,我不能违背,不能反抗。”   温安沉默了,许久,才问道:“包括以前你救了我以后的惩罚,也是这个存在发出的?”   席景无奈的点点头:“明明惩罚的内容是把我打回最原始的样子,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在那个世界变成了人。”   温安突然看着席景,脑子里一瞬间过滤了所有他的举动,得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有些吃惊的结论:“席景,你绝对,不是这个世界的原生人,或许,你和我一样……”   席景一惊,背后有些凉意。   “你看,一开始的时候你出现在我面前,虽然是魂体的样子,但是穿着的分明是西装;和第三个世界的人相比,你的每一个考虑都不像是一个古代人;在这个世界,你本应没接触过汽车这种东西,却开的比我还溜,和这个世界完全融合……”   席景越来越沉默,他不能反驳温安口中的每一点,因为就他自己而言,他根本就不清楚那些古代服装怎么处理,也不知道未来是什么体质,机甲大致是什么样子,而在现代世界里,他倒真是没有一丝隔阂,有些事他甚至不过问记忆就能直接做出最确切的反应,有些奢侈品怎么搭配,高档服装怎么处理,就像是他的本能一般,随手就了做出来,或者,他真是温安口中那个……席景?   温安还在等席景的回复,却突见他如同遭遇了巨大的压力一般,膝盖直接跪在地上,双手撑地,指节泛白,呼吸急促了起来,咬着牙冒着冷汗,看起来就是受到了莫名的攻击。   席景刚刚想到这个念头,就准备更详细的问温安关于席景的事,没想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压力一瞬间兜头而下,他完全没有防备,整个人狠狠的砸在地上,甚至能听到骨骼在啪啪作响,耳边骤然响起和以往完全不一样的清冷声音:“触犯规则,小惩大诫。”   他那么一瞬间真的很想骂娘,心里的冲动自然而然的出现,就像是以往说过了许多次一样,他强忍着疼痛,紧咬牙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温安在第一时间就蹲在席景的眼前,担忧的看着他,看着他满头发汗,唇色有些隐隐发白,心里难言的复杂,他不知道这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是起码和触及席景的真实身份有关,这么说来,席景,或许真的是他手下的那个病人?!   温安抿了抿嘴,出乎意料的伸手擦了擦席景额上的汗,仿佛他身为医生的洁癖在这一瞬间不复存在,席景这一刻的惊喜甚至压过了身体的剧痛,眼睛骤亮,盯着温安那张面无表情的真正的脸,嘴唇蠕动,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温安眼底或许有连自己都没发现的焦急和心疼,他的心一下一下的激烈跳动,仿佛是有什么即将要破开一切束缚挣扎出来,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之前的一切不正常行为的原因。   喜欢,这是喜欢!   难怪他视线总是离不开温安,难怪他看穆白泽不顺眼,难怪他心里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躁动,原来只是他自己不懂,在两人相依为命的时候,他就已经不知不觉的喜欢上他的!   温安有些疑惑的看着席景骤然变柔和的表情,眼里也没有了刚刚痛不可耐的神色,这是没什么问题了么?   他刚准备站起,却不想席景整个人震了一下,像是失控了一般直接倒在他的怀里,浑身肌肉都在以极小的幅度抽搐着,脸色顿时一变,这分明就是人的身体承受不住剧痛时采取的自我保护,到底是怎么回事?   席景刚刚打算说出口的时候,身上的压力一下子增大,竟是让他一瞬间失去了身体控制能力,每一个细胞都像是要被挤破了一样,身体里的血液到处乱窜,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狠狠撞击,他抑制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温安从来都不知道席景这种引导人也会被这样毫不留情的对待,衣襟上的那抹血色让他莫名的震怒,却又无能为力,他小心的把席景揽在怀里,刚刚准备采取措施,却发现整个人被踢出了这个空间,浑身一震,再睁眼,看到的就是雪白的房顶和一脸担忧的朱颜。   朱颜几乎要喜极而泣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学长从昨天上午就一睡不起了,怎么叫都叫不醒,一系列的检查做下来却又没发现什么毛病,院长都拿这种情况束手无策,只能把他安排在病房里观察,他守了一天一夜,学长总算是醒了!   他还来不及说话,温安整个人就像是突然清醒了,一个翻身就下了床,脸鞋都忘了穿就直接往外走,他拦都拦不住,跟着温安一直走到席景的病房前才停下来。   朱颜觉得学长的动作很是奇怪,张了张口,将出的话却在推开的门面前又吞了回去,算了,先看着吧。   于成正在给床上的人按摩双腿,看着很是细致,一见到温安,顿时就像是见了猫的老鼠,顿时就缩了回去,也不敢动,怯弱的朝温安问好:“主……主任,早上好。”   温安皱眉:“你怕我做什么?”   于成口中喏喏,却说不出什么,温安这时候也懒得跟他计较,一个大步就来到席景的床前,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沉睡着的人脸色平静,微抿的嘴角给人添上了一笔凌厉的气势,一点都看不出来在空间里那副痛苦的样子,不管怎么说,这都给温安一点安慰。   “他最近情况怎么样?”   朱颜愣了一下,立刻回道:“没什么情况,心跳血压和脑电波都……”朱颜的眼睛猛地睁大,手指着一旁的监测仪:“主任,你看!”   温安顺势望过去,就看到那条一直很平缓规律的脑电波线开始不规律的跳动,时高时低,顿时转头去看床上的人,在他的眉间细心的找出了一条褶皱,心里说不出是惊是喜。   奇怪的是,没过多久,那条线又恢复了以往的情况,完全是一个植物人的样子,朱颜瞪大眼睛,心里闪过一丝兴奋,若是好好研究,学长的资历上又会好好添上一笔……   “这件事,谁也不准泄露出去!”温安推了推眼睛,声音冷硬,带着不可反驳的气势,朱颜一下子就灭了心里的想法,乖乖点头,于成自然也不会质疑这个决定。   温安这时候才放松下来,头有些痛,朝着于成吩咐了一声,这才转身离开。   办公室里,朱颜担忧的看着揉着头的温安:“主任,你要不要请假回去休息一下?你这个样子,很让人不放心啊。”   温安坐直了,收回手开始看桌上放着的病例和资料,说道:“没事,我睡了很久了,你去忙吧。”   朱颜一直都不会违背温安的话,即使再关切,也还是听话的把门关好了。   温安舒了一口气,看着整整齐齐的字,却始终没法把他们收进脑海,挣扎了许久,还是无奈的放下了笔。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一天能有这么长,空虚的让人发狂。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他仔细的吩咐过这一次的医护人员和专门开设的保安室,一定不能让席景在他睡梦中受到危险,才放心的回道自己家。   轻车熟路的躺好,温安心里有种莫名的急促,他很想知道席景到底怎么了,毕竟是历经了生死的朋友了,他难免担心。   睡熟了,该见到席景了……   下一秒睁眼,眼前却是破旧阴暗的小铁屋,家具少得可怜,床边一个小铁柜上放着一杯不知道是干净还是不干净的水,大门距地面有一米半左右,架着半个铁梯方便里面的人上去。   温安从散发异味的床上坐起,只一瞬间就知道这里主人的贫穷程度,有些厌恶的皱眉,他上一次有这样的经历大概是在二十多年前,那是他不想再提的一段记忆。   他倒是管不及这些,异常的进了这个世界,对于席景的情况他一点都不了解,这让他感到很焦躁。   门口传来动静,温安眼神骤然一冷,像是一把利剑一样射了过去,一个脸上有些脏的小“姑娘”手捧着大块大块的肉,手一抖,竟是直接掉了下来,她来不及欣喜,面露紧张的翻身而下,灵巧的就像一只猫,手一捞就把那些东西安然放回碗里,一个空旋,安安全全的站立在地。   温安这时候才发现这个身体柔韧度破表的人头上竟然顶着两只毛茸茸的黑色猫耳,同样黑色纤长的尾巴在身后晃荡几下,停住了……   脑子里就像被什么突然冲击了一下,熟悉的疼痛和晕眩袭来,温安有些不甘的合上双眼,倒了下去……   ☆、第47章 兽世求存(二)   像是在一片温柔的海洋里飘飘荡荡,温安有些恍惚,有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仿佛是穿越了海水重重的阻拦一下子击中他的心,让他挣扎着睁开了眼。   没有海水,没有光,一片黑暗里,他和席景相对而立。   席景早就恢复以往的样子,笑得很是从容,抬手想摸摸他的头,却被温安退后一步躲了过去。   “你怎么样?”温安仔细的看了看席景,确定他没有什么异样了才说道:“这里,又是哪里?”   席景一点都不觉得别扭的收回手:“我没事,这里算是原身的精神世界。”   “精神世界?”温安一下子皱起眉,他前几次接受记忆的空间从来没有一个是这个样子。   席景看懂了他的不解,叹了口气:“他的精神世界太贫瘠,几乎是空洞的,也就是我们口中的行尸走肉。”   “这个世界是一个混乱的世界,和以前机甲的世界有些像,却完全没有秩序可言。这个世界分为三等,地盘也分为三等,最高等的人住在环境相对而言最好的地区最中心,他们的基因最好,既能彻底收回兽态,又能瞬间异变成大型猛兽对敌,享受最好的待遇,享用最好的女人,感受最大的尊重,同时,也承担了最大的危机;居中的那等人住的地方也就差一些,但是始终能过得去,他们能力算是不错的,平常的生活并不算差;真正有危机的则是没有什么能力的三等人,他们的基因决定了他们的弱小,住在离变异兽最近的地方,一旦有危险,第一个遭殃的也就是三等人。”   “这个温安原本是第一区的人,身份算是比较高贵,能力也算是很不错,但就是心气太高,得罪人还不自知,被人阴谋陷害被发放到了这个第三区的边远小镇,整日颓废着,除了自己快要饿死了才出去捕猎,或者是被乔亚缠上才有些身为人的样子,其他时候就像是一滩烂泥。”   温安慢慢的把席景讲述的东西与脑子里的一一对应,期间不时有血腥至极的场面蹦出来,即使是他学艺多年早已波澜不惊,也稍微有些承受不住,毕竟一个平安盛世和混乱兽世的秩序规则是完全不一样的。   “乔亚就是那个来找我的猫型兽人?”温安抽丝剥茧,挑了挑眉问道。   “是啊。”席景叹了口气,眼神有些怪异的看着温安:“你这个壳子和乔亚还真是天生一对啊,壳子有能力却颓废的自我放逐,乔亚有野心有背景却不分好歹,你把他当炮友,他却把你当成救命的稻草一样。你自己看,我也不想多说了。”   温安皱起眉头,加快了翻阅脑海中的记忆,越看脸色越阴沉。   乔亚在第三区中还算是有权有势,他的父母拼了命的想让他平安,让他有个好归宿,不惜一切为他铺路,却被他当成是对他的反对,对此不屑一顾,各种闯祸而不自知,最后看上了这个与众不同的流放者,自荐枕席。   而壳子却是因为家族的陷害,父母从小到大的冷漠和偏心,让他彻底失望,原本一个好好的一区能力者被一杆子撸到底,再也没有翻身之机,整日生活的颓唐,第三区里没有女人,那种娇弱而稀少的生物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所以就找上了身娇体弱的弱能力者做炮友,直到乔亚出现才有所收敛,令乔亚一直以为他是为了他才收心,实际上却是因为乔亚父母无微不至的照顾让他感受到了亲情,他才留下的。   温安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个世界比上一个世界还要让他不适,再怎么说,第三区的人还是有武力值的,却只知道攀附他人生活,没想过去靠自己的能力去争取一下,即使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对这种生活方式他依旧是不能苟同。   温安的声音有些冷,席景知道这股子怒气并不是朝着自己而发,也不在意:“放心吧,这个世界没要你去拯救世界,也没要你去当变革者,你的任务不重,若是手段好一点,同样能很快离开这个世界。”   温安心里的郁气这才散了些许,他甚至觉得呆在这样一幅身躯里都让他有些反胃。   “这一次的考验有点奇怪,你要让他明白这个世界最重视他的人是他父母,或者说,你要让他真正明白什么是亲情。”   温安愣住了,他没想到是内容竟是这样,从心里蔓延起来的厌恶感一瞬间把他席卷了,他尽量克制,但眉眼间的冷意却依然是昭然若揭:“为什么是这种东西?”   席景很是温柔的看着他,他没法回答温安的话,这些东西他只能起个传递的作用,发号施令的人不是他。但是前几个世界以来,他发现温安对别的东西反应都有些迟钝,唯独对亲情格外敏感,也格外重视。他有些心疼,温安知道自己最终要离开世界,所以到后来连他自己都开始不自觉的避免,这是他不想看到的。   温安肯定是在亲情上受过挫或者是有什么遗憾,席景很想知道,他很想知道温安以前一切快乐或不快乐的往事,也想把他自己满满的塞进温安的脑子里,到最后死的时候都不出来。但是他不能逼他,或许,这个世界是个不错的契机。   “小安,你也知道,我只是个传话筒啊。”席景苦笑着说道,让温安心里的火气消了消,可还是很不爽,他第一次有些烦躁的抓抓头发,不想继续进行下去。   席景眼光闪了闪,语气格外的柔和,像是春风沐雨,一字一字浸入了温安的心里:“小安,你都已经过了好些个世界了,你要在这一个世界里放弃么?前功尽弃的后果我虽然不清楚,但那肯定不是什么好果子。”   温安对特定的事有些异样的执着,他一直觉得做一件事,就要尽己所能的做好,而做好的第一前提,就是把他做完。他有些烦躁的捋了捋头发,眼镜这东西已经好久没带过了,他实在不习惯。   “好了,小安,我们先慢慢来好不好,或许事情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会有转机,所以我们先别放弃好不好?”声音温柔就像是在哄一个调皮的孩子,让温安身上的鸡皮疙瘩莫名的跳了两跳。   “我知道了。”要离开这个鬼地方,这个必不可少的一关,而且有些事,他该把它们翻出来晒晒了,不然霉在心里更是难受,若是能扔了,那是最好不过。   席景这才笑出声来,许久才眯着眼睛看着温安,刻意撩拨着他的胃口,说道:“那你能猜到我在这个世界里,是什么角色么?”   温安打量了他两眼,有些不明白上一次受了那么重惩罚,这一次却依然能把他放出来在世界里自由蹦跶,真是有些不能理解,不过也无所谓,他很乐意和朋友一起闯这一关:“猜不到。”   席景失笑,有些无奈,温小安实在是不可爱,但是他偏偏还是喜欢他:“这个世界我和你一体双魂,现代这个词叫做:精分症。”   温安顿时瞪大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席景摇了摇头,看了看这片黑的彻底的世界,看似镇定的拉住了温安的手,带着他往一个方向走了两步,声音被压抑着倒显得有些心虚:“走吧。”   温安没顾忌被拉住的手,在他的世界里,这是朋友间很正常的行为,不过只踏了两三步,两人的眼前俱是一亮,他们出去了。   温安慢慢睁开眼睛,手指微微弯了弯,他不知道精分症或者是双重人格是怎么共处的,但现在他能活动,那就是他在掌控这具身躯了吧。   床前坐着那个眉眼里满是关怀的人,温安半垂着眼,想起记忆里那两位日渐衰老的兽人夫夫,心里头莫名的嗤笑了一声,白眼狼。   “温安大哥,你感觉怎么样?你怎么能为了就我爸爸而让自己深陷险境呢?你要是关心我的话,只需要好好保护我一个人就够了。”打扮的很是干净的乔亚眨巴着那双圆溜溜的猫瞳,配着头顶上时不时微微转动的黑色猫耳,就表相而言,是能让强者百依百顺的那一型。   温安也懒得和他惺惺作态,直接问道:“海曼叔叔的情况怎么样?”声音冷硬,带着以前从来没有过的肃杀之气,顿时让乔亚尾巴上的毛一炸,好一会儿才消下去。   乔巴心里有些呆愣,他自从认识温安以来,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有气势过,要不是能力不错,能好好保护他,他也看不上这样的窝囊废,不过现在,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他握了握爪子,心里更是下定决心,这个人一定不能放手!   “我爸爸现在的情况好了很多,父亲正在家里照顾,你是我的伴侣,交给我来就好。”乔亚喜滋滋的说道,一双眼睛像是蓄着一汪水一样,含情脉脉的看着温安,又有些娇羞。   温安有些不耐的移开视线,这人分明是完完整整的男人,行为姿态却和女人无异,惺惺作态,让人发笑。   “乔亚,我再跟你说一遍,我没有伴侣,就算是有,也不可能是你。你最好记清楚这件事。还有,现在,请你离开我的居住地,否则我将采取必要的手段,绝不留情。”温安黑沉沉的眼睛紧紧盯着乔亚,眼底流转的满满都是戾气,像是一批孤狼盯上了自己的猎物,不急不缓的比拼耐性。   乔亚忍不住慌忙的退了几步,看着依旧是人类状态的温安却不敢再造次了,咬了咬下唇,顶着绒毛彻底炸开的耳朵快速的说道:“午餐我已经给你放在那里了,我爸爸做的,你赶紧吃了吧,我……我下午再来看你。”   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真是把猫科动物的灵敏表现到了极致。   ☆、第48章 兽世求存(三)   温安下了床,随意的扭了扭头,活动身体,肚子突然咕噜了一声,温安脸一黑,盯着那一份摆的有些散乱的烤肉,深深吸了口气,对于他现在的嗅觉而言,这种香气简直就是诱人犯罪,嘴里自动分泌唾液,他不动声色的咽了咽,最终还是走了过去,有些嫌弃的捏起一块,闭着眼放进了嘴里,咬了咬。   牙齿咬合的速度慢慢加快,虽然肉有些柴,也已经不热了,但是处理的的确不错,调料放的不多,味觉感受更多的是肉本身的原汁原味,很是美味。   不知不觉中,分量不轻的烤肉就彻底进了温安的腹中,辛亏这破房子里还是接了净化水的,能让他洗去手上的油腻。   甩甩手,温安走到铁梯前,目测一米半的微微倾斜的门还不及他胸口,看来这一次的壳子比以往都高啊,温安眯了眯眼,奇异的感觉到自己根本就用不上这个铁梯,这一点高度完全难不倒他,他的手随意的撑住门壁,精悍的肌肉立刻绷起,膝盖一屈,脚掌微微蹬地,整个人利落的腾空,稳稳的落在门外,拍了拍手,这才回身看了看门,一瞬间就呆滞——   铁制的门框,在那一撑之下,弯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形状。   温安知道这具壳子力量很强悍,但是也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看了看并不熟悉的自己的手,宽大、纹路清晰,就连茧子也并不是明显,温安抿了抿嘴。   “没关系,原身是因为颓废,所以力量十不足一,现在是你掌控身体,而且还好好休息过了,自然是不一般的。”似乎是面对面一样,席景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他心里响起:“这间屋子毁了也没关系,以你现在的能力,不用担心没房子住,而且你不是担心任务么,可以直接选择去乔亚他家去住。”   温安点了点头,在心里默问:“我现在该做什么?”   席景“唔”了一声,顿了顿,才说道:“先去镇上把你的实力再登记一遍,实力强了,起码日后不会有人不顾你的面子去骚扰乔亚一家。”   温安门都不关转身,直接转身朝着镇上走去,反正前身是个穷鬼,除了那一身武力,什么都没有。   温安很是自然的把整个镇子扫视了一遍,有说有笑的居民,时不时有讨价还价声音传出来的路边摊,门口挂着迎风飘摇的帆布的店铺,让他大开眼界。   他慢慢往前走着,看着商店里很多都是形状奇异的枪支,还有一些冷兵器,长长短短,看着倒挺精致的。   鼻尖一动,任何时代都没变过的浓重药味突然飘过来,没几步距离就骤然变重,熏得温安完全不能自制的打了个喷嚏,心里忍不住有些暴躁,果然是狼么?   转角处的那间店铺说是门庭若市也不为过,很多人在那里抢购药剂,一掷千金,温安在脑子里搜了搜,并没发现其主人,也就看一眼就过了,没有走进去的兴趣,毕竟,现在的医药手段太粗糙了,没什么值得学习的。   再走几步,就是高大的铁门,第三区下属梅林镇军部。   有人把他迎了进去,有些不耐烦的把他扔在了登记处,走的时候很是不屑的看了温安一眼,轻嗤了一声。   温安眉头皱起,声音微冷:“我的实力已经到了a-级猎杀者,我需要重新登记。”   男人一身军装,头上却顶着一双不时转动的兔子耳朵,眼睛有些发红,水盈盈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脸上的神色却很是冰冷严肃:“温安,来自一区,系流放者,实力,c。”最后两个字极重。   温安一瞬间就感觉到对方的鄙夷,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他像是连珠炮一样砸来一大堆话:“你还想虚假汇报几次?!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你以前是怎么在第一区混下来的,靠着一张嘴?还是屁股?实力c,我不过就是只兔子,起码还能有b-,你是狼吧,还是一开始记录错了,把狗记成狼我也不觉得有问题!上上次过来说你涨到了b级,被老巴叔打出去了,上次说你涨到了b-,被我打了出去,这次居然敢说你涨到a-,哈哈,把人当傻子吧——”   声音戛然而止!   温安眼睛黑沉的似乎有风暴席卷,盯着这只兔子,戾气丛生,一双大手扼在他的脖子上,威胁感十足。   “我记得你叫琼森吧,胆子真大。”   琼森只觉得自己被盯得毛骨悚然,背后凉气直冒,鸡皮疙瘩暴跳,手脚僵直,竟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我的实力如何,现在你能评定呢?”温安极慢的俯身,看着琼森的眼珠子越来越红,瞳孔越缩越小,这才轻笑一声,不急不缓的松了手。   琼森一下子就躲回了椅子里,完全克制不了想要后退的生理反应,惊惧的看着温安,抖着手按下了桌面上的呼叫按钮,让人把他带去检测,知道温安走后许久,呼吸才慢慢的平静下来,也才感觉到早已湿透变凉的背心……   温安出来以后,大铁门就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合上了。里面的消息传得极快,等他把那只叫“巴克”的狐狸打败以后,几乎是所有人都对他又惊又怕,毕竟在壳子落魄的时候,他们都落井下石过,像刚刚那个躲躲闪闪送他出门的地鼠,以前就当面骂过他吧。   温安嗤笑了一声,慢慢往回走,然而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飘过来的几个字眼让他停了脚步,随即转向那边,“海曼”不是乔亚的爸爸么,怎么回事?   “海曼,你家的药都吃死人了,你好好说说你要怎么处理?!”一把粗犷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恶意的视线紧紧盯着站在堂前的瘦弱男人。   海曼的手紧紧握着,心头说不出的怒火,不过就是森德因为救乔亚而重伤,小安有因为救森德而受伤,导致这药所里没人撑场子,这些杂碎哪里能闹得起来!   “我这药所都开了多少年了,大家也都知道质量如何,要说没效果什么的,我还能相信,但是吃死人,抱歉,我海曼还没那么没良心!我们都处于外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异兽都冲进来了,我不希望大家受了小人的挑拨离间,害了我一家药所是小,害的大家真正用药时缺药才是事大!”   下面的人脸色一变,的确有些担忧,海曼家的药所在前几次的大战中都起了很大效果,按理说,应该不会出现这种问题,但是……他们的视线移到地上脸色已经死灰的人身上,这人喝的药可是乔亚亲手给的啊。   一旁的黄鼠狼眼里寒光一闪,狡诈的说道:“海曼的确是很好,但是乔亚呢?从小到大乔亚在镇上惹出了多少麻烦大家又不是不知道,这药所以后肯定是要交到乔亚手里的,我可是一万个不放心,还不如提前让大家共有,共同监督!”   所有人眼睛一亮,心里的那一丝贪婪被彻彻底底的勾了起来,这药所的暴利他们也是清楚的,就算是分的不多,也是一笔额外的福利啊!一时间人群再次躁动起来,一双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海曼,似乎要把他淹没一般。   海曼脸色一白,痛心至极,这件事难不成又和乔亚有关?不过这镇上的人这些年都相处了多久,在利益面前还是一丝情面不顾吗?是他天真了啊,不过,是他的,他死都要保护,无论是这间药所,还是乔亚……   冰冷霸气的声音从人圈外响起:“谁敢动海曼叔一下,试试!”   温安微扬着头,冷冰冰的视线从在场所有人面前一闪而过,背挺得笔直,一步迈出,蓬勃的气势恍若实质般压了下来,所有人都不自觉的退了一步,惊骇的看着温安一步一步的切穿人群,走了进来,站到海曼身边,淡淡的说了一句:“海曼叔。”   席景通过温安这一双眼睛也看到了外界,心里忍不住闷声笑了笑,他还从来没想到小安会用气势压人了,不过这种效果,只可能存在于这个世界吧,高端生物链对低端生物链的彻底碾压,狼与食草动物的对决,强弱简直一目了然。   自然是有人认出这张脸的,他们曾对他报以极大希望,却一天一天变成失望,温安,来自第一区的笑柄。他们曾无数次的在他面前冷嘲热讽,从背面的“垃圾”到当面的“废物”,几乎成了整个梅林镇共同厌弃的人,但是现在,他们却再也想不起当初的各种骂名,因为脑子里属于生物的天然趋利避害性让他们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应到:温安是狼,凶悍至极的狼。   海恩也被气势所摄,他不过就是只白猫而已,不过在温安站到他身边时就已经缓过来了,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小安你身体好些了么?”   温安脸色一点不变,仔细看着海恩,声音低沉的有些诚恳:“托您的福,已经好了。”   下面的人也有人反应过来了,看着温安惊魂未定,结结巴巴的想像往常一样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温安半垂着眼,扫过下方的人群:“叔,我先把这些东西清理了,再去看看森德叔的情况。”   不等海恩的反应,温安就已经上前一步,对上了下面的人,突然的半兽化让他们又是一阵骚乱,指尖弹出刀锋一样的利爪,几乎反光,低头随意的轻舔一口,再抬眼,带着近乎血腥的杀气:   “a级猎杀者温安,现宣布,海恩药所处于我的庇护之下,凡有扰乱者,杀无赦!”   ☆、第49章 兽世求存(四)   全场皆惊。   a级猎杀者,他们这个破地方有多久没有见过如此高的等级?!即使其上还有s、ss甚至是sss,但对于这里而言,a级就已经可以称王称霸,也是极难到达的一个等级。   “骗人的吧,温安前几天是b还是c,受了伤以后居然还能蹦上a级……”   “不过看他的气势,也不像是说谎啊……”   ……   就像是一颗石子落进水里,喧嚣声一下子就大了起来,所有人都在暗中观察,心里估算着。温安冷眼旁观,两只深灰的毛耳朵支起,不时抖动一下,身后的狼尾近于黑色,毛发分明,微微下垂,就像它主人一样蓄势待发。   一切止于小镇的广播:“恭喜梅林镇居民温安成功晋升为a级猎杀者!”一连说了三遍,吵杂的声音一瞬间就停了。   温安冷冷的扫了下方一眼,不想再管,一个转身,手爪、兽耳、狼尾齐齐收起,整个人缓和下来:“海恩叔,我想去看看森德叔。”   海恩还没从这一溜的变故中回神,愣愣的“啊”了一声,有些茫然,温安的目光愈是温和,耐心的又说了一遍,海恩这才连连点头,压下心里的惊骇,仔细的吩咐了店里的几个伙计,很安心的和温安回了家。   海恩时不时的偷瞄温安一眼,心里禁不住有些欣慰,他不知道温安这孩子实力是怎么上来的,但是之前的颓废样子和现在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随即又有些担心,乔亚和温安算是一对未结契的伴侣,他心里很是放心,可是现在……   “海恩叔,舞厅那群人说这祸事是乔亚闹出来的,是真的么?”温安突然张口问道。   海恩脚下一滞,竟是有些惊慌:“哪里是?他们不过是不喜欢我们家乔亚,他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温安偏过头来,也不说话,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慢慢的,海恩说不出来了,他悲哀的发现,自己的儿子,的的确确是有可能做出这种事的,在那一双眼睛下,他辩解不下去了。   温安轻轻拍了拍海恩的胳膊,想让他放松一些,对于这样的父母,他实在是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不过乔亚,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若是再不好好教导,只怕这人就是彻底毁了,也不知道到时候海恩叔他们会有多伤心。   “我会教育他的。”温安无声的叹了口气,即使心里一点都不喜欢那个以女人之姿来诱惑他的乔亚:“不会让你们失望。”   海恩意外的看着温安,身为父母,这两人的相处他不是不知道,乔亚拼了命的往上黏,温安则是一副冷淡的样子视若无睹,即便是对他们家很是和善,能帮则帮,但对乔亚并不重视,如今有出息了,怎么会突然想调教乔亚了?   “温安,”海恩叹了口气,认真的看着温安:“你现在不似从前了,乔亚……乔亚自然是配不上你的,但身为父母,谁能不希望自己的子女能有个好归宿呢?你老实告诉我,你对乔亚有没有感觉?”   温安眉头皱了皱,在海恩的眼神下竟有些说不出话来,喉结上下动了动,声音有些涩:“海恩叔,无论我对乔亚有没有感觉,他对我而言已经成为一种责任了,我不可能弃下他不管。”   海恩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了,直到回了家里。   森德脸色还很是苍白,一股隐隐的血腥味从被子下飘过来,温安的鼻翼微微抽动了两下,正准备拉开被子,还没碰到,就看到森德双眼一睁,警惕的看过来。温安愣了一下,海恩笑着上前,俯下身,温柔的给了森德一个亲吻:“今天感觉怎么样?”   森德嘴角立刻也勾起弧度,注视着海恩:“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了。”   温安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只觉得两人间的气氛融洽的简直没法插进第三个人,心里莫名的感觉到一点酸涩,若是他的父母也是如此……   “小安,怎么了?”席景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带着浓浓的关切。   温安摇摇头:“没什么。”   没等席景再问,他就开口问道:“森德叔,你的伤势还好么?”   森德这才发现温安身上似乎有了某些不同,淡淡的道:“没有伤及内腑,也没什么大碍,只是一时行动不便。对了,感谢你救了我一命,若是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请直说。”   温安点了点头,森德这种口吻他并不奇怪,早在他翻阅记忆的时候他便知道了,森德对他好是好,但实际上并不是很看好他,总觉得他有这样的资质却不努力,是自暴自弃的典范,没有一点男人的责任心和承受力,如果不是他的宝贝小子乔亚对温安情根深种,估计他也不会看他几眼。   海恩自然是知道森德的想法,一时间有些尴尬又有些紧张,出声道:“今天要不是温安,我们的药铺子可能凶多吉少了,温安,你怎么突然从c变成了a级猎杀者啊?”   森德眼睛猛地瞪大,直直的看着温安,满脸的惊愕。   温安低声解释:“九死一生,自然明白以前不明白的东西。”   房间里一时无话。   温安能够感受到森德血液里奔涌的属于羚羊的活力,心里一安,便直接向两人示意离开。   出了门,温安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该去收拾那只不分好歹的猫了。   心念一动,两只深灰的尖耳悉悉索索的从发间探出,微微转动,长而粗大的尾巴在空中有力的甩动,指甲照映在阳光下,反射出金属一般的光泽,锋利异常。   有些不习惯的甩甩头,温安闭上眼,鼻翼轻动,仔细的从混杂的气味中找寻并剥离出乔亚的气味,脚迈出一步,像是一匹真正的狼一般冲了出去。   乔亚正在和自己的伙伴漫无目的的逛街,先前那一道全镇广播让每个人都知道那个被“流放”过来的狼小子崛起了,他们也不例外,然而乔亚在一开始的震惊之后,就骄傲的挺起了脊梁,这个唯一的名叫温安的a级猎杀者,可是他的男人!   他享受着同伴们惊讶羡慕甚至是嫉妒的目光,就连买个东西也要挑三拣四,而平常遇到这种情况早就暴起打人的店家,这时候也只能把所有的不忿压回心里,实力不如人,惹不起。   正当乔亚挑中了一款定制的价值极高的装饰品时,他后颈的衣物被人毫不留情的拽住提起,脖子被狠狠的卡了一下,一瞬间的窒息和痛苦让他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里的东西,好不容易缓过来,旁人异样的目光简直让他想把背后这人千刀万剐,他厉声吼道:“给我松开,你是想死么?也不打听打听我乔亚是谁的人,吃了豹子胆了!”   路人的目光更奇怪了,眼里的审视和嘲讽让乔亚理智近乎全无,他不顾颜面的挣扎起来,却被那人频频闪过,电光火石间,他狠狠咬着牙转换了半兽化形态,手爪一甩,尖利的指甲弹出,不假思索的往后划去,一只大手巧妙的扼住了他的手腕,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乔亚,你闹够了没有!”   乔亚呆愣之间,温安一把甩开他的手,淡淡的往四周扫视一眼,这才拎着手上耳朵尾巴都丧气的往下垂的乔亚转身,朝着镇外的丛林疾奔而去。   席景很是安静的呆在那个空间里,感受着以温安为视角的世界,心理很是满足,却不料在温安疾驰的时候,他的心态越来越糟糕,甚至影响了这个空间,心里顿时一紧,这个状态,他可不敢按他们的原计划来训乔亚了,若是有个万一……   “小安,你怎么了?心绪极不稳定,需要我帮忙么?”席景声音很温柔。   温安骤停,脑海中某些画面也顿时无影无踪,他皱着眉揉了揉额头,这才发现自己手上拎着的乔亚已经有些承受不住,脸色惨白,瑟瑟发抖。是他着相了。   “席景,你出来吧,我这个心态不适合继续下去,要是把他玩死了,那可就功亏一篑了。”温安点了点眉心,有些疲倦。   席景应了一声,两人同时一闭眼,世界转换。   席景敛下心神,加速来到两人原本定计的地方,正是森德和原身重伤的地方,一把把乔亚扔在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慢慢适应过来后观察四周所摆出的惊慌的脸,嘴唇微启:“乔……亚,认得这里吗?”   乔亚眼里有潋滟水光,席景心里莫名腾起一股不爽,原来就是这样勾引我的小安啊。   “温安哥,你带我来这里干嘛?我今天又不用采药,若是碰上了变异兽,那不是很危险?我们……我们还是先回去,好么?”乔亚声音带着细细碎碎的颤抖,楚楚可怜。   席景上前一步,扼住他的下巴,强硬的往上抬,让他看清自己的双眼,这才一字一字的说:“回去干什么?乔亚,做错了事情是要接受惩罚的。在这里遇上变异兽到底是谁的原因,你又是怎么让你家药铺差点就成为全镇的,这帐,要一笔一笔的算。”   乔亚被那双毫无情绪、冷硬至极的眼睛吓到了,他第一次认识到,他在温安心里,似乎真的没什么地位可言。在听了温安的问话以后,他的脸刷的一下,更加苍白,眼神躲闪,的确,若不是他贪图安全区外的野生药草和没看清的金光闪闪的器物,变异兽也不会循味而来袭击他,森德和温安也不会受伤;若不是他把那贴没测药性的药随意的给了病人,也不会出现他家的药吃死人的情况……可是,他怎么能承认呢!   席景微眯着眼仔细看着乔亚的神态变化,到后来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真不明白这男人有哪点好,值得森德父母不顾一切的保护他。   他也不等乔亚说话了,拉着他的衣领就直接把人扔到了已经破损的安全区内,指甲轻巧的一划,乔亚的脖子上顿时出现一条细细的血线,几颗血珠慢慢沁了出来,空气中有股极淡极淡的血腥气慢慢弥漫,看着乔亚惊恐的样子,席景嘴角上扬起一个很是邪性的弧度,脚尖轻点疾退,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这片树林之中,再无声息。   乔亚耳朵不停的抖动,耳尖上的毛发就没有顺下来过,他颤抖着手撕下一小片衣襟,死死的绑住脖子上那一道细长的血痕,幸而伤的极浅,很快血就停了。   乔亚轻舒了口气,他对于变异兽的能耐再清楚不过,只要没有诱惑他们的东西,再加上安全区之前还遗留下来的部分驱兽药粉,他应该还能支持一段时间,运气好的话,根本就不会有变异兽出现。   不过,温安这动作到底是什么意思,杀人灭口么?可是他们之间又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无论怎样,等他回去了,他一定会狠狠的朝父母告状!   然而下一秒,他便什么也不想了,整个人如遭雷击,耳朵里传来的极细小的枯枝断裂声和粗喘声越来越明显,越来越近,这无疑不在残酷的提醒他:   变异兽真的来了!   ☆、第50章 兽世求存(五)   席景站在树上遥遥望去,两只变异兽离乔亚越来越近,而乔亚明显的手足无措,连尾巴上的毛也全部蓬起,不停的朝着四周张望着,从不可置信到怨恨绝望,最后狠狠的一咬唇,目光停到不远处一棵极高的树上,爪刀弹出,极为灵活的攀上了这棵大树,这才松了一口气。   席景低低的笑了一声,真是不凑巧,地下那两只变异兽刚刚好有一只是猞猁异变而成,只怕爬上树只是自找死路。   “小安,你觉得要是我们不出去,乔亚能自己获救么?”席景隐隐感受了一下温安并不太高的情绪,有意陪他说话。   温安透过席景的视角沉默的看着那一处,那两只变异兽已经找到了乔亚原本站的位置,眼睛猩红,嘴角流着恶心的涎水,本该修长健硕的身体却长了无数脓包,面目凶狠,低头嗅着地上极小的那几滴血液,亢奋的朝天狂吼,把目光定在了乔亚藏身的那棵树上,而他们已经离得很远,却依然能隐隐嗅到那股恶臭。   “小安?”席景察觉到了温安的走神,轻轻的唤了一声。   温安这才回神:“什么事?”   席景有些沉默,眼睛里有一丝苦涩,小安依旧不愿意把他心里的秘密告诉自己,不过也无所谓,水滴石穿,总有一天小安会知道他的心思,也会把自己的心给他。   “没什么,我只是要你到时候提醒我一下,免得我看戏看得太入迷,错过了救他的最好时机。”席景巧妙的转了个话题,言语间很是轻松。   温安本来点了点头,突然想起席景看不到,这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席景笑了笑,这才专注的盯着正打算爬上树的猞猁变异兽。   乔亚浑身发抖,目光触及地下正弹出指刀的变异兽那双恶狠狠的满是暴戾的通红双眼,整个人一怔,仿佛是从尸山血海离过了一遭,许久才感受到自己面部带着湿润的冰凉,神经绷到了极致,整个人无意识的抖着手扯下身旁的树叶,发狠的往下扔,却完全不能阻挡那只变异兽正一步步的往上爬。   怎么办?怎么办?!他要怎么办才能逃脱?!谁能救救他?!   那只猞猁一步步逼近,乔亚几乎要被逼疯,狠狠的咬了咬下唇,一抹血色沁出,尖锐的痛感终于让他稍微清醒,他再明白不过,没有人能够救他,他依赖的温安亲手把他送上了这一地步,无论什么情况都会保护他的父亲伤势未愈,对这种情况丝毫不知,他再没有侥幸的想法,破釜沉舟,方可求得一命!   猞猁变异兽本来还打算依照本能戏弄一下猎物,再来慢慢享受,至于下面的另一只同类,不能爬树有什么用,等他在树上享用完毕,还可以给它留块脖子肉。但此刻它鼻子里充溢着香甜无比的血腥气,无处不在的刺激它的理智,什么戏弄,什么慢慢享用,先把这块肉咬到嘴里再说!   席景悠闲的旁观着,看着乔亚的眼神,低低的“唔了一声”,有点出乎他意料,这个乔亚还不算废的很彻底,眼里还有点血性,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或许,这一次的效果会出乎他们的意料。   温安沉默的看着,一声不吭。   舌尖轻巧的一卷,那滴被垂涎的鲜血就被卷了进去,乔亚紧抿着嘴,紧紧的盯着以极快速度越来越近的变异兽,指尖有些难耐的磨了磨,他这一刻务必后悔自己没有把自己的指刃磨得尖锐无比,上面还残留着的一点点花色甲油无比刺目,若是……若是这一次能够逃生……算了,他还是应该想一想如何活着去见见母亲和父亲……   就在变异兽指尖按上他所在的那一根树枝的一瞬间,乔亚摒弃了所有的想法,指刃利光一闪,朝着那双充血的大眼睛狠狠划去,猞猁本能的往后扬了扬头,危险的避开那一击,眼角却被划出一道极深的伤痕,粘稠而酸臭的血液瞬间溢出,猞猁被疼痛激得差一点就松手掉了下去,顿时凶性大发,再也没有之前的大意。   乔亚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要有效果就好,趁着这时候只有一只变异兽需要对敌,若是能尽力解决,那么逃生基本上就在眼前了。   猞猁前腿微微屈蹲,一口白黑相间的牙凶狠的龇着,就在乔亚呼吸忍不住稍重的时候,后腿一蹬,整个身子腾空而起,居高临下的朝乔亚扑了过去,乔亚强自镇定,腰一弯,便从猞猁腹下的空档处滑到树的另一边,同时,他想起父亲和温安对敌之时的举措时,神使鬼差的举起爪子狠狠的划了一下,等到站定,才看到自己的指缝间染着血色,甚至还带了些毛发,心下大安。   猞猁吃痛,落地时压得树枝大幅度的颤动,隐隐有血滴淅淅沥沥的滴下。   席景扬了扬眉,这一手很不错,有勇有谋,看来他在短期内不必出手了。   乔亚轻轻吐出一口气,这才感受到手脚有些许的发软,小范围的活动活动手指,慢慢的弓着腰,仿佛是一张拉满了的弓,下一秒就会放出利箭一般。   猞猁庞大的身躯以极轻巧的姿态转回身,喉间压出低低的咆哮,眼神终于透出了微微的凝重。一脚极慢的踏出,就在乔亚警惕的时候,整只兽一瞬间就冲到了眼前,另一只爪斜斜拍出,带着呼啸的风声,乔亚脚下施力,借着树枝的反弹腾空,避过了这一击,却不料猞猁借势旋身,尾巴竖得笔直,粗粗的毛发立起,恍若钢针,拍在了躲闪不及的乔亚身上,顿时擦出无数条血痕,生生把乔亚从树上打下来了。   乔亚狠狠的砸在地上,胳膊“咔嚓”脆响了一声,吐出了一口血,守在树下的另一只变异兽顿时赶了过来,那是一只肥壮的黑野猪,两颗长獠牙白的森冷,乔亚挣扎着起身,嘴里溢出了一声嘶哑的痛呼,来不及处理什么,便急忙一个旋身,勉强躲过了那凶狠的一击,野猪的冲劲过大,滑了很远才停下来。   乔亚抓紧这点时间,动了动右臂,眉头皱起,已经折了。他还没想好接下来怎么做,就听到身后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那只猞猁已经下来了,并且完全隔断了乔亚和大树。野猪也已经摇头晃脑的站起身,后蹄刨动了两下,蓄势待发。   前狼后虎,自己却已经废了一只手臂,乔亚心里愈发绝望,摆在他面前的全是绝路,他该怎么办?怎么逃生?!   席景叹了口气,刚刚才说他的行动不错,却没想到战斗经验还是不足,轻易就被变异兽废得差不多,现在,该是他出场了。   “小安,该咱们上场了啊,这个世界第一场真正的战斗啊,想起来,有些热血沸腾啊。”   温安望着前方的对峙,眼神有些莫名。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乔亚这么拼就是因为他对父母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眷恋吧,说起来,都有些嫉妒了啊……   “小安?”席景再次发现温安走神,皱了皱眉,声音提高。   “我的建议是让他受一次更重的、危及生命的伤,他才会真正知道自己拥有的有多宝贵。”温安声音有些异样的沉。   席景沉默了,他有些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温安理智的想法,再次的望了望乔亚那边,他犹豫不定。   温安低低的笑了一声:“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不过现在掌控身体的是你,随你的意愿做吧,现在去的话,效果也不错。”   席景这才肯定温安没有被其他情绪左右,松了一口气:“那就听小安的,我相信小安。”   两人不动,只是席景已经不自觉的绷紧身子,准备好及时救援了。   乔亚眼看着两只变异兽越来越近,那种窒息感、死亡一步步逼近的恐怖简直要把他逼疯,他惶恐的扫视四周,并没有发现如他所想的温安的身影,莫不是他自己猜错了,温安根本就是想杀了他?!那他该怎么办,他才成年没多久,他不想死,他还想看更好的地方,他还没有活够!活下去,活下去,怎么才能活下去!   猞猁徐徐的脚步突然停了,它有些疑惑,眼前这个人刚刚明明就是失败者,就是他的猎物,但是现在为什么能让他有生理上的忌惮?   乔亚静静的站在那里,染上血色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睛,就在猞猁脚步停顿的那一刹,他如同一阵风一般冲到猞猁面前,趁着猞猁措手不及,左爪平抬,对准它的右眼狠狠一划,同时脚步一错,就来到了猞猁的腰侧,柔韧的尾巴直直抬起,狠狠的一抽,竟是把那一击换了回来,猞猁顿时就趴在了地上,半天不能动弹,只能在原地恶狠狠的咆哮。   乔亚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身后的野猪就哼叫着冲了过来,然而他刚刚那破釜沉舟的那一击已经把本来就不多的力气废了大半,现在就只能够小幅度躲闪。   就在这样的追逐中,乔亚竟是连最后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闪避越来越迟钝,身上的伤势也越来越多、越来越重。   席景皱着眉,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单纯的闪避是完全不可取的,野猪的速度虽快但是行动不灵活,那么乔亚在闪避之时,就可以直接攻击暂时没有行动能力的猞猁,趁他病要他命,等集中力气杀了猞猁之后,再爬上树恢复体力,简单处理自己的伤势,若是野猪最后走了,那就最好不过,但是要是没走,乔亚也可以有和他一搏的实力,利用野猪不灵活的特点,也未必不能把它杀死。然而现在,猞猁也缓过来了,正虎视眈眈,野猪也还追着,乔亚的体力也已经用完了,完全一副必死之局。   温安仔细的看着,等到猞猁的前腿开始屈起,后腿蓄力时,当即说道:“席景,时间到了!”   席景一阵,毫不迟疑的俯冲而下,只是几个跳跃,就已经冲到了战局之中,顺势一脚就蹬上了那只猞猁的前胸,直接让它滚出了几米外,同时返身一爪从下往上袭上野猪,使它痛嚎着翻倒在地。狼的气势和猫的气势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两只变异兽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不甘着离开了。   乔亚被地上的杂物一跘,摔倒在地,看着野猪那张散发恶臭的嘴朝自己咬来,身体却不听使唤,就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他绝望的闭上眼,那一瞬间脑海里掠过很多,最终停留下来的,却只有他的父亲和母亲,他们正笑着朝他招手,那样温暖而一如往常,让他忍不住流下泪水,对不起……   等了许久,他却没有发现预料之中的疼痛,只有一道视线意味不明的看着他,他连忙睁开眼,温安就站在不远处冷漠的看着他,还没收起的指刃一滴滴的往下滴着血,他随意的一甩,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还不走?”   乔亚咬咬牙,左手艰难的支撑着想站起来,试了几次便摔了几次,腿酸软的要命,竟是连这样的动作都支撑不了,他嘲讽的一笑,心里郁结的火气终于忍不住了,冷冷的盯着温安:“你到底想干什么!”   席景不屑的“嗤”了一声,避而不谈。   乔亚死死的看着温安,眼眶慢慢的红了,他想骂他,他想说自己伤口很疼,他想告诉他自己临死前根本就没想到过他,可是,在那一双冷漠的眼睛下,他发现,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温安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在意过他。   席景瞅了一眼泪流满面而不自知的乔亚,身子微微放松,倚在树上,在内心问温安:“小安,你是不是能猜到这个结局啊?”   温安没有说话,他并不为乔亚感到任何愧疚,其实在和席景互换意识之前,他有一瞬间是真的想让乔亚死在这里的,即使理智告诉他,身为父母为了孩子付出任何东西都是值得的,但是,像森德和海恩叔这样的父母,为乔亚这种人操心至此,并不值得。   “没有猜到。”温安简单的回答。   席景心里有些迟疑,一句话在嘴里翻来覆去好几遍却还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怎么了?想说什么?”温安感受到席景的纠结,开口自然的问道。   席景定了定神,才一字一句的问道:“小安,你心里……到底藏了什么事,不能……和我说说么?”   什么事……温安一时间晃神,脑子里有些回忆顿时冲破防线,他再度观看,却发现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怨气和暴怒,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他有些惊讶,又有些释然,这一个一个世界倒是让他真正的放开了。   席景许久不曾听到温安的回复,正忐忑着,心底就响起了温安的声音:   ☆、第51章 兽世求存(六)   “其实也没有什么。”   “我来自农村,我爸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人,脾气暴躁,觉得棍棒之下出孝子;我奶奶重男轻女,倒很是看重我,但是也打心底里觉得我只需要种好地就行,至于光耀门楣,是我弟弟们的事;而我妈,呵,她倒是我们那里最不像农村人的那一个。她上了学,读了两三年大书,没学到什么真本领,反倒把自己的心养野了。”   “在那里,身为长子本就应该教养弟弟妹妹,担起家中大梁,我并不觉得有什么错,也一直打算这么做。我妈一开始对我很好,教我读书认字,劝了我爸让我去念当地唯一的小学,我爸虽然不大乐意,但是看我成绩数一数二,也就不怎么计较,我就这样一直念到了快高中的时候。”   “那一年,我们这小地方开了几个城里的人,说是来看看野外的风情,我算是村子里的读书人,村长就叫我去照顾他们。本来一切都好,但是……我妈啊,是个拎不清的,可能是觉得自己生的太好了,想折腾出些什么事。她也不想想,村里就那么些地方,她做什么别人不是门儿清,所以,她被捉奸了。”   席景心里一咯噔,突然间很想看到温安的脸,想知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是什么表情,想知道他这样说出这些事会不会难过……   温安隐隐感知到席景的情绪,淡淡一笑,倒是从心里升起莫名的暖意:“你不用在意,若是我不想说,你怎么问我都不会说;但我要是说了,那就代表我已经放下了。”   席景沉默的点了点头,安静的听着。   “我们农村人倒是不怎么兴离婚这件事,我爸和我妈还是过日子,只是我爸已经不像之前那么重视我妈了,他甚至把她当成一个笑柄,让他丢尽颜面,所以对我妈老是拳脚相加,还讥讽她,我妈那样一个人,熬不过两年就去了。至于我,爱屋及乌,恨屋及乌,在家里的待遇自然是可以想象,学也上不成了,我爸说,免得家里又读出来个拎不清。”   “该说我不愧是我妈的儿子吗?她眼皮子浅心气高,我倒也想有个好前程。我闹了一场,差点断了腿,我爸气得直接说只要我读书,就不认我这个儿子。我那时候的老师是个善心人,把我带了出来,我才能继续上学。”   “再后来,自己挣学费,高中,大学,这样,一步步走下来了。运气好遇上了简,才有了现在的情况。”   席景很是心疼,他不能想象在一个封建保守的农村里,有一个不守妇道的妈是种怎样的罪过。   温安眼眸柔和下来,其实真正的事情绝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松,单单是他妈还没去世的时候,他就已经有几次被打得吐血了,他逃离那个村子,逃离那个毫不留情的爸的时候,他的一条腿断了,肋骨也断了两根,头上破了,还被迫认下在出去之后,五年内必须还他十万的债务,所以他在大学的时候才那么拼,甚至差一点就把自己毁了……   不过这种事,他又怎么会和席景说呢?   席景嘴唇张合了几次,拳头一握,一冲动就脱口而出:“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很好!”   温安眼睛睁大,惊异过后又有些好笑,忍不住道:“那等你先变成非植物人吧。”   席景耳后根稍稍有些红,抿了抿嘴,不再说话,起身直直的走向乔亚,俯视着他说道:“休息够了就走。”   乔亚慢慢的抬头,一双圆溜溜的猫瞳被水洗过,闪耀着让人着迷的色彩,他认真的看着温安,这个人身上的的确确有什么和以前不一样了,不再做其他思考,他一字一顿的问道:“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做?你就不怕我父母恨你?”   席景背着光,仿佛整个人在发亮,微眯着眼,嘴角扯起一抹随性的笑:“我只需要保住你的命就行,森德叔他们自然不会怪我。而你,我只是不想让他们再伤心就可以了。”   乔亚脸色微变,在生死的边缘走过一遭,他倒还真的明白了些事理,自然不再说话。   “走吧,再回去迟了,你爸妈会担心了。”   乔亚咬着牙站了起来,踉跄了两步,腿脚还有些发软,但是走回去还是能做到的。   两人避着人回了城,在城中心处分开,各回各家。   一路上的人居然没一个能认出来这个从他们面前走过的、有些狼狈的猫族兽人居然是梅林一枝花“乔亚”!   回到了家,海恩刚刚出了堂屋就愣住了,这个人……是他的孩子?   “乔亚,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快快,我来包扎一下,你好好跟我说说这又是怎么回事!”海恩的声音有藏不住的担忧和心慌,也有强自压抑的怒火。   乔亚一声不吭的进了屋,乖顺的让海恩上夹板,一处一处的上药,海恩的手一轻再轻,眼里有细细碎碎的水光浮现。   “母父,我之前……是不是很混账?”乔亚心里越发难受,他想起了自己的双亲日复一日的疼宠,恨不得把最好的给他,而他却从没珍惜过。   海恩的手一抖,忍不住抬头看着乔亚,迟疑了一会,才豁出去般的点了点头:“你怎么突然问起来了?”   乔亚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的愧疚如海,把他重重掩埋,他的声音有点哽咽:“以后不会了……以后……”   海恩仔细想了想今日大大小小的事,脑海中晃过温安的身影,如同醍醐灌顶:“是温安么?你身上的伤,是温安弄得么?”   他不知道是该责骂温安几句还是该感谢他,乔亚的确是变了,他的孩子他自己清楚,但是同样他也受了那么重的伤啊。   乔亚小心的侧着身子,忍着羞意依偎在海恩的怀里,声音很是温柔:“是他。母父你别急,我受伤是因为我咎由自取,怪不着温安,我觉得你还应该感谢他来着,要不是他,我肯定还是以前那个样子。”   海恩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乔亚这样亲昵了,久到他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这是他的孩子啊,海恩的眼睫承受不住水珠的重量,微微一颤,便滑了下去,滴在乔亚的手上,由暖变冷。   两人安静的相拥着,金灿灿的阳光洒进屋内,十分美好。   “母父,你还记得我是怎么和洛兰在一起玩的那么好的么?”乔亚声音有些冷,他回想了这些年的经历,这才发现自从和洛兰成为朋友后,他的心就像是被他彻底蒙蔽了一般,不在关注家里的事,心比天高,自认为该属于更高端的地方,而且在每次惹祸后他思前想后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洛兰有意无意的几句话就把他的注意力转移了,这分明是不怀好意!   海恩一愣,洛兰那孩子?他记得这孩子一脸亲切,乔亚惹事后还任劳任怨的帮忙收尾,甚至在他发怒想要好好整治乔亚的时候细声细语的拦住了他,帮他说好话。   乔亚见到海恩一脸怀疑,才字斟句酌的说道:“他之前有意无意的在我耳边说一区二区怎么怎么好,还很是羡慕的说以我这样的相貌本就该在二区甚至更好的地方,被人捧着宠着。这样一次两次,我自然就受了影响,不然母父觉得我就那么痴心妄想?”   乔亚哼了一声:“还有每次母父你想教训我的时候,他都拼死拼活的拦着,我说我和他又不是兄弟,有必要么?现在再看的话,那时候我还懂些情理,要是母父你狠下心来调教一番,那我肯定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可洛兰一拦住,在我心里自然是落了好,在您的心里,自然也是一名好的朋友。这可真是一举多得啊!”   海恩顿时一身冷汗,他不是不懂,只是一时没想清楚。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们一家和洛兰有什么仇,用得着这样费尽心思的毁了么?   “母父,你知道洛兰到底是什么来历么?他们一家平日里都神神秘秘的,好像不是三区的本地人。”   海恩想了想,却发现脑海里根本就没有印象,他们那一家人不知不觉就扎根在梅林了,存在感是在太低。   门外突然传来两声轻叩,温安微微冷硬的声音透过床板传来:“他们一家本在一区边缘,依附一区的一位将领,后来那一派被一撸到底,他们家也就灰溜溜的来了这里,只是,”温安的眼睛一眯,一道利光悄然而逝:“我家的那位好大哥给了他们一个承诺:若是让我彻底死在这里,那他们就有回去的可能。我能进来么?”   乔亚抿了抿嘴,所以这一切追根究底还是温安的责任么?   “进来吧。”海恩连忙坐直,伸手扯了扯乔亚。   温安大步走了进来,看到乔亚习惯性的皱了皱眉,这才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语气松了松:“森德叔还好么?”   海恩连连点头,森德的伤虽然重,得到了好的休养也不过就是几天的事。   温安点点头,这才继续说道:“他们并未直接把目标放在我这里,估计两手打算。乔亚时常自找麻烦,只要他们随意布置,就可以直接取了我这条命,但若是我不甘堕落,自然是有重回一区的机会,肯定会带了心心念念往上爬的乔亚,那么,身为乔亚的好友,他难道还不能从中谋算一二?”   乔亚和海恩对视一眼,心里有些发麻,原来人的心里可以有这么多弯弯道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乔亚人才清醒,自然不能和那样的人继续交往下去了,我们好好守好自己这一家,是不是就没什么问题了?”海恩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询问道。   “这些还太远,就我现在的实力而言,护住你们是绰绰有余。等到森德叔身子好了,这账,我们再一笔一笔的算!”   乔亚愣愣的看着温安,这才是这个男人本来应有的态度吧,他的眸光暗淡了一瞬,这样的男人,会是他的么?   海恩瞧着,心里也忍不住一叹,他站起身,去厨房里置办晚餐了,留温安和乔亚两人独处。   乔亚看着一脸漠然的温安,咬咬唇,还支着的尖尖猫耳小小的扑棱了两下,这才张口说道:“我要怎样才能有你这样的实力?”   温安挑挑眉,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乔亚,就在乔亚的脸红的要滴血的时候,毫不客气的说道:“不可能。”   乔亚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我和你的兽身不一样,而且你错过了太长时间,只能循序渐进。”   “你是猫身,当以灵巧为主,像之前的那一场战斗……”   屋内,温安虽脸色淡漠,但分析得极为细致详尽,乔亚专注的听着,不自觉两人越凑越近……   海恩停在门口,目光复杂的看着,极轻极轻的叹了口气,悄悄的退了出去,这缘分,还是顺其自然吧。   ☆、第52章 兽世求存(七)   是夜。   温安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席景捉摸了一会,才张口道:“小安,你是想调教一下乔亚么?”   温安眼睫丝毫不动:“是又如何?”   席景连忙解释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对他很好,他值得么?虽然乔亚这些年不安分是因为那个洛兰,但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不是他自己心生杂念,又怎么会中招?我怕你平白养出个白眼狼啊。”   温安沉入精神世界,慢慢睁开眼看着席景,目光柔和:“我知道。”   “那你……”   “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能完成任务啊,你不会以为,就今天这么一件事,就能让乔亚感觉到他的亲情有多可贵么?”   席景诧异的瞪大眼睛,暗搓搓的问道:“那你有什么方法?”   温安瞥了他一眼,微微细长的眼尾有种惑人的味道,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反问道:“你知道这里的兽潮么?”   席景立刻正经起来,点了点头,他从原身的记忆力翻到了,那是一场杀戮的盛宴,无论是对兽人,还是对变异兽。   温安浅浅的笑了起来:“那就等着吧,快了。”   席景再一次受到诱惑,幅度极小的咽了咽口水,他不想就这样去休息,就绞尽脑汁的开始寻找话题,突然间灵光一闪:“小安,现实中我的身体,怎么样?”   温安这才认真了些:“你身体其他的地方已经被我都修补好了,只是你的脑袋,我不能确定。”   “那你不是已经把我看光了?!”席景脱口而出。   温安一时间很是无言,用一种很复杂的目光看着席景好大一会儿,直到席景觉得全身不自在,耳根发红,终于有了些不好意思。   “身为医者,身体在我们眼中与一具模型无异。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些问题?”   席景讪笑。   “这几天给你找了个看护,你的恢复情况还算是好的,没什么大事,也没被人做手脚。现实里的昨天,你的脑电*动有点大,我很怀疑是那时候你被惩罚导致精神波动过大,起了反应,你以后在安全无恙的情况下可以试一试,想一些极端的事,大喜大怒,大悲大哀。”温安的声音不大,带着一股医生特有的冷意。   席景点点头:“什么做手脚?我的情况很特殊么?不过按咱们的分析,我应该是个有钱有势的……不成,混到有权有势这地步的,一般都已经是大叔级人物了,这可不成!”   温安忍不住想鄙夷他两声:“还有钱有势,你就差那么一点就被和你争权争势的人折腾死了,哪来的那么好的待遇?”   席景微愣,其实他自己也隐隐有所感觉,只是不大确定而已:“小安,你能不能把你知道的关于我的信息都告诉我啊,我想提前了解一下。”   “你就不怕这上头?”温安有些无奈的指了指天上。   席景得意一笑,小心的挨近温安,在他抗议之前开口说道:“怕啊,怎么不怕?只不过,我发现就算再怎么折腾,倒还是没有什么性命之忧的。”   温安半信半疑的看着他,这才开了口:“我了解的不算多,据说你是席家不受重视的第二子,这个身子是出了严重的车祸来成这幅样子的,你出事的那辆车,很及时的被处理了,还有,你出事以后,你家老爷子因病去世,席家正式陷入内斗,还差一点就危及身为植物人、再本分不过的你。”   席景听到老爷子去世,心里有那么一瞬间就像针扎了一般痛苦难耐,他皱着眉捂住胸口,呼吸略粗,惹得温安连忙扶住他,许久才缓过来。   “怎么了?”温安皱着眉问道,莫不是那个存在又开始折腾了?   “没什么,就是……心里有点痛。”席景脸色有些苍白。   温安一下子就猜到了他如此的原因,心里也莫名的揪了一下,手不自觉的凑上席景的眉头揉了揉,温声说道:“那今天就先好好休息吧,明日再说。”   席景也无暇体会他梦寐以求的身体接触,胡乱的点了点头,忍不住提前一步转身往深处走去。温安轻叹一声,出了精神世界,阖起眼,静静的等待入睡。   第二日。   温安刚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传遍整个城镇的广播声镇住了:“警报警报,兽潮来袭,兽潮来袭,请各位居民做好准备,齐心协力,共度难关,平安度过这一次的兽潮。另外,请a级猎杀者温安尽快到镇属军部一趟,请a级猎杀者温安尽快到镇属军部一趟。”   重要的事说两遍么?温安揉了揉额头,昨天才刚刚跟席景说到这兽潮,今天就要正式应对了?!他直觉的感到些许不对,教训乔亚的时候,变异兽的情况分明还稳定着,也没有出现兽潮将至的暴躁和狂化……   “小安?”席景有些担忧。   温安不再多想,干脆的往外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的嘴角隐隐约约扬起笑意,这兽潮,来得正好!   梅林镇属军部。   所有人的眼睛都时不时往某个角落里撇过去,偶尔发出些细细碎碎的私语打破了屋内异样的寂静。   几个老头对视一眼,下一秒,就有人轻咳着站了起来:“温安,对这一次的兽潮,你觉得我们怎样才能安然无恙?”   温安抬起头,似乎有些诧异的道:“你们问我?我能有什么好方法?”   “别那么客气啊,你可是a级猎杀者啊,你还是从一区下来的人,能不知道么?可别藏着不说啊。”   温安眼睛微微眯了眯,仔细的把中间那个头发半百、气势威武的疑似领导者的人看了一遍,心底冷冷的笑了一声,这可不就是洛兰的父亲布兰登么?   他不急不缓的说道:“我的确是从一区下来的,但是是被流放下来的;我也的确是a级猎杀者,但之前只是你们口中的‘废材’c级猎杀者。我的事你们在场的人也都清楚,所以,求指导求方法啊什么的,最好是别扯上我了。”   话一说完,他便潇洒的起身,留下一声轻笑,直直的走出了大门。   屋里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一个个你望我我望你,许久脸色才彻底的阴了下来,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仗势欺人,欺人太甚!”   布兰登眼底暗沉,却不可避免的露出一丝得意和不屑,等到这些人议论起来,才慢腾腾的站起身,咳嗽两声,说道:“大家静一静。”   “温安他这样也是有原因的。大家也都知道我是从二区那边过来的,在那里,他们这样的a级猎杀者一般都是这样骄傲的,温安他一开始就生活在一区,已经习惯了,再说,大家的实力没到,温安也是有资格狂,有资格傲的,毕竟我们这一次主要还是要依赖他啊。”   室内安静了下来,许久,镇长才发声,有些阴阳怪气的道:“好了,今天的会议就这样吧,主角都不在了,都散了吧。”   屋里的人吵吵嚷嚷的慢慢走了个干净,布兰登走在人群之中,垂着眼,眼底投下一片阴影,里面藏着几乎要溢出来的癫狂兴奋,他的手微微有些抖,许久才慢慢的稳住。   温安,我看这一次,你还怎么逃!!   “小安,你这样,就不怕他们对你有意见么?”席景有些担忧,他自然能感受到那里气氛的不友好,但是小安这么……嚣张的就出了,真的没问题么?   温安倒是丝毫不放在心上:“不用管这么多,这本来就算是场鸿门宴,我这样可是如了他们的意啊。”   席景声音猛的拔高:“有阴谋?!”   温安肯定的点头:“估计是洛兰的父亲,那个布兰登搞的鬼。洛兰想握两手棋,但是他爹,对这个壳子挺有杀意啊,我想想,好像是当初壳子在一区的时候意外打击了他吧。”   席景这才放下心来:“那你怎么应对?”   温安停下脚步,挑挑眉:“我为什么要应对?这可是我最后的一步棋……走完了,我就可以再去折腾折腾你的壳子了。”   席景觉得危机已过,瞬间脑补,脸上腾起两朵大红云,傻呵呵的笑出了声……   药铺。   海恩正忙得团团转,兽潮来的出乎意料,抢购药材的人自然就蜂拥而至。乔亚不露面,在后面快手快脚的帮忙,心里却起疑了,兽潮本来是规律的,发生前还有明显的先兆,像是这样一场的出现,之前几乎是没有过的。   他脑子里突然想起了之前和洛兰在小镇边缘一起看到的东西,那些不起眼的小株植物,还有一颗颗散发异味的小丸子,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有迹可循。当时洛兰靠近这些东西时,他还好奇的问了一下,洛兰告诉他这是变异兽的粪便,他还深信不疑。现在看来,变异兽的粪便从来都没有这种形态的,而且,那些东西到底出现在洛兰接触之前,还是之后?!   他有些不敢猜想后续,但是那不怎么好的感觉就像阴云一样把整个人都罩住了。   “海恩叔。”平淡而略带冷硬的声音在外间响起,乔亚猛地抬起头,温安来了!   ☆、第53章 兽世求存(八)   温安站在内间,看着有些无措的乔亚,略微有些疑惑。   “温安,一区二区里有没有那种能够吸引变异兽的东西?”乔亚下定决心,抬起头认真的问道。   “吸引变异兽?!”   温安眉头猛地一皱,席景立刻就在心底告诉他:“有的,在一区二区的黑市中,用变异兽产下的卵可以制成引兽丸,一般都是小范围引兽的,但也不乏提高质量,用在很大区域的。”   乔亚紧张的看着温安,许久,才听到他说:“有的,你怎么知道这东西的?”   “我见过!”乔亚有些紧张的脱口而出,心里却放下了一块大石:“我在镇边上的小树林里见过,那时候洛兰和我一起,他说是变异兽的排泄物,但是那种气味很奇怪,所以我就记下来了。”   “洛兰?”   “嗯,就在你和父亲受伤的前两天。”乔亚肯定的点点头,随即又有些迟疑的说道:“而且我觉得,那东西好像是……在洛兰去了以后,变多了……”   温安暗自琢磨,面上却不动声色:“你的意思是,可能是洛、兰、把那些小球球放在那里的?”   乔亚喉结动了一动,最终点下了头。   “很好,”温安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容,看着低着头还有些不安的乔亚,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那一双轻巧的猫耳,忍不住伸出手,很是轻柔的揉了揉乔亚的发顶,才说道:“这事你以后就放在心底,我去处理就行,别在意了。”因为很快就没有这一户人了。   乔亚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了,直到温安走后许久许久,他才抬起头,眼眶微红,面上却流出了一丝轻松。   “小安,乔亚他改变这么大,我怎么老觉得是在做梦啊?不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改不了吃屎么?”席景心头有些酸,但是他也知道温安对乔亚没什么感觉,就只好在口头上损一损了。   温安哑然失笑,耐心的解释:“你觉得乔亚改变很大?其实不然。乔亚他只是被眼前别人画的大饼蒙住了心眼,本性又不坏,而且我们给他的教训又是在生死面前,他自然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明辨了是非,自然就像变了一个人。”   “照这么说,你的任务不是已经完成了么?有那么容易么?”   “本来是没那么容易的,但现在,已经真的不算难了。那个存在让我经历这一个世界,真正的要求其实是要我自己放下以往的执念,用正确的心态去对待亲情,我已经做到了,所以,形式上的这个目标,是真的很好过。只是不知道,这样做,它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席景恍然,但是看到温安又开始皱眉,便直接说道:“别想那么多,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胡思乱想只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添乱。现在你要做的,仅仅就是认真的、安全的把这个世界完成。”   温安深吸一口气,笑着点点头,看着眼前乔亚所说的那一片“小树林”,忍不住扶额,这分明就是一大片森林了!   幸好嗅觉灵敏的兽人对这种东西有天生的感知,温安才能在这么大的地盘中,找到那些被动了手脚的东西。   温安无可奈何的捂住鼻子,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是要“嗅觉灵敏”了,这小小的“引兽丸”真是刺激性超强,可能一个不小心,你就流出了滚滚的男儿热泪。   温安克制着低下身去认真看这些小小的“引兽丸”,了然一笑,分量果然是足足的,再沿着这一条“丸子线”看过去,忍不住轻啧一声,难怪引发了兽潮。   他慢慢的走着,脚下偶尔会狠狠的碾上一颗“引兽丸”,直到让它掺在泥里,再也看不出原形为止,连那种独特的味道,也因为周围浓密的草汁而变得淡而诡异。   “小安,你这踩几颗不踩几颗的,干嘛呢?”席景发现自己越来越跟不上温安的思路了,心里略感焦躁,忍不住问个清楚。   温安很是随意的再消灭了一颗,才解释道:“我只是要保证我的计划不被干扰,同时,也要保证这个镇子平安逃生。”   席景这才明白,懊恼的锤了锤自己的脑袋,这么简单他居然就猜不出来了,这是表明他的智商已退化么?!这样下去可不行了!   就在席景胡思乱想、把自己捋成一团乱麻的时候,温安隐隐约约感觉到远方有人正在赶来,脚下一错一踏,整个人就悄无声息的站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突然,温安盯着脚下的鞋皱了皱眉,有些纠结,等到来人就要到来的时候,才下定决心一把脱下了鞋,手上利爪一弹,如同掏豆腐一般把树干掏出了个大洞,轻巧的把鞋放入,手上树皮再用一个小木桩钉回去,借着树叶的清香遮掩,身边上才没了那股子刺激性的味道,只是……他的脚丫子不自觉的相互蹭了蹭,有点凉。   来的人正是洛兰。   一条蓬松柔软的大白尾巴懒洋洋的在身后甩动着,白绒绒的兽耳仿佛和乔亚的一模一样,而实际上,洛兰为狐,乔亚为猫,这一点连乔亚自己都不知道,因为在他面前,洛兰从来不出手,就是个战斗力几乎为0的渣,即使他自己的实力也并不强大。   温安眼睛这才凝重了些许,狐狸狡诈,若是一个不慎,只恐阴沟里翻船,看来他在这一次受潮中必须得小心了。   洛兰仔仔细细的扫视过这里,一瞬间脸色就阴沉了下来,“引兽丸”分明是比之前很少了些,而且在消失的位置,还有非常清晰和新鲜的人为碾压脚印,已经有谁到过这里了!   他猛的抬头,一张清秀的脸上阴云密布,细长的双眼仿佛是即将觅食的猛兽,杀气沉沉欲出,一点一点的刮过这片空间的每一个角落,然而,在他的视野里,除了安静矗立的树干,就是随风而动的密密匝匝的绿叶了……   温安无声的站在视线死角,打量着警惕异常的洛兰,突然轻笑出声。   “谁?!”只一瞬间,洛兰就已经转到了正面,目光如同离弓之箭,死死的盯住那个角落:“有胆子就大大方方出来,别搞这些鬼鬼怪怪!”   下一秒,他就看到了一双赤裸的脚,然后,那个人就像是从树中慢慢剥离,一点一点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洛兰的瞳孔猛然放大,呼吸停滞了一瞬:“温……温安?”   温安很是好心情的点点头:“是我,你不高兴见到我么?”   洛兰很清醒的掐掉了自己的侥幸心理,既然温安都看到了,那只要他有点脑子,自己的命今天就肯定是保不住了,既然如此,还不如表现的坦荡一点:“的确不大高兴,这么好的计划就这样被你看破了。”   温安嘴角挑起一丝嘲讽:“就这么烂的计划,哪里算得上好?就靠你这几颗丸子,还是靠你在镇上的那些人?”   “原来你都看穿了啊,我就说,身为一区的人,哪里会这么烂?就我们这些小打小闹都搞不定,那还不如就死在这里啊。只是我有些奇怪,你是什么时候从那一副下一秒就要归西的烂泥样子变成现在这么英俊潇洒的?”   温安的脸皮微微抽搐了一下,席景在内心深处愣住了,这妥妥的是在拍马屁啊!   温安好不容易才抬眸看了一眼,而就是这一眼,让他发现了洛兰手底下的小动作,顿时沉下声音:“你想逃?”   洛兰浑身一僵,和温安对视半晌,这才无可奈何的挪开了放在右手那枚小小的蓝宝石戒指上的大拇指,慢腾腾的摘了下来:“我说,温安,人都想活着,你如今就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温安紧紧的盯着洛兰的动作,嗤笑一声:“我放了你,然后你来杀我?有这么自找麻烦的么?”   洛兰垂下头,苦笑一声,手捏着戒指慢慢扬起,做出抛举的样子,幽幽的说道:“既然如此……”   温安眼睛猛的一缩,脚尖一抖,便从树枝上急速落下,只留下那只还在发射泛着幽蓝光泽的牛毛细针的戒指在半空中激射,来不及管,就看到洛兰电光火石间已经退出了百米以外,心头一怒,裸着的脚一瞬间就由白皙化成了有厚厚茧子的脚蹼,尾巴强劲的一扫,整个人就冲了出去,两人间的距离正在急速拉近。   洛兰死死的咬着牙,今天简直是倒霉透了,想去找乔亚他不见,莫名其妙的想来看看这些“引兽丸”,结果莫名其妙的和正主温安撞上了,一只狐狸和一只狼,连上树都能被人家逮住,谁赢谁输,用后脑勺都想得出来,他只能跑,拼命地跑,才能有那么一线生机,但是,他的眼角已经扫到了身后极速靠近的灰影,心里一颤,再来不及想其他,使尽浑身解数的跑。   温安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脚下猛一发力,耳边的风声简直要呼啸成一曲魔音,只不过两息时间,洛兰触手可及!   温安狠狠一蹬地,借着弹力直扑到洛兰上方,眼睛只一扫,手顺势就下去了,捏住那只看起来白皙细腻的修长脖颈,毫不犹豫,狠狠一抓一转,只听得一声细微的“咔吧”,洛兰不甘的睁着双眼,软软的从面前倒下,温安落地,溅起一地灰尘。   在保证敌死之前,一切废话,都是不可取的。   温安一直这么相信着。   ☆、第54章 兽世求存(九)   在洛兰被杀之后的第三天,兽潮开始了。   温安站在小镇门口的瞭望塔里,往不久前还呆过的那片森林里望去,心里一惊,他从来见到这样壮观的场面:无数的变异兽如同潮水般涌来,忽略了不死不休的天敌,忽略了弱肉强食的规则,挤在一起,仿佛在他们的前方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的吸引着他们,整个树林被糟蹋的不成样子,树一颗颗东倒西歪,而他们就像是海岸上尚且安全的礁石,在来势汹汹的兽群面前,显得那么孤立无援,岌岌可危。   温安强自压抑下心头突起的豪情,闭上眼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慢慢平静下来,睁开眼,发现空气里多了一丝熟悉的味道,头一偏,就看到了正在徐徐上塔的森德。   温安走过去,脸色还有些苍白的森德朝他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   温安同样回他一笑,随即便皱起眉头,空气中分明还有淡淡的血腥味,源于面前的这个男人:“森德叔,你伤势还没好,怎么就上来了?”   乔亚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骄傲中隐隐透着一丝焦虑:“父亲可是上一次兽潮来袭时的主要战力,记了大功的,所以这一次,他们说父亲受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就要他上战场,他还高兴的不得了!”说着,忍不住朝森德翻了个白眼。   温安看着搓着手有些尴尬的森德,大方的笑了笑,心里却略感不正常,像是森德叔这样的战力,在小镇上也算是首屈一指的了,这里的领导阶层是就算是再昏庸不过,也不可能做出这样身上带着血气就让人上场这种送死的事,这无异于杀鸡取卵啊。   猛然间,一道阴森的目光从下方射过来,温安只觉得浑身骤冷,不自觉的紧绷,视线不动声色的往下一扫,便揪出了那道视线的主人:一个发须皆白、满脸褶子的老头,竭力挺直脊背,一身军装倒还有些气势,只是,这人是谁?   温安把上一次会议室见过的人掠了一遍,根本就没有这张脸啊,正迷惑中,就感觉乔亚走到了身边,惊呼了一声,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那不是洛兰的父亲么?洛兰的葬礼都还没安排好,他怎么就来这边了!”   温安恍然,原来如此,爱女被杀,悲伤过度,导致一夜白头、一夕苍老么?再望过去,就看到布兰登已经转身走了,就连背影都透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温安的嘴角微微一勾。   乔亚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我才知道原来洛兰是单亲家庭,虽然知道洛兰没安好心,可还是觉得他死的有点可惜,你看他父亲伤心成了什么样?!不过洛兰是怎么死了,好奇怪,就是脖子上一个致命伤,好难推测啊……”   温安朝楼梯口走过去,慢慢悠悠的扔下一句:“我杀的。”   乔亚呆若木鸡。   来到门口,一排一排的人站定,一边忧心着即将袭来的兽群,一边状似认真无比的听着前面镇长的唾液横飞,森德早就站在前列,无奈的接受镇长的口水,时不时的抹一把脸,实在是有些憋屈,眼睛往旁边一扫,就看到了站在一边的温安,眼睛一亮,一个伸手就把温安拉到旁边,脸上却还是无比正经的严肃。   温安有些无奈的低下头,早年的洁癖早就被他磨得差不多了,现在倒还是能够忍受,不过他没想到,看似冷静冷漠的森德叔,也会有这样的小动作,实在是,让人想笑……   “现在我分布一下这次兽潮的大致任务:首先是c级以下的猎杀者,你们战斗力不足,为避免伤亡,依然和往常一样,作为后勤。”动员之类的废话已经讲完,镇长咳了两声,捏出一张纸,凑近了仔细去看,大声念了出来。   “是!”最后面的男人们高呼回应。   “c级猎杀者,你们即使战斗力不强,但还是有一把好使的力气,所以,你们平均分成四组,东南西北都要有人,你们不需要杀战斗力很强的变异兽,只需要在b级、a级身后杀掉那些漏网之鱼,在他们战斗时,拖了拖其他强悍的变异兽就成,力保不让任何一只变异兽突破防线,干扰我们和平的家庭!”   “是!”又是一声狂呼,只是这一次有人夹杂在里面,有些突兀的小声发问:“怎么拖?要是死了怎么办?”   镇长瞬间暴躁了,手颤抖者,唾液横飞:“怎么拖?你的学校里没有教过你人海战术么?要是死了?面对兽潮,你不拼命就觉得不会死了,你躲在后面就觉得不会死了?只有你们所有人把全部力气都使出来,才能保存我们的家,才能留下我们的命啊!”   镇门口顿时鸦雀无声,镇长微微有些粗的喘息声无比明显,温安就在这一刻,突然对这位老镇长起了一丝敬意,他相信在这一场阴谋里,镇长绝对没有参与,这样爱家、爱梅林镇的人,是绝对不会拿这个小镇做一场赌注的。他微微抬头,刀锋一般的目光恍若实质,毫不留情的刺向一旁的布兰登。   “好了,现在是b-级的猎杀者。我知道你们平日里就多次练习技巧,是的,能力不足技巧补,我相信你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成绩,所以这一次,就拜托你们了。所有的b-级和b级猎杀者,站在战斗的第一线,仔细辨认哪些强哪些弱,审时度势,杀掉你们能力内的,把战力更强的留给第二道b猎杀者防线,不要硬碰硬,你们每一个我们都损失不起。记住一定要合作,不要光杆子逞英雄,你们守卫的后方,还有你们真正的珍宝,你们的家人!”   “是!”身后的声音有些哽咽,却更有一种力竭声嘶的坚定。   温安很难说清楚现在心里的感受,他觉得他这一次计划还没实施,就已经彻彻底底的失败了,他居然让这一点点的阴谋,扯个整个镇的平安幸福,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太自私。   席景感同身受,但是他知道,温安这时候根本就不需要他去劝慰什么,温安他是理智的,他相信他能处理好这种情绪。   “现在,是最后一道、也算是最重要的那一道防线,我梅林镇b级猎杀者们,这里,我们的家的安全就交托给你们来守护,你们可能会付出同伴,付出鲜血,甚至是自己的生命,但是,你们要记住,你们最重要的、最宝贵的、最不能失去的,不是这一条命,而是身后,千千万万镇民的平安!”镇长大手一挥,指着身后的镇子大声狂吼,嗓音都嘶哑了,像是橘子皮一般的脸上满是泪花,有些狼狈,但更多是让人内心战意狂涌的感动。   “是!”偶尔有抽噎声响起,但是这一次的回应更加有力,更加坚定,仿佛任何东西都不能动摇他们保卫家园的信念。   温安猛一合眼,一瞬间就推翻了自己原来的决定,睁开眼,眼底有着和其他人一模无二的热血和感动,布兰登,你这样做,真就不觉得内心有愧?!   “至于a级猎杀者,温安,你是我们这里的唯一一个,所以,老头子我不给你安排什么位置,也没有什么任务,老头子就求你,要是看到我这些儿郎们身处险境,能搭救的就搭救一把吧。”镇长目光复杂的看了温安一眼,暗自叹了一口气,这孩子是个好苗子,可惜啊,心不在梅林镇啊……   温安拳头猛地握紧,就在这一瞬间,他深深的感受到他和这个镇子之间的隔阂,清清楚楚。他忍不住苦笑,无论是壳子还是他,的的确确是没有把梅林镇这个小地方真真实实的放在心上的,还真是讽刺。   镇长的目光从所有人脸上一次扫了过去,费的时间有些长,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厌烦:“祝你们所有人,平平安安的回到梅林镇,回到自己的家,现在,就请你们为了这个家,而奋斗!”   所有人开始有条不紊的奔走,温安站在原地,和布兰登对视,目光很是漠然,还没等布兰登揣测出其中的意思,温安就果断的跟在森德的身后走远了。   席景小心的冒头,他能感觉到温安心里的热血沸腾,就连他自己也被那位镇长说的恨不得上战场:“小安?你现在打算怎么做,这对你的计划有没有什么影响,需不需要我帮忙?”声音里带着一点点渴求。   温安脚步顿了一下,他整理了一下脑海中的想法,顺带着推理了一遍,不断叫嚣着的血液这才稍稍减了点温:“好,你来,你的大局观比我强一些,到时候可以帮点忙。”   眼睛一闭,再睁开,芯子就换了个人,席景握了握拳头,这才大步跟在森德的身后,森德鼻子一动,有些疑惑的转过身来,看到身后还是“温安”,悻悻然的又转了回去,心里有些不解,刚刚身后气味明明变了一下啊,果然是伤还没好,连嗅觉都出了问题?   温安借着席景的双眼看着外面,心头一个念头一闪,出声对席景说道:“你就在森德叔的身边,不能离的太远,现在,你要森德叔去小镇的正南边,我记得那边的‘引兽丸’最多,变异兽自然也是最多。到时候你一边保护森德叔,一边根据我的提醒去救别人,这样能最大限度的发挥你的战力。等到你觉得有不对劲的人到你身边的时候,把人换成我。”   席景完全没有异议,和小安在一起,自然是跟着小安的安排走。   森德和席景来到南方阵营,却发现南方阵营的人并不是很多,席景顿时眉头一皱,直接拉着一个b级猎杀者毫不客气的问:“人呢?为什么这里的人这么少?”   那个猎杀者有些结巴的说:“布兰德大叔说他观察了,发现南边的变异兽比较少,所以南方分配的人也比较少。”   席景眉头狠狠一拧,心里暗骂一声,正准备回身去其他地区处理一下时,耳边却听到一声石破天惊的戾鸣。   战斗,开始了!   ☆、第55章 兽世求存〔十〕   所有人没想到一开场,南方面临的第一头变异兽,便是棘手的翠玉鸟。   它本来只是森林中一种常见的小鸟,但变异之后,它的羽毛带了毒素,变成绿色,身形胀大成一头小牛犊子一般大小,小巧的爪子如今就像是几柄锋利的断刃,一抓之下,甚至连一棵小树都能被它拦腰截断,而尖尖的喙此刻也闪着凛凛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南方的兽人们一脸绝望,而此时,席景拍了拍森德的肩膀,一言不发,几个起落,便站在所有人面前,和翠玉鸟对峙。   温安的计划从一开始就被打乱,但他无法责怪席景,也不会责怪,这只翠玉鸟,若是没有席景去抵挡,那么这边肯定死伤惨重。   镇长站在瞭望塔上,心神俱裂,直到温安以一人之力对敌,憋着的那一口气这才颤巍巍的出来了,他扶着桌子,不可置信的望着身后的人,声音哽咽:   “布兰登,你来这里也有几年了,镇上没亏待过你,甚至你暗地里的那些小动作我也都忍下来了,只因为你有能耐,在兽潮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所以我才没能和你计较。可你现在怎么对我的?啊?你说南边人少,好,我南边放的人就格外少;你说现在森德伤势未愈,去南边也已减轻负担,好,我就把他安排在南边,可现在么?南边,南边的变异兽最多,第一个出场的就如此之强,这就是我这么信任你的结果?!”   镇长身边仅存的几个兽人眉头都皱起了,看着布兰登的目光虽有不满,但并无愤恨。   镇长并未发觉,只感到心头剧痛,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手指颤抖着指着布兰登,嘶吼出声:“别把你政治上的那一套拿到梅林镇!给我把他抓起来,先关到军部的监狱里,等兽潮过后,再当着大家的面处理!”   身后的人半天没动,镇长起初不理解,稍稍一想,顿时不可置信的望着布兰登,竟是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布兰登手指弹了弹,一步一步沉稳的走到镇长身前,微微俯身,一只手搭在镇长肩上,慢慢的施加力道,逼得镇长坐回座位,声音阴沉沉的说:   “镇长,我知道你对我好,本来我也想把这份好回报给你,但是,你还是没按照我说的话做啊,我要你把温安设定在南边,你怎么说的?”   他清了清嗓子,模仿着说:“‘老头子我不给你安排什么位置,也没有什么任务’,原来你也知道你老了,老得连话都听不清了。幸好温安跟着森德去了,不然你让我的计划怎么实施?嗯?”   镇长心口堵着,如同拉风箱一般大口大口的喘气,好不容易才憋出了一句话:“你和温安到底有什么仇,从一开始就针对他?”   布兰登的脸,在这一句话下面扭曲了:“什么仇?他的父亲淫我妻,最后还强抢而去,害得我的洛兰从小小三岁开始就没了母父;我的洛兰明明可以活得好好的,但是,但是,温安在那边的树林里杀了他!就在那片树林里,我的洛兰躺在那里,眼睛都还没闭上,他在说:‘父亲,你为什么不来救我’‘父亲,我好痛’……”   布兰登的声音不稳,神色有些癫狂,镇长身后的护卫你看我我看你,忍着惧意上前轻轻拉了他一把,这才把他惊醒过来。   深吸了一口气,布兰登脸上重新挂起一如既往的笑容,即使那双眼睛里是汹涌的怨毒:“所以,我的镇长大人,我必须让他死,让温安那个小杂种死在我的洛兰看得见的地方。”   他转过身,看着那几个护卫,声音冷然的说道:“现在,你们知道了我的目的,还愿意跟着我干么?当然,条件不会变的哦。”   那几个护卫面面相觑,看了一眼已经趴在桌上面色痛苦的镇长,心一横,咬着牙点了头。   布兰登这才露出了些许笑的模样,对着镇长阴狠的说:“好了,我的镇长,你就满足我对你的最后一个愿望吧。”   他低下头,俯下身,削薄的嘴唇凑到镇长的耳边,声音低得如同恶魔的絮语:“现在,就请你,去死吧……”   镇长的瞳孔猛然放大,下一秒,一双骨节分明的、白皙有力的手毫不客气的捂上他的口鼻,完完全全封闭了空气进入的一切手段,镇长的双手被两个护卫拉至身后,只有不停踢动的双腿表明了他的痛苦与挣扎。   布兰登一脸淡然的看着镇长脸色逐渐灰败下去,瞳孔扩散,已经没有了焦距,随着手底下猛地抽搐了几次,镇长彻底的失去了气息。   那两个护卫慌张得脸色都变了,一把扔开了手里依旧柔软、还带着人体温度却已经没有一丝力度的手臂,一连退了好几步。   布兰登眼底的鄙夷一扫而过,他一步跨过地上的尸体,站到本来镇长所在的位置,把下面的情况一览无余,他慢悠悠的整理袖口,拿出一方白帕子慢慢擦过手心,一点一滴,一丝不苟,等到彻底擦干净之后,他才随意的松手,那方白帕子随风飘向南方,他眯着眼望过去:“时机到了,动手吧。”   席景正操控着温安的身体杀得酣畅淋漓,一开始的那头翠玉鸟已经变成一坨烂肉躺在不远的地上,仅存的半只眼睛似乎还在诉说他的恐惧与不甘,不甘它的轻敌,恐惧席景下手毫不留情。   在一开始翠玉鸟一脸骄傲的落于地上时,席景就已经以极快的速度的摸到了它的附近,蓄势待发,于是,这只鸟只来得及发出它的第二声戾鸣,就看到一个它眼里的食物以不可能的姿态落到它的头上,再然后,它的右眼感到一阵剧痛。   它暴躁的到处寻找,血染上羽毛上的毒,撒的到处都是,可偏偏就没有一滴落到那只可恶的狼身上。   席景站在这只鸟的右侧,小心的腾挪移动,借着视线盲区一次次的躲过了飞洒而来的猩血,耐心的等到这只鸟精神疲惫的时机,好在,很快就到了。   就在翠玉鸟脚下一个不稳的时候,席景脚下发力,犹如一只飞腾的蝴蝶般落到它的身上,利爪反射着让人战栗的寒光,狠狠的往下一插,翠玉鸟吃痛飞跑飞跳起来,想把席景甩下来,却不料,席景借着这股劲,毫不迟疑的在它背上拉出一条血线,然后,双手猛地一撕!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发自心底冒出一股凉气,“温安”就这样三两下就把一整只翠玉鸟彻彻底底剥了皮,留下一团烂肉在那里苟延残喘。   “还愣着做什么?上啊!”席景于百忙之中回过头,朝着还没反应过来的人群吼道。   这一下才让南方的阵线真正活动起来,全须全尾的观看温安的屠杀艺术以后,他们心里瞬间满溢豪情,即使人在少,但是只要士气高昂,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森德额上的角还有些隐隐的伤痕,但是并不影响他发挥威力,找上变异兽,远远地用额角一顶,把它掀翻在地,随即便是毫不留情的踩踏关节,直到它再也不能起身为止。也正是因为比别人多生了一对角,所以森德战斗力比一般兽人强,当之无愧的成为梅林镇的中锋。   而现在,他有些疲惫,但是看着前方奋力杀敌的温安,他深吸一口气,继续找上了一个看起来中等偏上的变异兽,然而这一次,他失误了,被那只猩猩抓住了额上的伤角,整个人难以动弹,冷汗直冒,他正准备孤注一掷的弃角逃生时,身旁突然围上了几个梅林镇的兽人,他松了一口气,这些人肯定会帮他一把的。   温安一直关注着那一边,只一眼,就看出了森德身边兽人的不对劲,厉声道:“换!”   席景什么都没说,行云流水般的转了个身,脚下一蹬,直接往森德方向疾冲而去,这才把身体控制权交还给了温安。   温安的眼神一暖,握了握拳习惯下身体,指尖轻弹,一溜血迹弹了出去,倒显得指刃更让人遍体生寒。   森德感觉到不对劲了,若是其他的梅林兽人,不可能这么长时间还没动静,他拼命的望过去,却望到了熟悉而又陌生的兽人的指刃,它们带着风声朝他的脖子袭来,让人毫不怀疑其力度可以让人一击毙命,他绝望的闭上双眼,心头剧恨……   “森德叔!”温安的声音以极快的速度由远及近,随即,便是一声利器相交的锐响。   “森德叔,你去把这头变异兽杀了,我来对付这些人。”温安一首护于身前,冷静的对背后已经脱困的森德交代道。   森德还有些愣然,意见温安眼尾扫过来的光便立刻清醒,全心全意的去收拾掉那头变异兽。   温安心里微微泛起涟漪,有些后怕,只要他那时候迟来一点点,只怕救得就不是人,而是一具尚待体温的尸体了!   这种后怕淋漓尽致的发挥在了那几个兽人身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每个兽人都被打得头破血流,奄奄一息的瘫在地上动弹不得。也幸好这是在内围了,不然妥妥的被变异兽分尸。   温安松了一口气,朝外围望了望,这才发现这一边的变异兽居然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他有些纳闷,随即又笑了起来,刚刚席景战斗力爆表,宰的可不只是实力高端的变异兽啊。   温安这一次心底终于放下了,他看向森德,他正好杀了那一头变异兽,擦了擦额上的汗,笑着站了起来。   可是一瞬间,他,甚至连脸上的笑意都还没收起来,眼神就变的惊恐而绝望,撕心裂肺的吼道:   “乔亚!”   温安鼻尖一动,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心里顿时咯噔一响,身体先于理智,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往后冲去:   乔亚口里绑着绷带,惊恐得被人一推而出,而他面前,分明就是一个被人可以引诱至此的豹型高端变异兽,它正睁着腥红的双眼,口中白森森的牙齿清晰可数!   恍若是一阵风,乔亚只觉得自己被人扑倒在地,身上温热一片,鼻间是让人作呕的血腥气,熟悉的胆战心惊!   他颤巍巍的睁开眼,才发现温安像是一座大山一般坚定的挡在他的面前,左边肩膀上深可见骨的几个血洞,分明就是温安赶来救了他啊!   温安只觉得血液流失的速度快的异常,咬着牙把插进变异兽下颚的手拢成爪,狠狠的转了几圈,这才无力的跪倒在地,勉强的往左肩上看了一眼,有些无奈,那头豹子的牙齿太长,他的心脏被刺出了一个破洞。   看着乔亚慌慌张张的扶住他,森德和周围的兽人狂吼着把那几个罪魁祸首打倒在地,他忍不住轻笑了笑,张了张嘴,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哑和无力:“不要……不要相信布兰登……杀,杀了他……”   这句话说完,他便再也支撑不住了,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苦笑,世界的规则真是无法抵抗啊,他明明可以有个更好的死法……   ☆、第56章 兽世求存(番外)   我是乔亚。   我觉得我做了很长一个梦,梦里温安从一个颓废懒散的被放逐者,变成了一个英勇无畏的梅林镇最强者,他也没有放弃我,虽然样子上不甚耐心,但是实际上却是教导我怎么对敌,在之后的兽潮中,他拯救了我的父亲,和我并肩杀敌,我们最后大获全胜,我甚至能够清晰的感到脸上难以克制的笑意,然而下一秒,我回头,愣住了,温安呢?温安哪里去了?   所有人都一脸笑意,孩子们在人群里的缝隙里乱窜,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狡黠,整个镇子沉浸在一片喜洋洋的氛围中,而我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茫然四顾,那个本该和我对视而笑的人呢?!   耳边传来轻柔的呼喊,声音哽咽而忧虑:“乔亚……乔亚?不要这样,快醒过来,乔亚……”   我恍恍惚惚觉得脸上异常的冰凉,伸手一摸,满满的都是泪水。   热闹的场景一哄而散,如同在太阳下虚幻而美丽的泡沫,被轻轻的一碰,就碎了……   我眼前的雾气慢慢消散,雾气后的现实一片猩红,我怀里有一份沉甸甸的重量,我下意识的拥紧,不想低头去看,父亲的手重重的落在我的头顶,那是一种和温安完全不同的手感。   我听到父亲带着细微鼻音的声音:“温安为救你而死,你就已这幅样子回报他?!谁让你来到战场的!我分明就告诉过你,你应该和你母父一起安安心心呆在镇上,谁让你出来的?!”   这是父亲第一次对我嘶吼,双眼通红,未愈的胸前又沁出了一抹血色,是啊,是谁让我出来的,我只听到那几个士兵说什么南方有危险了,a级猎杀者和羚羊森德都在那里,心里一急,忍不住出了药铺,想到镇上的瞭望塔上看看,就被几个人推推嚷嚷着挟持到了这里,紧接着,就是一张散发着腥臭的血盆大嘴和温安一脸焦急猛扑过来的身影……   我猛地往身后望去,那几个人脸上还有未曾收敛起来的得意和不屑,我前所未有的冷静,声音漠然的说道:“父亲,他们把我逼过来的,抓起来废了。”   我看到父亲毫不迟疑的上前,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人一个个制服在地上,一声声骨节被拗断的声音就像是爆豆一样响起,很好听。   周围的人还有些迟疑,我也懒得去管,他们的命虽然都是温安救回来的,但是不相信我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毕竟我以前是那种腌臜样子,怪不得他们,但是温安死前的最后一句话他们可都是听到了的,梅林人重情重义,布兰登,是非杀不可!   一道遥远的、让人身上发寒的目光扫过来,我阴冷的与他对视,布兰登,布兰登,我恨不得把他拆皮卸骨!   我低下头,温安正安安静静的躺在我的怀里,还真不像他啊,手不能克制的颤动,小心而细致的擦去他脸上的血迹,合上眼,虔诚而绝望的吻上他苍白的唇瓣,柔软却失去了温度……   兽潮结束了,梅林镇却没有本应该出现的狂欢,原本出现在南方阵营的兽人们却登上了瞭望塔,团团围住了布兰登,我和父亲站在最前面,看着他单独一人侧身站着,嘴角诡异的带笑,一旁就躺着脸上青白、去世多时的镇长。   他转过头,我分明看到他眼里爆出了阴谋得逞的明亮的笑意,他张口问:“温安死了?”   没等人回答,他继续说道:“终于死了,真没想到我布兰登谋划至今,只剩了这么个孤家寡人,呵,大仇得报,这世间,我也该走了。”   我隐约猜到一点,猛地上前想把他拉住,却慢了一步,他狂笑着后退,不过两步,就直直的掉了下去,闭了眼,面上还带着笑,没有变身兽人,就这样高高的砸在地上,气绝身亡。   我有些茫然,温安最后嘱咐我的话,我竟然什么功夫都没费,那么我该做什么么?   城里一片死寂,根本就不像是兽潮中打了胜仗,家家门口自动挂起了白幡。   我坐在温安的棺木前发呆。   我打听到了,一区二区的人若是有权有势,死后会用木头做的棺材装起来,完完好好的埋存在地下,三区什么都没有,就是树多。   我去温安去世的那片森林里找到了一颗百年大树,一个人砍下来,截取一段,掏空,一点一点的细细琢磨,成了棺材的型,再一丝不苟的打磨,一个人费尽力气的拉回来,让温安稳稳当当的躺在里面。   父亲说温安该下地了,说我几天未合的双眼满是血丝,我有些不舍,可我不该阻拦。   温安终于彻彻底底的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了。   我安安分分的呆在梅林镇,帮着母父整理药材,所有见过我的人都莫名其妙的叹气,说我的魂已经被温安带走了,我愣然,然后笑了,这样也好。   父亲成为了新的梅林镇长,把镇子打理的井井有条,大力支持兽人的训练,现在我们镇子里也有了新一代的a级猎杀者,面临兽潮也再不担心了。   镇子里偶尔也有从一区二区流放下来的人,父亲命令所有人都不得与那些人搭上关系,也不允许他们的手插入梅林的政治中,这样反倒相安无事。   我平时没事就爱到温安的那一片林子中,就像是当初温安还在一样,放血,引兽,然后一个人按照当初温安的指导,费尽心思的杀死它们,我从一开始的遍体鳞伤,到后来的三击必杀,期间经历了一个很长的过程,再后来,我做到了我从没想过的事,我成为兽潮中暗杀高端变异兽最多的人,就和当初的温安一样。   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去,我的脾气也更加平和,镇上的小孩们也越来越多,甚至还出现了一下小女孩,我看着他们叫我“乔亚爷爷”,才恍然,我已经这样老了……   我和父亲送走了母父,我再送走父亲,现在,终于轮到我了……   温安啊,你看,我为你变的出色,你却永远不再看我一眼,多么残忍,所以,在地底下等等我可好?让我……让我在见你……一面……   ☆、第57章 末世之杀(一)   温安被灿烂的阳光刺得眼睛疼,他偏过头,手背抵住眼睛,缓了好一会才适应,已经到第二天中午了么?   慢腾腾的起身,温安罕见的坐在床边发呆,和原来相比,现在在那个世界里同样的时间,会消耗更多的现实时间,这代表了什么?那个存在的掌控力变弱了?   而且,在刚刚那个世界里,任务什么的,根本就像一个形式,他一点儿都没看出来乔亚有视他父母为最重视的人的倾向,反而最后那意外的一死,用后脑勺想都知道会给乔亚留下怎样深刻的印象了。相对而言,更能体会到亲情的,却是他自己。   温安低下头,有些茫然的看了看手掌,那一道一道的纹路纵横交错,亲人……吗?   摆放在床边桌子上的手机震了起来,温安敲了敲头,拿起一看,果然是朱颜。   “喂?学长你醒过来啦,真好,你要是再没反应我就要冲到你家里来看了。”   “这两天我比较累,想要好好休息一下,手边其他的事你看着接管一些吧,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来问我,或者问简都可以,我目前就只负责植物人的治疗。”温安笑了笑,心里暖意渐生。   “啊?!学长,你怎么回事,我前两天就觉得奇怪,你怎么可能一睡不起呢?不行不行,你赶紧来医院全面的检查一遍,快点!”朱颜几句话像是打机关枪一样,让温安有些猝不及防。   温安低低的笑了两声,有些无奈的说道:“好好,你在医院那边等着我,我很快就过来。”   收了线,温安也懒得去想刚刚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起身快速的洗漱了,随手拿了件外套,便往医院赶去。   朱颜果然穿着一身白大褂很是招眼的站在医院门口张望,一见到温安出来,就急吼吼的拉着他到处跑。   等到他们收锣罢鼓的时候,温安已经累到不行,一屁股坐到自己办公室的软椅上,咬牙切齿的说:“朱颜,要是没什么问题,看我不把你的皮给扒了!”   朱颜吃了一惊,学长什么时候学会这样威胁人的?以前他就像是不能触及的天神一样,对任何事都冷眼旁观,就算是自己,他也不曾如此亲昵的开过玩笑。不过,他很灿烂的笑了,这样的改变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更亲近一点。   温安仰头歇了一会,才问道:“席景现在怎么样?有知觉么?”   朱颜闻言有些皱眉,苦恼的说道:“学长,你说奇怪不奇怪,他的心跳、血压和脑活动都开始慢慢复苏,有一定的起色,一般这样的人总是会有抽搐、手指弹动、眼珠子在眼皮底下乱转的情况,可就是他还是像个木桩子一样,啥反应都没有。”   温安皱了皱眉,扯了一件白大褂边穿边走:“去看看。”   席景的病房依旧安静,于成有些愣愣的坐在床边的椅子,偶尔看看床上毫无反应的席景,再把视线投向窗外。   朱颜在旁边轻咳两声,于成就像是被火燎了一下,猛地蹦了起来,紧张的看着温安,结结巴巴的说道:“温……温安主任……”   温安点点头,不与他计较,走近去看席景的情况,手搭在他的脖颈处,那一动一动蓬勃奔涌的脉搏倒是让温安无意识的松了一口气,再撑开他的眼皮细看,点了点头,按了按他的胳膊和腿,这才缓了缓眼神,朝着于成点了点头,示意他做的不错。   他仔细的调节了一下输液的流速,再吩咐朱颜去拿了一剂注射剂注入,带着黄色的液体安静的流入苍青的血管。   他的视线慢慢移动到他的脸上,定住了,他突然想起,他一开始是不知道席景的面容,后来知道了又没放在心上,所以他一直就没有细看过,知道他长得好看就成了。而现在看起来……   他的心突然跳了一跳。   刀削斧凿的脸轮廓很深,眉骨微凸,更显得眼窝深邃,鼻梁高挺,嘴唇上薄下厚,带着浅浅的苍白,抿得极紧,眉头微锁,仿佛就连睡梦中也有无尽的烦恼围绕。然而,温安清楚的知道这人笑起来是怎样的目眩神迷,所有的阳光都落在他的眼里,温暖至极。   朱颜奇怪的看着温安,有些不确定的想:这是……走神了?可是学长为什么莫名其妙的走神了,他正准备上前拍他一下,却惊愕的发现床上如同睡王子一样的人又有了轻微的动静!   温安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席景脖子上的青筋略略绷紧,浅浅的凸起,眉心皱的更紧,三条深深的刻痕浮现,本来安静的眼珠子乱转着,似乎在拼了命的让眼睛睁开,大双大手狠狠的抓着身下的床单,骨节支出,连床单都扭曲了起来。   朱颜惊骇:“学长?”   温安冷静的看着,鬼使神差的伸手,食指轻轻的点住席景的眉心,一瞬间,就如同使了魔法一般,席景的一切动作都停住了,随着温安轻柔的按压揉捏,他又慢慢的恢复了平静。   朱颜忍不住张大了口,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他的学长,这时候脸上的表情太温柔,不像是在对一个素昧平生的病人,而像是……爱人?!   于成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椅子,踉跄了一下,这样的声响在这间掉针可闻的病房中无异于是雷鸣一般,一下子就让温安清醒过来,下意识的收回手,不自在的搓了搓手指头。   于成自觉闯祸,乖乖的缩在旁边,像一只存在感薄弱的鹌鹑。   病房里很尴尬的安静。   许久,温安才淡淡的说道:“席景照顾的不错,肌肉没有什么萎缩的情况,于成以后就和现在的情况一样就可以了。朱颜,我们走吧。”   朱颜呆呆的点了点头,跟在温安后面出去了。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于成一扫之前的懦弱胆怯,慢慢的走过来,站在席景的病床前,随意的拨了拨他的眼皮,嘴角很是邪气的一笑,阳光在窗外盛开的格外灿烂,似乎已经把这间病房彻底遗忘……   朱颜站在温安桌前,还有些恍恍惚惚的,温安轻轻敲了敲桌面,眼角一扫,朱颜立刻正襟危坐,一脸严肃。   “我今天没什么精神,检查报告出来了就直接给我传过去,我就先回去了。”   朱颜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也需要休息一下,不然怎么可能会看到学长那么温柔的表情,一定是睡眠不足,出现幻觉了。   温安拍了拍朱颜的肩膀,利落的回了家。   呆坐在家里,温安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他看了看自己的指尖,有些疑惑,他那时候为什么会伸出手呢?   百思不得其解,他也懒得去想了,他现在居然觉得出了世界之后无事可做!他苦笑了,也不知道这一种生活会延续到什么时候,或许到后来,他就会彻彻底底的醒不过来了?   他把新换上的黑色缎制的窗帘拉上,屋里一下子就像是黑夜降临,他慢慢的摸索着回到床边,安安静静的合上被子,轻叹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就像是突然坠进了河里一样,阳光在水里折射出一片迷蒙的光,温暖的水把他团团包围,那样极致的静谧让他的神智微微有些迷糊,慢慢的,全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小安?小安,你醒醒。”席景惊喜的看着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温安,却发现他和往常不一样,睡得极沉,一时间竟是叫不醒,他一瞬间就想到了自己现实中植物人的情况,心里陡然一颤,急切的呼唤着。   温安仿佛从很远的地方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他觉得自己应该醒过来,但是眼皮子却像是缀上了千斤重物,怎么也睁不开,他的心里猛然警觉起来,这种情况不对!   就在他自我清醒的那一刻,所有困住他的束缚灰飞烟灭,消失无踪,他顺利的睁开了眼,甚至还因为用力过猛让眼睛很是酸涩,蓄了些生理盐水,他自然的眨眨眼,看着面前的席景,歪了歪头,面露疑色。   席景整个人一寸一寸的僵在原地,他看到了什么?!小安双眼含泪,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满是依赖的看着他,还歪了头!!!   他只觉得自己的细胞一颗一颗的快速膨胀起来,里面是满满的保护欲和狂喜。   温安不知道席景为什么愣在那里,等到自己眼里的水汽干净了,他站起来,皱着眉环顾了一遍,没有问题,还是他以前出现的地方,可是,这回的阻力到底是什么?又有什么目的??   他回头望了一眼席景的样子,只觉得一股傻气扑面而来,随意的用脚尖点了点席景的腰,看到他和触电一般一脸惊恐的弹了起来,这才有露出一丝笑意。   “你知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脱离这个鬼地方?”温安收回脚,冷静的就像自己什么都没做一样。   席景揉着腰,身上的鸡皮疙瘩好不容易才消了下去:“不知道,我连自己怎么来的都不知道,更别说出去了。”   “我今天进来的时候,要是你不叫我,很可能我就醒不过来了。”温安酌词酌句的说道。   席景这才真正的脸色大变。   温安一看果然如此,叹了一声,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这个东西把我们困在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席景依旧摇摇头,冷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安看了一会,才上前拉住席景,尽量放松声音说道:“那就别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会知道的。现在我们就去下一个世界吧,了解的越多,自然对策就越多。”   席景跟着走了两步,突然反抓住温安的手,面色凝重认真无比,声音低沉的说:“我会想办法让你脱离这种情况,你在以后不要再进来了!”   温安看着席景,他的眼神焦急而灼热,带着不舍,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他一时竟有些失神,心底深处隐隐有一股骚动浮现,像是一颗小小的藤蔓慢慢攀沿而上,有些痒却让人舍不得制止。   “那你呢?”温安深深的看进席景的双眼,仿佛要直直看到他的灵魂之中,席景有些狼狈的偏过头去,手不自觉的抓紧了一点。   “别忘了你可是我的病人,哪里有医生会抛弃病人的?”温安轻松的说了出来。   席景只觉得眼底一阵发热,他不能克制的伸出双臂,死死的把温安环进怀里,双臂交叉,像是守着自己最后一件宝物,他有些颤抖的呢喃:“让我抱一下,抱一下就好……”   温安任由他抱着,心里突然前所未有的柔软,这个人啊,他其实比别人拥有更多的恐惧和孤单,他甚至都不能知道自己还算不算得上是个正常的人,但是他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从来都是笑脸,开朗的,就像是太阳的代言人一样,他的心突然疼了起来,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手搭在了席景的腰上,安静的抚慰他。   好久之后,席景才冷静下来,他耳根悄悄红了一块,有些不好意思的松开手,挠了挠头,结结巴巴的说道:“我们……去下一个世……世界吧?”   温安也被他带的有些尴尬,分明就是一个在正常不过的拥抱啊,有什么会感觉这么奇怪?   “好,走吧。”   两人似乎都忘记了他们的手还拉在一起,无知无觉的步入了下一个世界……   ☆、第58章 末世之杀(二)   温安才恢复意识,无处不在的血腥气就毫不客气的一拥而上,浓烈的让人作呕,温安后颈上的毛全部倒竖,一触即发的危机感让他猛地一翻身,躲开了无声无息袭来的攻击。   温安一刻不停的连退三大步,这才缓过劲来,看清了眼前的一切,顿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只丧尸!   黑色的瞳仁几乎是占据了整个眼眶,仅存的一点点眼白也发黄了,呆滞无神却又闪着贪婪的食欲;脸上血迹斑斑,时不时有一块腐肉极慢极慢的往下滑,留下一道粘腻的浓水痕迹;他们头皮有一块没一块,黑色的发丝纠缠在一起,混着血迹和肉沫,肮脏的令人发指;那一张从没有闭上过的嘴机械的嚼动着,恶臭的涎水和血水随着每一次挤压都溢了出来,乌黑的牙齿下端居然还残留着半点白色,在阳光下仿佛是锋利的刀刃,让人心里发麻。   温安几乎是一瞬间就要呕吐出来了,他下意识的握紧拳头,这才感受到手里还拿着一根铁棍,锈迹斑斑,但是好歹还是有武器的,他强忍着深吸了一口气,冷静的看着正一摇一晃朝他走来的丧尸,手腕扭动了几下,让铁棍处在最佳的角度上,只待丧尸上前便一棍子敲碎它的脑袋!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不远的地上突然传来一声极尖锐的叫声:“小安!”   温安蓄着的势被人打断,无可避免的呆愣了一下,然而就在这时候,那只丧尸猛地张大嘴,狰狞的扑了过来!   温安来不及恼怒,手腕强行急转,骨头与骨头间磨出了让人牙酸的“咯吱”声,铁棍的尖端反转,猛地刺进丧尸的腹中,与一尺之间拦了它的行动,他正准备使劲把丧尸挑开时,一个人从丧尸背后扑了过来,贴在胳膊内侧的唐刀寒光乍现,干净利落的一刀斩落,丧尸尸首分离,嘴还没有合上,脑袋就骨碌碌的掉了下去。   危机解除,温安浑身的力气一空,竟是发觉自己连站都站不稳,连忙扶着手上竖立的铁棍缓了缓,这才发现自己的这具壳子竟然是饿的浑身发软,而雪上加霜的是身上异常的高温让人头昏眼花,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闭着眼睛让自己不要太激动。   高乾担忧的看着自己的恋人,心里有些忐忑,自己又会挨骂了吧,什么吃的东西都没找回来,还因为救了别人引来一大堆丧尸,差一点就害了温安,他想到后果,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有些心惊胆战,所以一时间也没发现温安的异常。   温安睁开眼,条件反射性的看向身边的人,一瞬间要说的话就在嘴边打了个转咽了回去,他眉头皱的更厉害,这个叫他“小安”的并不是席景!那席景在哪里?这又是个什么乱七八糟的世界?!   高乾看着温安许久没有辱骂自己,小心翼翼的看了温安一眼,咽了咽唾沫,这才轻声细语的说道:“小安,对……对不起,我没有找到食物,不过你、你放心,我今天的食物没吃,这些、这些都可以给你,你……你别骂我成不?”   温安闻言,顿时感觉头更痛了,居然连食物也没有,这种身体状况下,要是没有足够营养的食物,那不是个等死差不多么?!   高乾死死的盯着温安的面部表情,就像一只机灵而胆小的兔子,一旦眼前的人出现什么不对,就可以立刻蹦出好几米外,但是温安的脸上和眼睛里都没有和以往一样暴戾的情绪,这让他的胆子稍稍大了些:   “小安,那边……那边是我救得两个人,你先别骂我!你看那个女人带着那小孩子多可怜,我们就舍出一口粮食就可以换下他们的性命,我们就大方一点,让他们活下来吧,毕竟小孩子是整个世界的生机啊,不是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么?我们就当是积德了好不好?”   那种小心翼翼的语调简直是让人心里直冒火,温安下意识的组织出了一段话,还没说出去就突然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他的思维,他不可能像个街头小混混一样说出什么“操他妈”“脑子被屎糊了”这种粗俗至极的语言,这是这个身体的残留记忆,他只觉得火气一阵一阵的往外冒,这具身体到底是什么身份?!   恰在此时,高乾没等到温安的答复,胆量一下子大了,这是小安第一次没有反驳他的理论,小安一定是被他打动了,说服了,可以和他一起踏入救人的行列中,在这个世道,他们一定能够拯救更多的人!   这一兴奋,他就如机关枪一般噼里啪啦的说道:“小安,要是你不反对的话,我就直接去把那对母子接过来,让他们在安全的环境下好好休息一晚,然后再作打算好不好?以后我们救的人越来越多,或许还可以直接建一个基地把这些人都收留进去,他们能够安居乐业,我们就负责清扫危险,小安,你看这样多好!”   他的眼睛越说越亮,最后简直是像天上的两盏小星星,耀眼极了。   不过这时候温安可没精力来欣赏了,他的脑子被这一梭子话塞得满满当当,涨得青筋乱跳,头疼难忍,而这时候,那种记忆被塞进来的熟悉痛感也来凑热闹了,温安就是神人也忍不住了,牙一咬,一声闷哼之后,干脆利落的昏了过去……   高乾一开始还说得兴致勃勃,仿佛大好前景就在不远方,但是在看到温安整个人栽了下来,人事不省的时候,他一下子就慌了,这才发现温安整个人身体就跟火炉子一样,整个人脸色一变,眼神慌乱紧张,而动作却是利索至极。   一低身就把温安拦腰抱起,小心的放到不远处两人简陋的小屋中,快速把温安胸前的衣服扒开,用最后一条棉絮都露出来了的被子完完全全的把温安裹了起来,再把自己破破烂烂的学生衬衣捡了一处干净的撕开,毫不迟疑的浸在为数不多的水里,小心的拧干,搭上温安的额头。   “咕噜。”温安的肚子在主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恬不知耻的叫了起来。   高乾浑身一震,猛地想起他的小安和他并不一样,他不是一个异能者,小安他只是一个力量很弱、不能饿肚子的普通人!   他的眼眶顿时热了,全都是他不好,明明自己身边的人都照顾不了,明明小安已经跟自己说了好多遍,自己却依然不能克制的把食物让给了别人,还喜滋滋的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件极好的事。若是今天小安没有反应过来……他浑身一冷,死死的环住温安,就像是抱住了最后一颗浮木一样……   高乾维持这样的姿势好一会儿,才沉默着起身,毅然决然的往外走去,他要把那对母子手里的干粮拿回来,那对母子不会死,可小安会死!他这是救命,救小安的命……   然而,当他再次回到当时的地方,整个人却傻了眼,这里分明连半个人影都没有,何谈拿回干粮!   高乾顿时急了,他快速返身回到小屋中,如同扫荡一般把整个屋子都翻了一遍,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他呆在原地,又看了看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眉头紧皱的温安,下定了决心。   他小心把温安缚在身后,用被子小心的把人包住,低声说:“没事的,小安,我会救你的,你不能离开我,我现在就去外面给你找东西回来吃,你一定要等我。”   他的眼中隐隐浮现泪光,他托了托背后不轻的重量,手拿着唐刀,眼睛锋利而决绝,一步一步的往外走……   温安安安静静的呆在壳子的空间里,眼前如同电影一般不停闪过的,都是这具壳子的记忆,他沉默着看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这具壳子和他以前接触的都不一样,就像是他那个一闪而过的想法一样,这个“温安”是一个街头小混混,一个彻头彻尾的痞子,打架、收保护费、放高利贷,在那个淳朴的小镇上,几乎算得是无恶不作,这样的人,换做以前,温安是怎么都不会看上眼的,但是现在,他却不能再无视这个小男人,这个才年仅20岁的小男人。   他天生是gay,在十四五岁中二期的时候就朝父母摊牌了,付出的代价是腿差一点被打断、被家人断绝关系,他也心灰意冷了,一转身彻底的投进了他以前为之不齿的黑道中,他和其他人唯一的不同就是他心里还有一道光,他的初恋,让他品尝到欢愉和痛苦的人——高乾,他得到的所有钱,几乎有80%的钱都给了高乾,让他身为一个孤儿能够好好的读书。   这样一直供到高乾上大学,末世开始。   他凭借着他的狠劲为两人谋了一条生路,高乾依附着他,他们在末世相爱了,可是越到后来,他越发现高乾把脑子读傻了,拼了命的想救人,甚至连他们两人的性命都不顾。他狠下心开始收拾高乾,让他身处险境,明白末世没有人会费自己的力气去救不相关的人;他一点食物都不给他,让他明白他们所取得的每一点食物是多么的宝贵,多么的难得;他甚至开始打他,为了让他形成救人=挨打的条件反射……   他知道高乾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恐惧,根本就不像是看爱人,但是他忍不住心焦,这样的高乾,怎么在末世生存下去?!   后来,太阳在那一天消失了,高乾昏迷了,他一瞬间就后悔了,他害怕,要是高乾回不来了,那他活着也没有意义了,还不如之前让他多救几个人开心开心……   再后来,高乾觉醒了异能,精神系和雷系,两个人的地位完全反转,高乾一旦想要救人就忘了一切,甚至是连“温安”的食物也没了,“温安”却一直都没说,他保持安静,看着高乾,目光却一次比一次黯淡,他看着他的高乾那么耀眼,那么意气风发,他已经配不上他了,他已经成了他的拖累。   所以这一次,“温安”死了,他放手了。   温安有那么一瞬间对爱情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向往,但随即便摇摇头,冷静而理智的分析这一次的任务,其实这用后脑勺都能猜出来:让高乾安安全全的,能过得开心。   他叹了一口气,即使现在他发现任务没有必要真正完成,但是为了这段情,他还是会尽可能的帮他实现。   正打算出了精神世界时,他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激动地、像是找到了珍宝一般的嘶哑声音:   “小安……”   ☆、第59章 末世之杀(三)   这道声音在温安心底击出了道道涟漪,他说不出这时候是什么心情,他想回应席景,但却发现自己没有方法回应,略微有些焦躁。   席景的声音柔和下来,只要找到了人,那他就不会再怕什么了:“小安,别急,你想对我说话只要在心底对我说一遍,我就能听到,我现在不在你身边,这个心灵感应可能是世界给我们的福利?”   温安这才冷静下来,一句问话直击中心:“你在哪?”   席景有些惊喜的问道:“小安你很舍不得我么?”   温安有些纠结,斟酌着说道:“不习惯。”   席景恨不得想仰天狂笑,习惯就好,等习惯成自然的时候,一切都可以水到渠成了。   好不容易压抑下去那种激动,席景咽了咽唾沫,连声音里不能克制的漾出浅浅的欣喜:“我现在大概是在j省省城的一个小镇上,让我看看…嗯…周围有个桐城加油站,你知道这个地方么?”   温安一愣,突然笑了起来:“铜城加油站?”这可是壳子记忆里非常熟悉的一处地方啊,他们平日没事就来这里赌一把,就连原本加油站里的员工都会掺上一脚。   “你在那里等个两天吧,我就在附近,过来找你。”   席景一时得意忘形,差一点就满口应下,好在话临出口时他清醒了,这才结结巴巴的推迟:“这个还是……算了吧,你好好做任务,我远远地过来守着你就可以……”   温安皱眉,这又是什么情况?听到席景越说越小声,他有些不耐的说:“是个男人就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席景都被温安质疑性别了,那里还顾得上遮遮掩掩,干脆利落的竹筒倒豆子般的全抖了个干净:“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这一次……附身的是,是……丧尸。”   温安脑海里一瞬间涌现出了他一开始看到的那个让人作呕的、连生物都算不上的东西,一时间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席景在那边急地抓耳挠腮,没有等到那边的回应,就径直把所有的情况揭了个底朝天:“我不是那种最低等的丧尸,我要是真的成了那种,估计得立马自裁!我觉得吧,我可能是等级比较高的那种,除了脸色比较青白,其他的和人类倒是没什么区别,顶多……可能还有个口臭……”   温安眉头这才舒展开,他不大能想象那种丧尸是什么样子,但只要不是那种……就成。   席景的声音略带纠结,还有一种暗搓搓的炫耀:“而且,我发现我能说话,好像还能指挥那些烂大街的丧尸……”   温安有一瞬间的无语,调节好心理,他才说道:“你知道我在哪里么?要是不知道就还是呆在桐城加油站吧,我找机会过来找你。”   席景立刻有些亢奋的说道:“知道,我们间是有种联系的,我能找到你的位置,我到时候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加入你的队伍。”   温安这才放心,刚准备出去时,转头再问道:“你知道这个世界的情况么?我可没有什么队伍。”   席景点点头:“只要你和我联系上了,我就能自动共享这些资料,我一会儿就来看。”   两人约好了再聚的时间才各自散去。   温安才一清醒,就看到高乾正匆忙往自己嘴里喂被水泡发的面包,条件反射的往旁边一躲,这才看清周围的一切。   他们现在正呆在一个被砸倒了半边的超市之中,可能是之前被人抢过,货架上的东西零零碎碎的,食品基本上是被一扫而空,用不上的电器和生活用品东倒西歪的,倒是存货不少,地上胡乱的洒了好些水和食物,有种让人发狂的甜香味毫不客气的钻进他的鼻子,让他不能自已的口水泛滥,腹中空空,痉挛一般的痛了起来。   高乾一见到温安苏醒了,眉开眼笑,使劲的把自己手里准备好的食物往温安手里塞,而他自己的左额上还留着一道新鲜的血痕。   温安把视线挪回面前的人,一双黑漆的眼睛平静无波的看着他,高乾被盯着冷汗直冒,拼命的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丝毫不知道现在自己的脸上是多么可笑的扭曲。   温安笑不出来,无声轻叹,伸手接过面前简陋的工具,按照壳子的习惯狼吞虎咽起来,他一开始还有些放不开,但形势所迫,他只能习惯,没想到在大口喝掉最后一口汤的时候,他竟诡异的感觉到一种酣畅淋漓,整个人像是卸去了一块压在身上的巨石。   高乾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温安这样子的吃相了,熟悉而狼狈的样子,让他的眼眶忍不住发热,他抖着嘴唇慢慢说道:“小安,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才让你遭了这么大的罪,无论你骂我还是打我,我都没有任何异议,对不起。”说完狠狠的闭上眼睛,浑身微微绷紧,就像是肯定会有毒打降临在身上一样。   温安没有再给高乾一眼,自然的把东西收拾好,暗自探了探自己的身体情况,倒是忍不住扬了扬眉,之前没发觉,他的身体里倒是随着高热产生了一股极为细微的能量,很是温和,带着湿意,分明就是要觉醒水系异能的前兆。   高乾屏住呼吸等着许久,实在是没有听到动作剧烈后带起的风声,这才小心翼翼的睁开一条缝,瞅了瞅温安,却见他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心里直觉的感到不对,这种眼神不同于之前的任意一种,就像是……就像是要放弃他了一样!他的心里猛地一惊!   温安的确在看他,眼前的这个人皮肤白皙,竟是末世少有的细嫩,双眼很大,眼底虽然添了一丝杀气,但依旧还是太单纯,单纯到不知道时间险恶,尤其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双唇红润,带着饱满的肉感,正紧张的抿在一起,再加上他并不算太高的个子,在末世行走了许久,竟依然还像是个初入社会懵懵懂懂的大学生。难怪壳子一条道走到黑,高乾就是他黑暗的世界唯一的光,也算是他一手培养出的宝贝,自然是舍不得他吃一点苦,可是就因为这样,高乾被养的太好,好到不适应这个社会了。   他在思考要不要让他给席景让个位。突然间,面前的黑影放大,陌生的气息朝他袭来,他紧急的偏了偏头,高乾撅起的嘴这才落到他的面颊之上,他眼神一厉,寒声说道:“下去!”   不料高乾竟是异样的固执,伸手扳住温安的下颚,再度狠狠的吻了上去,不同的温度在唇间厮磨,让温安几欲作呕,他的眼神彻彻底底的冷了下来,高乾见了,身子抖了抖,更加小心翼翼,他抵不开温安的齿缝,很是无措,以前温安对他不是都这样做的么?   他稍微退开了点,微喘着气,声音有种孤注一掷,带着一丝哽咽:“小安,我知道我错了,你别放弃我,你不是喜欢这样做么,我再也不反对你了,只要你不离开就好。”   他抖着手慢慢挨近温安的身体,咬了咬唇,牙齿磕上了温安紧抿着的唇,他连忙舔了舔,悄悄的抬眼一看,却发现温安已经闭上了眼睛,这才壮着胆子把手从温安的领口伸了进去,迟疑了一会儿才轻柔的抚上削薄的胸膛,脸上渲染出美艳的红云,有些难为情,但是还是努力去取悦这具*。   就在温安上衣扣子即将被解完的时候,超市门口突然传来一声丧尸沙哑的嘶吼声,这是他们发现猎物时的召集令,高乾整个人顿时警觉起来,这附近已经没有人了,猎物估计是指他们两个人了,是他的错,想让温安愉悦是不能在这种地方的。   他悄悄的松了口气,把温安的衣物整理好,这才有些羞怯的解释道:“小安,这一次是我考虑不周,等我把这一批东西处理干净,我们回去再继续。”   门口的丧尸被一道凭空的雷劈倒在地,化成了一团黑乎乎的腐肉,其他的丧尸闻声而动,高乾小心的在温安身边两米内设置了精神异能障碍和攻击,确保了温安的安全之后,才毅然的往外冲去,解决这些东西实在不难,只是比较费时间,费工夫而已。   杀戮的声音逐渐远去,残破的小超市内安静下来,温安的脸上如同蒙上了一片寒霜,许久才睁开眼睛,他实在是对这具身躯的印象差到极点了,体力差还不好好爱惜,最后折腾了这个破样,他居然会连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他又想起了刚刚那个吻,脸色极为难看,随手抄起身边还有大半瓶的矿泉水瓶子,看了看不远处的一整件,这才毫不吝啬的含了水,恶狠狠的漱口,用手指沾上水不顾疼痛的摩擦嘴唇,一连好几遍,甚至上嘴皮子都开始溢出血丝,一瓶水才彻底用完,他还有些不甘心的吐了好几口,这才消停下来。   这一冷静下来,他才听到不远的身后有些悉悉索索的声音,顿时毛骨悚然,僵直着背猛地回头,一瞬间就愣住了——   “小安。”席景尽量加快速度往前挪,却还是挫败的放弃了,他一抹青白青白的脸,尽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抬起手仿照招财猫,朝温安打了个招呼。   温安有那么一瞬间眼眶发热,有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委屈,只需要一眼,他就知道这个面容陌生的“丧尸”是席景,陪伴他已久的席景。   ☆、第60章 末世之杀(四)   席景离这里不远,所以在温安跟他说了地址之后,他就凭借着两人之间的感应找到了这里,然后就看到了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他的小安竟然被别人强吻了!   他是熟悉温安的,若是温安不同意,那么任何人都近不得他的身,可是现在他的脸色那么难看,分明是怒气难耐,但是手脚发软,被人压着无法动弹,这对于温安来说,这是多么大的屈辱。   他想一瞬间就冲上去把那个不知好歹的人拉开,狂揍一顿,但是他现在的身份是丧尸,丧尸再怎么激动、再怎么心急,都是那副慢腾腾的样子,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的手伸进温安的一副,恨得心里几乎沸腾成一片火海。   可能是因为他的执念太强,在小超市附近的几个小丧尸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就转个身,慢悠悠的往超市走去,然后发现温安他们,这才把高乾引开。   席景终于挪了过来,有些不敢看温安现在的样子,一是因为有些愧疚没能及时救他,二是……小安这时候也的嘴唇完全是一副被蹂躏过的样子,殷红发肿,带着混了血丝的粉色的水光,简直是诱人犯罪。   幸好温安一会儿就自己调节过来,冷静的问:“外面的丧尸是不是你召唤过来的?”   席景连忙点头,看到温安随意的捋起袖子擦了擦嘴,这才敢往上看一眼,心里悄然升起一股惋惜……   “是我。”席景想了想,做下了决定,声音带着一丝丧尸特有的含糊:“小安,你身边也不安全,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守着你吧,就在暗处,反正一个丧尸也不会多让人留意。”   温安沉默了一下,的确,人身安全可能无虑,但是看着今天高乾神经病一样的举动,他另一方面的安全倒是堪忧了。   “小安,就这样决定吧,何况你的武力值……咳咳,我要是在你旁边那可以帮你挡一些困难,你不能总是依靠高乾那个神经病啊,要是他挟恩图报呢,要求和你那啥啥呢?”席景的声音稍稍大了一些。   温安被噎得无话可说,许久,才低声说了一句:“我估计会觉醒水系异能。”   席景灿烂的一笑,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温安已经同意了他的提议,他终于可以隔开那个发疯的神经病了。但是那些资料里面并没有提到温安会有异能,他顿时紧张了起来:“是你来以前还是来以后觉醒的?”   温安迟疑了一会:“应该是来之后吧,我过来的时候原身正在发高烧,可能是熬不过去了。”   席景这才松了一口气,如果是这样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门口突然传来异动,席景脸色一变,低声道:“那些丧尸的味道没了,高乾正在飞速往回赶。”   温安立刻起身往外走去,他能猜得出席景现在行动不便,出去拖一拖时间可以帮助他安然逃离。   两人默契的分开,各走各路。   高乾手持唐刀,身上溅了些腥血,他也不在意,可能在末世里,他唯一变化的,就是不那么在意干净与否了,水很宝贵,即使壳子暗地里再爱他,也不可能糟蹋水。   他看到看到温安出来迎接他,眼睛瞬间就亮了,温安是不是已经原谅他了?   他想扑进温安的怀里,但在迟疑的看了看身上的脏东西之后,还是放弃了,只笑眯了眼睛:“小安,你不生我气了?你看我已经把丧尸都驱赶走了,这会儿不会有什么危险,你能不能和以前一样……奖励我一个吻?”   温安直接忽略了这句话,他现在不想和眼前这个人有任何一点点的身体接触,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板着脸道:“晶核呢?”   高乾这才想起来他每一次作战后会直接把晶核交给温安,让他来分派自己进化的程度,连忙从腰间小布包里掏出很多颗晶核想往温安手里放,温安忍住后退一步的冲动,制止道:“太多了,直接把你的布包给我。”   高乾脸红了红,小安能想到的总是比他多,又手忙脚乱的放了回去,才递给温安。   温安避开他的手指把布包勾了过去,颠了颠,挑挑眉:“还挺多的。”这一动作简直和壳子一模一样,彻彻底底的打消了高乾心里直觉一般的不安。   席景默默的盯着两人,生怕那个神经病再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心里不可抑制的“扑哧扑哧”冒着酸水,飞快的在心底说道“我已经好了。”   温安心下了然,便干脆利落的转身往他们定居的地方走去,高乾喜滋滋的跟在后面。   j省基地。   一个中年男人狠狠地一拍桌,怒吼道:“给你们这么长时间居然还没找到丧尸王,你们的能力都被狗吃了?啊?我们研发出了这么高端的检测机器,把位置确定得这么仔细,你们又能力各异,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不都在这?又没要你们上去和他拼命!”   赵瑞喘了一口气,狠灌了一口茶,看着面前一群被骂的像孙子一样的人,心里这才勉强舒坦了些,声音里也没了那么大的火气:“你们好好想一想,若是我们基地率先把丧尸王找到,率先研究他,有什么后果,就不用我说了吧。我们基地能把你们这些异能者捧起来,自然也能把你们狠狠的摔下去,所以,别想着和我们打花腔!”   地上领头的男人冷冷的看着这个名义上的基地三把手,面上强掩怒色,冷硬的说道:“是,我知道了。”   赵瑞被那目光看的浑身一个机灵,掩饰性的挥了挥手,骂道:“再给你们一个月时间,滚吧滚吧。”   徐麟大步的走了出去,浓眉皱得死死的,本来就没有表情的脸这时候更加像副棺材,任谁一看,都不敢惹,自觉退避三舍。   他回到自己的地盘,狠狠的一摔门,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响动。他尤不解气,像是一只困兽一样在房间里焦躁的转,看什么不顺眼就摔什么,等到屋里大半地方都是无法落脚的碎渣之后,他才让自己冷静下来,眼神清明的看着这一片狼藉,许久,才叫人进来打扫,回了卧室。   把浑身的重量都交托在柔软的床上,徐麟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右手,两只一撮,就有一朵小火花窜了起来,在空气中肆意的摇曳,带着妖艳的美感。   自从有了火系异能之后,徐麟只觉得自己的脾气越来越暴躁,而且很容易就失控,能冷静思考问题的时候不多。而现在这个基地组建起来的队伍……   他自嘲的笑了笑,都是人才,都是天之骄子,都有极强的能力,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屈居人下,又怎么可能达成良好的合作,他很感激基地找了他来做这个队长,但是他实在是没有能力来掌控其他人的情绪和发挥的实力,这个队长,倒不如不当!可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啊……   他呆呆的看了一会天花板,努力趁着冷静的时候仔细思考对策,可是人都是这样,越想就越不会来,所以,他没能想到,正当他打算放弃,起身去吃饭时,他的脑海里突然窜过一道金光,他很幸运的抓住了,然后,眼神发亮。   以他现在火系五阶的实力,一般的丧尸已经难不倒他了,那么,既然基地给的人都是拖油瓶,那为什么他不能自己行动,非要把时间磨在那群人身上?   这样一想,他瞬间就觉得一道新世界的大门朝他打开了。他急吼吼的去找助理拿回了这一次行动的详细资料,好好研究了一下位置,又私下里拿了个检测器,就在这个悄无声息的晚上悄悄的,消失了……   两天以后,高乾在战斗,温安也拿着另一把据说是壳子给高乾的唐刀正在练手,前有高乾定量的漏入丧尸,后有席景老妈子一般的丧失控制,温安完完全全觉得自己的行动失去意义。   席景感受到温安的想法,他懂得温安的感受,无论是自己还是温安,他们都不会放任自己处于别人全面的保护下,只有自己强了,才是真正的强。他谨慎的思考,觉得在自己的看护下可以让温安单独锻炼,这才号令了丧尸围上高乾,让温安悄无声息的在后面厮杀。   突然席景猛一皱眉,他竟然感觉到一种危机感?难道他不是丧尸王?上天真是和他开了一个好大的玩笑!   他深深的看了温安一眼,驱散了高乾身边的丧尸,让他来得及回到温安身边,这才安心的离开了,他要去迎接他的战场。   温安手猛地握紧,遥遥的望着席景离去的地方,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不安担心,他狠狠的一磕嘴唇,让痛感来使他冷静,他不能让席景在危机前分神。   当着高乾的面,他随意的伸手挽了一个漂亮的刀花,甚至是比用刀时间已久的高乾还好看,他在高乾惊诧的目光下,指着面前分量不轻的丧尸,冷然道:“这些,是我的。”   这里,也是他的战场!   ☆、第61章 末世之杀(五)   天空阴沉的仿佛是要压下来一般,坍塌的大楼,四处散落的水泥钢筋,席景站在生锈的大门之外,抵抗着脑海中那一阵阵的召唤,一步一步的踏入了进来。   那个等级更高的丧尸好像很不满意他的不顺从,一声尖锐的嘶鸣如同利箭一般的刺进席景的脑海,他整个人都震了一下,失去了神智,一瞬间竟是一动而不能动,手脚僵硬的按照那个丧尸给出的路线前进,直到出现在他面前。   席景在路的中段就清醒了,却不动声色的走过去,有时候,示敌以弱也是一种很好的反攻方式。   他手里摩挲着温安递给他的部分晶核,心里本来就不多的忐忑不安更是被一扫而空,他必须且一定能回去,为了小安!   丧尸满意的看着席景来到他面前,就算是以他迟钝的脑子,也知道下级挑战自己的权威是一件足以让人暴怒的事,在丧尸的生存规则中,他自然而然的朝席景下令:把你脑中的晶核献给我。   席景心里冷笑一声,敛下眼底的精芒,目光呆滞的顺势接近丧尸,手成爪状慢慢晃着抬起,晃动的幅度很大,有几次几乎要碰到丧尸的身前,丧尸毫无知觉,他顶多就是对面前的下级动作的迟缓不满,也没有什么警觉动作,直到——   席景猛的暴起,那只成爪的手狠狠的刺进丧尸的那双充血的眼睛里,毫不留情的一转,在丧尸嚎叫之前另一手凶狠的从下往上一击,只一下,就把丧尸的下颚打了个粉碎,脚下一绊,那只丧尸还没反应过来就扑倒在地上,席景从背后拳头提起,正准备狠狠砸下时,熟悉的晕眩又袭来,伴随着难以忍受的头疼,丧尸的意志在不停的左右席景的意愿,那只悬空的手颤抖着、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慢慢下移一段,特有的丧尸的苍白色泽上,青筋虬结,凸浮着,清晰无比。   丧尸以一个让人恐慌的速度掀翻席景,想要把自己所经历的事全部返还在席景身上,席景一瞬间危机感爆棚,直觉性的就地一滚,一回头,就看到丧尸的手如同切豆腐一般轻松切入地上的水泥板中,再轻易无比的拿了出来,慢慢的走了过来。   席景头疼欲裂,手指抽搐着摸向腰间的口袋,使劲一撕,亮晶晶的晶核乱七八糟的滚落在地,席景深吸一口气,感觉着猛然放轻的压力,一个翻身就卷走了一半偏多的晶核,对于剩下的毫不留恋,迅速拉开与丧尸的距离,冷眼看着那只丧尸贪婪的扑了上去,悄悄松了一口气,一反手,把刚刚抢的晶核扔进嘴里,强忍着不自然咬了下去。   他不知道他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可能肚子会被撑破成一个大洞?他顾不得这么多了,破釜沉舟,只要有一丝机会,他就必须杀掉这只丧尸,并让自己级别上升,而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晶核看着像是一颗颗漂亮的钻石,坚不可摧,却在丧尸的牙下软的如同一碰就破的奶皮,几下几下就把口里的东西全部咽了下去,席景毫不迟疑的再扔了一把进去,一双眼睛死死的和丧尸对视。   丧尸本来是种五感丧失的连生物都算不上的东西,席景却诡异的感受到了从身体每一个角落席卷而来的热潮,如同旋风一般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他的身体开始颤抖,双腿一软,整个人趴到地上,慢慢蜷起,不时抽搐,身上部分地方承受不住这样鲁莽的冲击,直接破裂成一道骇人的口子,连里面的经络和森森白骨的都能看得到。   席景死死的咬合牙齿,用劲之大到脸侧的肌肉都在不停抽动,双眼依旧是钉在丧尸身上,透着一股疯狂,竟直接让丧尸不自觉的退后一步。   席景这才满意了,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下一秒,就是直接嘶吼出声,他浑身上下的游离的能量仿佛是有了一个将领,把他们全数聚拢,重整旗鼓,势如破竹的朝着他的大脑冲了过去,席景这才开始心惊,他知道,身体无论怎么损坏,身为丧尸,他总是会有时间恢复,但是一旦脑海里的晶核毁了,那就代表一切都毁了。   他在那股能量来袭的路上设下无数阻拦,却被他们毫无压力的击溃,他目眦欲裂,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游鱼般窜上脑海,而后,是让人恨不得自裁的剧痛……   丧尸停住了往口里喂食晶核的动作,呆愣的看着在地上打滚的席景,看着他痛到失声,脑袋时不时的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回响在这一片安静的世界。他呆滞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手上的晶核像是烫手山芋,急急的扔了出去。   他之前也吸收晶核,但是从来没有这种情况,他已经衍生出害怕的情绪,这时候看到席景的惨样,整个丧尸都不好了,那晶核谁要就给谁,反正他是不敢继续吸收了,幸好他谨慎,只吸收了一颗。   就在他准备退却的时候,一股极大的威势从身后腾腾升起,让他浑身不自觉的发抖,以一种臣服的姿态站在席景面前,卑微至极。   席景这时候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要被撑爆了,模糊的双眼无意识的移动,钉在了面前的丧尸身上,下一秒,他就像是一抹烟云一般直接滑到了丧尸面前,一拳挥出,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骨裂声,丧尸直接被击出了好几米外,重重的砸在地上。   席景步步紧随,一拳又一拳,让丧尸毫无逃避之机,生生的将他打成了一团毫无气息的腐肉。   席景这才站起来,随意的甩甩手,脚尖探入轻轻一挑,一颗鸽子般大小的“钻石”乖乖的落到他的手里,能量充沛。他又把先前散落在地上的晶核一颗一颗的捡起来,体内还略有暴动的能量慢慢的被他捋顺,安安分分的收敛了起来。   一切都打理好了以后,席景指尖一弹,竟是一股水流凭空而来,把他手里的脏污都洗了个干净,看了看自己一片狼藉的衣服,席景皱着眉头,毫不犹豫的去尚还存留的服装店拿了几套合适的衣服,把自己收拾齐整了,这才兴致勃勃的去找温安。   在加油站,温安脸上一片冷然,平举着手中的刀,闪着寒光的刀尖直直的对着眼前看似文质彬彬的男人,杀意蓬勃。   高乾则是死死的挡在那个男人身前,手上什么武器都没有,一双眼睛满是乞求的望着温安,他的确又冲动了,于一片丧尸中把这个脱力的男人救了出来,但是这是个男人,不是之前没长大的小孩子和只会哇哇大叫的女人,他有武力,他能够帮助他们对抗丧尸,所以这一次,他发自心底觉得自己没有错。   徐麟脸上维持着苍白和不安,微微垂着眼像是一幅被吓破胆的模样,实际上却是隐蔽的观察他们两人,并在心底做出了一番评价,这才好整以暇的拉拉高乾的袖子,声音细小的说道:“不……不用多说,我会马上离开,不会……不会赖到你们的……”说完还很是害怕的看了看温安还滴着血的唐刀。   温安眼睛微眯,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对面的男人:身上的衣服虽然狼狈,但是破损的都很有规律,没有一个危及要害;他的双手看着宽大有力,皮肤看上去很有光泽,并不像是他们这些在末世挣扎已久的情况,而且,那副眼镜,保养的不错啊。也只有高乾那样的圣母才会想庇佑这么个不知底细的人。   高乾被徐麟的话一激,脸色顿时就有些阴沉,他伸手去拨开温安的刀尖,很有气势的指责道:“小安,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会鼓励我救人的,再说,我们把他发展成我们自己的力量,增加实力,不是很好么?又不会破坏你的地位……”   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来,他抬起头瞄了一眼温安,看到他的眼睛里毫无感情的时候,又软了下来:“小安,算我求求你了好不好,我这次没有瞎救人啊,也没有乱给他什么,而且你看你现在实力也强大了,我肯定不会像上次一样饿着你,咱们就把他暂时收留一下呗,晚上再继续商量好不好?”他的脸上突然蔓延出一片艳色,有些羞怯。   因为这最后一句话,温安脑海里一瞬间浮现了壳子的那些交欢记忆,一瞬间倒尽胃口,而且之前居然还被这人强行用嘴唇碰过,他条件反射的想擦嘴。   徐麟自然看到了温安的反应,顿时心生疑虑,在他的预计之下,这两人应该是情侣关系,而且高乾的反应也没错,但是现在看着温安眼中冰冷的厌恶,他不确定了。   “高乾,你要知道,这是末世。”温安连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扔下一句话便直接转身离开:“别忘了承担你的责任。”   高乾有些迷糊,这句话什么意思?不过,温安这样的反应,是同意他把这个人带回去了?真好,晚上自己一定不能像以前一样挣扎了,乖乖的让温安压着就好,也许最后,他还能看到温安脸上真正的满足愉快吧。   他转过身,眼睛都笑成了月牙,说着以前偶尔听到的招揽的话:“陌生人,你已经正式被我们接受了,欢迎你加入我们的行列,现在,能不能向我介绍一下你自己呢?”   ☆、第62章 末世之杀(六)   徐麟简直是对高乾叹为观止,他就看不出来那个走了的男人对他很不满意么?不过这样也好,他调查过高乾的战斗力,在非正统异能者中算是最强悍的存在之一了,只是因为脑子不好和同情心泛滥,还带着个拖油瓶温安,才让别人懒得招揽,不过这种情况,不也正适合他下手么?   在高乾看不到的角度,徐麟如同一条黑暗中的毒蛇,无情和冰冷的笑了起来。   “我叫徐麟,末世之前是一名政府文员,也算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材,你看我这一身肌肉,其实都是和其他同事一起在健身房里乱练出来的。末世之后也没有觉醒异能,被同伴们抛下了,一直躲在地下室里面,也是幸好自己之前有攒东西的癖好,所以地下室里的物资能够支撑我到现在。之间偶尔会趁着丧尸不在的时候出来看看,只要看到了丧尸的影子我就缩回去了,所以,我才能活到现在。”   徐麟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自卑,脖子更往里缩了,躲躲闪闪的说道:“我没有什么武力值,还请你……您不要放弃我,误会努力学会杀丧尸的,请您相信我。”   高乾对这些并不在意,所以在徐麟请求的时候连连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你放心的跟着我们,人才都是多样的,并不是只有会杀丧尸才是有用,再说,你就和之前的小安一样啊,他以前也是没有什么能力的,我们一样活得很好,而现在他也能杀丧尸了,所以不用担心,只要你努力上进,那你也会杀丧尸杀的很好的。”   说完这些,高乾只觉得自己的劝慰技巧越来越高超了,看着徐麟的身板频频点头。   徐麟嘴角抽搐了一下,忍不住暗骂一声,这人的脑子是摆设么?末世之前的人都没有这么单蠢的,专业卖队友么?那位小安的情况都已经被他暴露的差不多了,如果站在这里的是他们的敌人,估计现在已经死的只剩下骨头了吧。但这样的人,真的是天生等着被利用的啊……   高乾还等着徐麟的回应,一双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他。徐麟尴尬的咳了两声,他居然走神了,连忙补救:“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啊,我也会杀很多的丧尸来回报你们的。”   高乾点头,两人脸上都是一样的纯良笑容,只是笑容之下的东西,就没有人知道了……   温安小心的挑选了一个只能容纳一两个人并行的小巷子,把部分丧尸引了进去,然后堵在入口处,冷着脸开始大杀特杀,手臂的挥舞间,他又想起之前那个让人恶心的嘴唇碰触,手一顿,忍不住一更加凶残的动作消灭丧尸。   席景在半途中感觉到温安的位置变了,也不纠结,直接顺势转了个位置,直奔温安而去,他要告诉小安,这个世界的法则已经确认他成为了丧尸王,这真是喜大普奔啊。   “小安,小安!”   席景隔着老远都在叫唤,变态的视力让他一眼就看到小安正在杀丧尸,他直接通过等级压制命令他们不要动,放任着温安动作。   温安第一时间就察觉了,只杀了几个,就收了刀,这样的杀戮没什么意思,而且他也不是没有理智的人,把心里的那股子不爽发泄出来也就够了。   “你回来了,没受伤?”温安手上潇洒的挽了个刀花,把刀背上残留的血迹都甩了出去,回头问道。   席景一下子就消停了,哧吭哧吭的磨了许久才说道:“受伤了,不重。”   温安有些怀疑的打量了一下,换了件衣服?眉头一肃。   席景连忙解释道:“看着重,实际上丧尸是没有五感的,包括我发现你的时候都只是靠着心里的感应,没有视力可用。而丧尸只要脑中的晶核没有出问题,身体上的伤都是会自动恢复的。”   看温安脸色缓和了,这才兴高采烈的补了一句:“小安,我成了这个世界的丧尸王!”   席景一挑眉,自然知道他不会骗自己,便仔细的打量了温安几眼,突然伸手往温安的腋下使劲一捏——   “疼疼疼,小安快松手。”席景顿时就觉得像是针刺一般,龇牙咧嘴的求饶。   温安放了手,神色有些凝重:“人的腋下是神经分布最为集中的一个地方,你已经有了痛感,不应该属于这个范畴了。”而且,他现在就现实中的温安一模一样,眉目深邃,鼻梁高挺,就像是一颗挺拔的小白杨,任谁都看不出这样的人物竟是一个丧尸。   席景一愣,他突破的太过痛苦,竟让他没有发现他能直接用双眼看到小安!他狂喜,连忙问道:“那我就能和你呆在一起了?”   温安没想到他第一句话会是这个,迟疑了一会,最终在席景期待的眼神下点了点头,高乾已经把身份不明的人拉了进来,那个地方已经并不安全,若不是对任务还有一丝顾虑,他还真懒得留在那朵圣母身边,简直是麻烦重重。   席景见这次温安同意了,喜上加喜的快活直接冲散了他对这个决定产生的细微的弱小的那么一丁点疑虑。   两人一直在外面呆到天将将要黑的时候,才带着为数不少的晶核回到了壳子和高乾的那件小破房子。   高乾已经被温安长时间不出现的情况吓得心惊胆战,生怕温安是因为生气而直接一去不复返,把他抛在原地,这种结果是让他无所适从的,他从来的都没有离开过温安,也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温安是他世界里最重要的那一个部分,温安在哪,他就在哪。   等到温安回来以后,高乾才觉得自己的心从嗓子眼落回了原地,忍不住想冲上去抱住他,跟他诉说自己的担忧和紧张,让他安抚自己,但是就当他眼里蓄满温情、即将碰触到温安的时候,斜里杀出来一只手,干脆利落的把他一拦一挡,就让他不能自制的退了回去。   他狠狠瞪过去,神色有一瞬间的癫狂,似乎是要把人拆皮卸骨一般,然而这一切,在看到从温安身后慢慢走出的席景时,定住了。   温安有些不耐烦的解释道:“这是席景,他从今日起和我们一起奋斗。”   高乾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温安,眼神里满是控诉,席景心里对这个不知好歹的男人厌恶至极,眯着眼睛得意的加了一句:“我只追随温安。”   温安漠然的点点头,视线平平淡淡的扫过徐麟,就像他是家里任意一个桌子或者椅子一样。   徐麟揉了揉下巴,倒没有感觉到被冒犯的不快,只是他很好奇这个“小安”和新来的席景是个什么关系,情人?席景看着那人的眼神是炽热的,快要燃起来一样,满满的都是独占欲,妥妥的就是看爱人的眼神,但是那位小安,目光真的很难猜透啊,有趣有趣……   “小安,这……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人,他是你的朋友么?为什么我没有见过?”高乾的脸色都变了,努力保持冷静,问道。   温安点了点头,席景在旁边添油加醋:“我是小安的谁需要你知道吗?你又是哪位?小安交朋友还需要你知道,你以为你是谁?”说完骄傲的看了一眼温安。   高乾整个人如遭雷击,他只知道,那种眼神分明就是之前温安看自己的眼神,那种赤裸裸的爱意,炙热的专注,还有霸道的独占欲,这个席景,绝对对温安有不该有的企图!   他这时候就如同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满心满意的只想着和席景打一场,更是恨不得直接让席景死在他的手下,小安是他的,他也是小安的,为什么会有人来干扰他们?!   高乾的双眼通红,如同潮水一般的精神力悄无声息的蔓延过去,一丝一缕的顺着席景的肌肤攀爬而上,虚虚的在席景的脖子上拢成一个环,只待高乾一握手,便毫不留情的绞断人的喉咙。   席景略有感觉,他已经成了丧尸王,精神力在那一场混乱中几乎要涨得突破天际,哪里是现在小小的高乾能够比量!   他手一伸,直接把套在上面的精神力索扯得七零八碎,连凑都凑不起来,席景直接看着高乾一下子苍白下来的脸,挑挑眉,嘲讽道:“再来啊。”   高乾热血冲脑,手指轻轻一动,一道炸雷便生生从漆黑的夜空中响起,水桶粗的电光弯曲着从天而降,直奔席景而去,席景邪气的弯了弯唇角,整个人像是一阵风一样消失在原地,高乾喉间的大血管处一股寒气袭来,席景的声音如同从地狱而来,带着一丝阴冷和狠绝:“你够了吗?”   高乾脑子猛然清醒了,他抿着嘴唇,沉默了许久,这才颓然的散开手里蓄势待发的异能,他输了,因为温安根本就没有为他说话,这样,他还争什么呢?   他遥遥的看了一眼正在和徐麟谈话的人,心里犹如刀割,明明之前两个人相处的那么好,即使会有大大小小的摩擦,但两人相互依赖,再美好不过,然而现在……   他前所未有的后悔把徐麟带回来了,现在反悔的话,还来得及么?   ☆、第63章 末世之杀(七)   徐麟暗自观察着站得离自己不远的温安,实在是有些好奇,就这样一个面庞有些邪气,一头乱发染得像稻草,分明就是末世前小混混模样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魔力,让那两个如此优秀的人相互竞争,而不是把他当成泄欲工具共享呢?   这种意味莫名的目光让温安有些厌恶,他毫不客气的转头迎上那一双眼睛,犀利的问道:“请问这个胆小如鼠的阁下,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徐麟有些噎,这人还真是……直率啊。   他佯装紧张的清清喉咙,声音里满是虚伪的担忧和隐隐的谴责:“您怎么能让……这两位异能者同事为了您而战?若是他们出了什么问题,那可是人类之祸啊。”你承担得起么?   温安定定的看了他许久,突然笑了起来:“徐麟,你的伪装可真不咋样,顶多能骗骗单蠢的高乾,至于我,你还是用你的真面目,我怕恶心。”   徐麟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温安好整以暇的问道:“不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晶核,还是为了人?”   徐麟心里一紧,面上不动声色的说道:“你多想了,我不为晶核,也不为人,我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生活下去。我上一个队伍他们嫌我能力不足,把我抛弃在荒郊野外,我好不容易才能活下来,所以,我想依赖你们在这里活下去,我向你保证,一到基地我就立刻离开,期间我所有的晶核和物资全都无条件支付给你们,作为报酬。”   温安听完话,什么表示也没有,依旧是盯着他的双眼许久,才嗤笑一声,见席景和高乾的对峙快要告一段落了,便不再和徐麟打花腔,直言道:“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目的,我只警告你这么一次,不要犯到我手上,我可不是高乾那只披着狼皮的羊。”   话音刚落,席景就已经来到了温安身边,皱着眉问道:“有什么情况?”说着眼神冰凉的从徐麟脸上划过,竟让他生生退了一步。   温安见两人没有真正动刀动枪,脸色稍好,解释道:“没什么,只是警告他安分一点。”   席景笑着无视徐麟:“没关系,要是他不安分,我就直接弄死他,不让你费心。”   徐麟浑身一寒,他知道,这个席景并不是说假话,那一瞬间,他身边的杀气简直要让他窒息。   两人说着话,慢慢的走向屋内,面对着卧室唯一的那一张大床,席景傻眼了,这要怎么睡?他可从来没痴心妄想的和小安睡一张床!   温安也有些头疼的按了按额角,他过之后的几天,一开始是因为身体疲软,无可奈何的和高乾睡在一起,但后来他恢复了力气,就直接自己打地铺睡了,现在屋子里又多了两个人,怎么弄?   席景紧张的问道:“小安,你别告诉我你还和那个男的睡在一起啊!”   温安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打地铺。”   席景眼睛一亮,连忙说道:“你睡床,我就在地上打地铺。”   温安皱了皱眉,从节省资源的角度看,床是个资源,能睡两个人就绝不能浪费,要是席景打地铺,那么肯定会是高乾上来睡,这样的结果还不如让温安起来睡,至少不会那么别扭。   打定主意,他便直接说:“不用,我们两个晚上睡床,他们打地铺。”   席景的眼睛瞬间亮的如同漫天的星子,强制冷静的点头,同手同脚的去一旁洗漱去了。   ,外间,高乾被沉重的打击,整个人还有些茫然的站在原地,徐麟见状,眼珠转了几转,安静的走到高乾身后,小声的问:“高乾?高乾?你有没有事?我刚刚听到温安说要我们两打地铺,他和席景睡床,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去睡吧?”   高乾眼瞳放大,手死死的握着,牙齿间挤出来一点声音:“我不同意。”   徐麟眼珠子转了几转,佯装疑惑的问道:“你说这人是从哪里来的?我在这里已经藏了差不多一年,也没听说过有这么个厉害角色啊,难道他不是我们本地人么?但是温安好像和他关系不一般啊,高乾,你以前听温安说过么?”说道后来,徐麟的声音里带了些诡异的节奏,似断似续,像是要从人耳朵直直的爬进心里。   高乾果然面露疑惑,在末世之前,他们两就像是连体婴儿,从来没分离过,就算是温安那些所谓的“兄弟”,他都见过,打过招呼,可从来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他竟然真的不知道小安是什么时候和这人认识的?!   徐麟看到自己的异能已经奏效,这才继续用这样的似男非女的声音慢慢说道:“你要冷静下来,好好观察这个人,他是你的情敌,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如果有什么异常状况,就等到晚上说给我听,一点都不许漏下!”   高乾双眼无神,瞳孔扩散,呆滞的点了点头,徐麟松了一口气,伸手压住有些闷痛的胸膛清咳两声,大拇指和中指交错,搓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高乾身体一震,这才清醒过来,看向卧室的双眼依旧有些恨意,只是不足以让他爆发,他冷哼一声:“徐麟,我们进去打地铺!”   在这样诡异的情况下,一夜安然而过。   温安起床的时候,天空已经大亮,他维持着伸懒腰的姿势,人还有些迷蒙,他居然能睡到这时候?   旁边一个低沉的声音温柔的唤着他:“小安,该起来啦,准备吃饭了哦。”   他条件反射的看过去,席景柔和的笑脸闯进视线,不动声色的占据了温安的全部注意力,这才满意,动作轻柔的拉着温安起床,心里暗搓搓的开心。   温安皱了皱眉,他为什么从席景的眼睛感觉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   他清醒了,推开席景的手,这才看到后面一面沉郁的高乾,他手里托着一个盘子,上面满满的都是香气扑鼻的食物,最让人眼前一亮的是那一大块金灿灿的烤肉,让温安暗地里咽了咽口水。虽然早上吃这样油腻的东西免不了让人感到过了,但是对于已经吃了好几天不知道什么味的东西的温安,这已经是难得的美味。   高乾自然是看到了温安的反应,心里免不了不舒服,但这的确是他做的没席景那么好,席景大清早的就起来去外面打猎,也是他运气好,居然也能打到一头变异的狍子,皮薄肉美,再加上温安的烧烤技术,就是他,也免不了垂涎。   这事等温安知道时,他已经离吃完早饭好久了。   四人站在已经被清理干净的加油站稍作休息,高乾望着面前的大路,有些迟疑不定,他想建成一个基地,安置那些需要救助的人,但是他也不想离开这里,这是有他和温安两人所有记忆的地方,也是他最熟悉的地方。几番挣扎之下,他求助一般的把目光投向温安。   席景挨着温安坐着,目光几乎是片刻不离他身上,见到高乾看过来,即使心里不爽,但也知道这是不能干扰的大事,便忍气吞声的垂下头,专注的盯着地下。   温安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我希望你出去看一看,不要局限在这个小城镇里,这样你才能得到更多,理解更多,更成熟。”   高乾很是冷静的听着,脸上也一本正经的,没有一个人看出来他的手正兴奋的发抖,他喉结动了动,这才说道:“我知道了,席景你去找车吧,我和小安一起去找路上需要的食物。”   席景顿时爆起:“凭什么你能和小安一起出去,采购食物只是一件小事,找车不应该才是大事么?如果小安不和我一起出去,那么我也不去了,我觉得我一开始就和你们说过吧,我从始至终,就是为了小安而来,我不服从任何人的指令,除了小安。”   在场的人都没有说话,高乾略有点难堪,却无法反驳,徐麟在一旁冷眼旁观,保持着他胆小如鼠的形象,温安则是皱着眉看了一眼席景,他怎么感觉这句话这么怪呢?可是至于哪里怪他又说不出来。   摇摇头,看着僵持着的人,他有些烦躁,他从不认为这样的争来抢去是一种成就,真正的强者,是以自己的实力为尊,而不是这种受缚于人的追捧。   “我和席景一起去,高乾你和徐麟一起去寻找食物,还有,高乾,徐麟可不像你想的那么没用啊。”温安在高乾呆愣和控诉的目光中跟随席景一起走远,丝毫没有管自己最后一句话在剩下的人之中掀起了怎样的波澜。   “你到底是谁?!”高乾在第一时间内就用精神力团团把徐麟包裹,手上也凝出了一个雷球,蓄势待发。   “我真的就是个政府文员,被他们抛下了就自己躲着,好不容易才活到了现在,你就不能相信我吗?你们是不是又想抛弃我,直接说,我自己会走!”   高乾的眼神柔化了一点,但是一想到小安的话,他就摈弃了自己这种不必要的仁慈,手指微微一动,一道尖锐的精神力悄无声息的刺向徐麟的脸颊——   若是徐麟没有躲过,那他也有把握把精神力停住;若是徐麟躲过了……   那没等他想好处理的手段,他就眼睁睁的看到徐麟自然的偏了偏脑袋,他的精神力刺了个空,慢慢的消散在空气之中……   ☆、第64章 末世之杀(八)   徐麟头微微低着,气质一瞬间就变得邪佞,手指轻轻点了点脸上受袭的地方,声音带笑,却让人浑身发寒:“高乾啊,你到底是想探出什么结果啊,人还是傻一点比较好啊。”   高乾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敏感的感觉到自己身前的空气猛地一挤,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已经开始动手,脸色一变,精神力在一个呼吸间遍布全身,把周身防的滴水不漏,这才凝重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徐麟回身,眉头高高一跳,通身的气势如同猛虎下山一般,雄浑嚣张,他俯视着高乾,一字一顿:“重新介绍一下,我是b市曙光基地的异能组组长——徐麟。”   高乾眼里骤然闪过一丝亮光,竟是不顾其他的问了出来:“你们基地接收那些弱势群体么?”   徐麟顿时面露古怪,这个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不担心他自己会杀人灭口,不担心我这个来历神秘的人有什么目的,反而第一时间关心和他完全没有经济利益和任何关系的弱势群体,这还真是……太单蠢了啊。   他有些意兴阑珊,这样的脑残就像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毕竟他还想着靠他接近温安和席景这两人莫测的人呢。   “你不知道现在这个世界是弱肉强食么?”徐麟有些鄙夷的斜了高乾一眼,嫌弃的说道:“难怪那个温安会弃你而选席景,就你这样的‘伟大’,牺牲小我,成就大家的精神,任是谁也受不了啊。”   高乾沉默了,他有些迷惑,这样真的是错的么,他能感觉到温安已经和他越来越远,他不想这样,温安这辈子、这一生只能是他的,这是他们当初约定好了的啊……   他突然猛烈的摇头,恨不得把自己脑海里混成一团乱麻的种种思绪全都甩出去,一定是那个席景他引诱的,一定是这样,当初他和温安是多么的和洽,两人之间不会有任何人插足,多么美好而满足的生活,即使当初两人不一定能衣食无忧。可是现在……   他眼前似乎再度浮现温安那双寒水浸过的眼眸,干净而剔透,可是那样毫无感情,让人心里发寒,距离就在一瞬间拉远,他沉入魔魇中不得脱身,只能一遍一遍自虐一般的回忆温安有意无意的排斥。   徐麟还有些奇怪为什么徐麟不再反驳,不经意的看了他一眼,一下子像火烧屁股一样跳了起来,连话也结结巴巴了:“怎么一下子精神波动就这么大,这么下去估计得爆体!”   他急了,也顾不得其他,手一握,简单粗暴的抽空了徐麟周身半米内的空气,紧张的看着几乎是在真空环境下的高乾脸色慢慢涨红扭曲,双眼拼了命的睁开,明明白白的显示了主人意识的清明,这才松开手,让一切复原,还心有余悸。   他忍不住指着不断咳嗽的高乾痛骂:“你这是想干什么?对情敌不战而降,把温安拱手相让,自己还早死早脱身,让他们辛福安康的生活下去,真他妈的慷慨啊,你下身那一驮还要了干嘛,干脆割了做个女人多好!”   高乾的声音渐低,他愣愣的看着地面,灰尘好像迷了眼,让他看什么都开始模糊了,他不想示弱,但是他怎么才能把温安抢回来,温安明明,明明就只是他的,是不是只要……只要席景消失了,他们就能回到从前呢?   他佯装自然的用手扶了扶鼻梁,掩去眼里的一抹懦弱的水光,抬起头,直直的望着徐麟,有些不甘心却又期冀的问道:“你能帮我抢回小安么?”   徐麟额角一抽,心里暗骂,但又忍不住窃喜,这不是很好的借口安插卧底么?他装模作样的咳嗦了几声:“帮你倒也不是不行,但是你能给我什么报酬?”   高乾脑筋飞速的运转起来,他计算了自己手底下的财产,皱皱眉,许久才说:“我夺得的晶核分给你二分之一。”   徐麟稍微迟疑,紧盯着高乾开始紧张的时候才慢悠悠的点点头,在他还没放松的时候突然冷着声音加了一个条件:“我身为组长,晶核这种东西自然是不缺的,所以,除了这些,我还要给你一个任务,你看如何?”   高乾挣扎了一下,最终被自己的脑补打败,抿着嘴同意了。   徐林这才笑了起来:“这才好,我不会要你做一些违背你原则的事,你放心。我只需要你,帮我盯紧你的情敌,那位凭空出现的高阶异能者——席景。”   他眯了眯眼,大拇指习惯性的摩挲这食指的老茧:“我怀疑,他可能是我们b市的重大逃犯之一,若是我没看错的话。所以,我需要你把他的一举一动都汇报给我,这并不难吧。”   高乾拧起眉头,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紧盯自己的情敌本来就是合理的,不会像徐麟一样让人怀疑,但是若是小安知道了,会不会觉得他不够义气,违背良知,暴露己方的秘密?   徐麟微笑着起身,神态自若的加上了最后一根筹码:“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你不同意,我也不介意欣赏欣赏你心上人被抢走之后的悲愤和绝望,那倒是不错的风景啊。”   高乾心里猛然一重,脱口而出:“我同意!”   徐麟立刻转身,满脸是笑,审视的看着高乾,夸了一句:“真是够识时务。”   两人相视一笑,于彼此的沉默间正式达成协议。   破破碎碎的大街上,温安警惕的借着墙角观察不远处的情况,发现只有寥寥几只丧尸时,皱了皱眉,眼神狠狠的杀向隐藏在暗处的席景:“是不是你干的?”   席景很是冤枉的耸耸肩:“真的不是我啊,我可是知道你要训练的。”   温安还有些怀疑,但是也不再追究,手腕轻轻活动了几下,唐刀见血,更是煞气冲天,温安屏息等到一只丧尸转过来时,锋利的刀尖悄无声息的刺了过去,一声极轻极轻的“噗”,轻而易举的让他尸首分离,紧接着,整个人就像是一抹云烟一般滑了出去,贴着墙角就像是只再灵巧不过的猫,无声无息的伸出利爪,收割着一头又一头丧尸,没多久,这一条路上的丧尸就已经被清空了。   温安有些脱力的仰坐在地上,看着席景猫着腰,手里拿着不知道在哪里捡起来的残破仪器,专注而细致的捣弄着门锁,不过分分钟就听到一声卡,门开了。   席景抹了抹额角的汗,朝着温安露出了一个极灿烂的笑容,在温安反应过来之前就直接钻了进去继续倒弄,汽车发动的声音在这条安静的街道上如同像是轰鸣的滚雷,再显眼不过,然而就当温安浑身条件性的绷紧,观察四周时,席景从喉头逼出了一声沙哑的嘶鸣,一瞬间,那些摇摇晃晃走过来的丧尸脚下一转,朝着反方向走去。   温安放松下来,失笑,他怎么就忘了席景现在已经成了丧尸王了?!   席景快速的车发动起来,伸出了个头,朝着温安龇牙咧嘴:“好了,上来吧,汽油不多了,我们还要回去加点油,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找回来了什么吃的。小安,你说我们要不然再去打一次猎?”   温安无视。   等到温安上了车,疲惫的闭上眼,席景这才娴熟的启动了车,打方向盘,踩油门、刹车,挂挡,如同行云流水。   温安迷迷糊糊感受到车停了,这才发现已经到了,揉了揉眉心,下了车,看到高乾和徐麟时,脚下极小的停顿了一下,他有种直觉,这两人之间有过什么事。   还没等徐麟的眼神移过来,他就自然的继续的走下去,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满满当当的一堆食物,眼神闪了一下,他可是知道高乾的战斗实力,这么大一批物资以他的能力是完全不可能收集到的,尤其是在……席景刻意针对他的情况下……   他的目光恍若毫不在意的扫过徐麟,瞳孔猛地一缩,他正在整理的袖口里侧,赫然是一块珍珠大小的不那么醒目的暗红色泽,这分明就是丧尸的血迹!   席景看着温安久久没有动手拿那些食物,还以为他不满意,有些担忧的凑过去,伸出手亲密的按上他的额头,这才松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小安,今天先将就吃着,日后我们上路了,我就去打一些新鲜的猎物给你吃,不然身体跟不上。”   温安回身,也不反驳,安静的拿起食物吃了起来。   徐麟垂着眼,隐蔽的观察着席景,看着他百无聊赖,突然张口说了一句:“席景,你不吃一点么?路上很累人的,我担心你支撑不来。”   席景有些意外,不在意的摆手笑笑,表示听到了。他不是不吃,只是他现在的体质是丧尸,看到任何人类的食物都没有什么食欲,甚至在太过接近的时候还会感到莫名的暴躁,他估计他现在唯一能接受的食物就是晶核了吧。   温安吃东西的速度慢了下来。   徐麟就像是看不懂别人的眼色一般,殷勤的伸手拿了一个香气浓郁的牛角包递了过去,脸上满是热情,似乎席景不接就说不过去。   温安的手放了下来,双眼寒意若隐若现,伸手自然的接过牛角包,声音毫无波澜的说道:“他懒得吃,我胃口倒是不错。”   席景有些错愕,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温安拉了起来,听他冷冷的甩下一句:“我们去后面仓库里弄油。”两人一起走了。   高乾什么都没看出来,对徐麟怒目而视:“想干什么?!竟然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单独相处!”   徐麟微微兴奋,不耐烦的看了高乾一眼,冷淡的斥道:“蠢货。”   高乾莫名其妙。   这一段旅程,就在几个人诡异的氛围中开始了。   ☆、第65章 末世之杀(九)   高乾的目标是b市,在没有人反对的情况下成了一个既定事实,只是这一路实在是不好走。   丧尸、拥堵不堪的路、大大小小的变异兽,让他们的效率低到了一定程度,四人都下车战斗过,高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和徐麟配成搭档了,徐麟看似无能的躲在高乾身后,实则暗搓搓的出手毁灭了好几个大型变异兽,功劳可谓是不一般。而温安和席景自然而然的成了一组,席景虽然身为丧尸王,但是并没有能力去控制变异兽,两人合作剿灭了不少,就连温安弱鸡一样的水系异能,现在也已经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使用了。   只是这路实在是让人头疼,高速上面简直是一望无际的车海,就连人都难过,更不用说车了。无可奈何之下,他们就只能往曲折坎坷的地上碾压过去。   温安仰头靠在椅背上,整个人都要散架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让人不适的血腥味,他们刚刚才对敌了一只变异了的老虎,这算是他们四个人第一次统一对敌吧,居然意外的配合,虽然都受了些皮肉伤,但毕竟没有人掉队。   他的手臂上突然刺疼起来,他猛地睁眼一扫,看到席景手拿着一瓶小小的消毒水,细心的在他左臂那个不大不小的伤口上冲过,这才放松了身体,轻轻“嘶”了一声,席景的动作顿时更放轻了。   高乾干脆利落的绑好了自己腰间的口子,在一旁阴沉沉的看着,明明这药水是自己拿出来的,为什么又被席景抢占了先机?!   徐麟倒是四人里受的伤最轻的那个,毕竟他现在还是没什么武力值的“废材”,不能要求过多是不是?他眯了眯眼,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一般来说,变异兽的出现总算是伴随着丧尸的重重围攻,毕竟两者的食谱不冲突,变异兽喜食人脑,丧尸则对人肉情有独钟,他和高乾两人也吃了不少亏,但唯独刚刚那一场战斗中,他们的敌人只有变异兽……   这不由得让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推测,只是还差一个确定的证据。而这个证据的采集,就是要靠高乾这一颗早就布好的棋子了。   狭窄而封闭的空间里突然想起一声腹鸣,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简直就像在每个人耳边响起一般,徐麟瞬间满脸通红的捂住肚子,刚准备说些什么时,似乎是连锁反应一般,又是好几声腹鸣再身边响起,就连温安也难以避免。   这下谁都不尴尬了。   高乾轻咳了一声,看着席景满眼挑衅:“小安,我出去找猎物去了,你等我回来烤给你吃啊。”   说完就直接蹦出了车直直的往周遭的树林奔去,席景心头火起,他自己不饿怎么就忘了小安会饿?给小安猎食的任务本来应该是自己的才对,绝对不会把这个机会让给他的!   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响起,车上剩下的三人齐齐往前一冲,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就听到席景渐行渐远的声音:“小安,我也去给你打猎,你等着我,很快回来!”   温安简直是无语了,席景他还就真把自己扔在这荒郊野岭了啊,自己有能力可不是这么用的啊!   他摇了摇头,倒也不怎么担心自己的安危,刚刚杀的那头变异兽威压仍在,不会有不开眼的变异兽前来找茬,至于丧尸……呵呵,别忘了自己这方还有个他们的头头呢……   疲惫之下,他几乎是忘了后座上那个存在感极低的人了。   徐麟看着又恢复了养神状态的温安,眼底突然爆发出一片金芒,随即,就在车的不远处,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渐渐增大,一双黑中带红的圆眼睛死死的盯着这里。   温安几乎是条件性的毛骨悚然,猛地一看,那一头巨大的老鼠已经做好了冲过来的准备,那双亮的诡异的双眼满满的都是贪婪和食欲。   温安来不及思考,一个翻身就下了车,丝毫没有注意,身后的黑暗中无声无息的伸出一只手,有一抹细微的磷光从那只手中掉落到他的后颈。   那只老鼠一见到温安,整个鼠更加亢奋了,它后腿使劲蹬了蹬地,双眼越发的猩红,显然是已经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温安身上。   温安往左右谨慎的走了几步,发现那只老鼠的视线跟随自己移动,心猛地沉了下去。同时,有某个念头从脑中一闪而过,他猛地回头,恰好看到徐麟半张脸沉浸在黑暗中,露出了一丝微笑。   果然是他!   就是这一分神,那只老鼠抓住机会,“唧唧”的叫着,后腿有力的一跺,就像是一颗炮弹一样猛冲过来,手上尖锐细长的指甲反射着白光,逼得人挪开视线。   温安握紧双手,右手的唐刀点地,整个人仿佛轻若无物般于千钧一发中转了个向,避过了急冲而来的变异鼠,而脚一沾地,手上的刀猛地一转,返身朝它的后背抽去,只一下,就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温安喘了口气,左手上的伤口微微迸裂,血珠争先恐后的沁出来,空气中满满弥散出香甜诱人的血腥气,变异鼠受了重重一击,嚎了半嗓子,就被这股味道吸引了注意力,鼻尖不停耸动着,慢慢转身,那双眼睛已经变得通红,尖尖的牙缝里有透明的液体渗出来,腥臭无比。   温安的身影反映在变异兽小小的瞳孔中,一霎间,那只变异兽不曾动过的前爪高高举起,温安警惕之余,竟然隐隐约约看到了它周身围绕着一股浅浅的土黄色,下一秒,那只前爪重重的砸落在地上,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温安却敏锐的感受到自己的周身开始有什么聚集,直觉的想逃出,然而,已经迟了……   他周身的土壤猛地炸开,那些土粒以肉眼难及的速度汇聚,拔地而起,不过一个呼吸就在温安周围围成了一道土墙,他毫不迟疑的挥刀斩去,却被强烈的反震之力震得手臂剧麻,气血翻腾,骇然发现,本来应该是土黄色的土壤在阳光下竟然隐隐闪着一股金属般的光泽!   不可能!   变异兽本来就已经违背了世间规律,天赋异禀的能够发展出一样薄弱的异能,但也绝对不能把这当成攻击手段,因为无论它们再怎么练习,也不会比万物之长的人类更好,更不可能说是发展处两种异能!所以……   他的心里蓦然腾起一股火,徐麟!   不远处的地面极小的一震,土墙之上是那只短肥凶悍的变异鼠,温安心里一紧,却不愿认命,小心翼翼的退后,直到背部紧贴着土墙,唐刀横持,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上方的变异鼠,他不能死在这里,也不会死在这里,他坚信!   他额角的汗慢慢的渗了下来,他也不敢用手去擦一擦,任由它滴落在眼睛里,带来一阵酸涩感,不知过了多久,他忍耐不住轻眨了眼睛一下,再睁眼,就看到变异兽面露凶狠的扑过来,他不敢迟疑,侧了侧身,手腕微转,唐刀的刀锋便正对着它,悍然出击。   席景正在树林中搜寻猎物,脑中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刺疼的警告,他皱了皱眉,这才细心的感应起来,一下子脸色就变了,眼神暴怒,竟透出了隐隐的青色,仰头狂吼一声,无形的声波如同潮水一般发散了出去:“所有丧尸听令,全力攻击变异鼠,不准伤害人类!”   他稍稍冷静一下,一个晃身,就彻彻底底的消失在了原地,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迅速赶过去,他的小安,一定能撑住的,他要相信。   高乾躲在树林的阴暗处,目瞪口呆,他不是傻子,那些零零散散的丧尸在席景的一嚎之下都开始朝着一个方向前进,再加上这段时间席景从来不和他们一起用食,武力值无限强大,而且,在席景所在的地方,丧尸总是格外少一些,这些点点滴滴已经让他有所怀疑,经过了这一次,他心跳格外快,简直控制不住。徐林说的话果然没错,这个“席景”,已经是一个丧尸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丧尸!   他几乎不能按捺住自己想要仰天大笑的冲动,一个丧尸,居然也想和他抢温安,简直白日做梦,就让他当着小安的面,把席景那层人皮揭开!   温安现在的状态实在是说不上好,他的左手彻底被废掉了,时不时从地上冒出的地刺让他躲闪不及,身上大伤小伤无数,血迹斑斑,甚至连脸颊上都被刺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口子,失血过多,他甚至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   而对面的变异鼠也算不上好,皮毛被削的东一块西一块,鲜血淋漓,左眼已经被剜出来了,只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黑洞,爪子上染满了血,仅剩的一只眼睛怨毒的瞪着温安,似乎只要找到机会就要把温安撕个粉身碎骨。   温安脑中一阵晕眩,变异兽抓住机会击了过来,就在成功的那一刹那,一只惨白的手按上了他的手腕,毫无留情的往下一折一翻,狠狠的把变异鼠摔在不远的土墙上。   “小安,对不起,我来晚了。”席景动作轻缓的把温安环在怀里,心疼的看过他身上狼藉的伤口。   温安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才压抑下脑海中的刺疼,勉强催动体内的水系异能在身体内游走,这才感觉轻松了一点,玩了玩嘴角,不在意的说道:“不晚,我还活着。”   席景闭了闭眼,眼神杀气滔天:“等着,我给你报仇。”   温安疲惫的点点头,就和看电影一样,看着席景轻而易举的在那只变异兽身上实现了千刀万剐。   ☆、第66章 末世之杀(十)   变异兽碎成了一坨腐肉,温安也懒得再把目光投过去了,他要等自己的身体起码有些行动能力了再说。   席景有些疑惑的皱眉:“这里怎么会那么快就出现新的变异兽,而且我根本就没有得到什么消息?”   温安解释道:“徐麟的身份不一般,我在这具身体的记忆里完全找不到与他有关的事,但看样子,他很针对我们。”   “徐麟?”席景茫然,他对这个人几乎没什么印象,存在感有些低:“他怎么会想着和我们为敌呢?要是真正想害你,路上那么多次机会他不用,偏偏等着这一次?”   温安眉头深锁,这也是他不明白的事,他知道徐麟身份不简单,可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   正想着,还没撤去的土墙外突然传来丧尸的嘶吼声和各种各样的*碰撞声,两人对视一眼,警惕起来,席景沉下心感受了一下,分辨那些丧尸无意识的声响,顿时脸色难看了起来。   温安还没问,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的吵杂声,有人在笑,彼此间打着招呼,声音有些飘渺,他尽力才能听到几个隐隐约约的词:“组长”“丧尸王”“曙光基地”“第一”之类的,脸色同样难看起来。   “你的身份被发现了,这是要包饺子啊。”温安声音骤冷,手臂一动就想站直身体,席景连忙扶着,数落道:“你觉得我是那么容易被包饺子的?想要啃下我这块骨头,就非得打落他们几颗牙。”   外面,徐麟看着眼前的几个行为随意的人,眉头紧皱,他的确通过了基地先进的器具把一些信息传回去了,并请求支援,但并不是要这一帮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眼睛长在天上的异能者前来支援啊。   和他同级的另一个五级异能者被人包围着,阿谀奉承着,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他已经被赶下了组长的位置,高傲无比,徐麟压了压手指的指节,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挂着一张笑脸走上去招呼道:“是你们来的?这正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他带着“好意”过来,别人自然是不能不接,顿时整个场面变成了一场谈笑,高乾似乎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等到他肩上一重,才从凌乱的思维中解脱出来,一个抬头就看到了徐麟意味不明的眼神,顿时浑身一寒。   徐麟笑着把高乾推出来:“这是我这次秘密活动的伙伴,精神力三级,雷系异能三级,亲眼目睹了那只丧尸王的变化,所以,他就是你们要的证人。”   高乾还有些茫然,下一秒,对面就有人犀利的问道:“你真的看到了丧尸王,为什么他不杀你,反而让你安全的跑回来?”   高乾不知道为什么,一时冲动脱口而出:“他自然不会杀我,他正追我男朋友呢!”这话说的有些酸而且理所当然,简直是让人不能不信服。   温安和席景刚刚好听到了席景这一句话,两人反应不一。席景浑身僵硬,又是想哭又是想笑,他等着这么久,这才被别人揭开了他正在追求温安的事实,不过不知道温安有什么反应啊?他偷偷的望了一眼温安。   温安这时候心里极为震惊,直觉却告诉自己反应不必那么大。一点抗拒、一点迟疑、一点欢喜……最后混杂成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绪。然而即使心理活动尤其复杂,但是他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席景有些挫败的低下头,一瞬间温安觉得自己看到了一条垂头丧气的狗狗。   土墙内的两人还在各自别扭,土墙外的人却开始热火朝天的展望未来,高乾看着这一群里,心里的不自然感更强了,这就是他憧憬的异能组?日后他真能建造基地,那么基地发展到后期会不会也出现这样的毛病?他有那么一秒觉得心灰意冷。   “别讨论了,还是早点把人弄出来再说。”徐麟拍拍手,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一个人身上,提议道。   在场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心里有些不自然,毕竟人都还没到手么,一时间,所有人的眼光都投向了土墙。   同样当温安和席景感受到外面越来越平静时,他们两个也站起身,仿佛刚刚那句话是个彻头彻尾的意外,风一吹就走了。   “小安,准备好了么?”席景偏着头看着温安,闻声问道。   温安点点头,目光恰恰好和席景的双眼对上了,顿时被那双眼睛深处一览无余的某些东西深深震撼,诡异的觉得心里似乎有些虚,忍不住想挪开视线,不自然的说:“走吧。”   席景满意的点点头,他和小安间的僵持被高乾打破,所以他再也不怕把眼底越积越多的炽热情绪表露出来了,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   温安顿时更觉尴尬,两人竟完全没有把目前的困境放在心上。   席景轻咳了一声,重新变得面无表情,惨白的手虚虚按上这一堵土墙,劲一吐,围在四周的土墙轰然倒塌,一片烟尘中,他们两隐隐看见对面站着的十多个异能者。   尘埃落定。   徐林一方忍不住发出吸气声,他们即使知道丧尸王不同寻常,但也没想过会这么的风姿俊朗啊,而且,丧失王不是一个人么?那另一个是……证人的男朋友?   高乾看着两人出来,眼神亮了,大大咧咧的朝他喊道:“小安,你快离开这个席景,他是丧失王啊,你快过来我这边!”   席景的眼光登时就杀了过去,还什么都没发生,你喊什么喊!   徐麟拍了拍手,嘴角带着怡人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温安,我猜,你应该很早就知道你身边的这个人是只丧尸了吧,居然还不离不弃,处处保护他,不知道你把我高乾小兄弟置于何地呢?”   高乾脸上燥红一片,看着徐麟的眼里有怨气一闪而过,随即又眼巴巴的等着温安改邪归正。   温安轻轻笑了笑:“徐麟,你真是为了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啊,我可不像你,虚伪至极,所以,该打就打,直接上就是。”   徐麟面色微微扭曲了一下,恶意的说道:“既然温安你这么说了,我就不得不猜测你在这只丧尸王身边得到了什么好处,居然连面临这样的情况都不愿离开。”   另外一位五级异能者不愧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当即就接了下去,满是怀疑的说道:“该不会你也成了丧尸吧?”   温安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对席景说道:“没想到这些人看着人模狗样的,智商却还没修炼到家啊。眼睛都长到头顶去了,看不到我身上的血迹么?还是说,还有人不知道我刚刚和你们组长搞出来的变异鼠斗了一场?”   席景只觉得对温安不常显露的嘴炮技能佩服到死,而对面的那群养尊处优久了的人却被说得火气直冒,他们根本就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们觉得那种说法合理无比。   两方都已经谈成了这种样子,自然是直接开打了,即使高乾还想阻止,把温安从这一场无妄之灾中拉出来。   席景毫不客气的召唤出就近距离的所有丧尸,即使被他们前几天剿灭的数量不够了,也还是足够保护温安的。至于他自己,呵,他可是从来都不曾畏惧过这一群乌合之众。   他是丧尸王,被不明真相的世界意识钦点的丧尸王,自然是突破了很多规则的,就连异能,他也几乎是处于一切的顶端,他不会畏惧任何人,更不用说温安还在他身后由他保护。这样的加成之下,他简直是越战越勇,越斗越凶。   徐麟皱着眉头看了一会,这才肉疼的从怀里取出一个包裹,打开扎口,一狠心,把里面的东西如数倾倒出来,闪着银光的粉末在空中悄无声息的扩散开来,他退开一步,直接用异能隔断了自己身边的空气,顺便让这一阵风加速的往混战的方向吹过去,冷笑了几声。   高乾在一旁恰巧看到了这一幕,本能的往后望了一眼,顿时毛骨悚然,一双一双眼睛闪着幽光慢慢浮现在树林中,是变异兽!   他紧张的看着徐麟,在看了看被保护在席景身后伤痕累累的温安,咽了咽口水,最终一咬牙,朝那边奔了过去,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想要小安死,他要去保护他,即使……他可能不需要……   然而他没发现,就在他动的那一刻,徐麟的眼里露出了一种发自内心的、非常畅快的、阴谋得逞的笑意。   席景陷入混战,也来不及观察高乾的举动,只能警告性的盯了他一眼,这才继续对敌。   高乾还没赶到,身后就传来了如同地震一般惊天动地的响动,兽群,来了!   温安瞟了一眼高乾,难得的没有反对,和高乾背靠着背共同御敌。   而就在他杀的兴起的时候,背后一阵杀意爆起,他完全来不及躲开,就看到自己的腹中,露出一段长长的、染着血的刀身,愣愣的转身,看到高乾那双特有的被人控制了的呆滞双眼,自嘲了笑了一声,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没有……   席景猛然爆发一声厉吼,完全不顾别人的攻击,横冲直撞的来到温安面前,看着已经闭眼的温安,心里一瞬间就被铺天盖地的暴戾统治,他懒得去看已经跌跌撞撞逃开、几近崩溃的高乾,死死的抱着温安的尸体,身上的气势不停膨胀,似乎连周遭的空气都被扭曲。   徐麟整个人都要疯了,他哪里想得到死了一个温安,居然会引得丧尸王想要自曝,真是得不偿失,他一定要逃出自爆的范围,他一定要活着!   “砰——”   天地间升起了一朵巨大的蘑菇云,世界上再也没有丧尸王,也再也没有一个小混混温安。   ☆、第67章 仙者永生(一)   安静……   这是温安在醒过来之后的第一个感觉,强烈的困意拉扯着他,眼皮子上好像是坠着一块重达千斤的巨石,诱惑着人沉入香甜梦泽。   他好不容易才摆脱了睡眠陷阱,就再度发现,自己周身的压力几乎是增大了好几倍,他必须付出比以往多无数倍的力气才能轻微移动一下。   怎么回事?   为什么在这一次死之后不是回到现实世界?难不成是任务失败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浑身有些发冷,但是随即他冷静下来,按照一开始的规定,若是真正的失败了,那就直接面对抹杀,而现在,他至少还留有意识。那么现在,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艰难的扭头环顾四周,即使有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飘荡而出,把整个世界装扮的如同仙境,但对于他而言,却是满眼的空洞,完全不知道该往哪走,他想他需要一个人来告诉他方向,可是,席景呢?   他有些不习惯这种习惯去找一个人的感觉,但又不得不承认,他必须要通过席景来了解这个神秘莫测的世界。   这个念头一起,他突然发现眼前的雾气似乎稍微散开了一些,似乎在有意指引他去某个方向。他犹豫了一下,极尽目力望去,隐隐约约看到在这条通道的底部,似乎有某个东西一动不动的呆在那里,心里猛地一跳,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告诉他,那是席景。   他顾不得那些了,直觉告诉他:快点赶过去,快一点!   他顿时集中注意力来活动自己的手脚,幸而这个空间虽然看着空旷,压力极大,但实际上就如同在月球上活动一般,每一步都能跨出近几米的距离,所以,即使两人距离很远,温安倒也不觉得很累。   汗水慢慢的沁了出来,温安来不及也懒得费力气去擦了,他已经看到了席景的情况,忍不住心忧。   席景仰躺漂浮着,似乎睡得极熟,嘴角还含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但是从他带着弧度的嘴、从他闭着的眼、从他还有轻微煽动的鼻翼和带着一颗水蓝钻耳钉的双耳处,不停冒出和空间里一模无二的雾气,这种诡异而惊悚的场面,几乎是一瞬间就让越来越近的温安心生不安。   这样下去是绝对不行,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想,但是发自内心的那种急促和强烈的担忧让他不再犹豫,直接用掉了自己最后一丝力量,狠狠的扑向一点反应也无的席景。   就在温安的手指接触到席景皮肤的那一瞬间,仿佛要把人双眼刺破的白光骤然爆发,温安另一手无法自控的遮住自己的双眼,却在手臂的空隙间看到光速回收的白雾和不停震荡的空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腰后突然围上了一双强壮的手臂,浅浅的麦色,微微鼓起的肌肉,昭然若揭的力量感让温安一愣,下一秒,他就感觉到身前压下了一张灼热而癫狂的唇,不待他推开,便干脆的重重碾压、凶狠啃咬,似乎是要把他整个人都吞进肚中的热情,让温安忍不住慌了心神,他大概已经猜到这个胆大妄为的人是谁了。   也是,这个空间,除了他还有谁呢?可是,温安心里竟是生不出一丝厌恶排斥,那种情绪,似乎更像是知道眼前的人没事之后的那种轻松!   温安面色渐渐升起了一丝殷红,就像是被墨色渲染一般,一点一点的染至眼角,眼神迷离,魅惑异常,他甚至开始不自觉的追逐另一张濡湿的唇了……   低低的笑声在耳边响起,这才换回了温安的神智,他一瞬间脸色爆红,简直是没脸见人了。   席景看着这个连锁骨处都飘上了薄薄红色的人,眼神突然更深邃了一点,他强行压下自己心底那股不合时宜的激动,轻轻的抚摸着温安的头,手还带着一丝颤抖,却无比温柔,还好有他的小安啊,在最后一刻来临以前拯救了他。   念及此,他的脸色风云变幻,最后定格为蠢蠢欲动的恨意,那一帮子人竟敢这样算计他,真是好啊,好!   “小安,这次是我拖累了你,我来不及说很多,你只要知道,在下一个世界里,你一定一定要找到我,千万千万要相信我!这样,我们才能有存活之机。最后,小安,记住,我爱你。”席景看着不断逼近的崩溃之缘,轻轻吻了吻温安的发顶,用力拥紧了他,叹息般的说道。   温安还没反应过来,后颈便是一痛,不甘的失去了知觉。   席景眼神缱绻的看着怀里的人,无视即将奔到眼前、张牙舞爪的崩溃之缘,只一念,便消失在了这个寂静到恐怖的空间,就在那一刻,整个空间如同阳光下瞬间蒸发的水珠,无隐无踪……   温安再度醒来的时候,便意识到又换了一个世界,现在的这间房子古声古色,但也简单奢华至极,除了他身下的沉香木质大床,床边置有一张小几,冒着热气的茶壶,摆放的错落有致的几个茶杯,全都是精致的骨瓷,只一眼,那特有的白皙温润就深入人心。不远处还有一方屏风,上面绣着大山、流水、风姿朗朗的墨竹,大气磅礴,分明就是非重金拿不下来的那种。   温安翻身而起,有些疲惫的揉揉眉心,之前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比以前神秘莫测的空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的席景,还有那个……   他猛地按住自己的嘴,脸上难得的起了一丝红晕,他有些慌乱,从上一个世界席景的感情被挑破开始,他就觉得自己处在一个奇怪的状态,有些埋怨自己像个白痴一样,情商低到一定程度,居然看不出席景的异样,可是心里某个角落,又有些不为人知的小兴奋,甚至是愉悦……   呆坐了许久,温安才把四处游荡的思维拽回到现实。他不是很能理解席景最后几句话的意思,找到他?难不成这个世界两个人要分开了?相信他,这一点更不用说了,哪里还需要他再强调?   他的心里突现一种微妙的不爽,试着呼唤了一下席景,果然不出他所料,没有回应,什么都没有,两个人果然是被分散了。   他抿抿嘴,压下心里的烦躁感,决定不再想这件事了,静静等待这一次的记忆回溯。   然而,他又被惊到了,这一次完全没有任何疼痛,记忆悄无声息的就被灌入了,就在刚刚他念头一起的时候,大刺刺的出现在他脑海。   这是一个修仙世界,等级也分为后天先天,只是在后天之后,就是以北斗七星为等级,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每一级又分为九重,壳子依旧是温安,俗世中温家的大少爷,现在的云海宗三大供奉之一,玄玄大陆中唯百的开阳镜强者,正于云海宗密地闭关千年中。   温家为玄玄大陆传承许久的大族,被无数大能庇佑,权势滔天,而嫡长子温安生而尊贵,天资聪颖,以十五稚龄成为世上最年轻的先天者,又在百年之内直接进入天玑五等,直接被吸入玄玄大陆第一宗——云海宗,成为宗内最年轻的长老,直接主管十脉主峰之一的涉川峰。   而壳子显然是个修炼狂,根本对自己主峰上的事丝毫不关心,让本来风景秀丽、资源富足的涉川峰几乎成为了满地杂草、不修边幅的破烂山,让本来就不多的弟子弃之而选它峰,然后恶性循环,人越少、环境越差、人越少……   在修炼和历练交杂的五百年内,壳子平静无波的突破了开阳境,正式提为云海宗最年轻的供奉,高高在上,涉川峰本来冷冷清清,门可罗雀,那一时间却是门庭若市,吵闹的如同是菜市场,最后壳子不堪其扰,毫不客气的一挥袖,把所有人都扫地出门,传音直言:“日后唯我亲传弟子可入涉川。”所有人偃旗息鼓。   随后,壳子就再度闭关,丝毫没把掌门对他的谆谆教诲放在心里,甚至还认为掌门说的“三历情劫”全是为了让他更把云海宗放在心上,所以忘到了九霄云外,以至于现在被温安占了便宜。   温安沉默,他实在没想到居然还能经历一个修仙世界,自华夏子民就没有不听神话故事的,对于那些上天入地、移山倒海的大能总是怀着一种敬畏而渴望的心情,而现在,他成为了一个幸运儿,直面神仙是如何造就的,也是神奇。   温安新奇的感知经脉内如同永动机一般循环不休的内息,忍不住仿照壳子并指为剑,惯性的催动一丝内息,轻轻一划,一瞬间,温安眼明脚快的一步挪移,眼睁睁的看着那件据说是修真界稀奇材料制成的、坚固异常的、相当于一个半法宝的房子如同嫩豆腐一般,规规整整的从中间裂成了两半,砰然倒下,砸出了一大片灰尘。   温安嘴角微抽,小心的捏了捏自己的食指,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就那根比头发丝长不了多少的内息就能制造出这么骇人的效果,这也算是他第一次不能顺利掌握壳子内的能力,果然是修仙世界,以后还是要用更多的世间投入到武力训练,才不会露陷啊。   温安感叹着,但是很快,他就没时间思考这些问题了,在他广阔无边的感知中,无数或近或远的人点正在以一种疯狂的速度往这边赶来,每个人都是一张清晰无比的担忧脸……   好了,修仙世界的第一个身份考验来临。   ☆、第68章 仙者永生(二)   温安的面前如同蝗虫一样落下无数人影,他们恭恭敬敬的半跪在地上,面露忧色:“峰主,此处可有什么情况?”   温安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水袖轻摆,声音如同金石交击:“无事。”   位于前列的涉川峰两名管事面面相觑,偷偷的扫了一眼不远处毁成渣渣的房子,心头悚然,头低得更深,几乎是有些战战兢兢的问道:“峰主可是对流寒居有所不满?我等将为峰主找寻更舒适的居所,还请峰主恕罪。”   温安皱了皱眉,他刚刚才想起来这栋房子是这些人费了大力气找来的,他们本来就非云海宗正式弟子,能找到质量上乘的流寒居,也的确是够尽心尽力了,自然是不会被苛责的。   “不必。我不日将外出历练,用度一律从简。”   下面的人这才长出一口气,心里也有些不明白,其实他们很清楚,现在的这位峰主就是一副冷淡性子,这么些年连个徒弟也懒于培养,对生活条件也并不苛刻,甚至是对他们相对而言也宽厚的很,这样的峰主还真的打着灯笼也找不着,但是他们就是莫名的感到惧怕,可能是修炼大能对低级修者的天然压迫?   温安遥遥望了只剩下一个模模糊糊影子的主峰一眼,心里对那位养壳子如同养儿子的掌门很是尊敬,即使原身不在意,可是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这样的一份好感的确是弥足珍贵。念及此,他矜持的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下属可以各回各家,自己要去找一下掌门,其他人依言而行。   温安整了整袖子,看着冷静异常实则心底发慌的运转功法,经脉中潺潺流走的内力一瞬间如同打了鸡血,轰隆隆的一拥而上,如雷不及掩耳的冲到脚底,温安控制不及,眨眼之间就已经走过了好几座山头,他冷静的深呼吸,按照壳子残留的身体本能和记忆慢慢调控内力游走的速度,双管齐下,等温安到云海宗主峰的时候,已经与平日壳子的表现一模无二了。   温安小心翼翼的放慢速度,脚下如同踏着一朵云一样轻飘飘的,这样的不安全感一直延续到他的双脚严严实实的落到地上才停止。而在主峰的弟子眼里,却像是被一阵风吹拂而来,衣襟微鼓,飘飘振振,眼神淡漠,身形挺拔,醺醺然乎仙人之姿,实在是云海宗最出色的人没有之一。   站定后,温安心头一阵冷汗,他差一点就被脚下宽大的长摆绊了个马趴,幸好他落地慢,不然这种事往小了说是出了大丑,影响威严,往大了说那就是变化迥异,分分钟就要被人审问是否被夺舍。   他伸出手轻抚了抚袖子,就像是安抚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调节过来,而此时,大殿之外已经有门人红着脸走过来接待:“敢问长老前来所为何事?”   他手顿了一下,斜睨了那位门人一眼,确定壳子之前没有见过这人,这才不急不缓的负手道:“与掌门有事相商。”   那门人连忙道:“掌门已经吩咐,若是长老来寻,无需通报,入大殿即可。”   温安颔首,这才大步走了进去。   “温安,我就预料到你最近该来找我了。”大殿之上,一位头发高束,无形散发威严的中年人背对着温安,站在中央的观星台上,声音里略有一丝唏嘘。   温安脚步一顿,低低的“嗯”了一声。   那人转过身,眉头微皱,突然问道:“你历了一次劫了?”   温安这时候完全没听到掌门的问话,他呆呆的看着面前人的脸,熟悉的深邃眼窝,熟悉的高挺鼻梁,熟悉的上薄下厚微抿的嘴唇,这个人,分明就是中年的“席景”啊!   秋嗣茗看着眼前明显走神的人,眉心的褶皱很深,重重的重复了一遍:“你过了一次劫?”   温安回神,掩下心底的重重思虑,点点头。   秋嗣茗嘴角这才露出一丝笑意,难怪这人这时候表现这么怪,出了情劫没多久,心性再怎么坚定,短期内也还是保持不了以前那种单纯而执拗的一心想道了,可能也因为这,温安这个修炼狂才会想着出山历练了。想到这里,他熟稔的问道:“你又想出去历练了?”   这个建议本来是温安所想的,席景最后的那一席话让他很是迫切的想找到他,问个清楚,而且只有在外面,才能掩盖住他身上重重不协调的情况,避免性命之忧。然而,看到秋嗣茗的那张脸后,他有些不确定了……   温安的双眼闪了闪,声音自然而然的低沉:“不知道掌门可有听说过……席景?”   他一瞬不瞬的观察着秋嗣茗脸上的表情,优秀的视力就连他眼睫上睫毛的轻微颤动都看得一清二楚,可偏偏就是这样的视力,让他失望了。秋嗣茗的每一丝表情都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他的眼神分明是完全没有接触过这个名字的茫然。   “席景?这是你情劫中所配对的伴侣?”秋嗣茗自然能看出温安的期盼,但是他把这当成一种想要找到人的迫切,他能理解。   温安有些低落,但随即便释然了,世界上总会有相似的人,他只是在这个世界遇见罢了,真正的席景,还等他去寻找,想着,居然还有些隐隐的激动……   见温安没有答话,秋嗣茗很是宽宥的笑笑,蓝白相间的宽大袖子王背后轻轻一抚,巨大的晶石镜微微一闪,便放出一段无比清晰的影像:一个被魔人袭击过的村庄,地上洒落零星血色,一股黑烟从刚刚熄灭的房屋里冒了出来,袅袅而上,有村民们不甘而亡的尸体,还有幸存的小孩……   等等,那个幸存的小孩!   温安强压下心里的悸动,那个小孩,完全就是缩小版的席景,只需要那晃过去的一眼,他就莫名的确认,这真真正正就是和他闯过无数世界的席景,那双眼睛就像是蓄满整个天空上的星子,即使他现在冷着脸,也亮的惊人。   “温安,这是我们云海宗麾下的一处村庄,原来安居乐业,现在却已经成了如此惨状,全村整整六百三十八人,唯有这一个小孩在父母的尸体下安然存活。我不能离开云海宗,所以,希望你能代替我,去剿灭那些魔人,同样,也让你的境界稳固一下,便于你日后的修炼。”秋嗣茗仰头看着,眼里流露出刻骨的恨意和怜悯:“至于那个小孩,就养在……”   “养在我名下,他会成为我唯一的亲传弟子!”温安没有等秋嗣茗说出决定,就斩钉截铁的宣告。   秋嗣茗有些诧异,眼底流露出迷人的笑意:“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啊。你的涉川峰本来就是最安静不过,也就代表着没有纠纷,这样的环境对于这个心灵受到极大创伤的孩子,自然是再适合不过的。”   温安抿了抿嘴,是他急躁了。之前没有对比才没有发觉,秋嗣茗的确和席景很像,但是他的眼里,分明是暗的,那种任何光都透不过的暗色……   “好,那你去吧,好好把那孩子带回来。”秋嗣茗发现温安的眼神,下意识的迅速垂下眼,声音转为平淡,下了逐客令。   温安明智的点头,转身离开,浑身绷直,直到脱离了大殿才松了一口气,他直觉性的感觉他意外的触及到这位掌门的逆鳞,那一瞬间,气氛都不一样了。   不过不知道,掌门执掌一宗,还有什么秘密?   温安摇摇头,不再去想,知道越少活得越久这话不是白说的,他还是早些和席景碰头,再做商议吧。   平安的回到自己山头,温安满意的看着手下的人递给他一间依旧是法宝的、只是没有上一间那么低调奢华的缩小版房子,心情略好的打赏了几颗上好的丹药,喜得那群人情难自禁,不住的给他磕头,略不习惯。   温安等云海宗专门管理出山门事宜的大管事前来,给了他足够的信息之后,他便一刻不停的出发了,他实在是等不及了,很难想像席景会变成小孩子,而且居然还面临了父母双亡,即使席景并不是真正的稚童,也是会痛苦的。   他尽量快速的赶路,只有练习不属于自己的内力时才会稍微放慢速度,而且那个安河村就在他们的山脚下,不过两天半,他便已经到了。   云海宗的据点就在离安河村不远的安天镇上,几个背着长剑、着云海宗弟子服饰的人正坐在大堂里频繁的喝茶,一人忍不住说道:“掌门下令刚好过了两天,温长老也应该到了吧,真不知道长老能不能那小孩和睦相处。”   一旁娇俏的女子无奈道:“这些天真是快被他逼疯了,吃了不吃,喝也不喝,睡也不睡,也不和人交流,我也知道他受了很大的刺激,但是这样真的让人无从下手啊。”   另一个精瘦的男人也有些担忧:“要是那孩子在长老手底下还是这性子……”   三人相视一眼,眼底俱是担忧。   “也不知道我们这样做是对是错,不过只要这孩子在去云海宗之前没那么折腾人,想来喜静的长老应该不会这么没有人性吧。”   三人正说着,突感一阵极强的威压降临,脸色俱是一变,连忙躬身给云海宗内即说最严苛、最强悍也是最没有人性的温长老行礼,恭恭敬敬的呼道:“恭迎长老到来。”   温安随意的摆摆手,却发现席景并不在这几人之中,眉头一皱,神念一扫,便“看”到席景安安静静的躺在内室的床上,眉头皱得死紧,浑身紧绷,和第一眼相比瘦了不知多少。   他这时候也懒得管这三人了,直接进了内室,恰在此时,躺着的孩子似有所感,慢慢睁开了眼睛……   温安屏住呼吸,尽量冷静的唤道:“席景。”   ☆、第69章 仙者永生(三)   温安很意外的看到那双眼睛里的星子黯淡的让人心疼,再加上连脸颊骨头都显形凸起的小脸,整个人都显得死气沉沉。   后面的三名弟子再明显不过的感受到身前温长老的怒气,仿佛是要把人骨头都压碎的气势让他们额头冷汗直冒,他们尽量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若是长老危及了这小孩,他们即便是扛上不敬师长的帽子,也必须把那小孩救出来,然而,长老的控制力明显远超于他们,泾渭分明的气势把这一点展现的淋漓尽致,他们这才心甘情愿的低下头。   温安感知到背后的举动,心里的怒气稍微小了一点,气势也就收了起来,他直直的看着席景那一双心如死灰的双眼许久,才肯接收一个他不愿意承认的结果:席景不记得他了,或许,不只是他,是所有的一切。   他暗地里叹了一口气,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端一份吃食来,退下吧。”温安袖袍一挥,直接把这些障碍物扫了出去,顺势合上了门。   温安慢慢走在床边,认真看着这个熟悉的孩子,一丝一丝酸涩慢慢缠住了他的心脏,什么都不记得的席景,把自己当作了原著人的席景,直面了这样残酷的事,会有什么心情呢?他以前只听说过人受的刺激太大会自我封闭,可从没想过笑起来像是灿烂太阳的席景也会如此。   他动作很轻的坐上床沿,床板被重量压得微微下沉,席景顿时就像一只被针刺过的兔子剧烈的弹动起来,面无表情却日同拼了命一般的往床里面缩去。   温安眼明手快的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细细的,骨头有些硌人,不顾他的反抗把他扯进怀里,紧紧的环住,还细心的注意自己的力道不伤了他,低下头,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眼睛温和的看着他的,轻柔的一遍一遍的说:“没事了,乖啊,没事了,一切都会好的……”   渐渐的,小席景不再挣扎,被阳光穿透的屋子里环绕着温安刻意放柔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就像是淙淙的泉水流进人的心里,洗刷掉一切污浊,带着魔力抚平一切创口……   一道细微的呜咽猛然从怀里响起,温安的声音一滞,再清晰不过的看着那双琥珀般的大眼睛慢慢有神,变得哀伤而痛苦,一点点的蓄起了水,直到承受不住,滑了下来……   小席景双手同样环住了温安的背,拽的狠狠的,仿佛一辈子都不会再松开,时而有稚嫩而哽咽的声音含糊的响起:“父亲……母亲……不要离开我……”   温安猛地觉得像是有一个人狠狠抓住了自己的心脏,一种莫名的酸涩完完全全的击中了他,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捧起了小席景的脸,大拇指轻轻摩挲,感受着湿湿的水泽,那一刻,他知道无论席景能不能恢复记忆,他们能不能活下去,他都不、可、能在放下他了。   撕心裂肺的哭声传了出来,外面担心的几个人都沉默了,女弟子眼眶红了,掩饰一般的擦了擦,慌乱的说:“我去准备好消化的吃食。”便逃一般的离开了,两个男弟子也颇不自在,匆匆走远。   许久之后,小席景才打着嗝,、还有些抽搐的睡熟了。   温安轻轻一指点在他的睡穴,脸色阴沉的走了出去,三个弟子迅速出现在他面前,这一次心悦诚服的跪在他面前,等候他的命令。   “那一群魔人最后出现在哪里?”温安只觉得心里有一股郁气堵着,徘徊着,久久不能散去。   三人不敢迟疑,直言道:“最后踪迹在安河村南边的小树林中。他们就像是凭空消失,我们完全找不到行动的痕迹,也就没法绞杀。”   温安点点头,再简单不过的掐了个手决,一瞬间就消失在原地,再现身,分明就是破败成了废墟的安河村。   他顺着心里的直觉,右手手心一握一抓,内息涌动,一柄雪一般的透明长剑——衍魄,如同一汪清水般安静的呈现在他手里。   壳子所有的历练实际上就是在凡人间诛杀魔人,技术早已经练的无比纯熟,天资聪颖甚至让他自己探索出了一种自己才能用的魔人搜查法,有奇效。   长剑倒转,不时吞吐的剑芒划破温安的手腕,一丝血液流了出来,粘在剑尖上,红红白白,无比惊心动魄,温安捏指为决,一寸一寸的从剑上拂过,内息在剑上微微发光,殷红的血丝更加醒目,甚至有了一丝妖艳,慢慢的,血丝悄无声息的腾空,悬在半空,交汇成了一个无比玄妙的图案,隐隐有道义在其上流转,温安只需一眼,心里便毫不突兀的出现了一个地点:“安河村南边树林地下十米处。”   手一震,血丝消散在空气中。   温安几个闪身,便到了地方,神念一扫,地下果然有个极大的空洞,大约上百魔人正在里面各自享受,有人拿着貌似人腿的肉块在大口的撕咬着,鲜血淋漓,大张的口齿间还残留着碎碎的一丝肉;有人在随意的交媾,恶心的*交缠着,不堪的耸动,任由别人评价……   温安只觉得一阵反胃,就是这样的人让小席景的父母亲为保护他而死!   内息奔腾,温安一把竖着抛起衍魄,手心狠狠朝下一拍,暴涨的剑芒如同切豆腐一般劈开地表,旋转着深深的钻入,温安每收一指,都能听到一声爆裂的闷响,一条直上直下的通道不过几息就已经形成。   温安不在意这么大的动静,被魔人听到又如何,他的实力足够碾压他们,根本就不需要谨言慎行。   他飘然而下,神念中已经有魔人往这边赶来了,手持大刀大锤,面目凶狠,他嗤笑一声,长剑顺应心意爆起,毫不客气的旋绕一周,几颗大好头颅就已经保持着他们还没散去的面部表情落到地上,这血腥的手段直接镇住了后面准备赶来的魔人。   这个地洞里的魔人实力不过天璇九重,意识到来人实力高强,顿时一片混乱。   温安不急不缓的横扫而过,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清扫,即使有人朝出口奔去,也不过只需一道剑气,就可以彻底毁掉魔人的心脏,让整个身躯化成残肢碎肉。   半个时辰后。   温安再度出现在安河村,衍魄已经收入丹田了,他前走几步,突然皱着眉嗅了嗅自己衣裳上的气味,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顿时觉得全身不自在,正打算找个地方先清理一下,却不料安天镇上的弟子突然找了过来:“长老,小景已经醒了,找不到您正着急着,您是否能够赶回?”   温安一听便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拎起那名弟子飞速赶了回去。   一进门,就听到那名女弟子苦口婆心的劝着:“小景啊,长老真的只是出去了一下下,或许是给你买合适的衣服去了啊,想给你带一些小玩意回来啊,我向你保证好不好,你就先吃一点?”   温安正往里走的脚步停了一下,往后扔了一句:“去集市上买回来合适的衣服和一些适合小孩子玩的小玩具。”   两名男弟子面面相觑。   温安一进门,小席景眼睛就像是聚光灯一样死死的盯着他,眼里流露出一丝惶恐和紧张,竟是连试探都不试探一下就直接把眼前那一调羹粥咽了下去,温安眉一皱,劈手夺过粥,自己刮了一勺粥放凉,才递了过去。   小席景呆呆的看了他一会,再警惕的看了旁边的女人一眼,这才慢慢的吃了。   温安直接给人下了逐客令:“你可以出去了。”   那女弟子倒也不觉得什么,反而很崇敬的看着温安。一般来说,对于受伤的孩子,不是温柔的女性更能治愈人么?她知道自己被那小孩排斥,而平常就是一块冰坨坨、除了修炼对别的都不耐烦的温长老居然被这孩子接纳了,这还真是奇闻。   房间里又只剩下了两人,温安明显感到了小席景真正的放松,低低的笑了一声,又引得席景呆滞的看着,他点了点席景的鼻子,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也没发觉的宠溺:“小家伙,估计等你真正醒了,会羞愤欲死吧。”   席景低了低头,这才看到温安袖子上的极小极小一块血污,整个人如遭雷击,脑子里各种纷乱的记忆穿梭,时而是父亲目眦欲裂的脸,时而是母亲温暖的怀抱,最后都化成了一片鲜红……   他低低的叫了起来:“血,血……”一声比一声凄厉。   温安皱着眉,看着他有些涣散的眼神,这样不行,这件事给小席景的心里带来的影响太大,他必须想办法消除!   轻柔的按住席景的双眼,温安舌绽春雷:“席景,醒来!”   手下的身子猛地一震,房间里安静的只剩下两人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手慢慢挪下,露出那双黑葡萄一般的大眼,静静的望着他。   温安慢慢的道:“我已经把那些魔人杀了,你想要去看看么?”   席景的双眼一层一层的亮了起来,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70章 仙者永生(四)   温安把席景带去那一处地洞,他本来就打算等席景好一些了,再带席景过来消除他的魔障,所以那里依旧保持着他走时的模样,只是席景提前过来了。   他放任席景独自一人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后来是跑,一路死死盯着四处飞散的血肉横肢,双眼竟是没有一点恐惧,满满的全是厌恶和满足。   席景走到最深的地方,这才看到这里唯一一个尸体比较完整的魔人,革质的皮肤,外突的双眼,眼仁儿几乎是占了全眼的三分之二,有些骇人,又有些恶心,大张的嘴有明显的伤痕,被尖利的物什狠狠穿透,鲜红的肉质外翻。   席景先是安静的看着,双眼越来越红,就是这个东西,就是这个东西破坏了他们一家,杀死了他的父母亲,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必须要毁了他,他要给父母报仇!   他恶狠狠的扑上去,就像一只小兽一般狠狠捶打着、撕扯着这具再没有生命的躯体,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他的眼眶微微有些湿,下手却越发凶狠,直到自己的手同样红了,染上不属于自己的血色,狼狈至极,他几乎要疯魔了。   这时候,一只如玉石般白皙而微凉的手掌轻轻的拉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了他的一切举动,他凶狠的瞪了过去,带着一股稚嫩的杀气,那人却是温安。   他拿着一方绣着白兰的帕子给他擦手,很细致,一根一根擦过,让它们恢复本来的颜色,席景无意思的跟着,没有反驳,他看着那人的眉眼,有些迷惑,为什么这个人会对我这么好呢?明明这样对过我的只有我的父亲和母亲啊,这个人是为什么呢?   手上被塞入一个冰凉带着金属质感的东西,他反射性的望去,是一把寒气四溢、削铁如泥的匕首,背后突然传来一把推力,他往前酿跄了几步才站稳,回望过去,温安站在半明半暗的地方看着他,没有喜悦也没有不满,就像是无论他什么时候回头,这个人都会站在那里,一直一直的望着自己,他莫名的相信着。   心里突然升起了无限的勇气,席景转过头,一步一步踏上那具尸体,审视的看着,突然发现这个魔人在自己心里的留下的恐惧和怨恨竟像是阳光下的冰雪,已经消融了大半,他知道,这全是那个人的功劳。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一个陌生的人会这么对自己呢?   他有些漫不经心的用匕首在尸体身上乱画着,发泄着心中各种纷乱的情绪,等他回神,他才发现手下的东西面目全非,血肉模糊,他心里一动,猛地回头,温安依旧是一开始的样子看着他,似乎没什么能够改变他。   他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失去了继续折磨这一具残躯的兴趣,杀父杀母大仇,他日后会报在所有的魔人身上。   他小心的把匕首在自己的衣襟上擦干净,献宝一般的送到温安的眼前,眼巴巴的看着他。   温安皱着眉看着席景衣角的那片血污,有些嫌弃,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拉着席景的手,冷静的问道:“发泄好了?”   席景大大的点了点头,温安这才一把把人抱起来,看着有些手足无措的席景,又是一声低低的笑,解释道:“走回去太慢,身上脏。”   席景秒懂,埋着头不再说话。   两人牵无声息的回房,吩咐送上两大桶水沐浴,用屏风隔开,却不料席景不同意,非要粘着温安,不肯单独去洗。   被软磨硬泡着,温安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的容忍度一次一次的被席景拉低,最后无可奈何,穿着亵裤和果果的席景一起泡着,席景还很不安分的动手动脚,让温安很是憋屈,席景现在不过是个小孩子,哪里想得到那么多,所以他只能狼狈的快速洗完,再把席景草草的搓了一边,一把扔到床上,又是一番折腾,两人终于安稳的睡了下来。   席景小小的身子乖乖的蜷缩在温安怀里,手臂勾着他的脖颈,一条腿也肆意的架在他的腰上,温安微微皱眉,一手揽住席景的背,帮助他保持高难度的姿势。   月光在两人身上镀上银光,却悄然发觉小小的身子动了一动。   席景睁开眼,第一眼就是温安的睡颜,他眼里蔓延出一片柔和,无论是在那里,他就和小安一样能够在第一眼就确定小安的存在。   他小心的挪开手,沿着温安的壳子一寸寸抚摸,从冷峻的眉到轮廓深邃的眼,再到俊秀挺拔的鼻子,最后,按压到那张浅浅红润的唇,眼里的神色慢慢暗沉下来,深处窜起两把小火苗,他强自压抑着,现在还不是时候,还要忍耐,快了,快了……   他小心的凑上去,极轻极轻的在温安的唇上偷了一个吻,这才愉悦的退回了原地。   经过了好几个世界的混沌,在舅舅的帮助下,他总算是知道了一切原由,幸好之前他感觉到细微的不对劲,已经攒下了不少能量,刚好勉强可以和这个外强中干的系统对敌。   利用系统的漏洞,他选择了一个系统不能完全把握的世界,当然,这一回肯定不会有什么渣攻和受,小安是他的,即使是虚拟的世界里,也只能是他的。在舅舅的操作下,他把自己的一般灵魂抽取到现实,提前能适应现实的生活,等到系统一旦完蛋,就可以直接恢复,和那一帮子渣滓斗上一斗了。   只是辛苦小安了,他的主灵魂想要记忆,所以这里的次灵魂就只能懵懵懂懂,不可能记起他,倒是辜负他的期待了。   不过他是真的没想到,这次灵魂刷起好感度来简直逆天,他能够感受到次灵魂的一切情况,就像是看一场再细微不过的电影,然后晚上过来四个时辰。他清晰的看到小安对他的态度软化了,他似乎也在小安的心里有了很高的地位,这让他简直开心到爆。   小安,小安……   他忍耐不住,盯着温安的喉结咽了咽口水,终于大着胆子凑上去吸吮,轻轻啃食,知道留下了一个殷红的印记,这才满意的躺下,着迷的看着温安。   期限快到了,席景有些不舍,舅舅在外面催的急了,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天微微亮了,温安眉头动了动,猛地睁开眼,竟是连一丝刚起的懵懂也无,他偏过头看了看身边的小席景,眉目柔和下来,这小子的脚已经成大字型伸开,一只爪子糊在自己胸前,另一只抵在下颌,嘴边上还挂着一丝晶亮的银丝……   温安忍着笑,正打算起身,却敏感的觉得自己的脖颈处有些紧绷,轻轻用手抚了抚,微微凸起,难不成有蚊子?不可能,修士由于体制原因,绝不会被凡间的蚊子侵扰,那么是什么?   他的目光微妙转移到席景的嘴上,那里有些微微的肿,他忍不住猜测,也许……是因为席景晚上太饿,把他的脖子当鸭脖子啃了?   席景可能是感觉到什么,懒懒的翻了个身,小爪子揉揉嘴,模模糊糊的说了一句:“脖子真好吃……”   温安失笑,忍不住觉得自己太多心了。   算了,今晚让席景多吃点肉,免得再把人当肉啃。   两人终于清醒的出门时,温安刻意穿了一件高领的衣服,迎来三个弟子有些探究的目光。   他淡定的吩咐道:“席景我带走了。”   三人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恭送了这位传说中高冷无双实际上小孩缘爆棚的温长老。   温安经过这一次外出,几乎是把壳子知道的大部分常用技能都学会了,回宗后大大方方的带着席景去见掌门,算是正式拜入山门。   只是在秋嗣茗问及名字时出了点意外。   知道了叫席景的人才是个不过8岁的小孩子时,温安总是觉得掌门大人看自己的眼神带着一种很是微妙的古怪……   回到了涉川峰,席景有些惊愕的看着眼前的“野山”,那眼神再度让温安感觉到一丝微妙……   回到自家房子的第一时间,席景当即就叫山上的两名管事想办法把涉川峰处理的能够入目一些,两人欣喜若狂,热泪盈眶,连连保证自己一定能最好程度完成任务,那信誓旦旦的样子让温安忍不住想扶额。   果然,不过三天,涉川峰已经正式恢复了当初身为云海宗最壮丽山峰之一的实力了,这样的巨变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来查看情况。   温安也未曾阻碍,对手下的人直言:若是有人来打听情报,实言本峰主已收徒即可。   于是,这个消息便如同雨后春笋般一天间传遍了整个云海宗,无数人都想来瞻仰瞻仰被冰块温长老收为亲传弟子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是否依旧是个大冰块,资质如何。   最后温安直接被骚扰烦了,再度放出话来:“十日后于云海宗大殿举行正式收徒仪式。”   所有人都不急了,反正跑不了了。   十日后,他们终于绝望的发现,温长老所收之徒简直就像是和他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样的冷若冰霜,一样的高岭之花(小),一样的妖孽之才,一样的执着修炼(雾)。   ☆、第71章 仙者永生(五)   两人在涉川峰上不知不觉已经呆了近七年,小席景也由一个小豆丁慢慢长成了弱冠年纪,五官完全长开,恢复了一贯的好容貌,只是温安有些奇怪,小席景分明和秋嗣茗掌门如此相像,却似乎没有一个人发觉,每当他提及,他们总是会觉得很诧异,随即不停赞叹自己徒儿的英俊潇洒,满眼羡慕,久而久之,他也懒得提了。   涉川峰山后的温汤。   一道修长的人影破水而出,猿背蜂腰,宽肩窄臀,麦色而有力的肌肤上遍布粼粼的水光,在阳光的照耀下恍若天神。   席景懒洋洋的一抹脸,眯着双眼看了看日头,这才迈开长腿往岸上走去,身下的亵裤被水浸的半透明,贴在身上显出某样值得炫耀的本钱。他该回去了,不然师尊要担心了。   他自从被师尊收为弟子,以绝佳的资质征服了一大片前辈,让他们觉得自己不会拖世尊后腿,但其中并不包括以进入涉川峰为终身目标的云海宗弟子。于是他总是会面临各种各样的意外,被等级相差不大的人挑衅,然后一言不合开打。   最开始的那段时间,他总是鼻青脸肿的回到两人的居处,遮遮掩掩的不想师尊看到,即使自己同样把那些人打成猪头,可依旧会觉得丢人。   直到后来避无可避,他才支支吾吾的交代了,他至今还记得师尊脸上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过来的那双流转的眼睛里仿佛蕴藏着天地间最美丽的风景,要把他整个人都深深吸进去,他在那里迷失了……   隐隐觉得下腹一紧,席景脚步一顿,脸上突然泛起了一阵薄红,这种感觉又来了,那个东西再度不受控制了。   即使四周无人,他依旧有些尴尬的蹲下身去,任由水温柔的掩过他的口鼻,缠缠绵绵的想让他窒息,这样的压迫感很快就让那种感觉褪去,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快步往岸上走,不敢在想师尊……   温安五心朝天,手心捏着法决,安安静静吸纳着空气中无处不在的灵气,这些年,他早就掌握了壳子所有的能力,感叹过这股力量的神奇,他当即就用神识扫过小席景的身躯,实在是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然后才把目光投向他的大脑。失忆如果不是身体出了问题,那应该就是脑袋吧……   只是当他留意时,才惊愕的发现,他的确是能把那个地方看得一清二楚,但是修仙世界的脑子简直比任何东西都难搞,那种灵气流和人自身所有的精气神把本来就复杂纠结的地盘都染上各种颜色,简直让人捉摸不透,他无奈放弃。   耳尖一动,温安听到再熟悉不过的脚步声,还嗅到了一股隐隐的水汽,气息一收,睁开眼,果然看到自家徒弟走了进来,眼神软了下来:“回来了?今天可有异常之事?”   席景亲昵的走到温安面前半蹲,把半张脸蹭进他和起的手掌里,满是依恋的说道:“今日无事,想来看看师尊。”   温安顺势摸了摸他半湿的头发,一股内息一吐,手下的触感瞬间干燥了不少,这才说道:“一旬后的宗门之比可准备好了?”   席景点点头,他本就继承了师尊的绝顶天资,甚至比师尊更早一步的进入先天期,如今已经是天璇七等,在所有的新弟子中是名副其实的第一人,足以不把其他手下败将放在眼里了。   温安满意的一笑,开始细心的指导席景的修炼,直到大堂内的烛火骤然亮起,两人才意犹未尽的结束。   缠着师尊用过晚膳,席景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正堂,来到不远处的小屋内,默默修练起来,他并不想睡觉,总有种莫名的感觉,睡着后就发生某种莫名不好的事,就像是当初三番两次在师尊脖颈上看到的异样的红肿,尽管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光凭着师尊的脸色,他也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而冥冥中还有一种自己是岁魁祸首的感觉……索性,他就提出搬出来了。   还好,当自己独自呆在小屋时,没什么异样情况发生了,他放心的陷入修炼中。   夜深了。   他的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异动,似乎有人正打算轻轻的破门而入,只是,当席景再睁开双眼的时候,那双眼睛已经与白日里那种单纯完全不相关了。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邪笑,昙花一现,便再度隐藏,整个人依旧是高岭之花——席景。   现实的事情总是是布置好了,舅舅也说了他分离出来的灵魂因为经历了半个完整的人生,灵魂已经渐渐有些脱离他的掌控,若是再不回归,只怕会衍生出第二人格,不利于他们的计划,所以,他回来了,真正的席景,回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大半思绪已经飞入不远处熄了灯的屋舍中,仅存的一点则是对付这只暗中来访的小老鼠。   手指轻轻一动,一道灵力丝悄无声息的缠绕上来者的脚,正待他在上前一步,就会化成世界上最锋利的刃,毫不留情的留下来者不干净的蹄子,只是……   “夜半来访,倒是不知尊姓大名。”冷冷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原本漆黑的室内乍然一亮,温安一身雪白,气势凛冽的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来着,看似随意,实际上却是守好了那黑衣人所有的攻防之路。   席景双眼突然像是黑夜中猛然炸开的璀璨焰火,好看的惊人,那种灼热,几乎是要刺破空气,直接染上温安的每一寸肌肤,把他整个人燃烧至尽。   温安背后莫名窜起一阵凉气,白玉般的皮肤竟是隐隐生出了些鸡皮疙瘩,皱皱眉,温安睨了席景一眼,恰巧和他的目光对上,登时就有些呆愣,这种熟悉感,是席景恢复了?   席景几乎是按捺不住,直接出手,把那名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的黑衣蒙面人三两下捆死在一旁,毫不客气的下手点了别人睡穴,这才迫不及待的朝温安扑了过去,狠狠的一把抱住,把头深深埋在他的颈窝中,怀念而陶醉的嗅着他的气息。   温安先是浑身一僵,见他没有其他的动作,这才把心放了下来,习惯性的去哈了哈他的狗头,稍作安抚。   席景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接触到温安了,从两人不在一起睡之后,席景根本就不敢晚上偷偷摸摸的过去,若是温安发现了,他怎么解释?只能苦逼的忍耐下去。   温安安抚了片刻才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是记忆恢复了还是怎么回事?”   席景克制的拉开两人的距离,一起坐在床边,细细的给他讲了最近的事,但关于进入世界之前的那一席话,却是闭口不谈。   温安虽然不解,但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就如同席景那时候说的,只需要相信就好。   之后,两人却是齐齐闭口不言了,温安是习惯沉默,席景则是因为有太多话反而不知道说什么。   许久,席景才轻笑起来,有些痞气的挑起温安的下巴,语气有些暧昧,坚定不移的问道:“小安,你……接受我了么。”   这分明是个疑问句,却被席景说成了陈述句。温安的耳根子刷的一下就红了。   席景低低的笑了起来,声音里是无限的满足,专注的看着温安,眼神温柔无比,头一点点的凑过去,最终落到了温安的唇上……   第二日,温安才睁开双眼,就看到席景双手撑开在他上方,笑眯眯的看着他:“早上好。”   一下子,昨晚混乱的场景一下子涌入脑海,他顿时僵住了,脸上攀爬上薄薄的红润,眼神游移,硬是不落在席景脸上。   席景低低的笑了起来,低下头在温安的眼睑上落下一个极轻的吻,满满的温情:“该起床了,一会儿还有管事们要来见你,处理那个黑衣人呢。”   温安这才点了点头,伸手推了推身上的人,亵衣随着他的动作微微下滑,露出了肩膀上星星点点的红痕,席景眼神暗了下来,突然有些后悔昨晚没有抓住时机把人彻底办了……   目送小安走远,席景的脸色才慢慢的沉下来,现在的他已经能明显感觉到这个世界对于真正的他的到来所表现的强烈排斥,隐隐有些压力围绕在他身边,试图削去他的实力,把他就地抹杀,但是,他这块骨头,当真没那么好啃!   他把手平平伸出,五指微张,隐隐约约有种势在五指间缠绕,猛地一抓,仿佛有什么直接被抓进手心,扭曲腾跃,想要脱离掌控,席景嘴角一勾,毫不留情的收紧拳头,感受着手里的东西碎成齑粉,融入到自己的能量中,这才心满意足的转身去找温安。   温安把那人丢给管事时,随手除了他的面罩,连睡穴也没解,还没开口说查,就看到管事的脸色有异,皱着眉头斥道:“若是知道此人身份,如实报来,不得隐瞒。”   那两人连忙低下头,战战兢兢的回到:“是,峰主,此人是主峰的人,隶属掌门手下。”   掌门手下?   温安垂着眼,百思不得其解。   ☆、第72章 仙者永生(六)   十日后,宗门之比开始。   温安携席景前来,袖袍一挥,安然坐于斗场上方,目光略略扫过下方,眉头一皱,怎么今天来的弟子没有一个实力比席景好?   他其实知道小席景到涉川峰之后的处境,但是他并无制止,在这个世界,若是想闯出一番成绩,那就必定历经重重磨砺,才能领悟大道,只是小小的排挤和发泄,是不需要他出手的,何况,云海的弟子其确实守规矩,不曾以大欺小,最过的不过是在旁指点一个席景的敌手,自己却绝不会上场。   之后席景的确是上升极快,几乎是打遍云海无敌手,他也的确欣慰,但是这并不代表云海就真的没有比席景厉害的人,比席景早入宗门的、被其他高层人物收入关门的、还有未曾现身的,比比皆是,他们或是底蕴深厚,或是一心求道,实力自然是比现在弱冠之龄的席景强大了不止一倍两倍,但是现在他们人呢?   宗门之比并非是打酱油一样的赛事,它在某种程度上决定了近五年宗门的发展态势。哪些人堪用,哪些人适合管理,那些人适合成为护道者、守卫宗门,在他们这个掌教大手的眼中,几乎是一目了然,所以,这一场盛宴成了某些籍籍无名的弟子唯一的机会,是绝不会错失的。可是现在他们人呢?   席景看着温安目光凝重,心念一转,不难猜到他心里的担忧,温柔的一笑,嘴唇轻微煽动,密音入耳,大庭广众之下安抚他的小安:“不用担心,这种阵势用来对付我还是不够格的,相信我,我没那么弱。”   温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这才彻底的被席景眼底强大的自信和清晰的骄傲安抚了,重新正襟危坐,这才绕着场上看了一圈,目光不自知的在不远处一脸仙风道骨、丰神俊朗的掌门身上停留了许久,那个黑衣人……居然是掌门的手下么?   秋嗣茗猛觉得一阵恍惚,好像刚刚有什么不受控制,但是任由他怎么想却也想不起来,也就放弃了,这才感觉到有一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回过头,锐利的目光在愣了一下后猛然放柔,笑意乍生:“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温安这才回神,有些尴尬,虽然外表看不出来:“并无,只是……此次大比人好像异常的少,尤其是那些实力较强的弟子,掌门可知原由?”   秋嗣茗爽朗一笑,毫不迟疑的解释道:“温安的眼果然厉害,确实是我想让他们……”话至此突然一滞,秋嗣茗只觉得自己一瞬间完全想不起自己给他们嘱咐过什么事,这种感觉很是诡异,即使没过一息时间他的脑子就给出了答案:“调查现在云海宗周边的魔人情况,我发现现在魔人的出现越来越频繁,而且尤其规律的出现在我们云海宗周围,即使没带来什么危机,但总是要给弟子们一个安心的。”   温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掌门这话说的的确没什么错处,只是为什么那么凑巧卡在宗门之比期间,而且不过就是调查魔人,哪里需要这么多人,他正待再问,面前却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恰恰好的挡在了他和掌门的视线之间,他皱着眉抬头,眼前是同样皱着眉满脸不爽的席景……   温安:……   席景泰然自若的站着,眼神明显的露出一个信息:“你若是再和他变现的如此……亲密,可就别怪我大庭广众下做出什么羞羞的事了。”   温安的脸上一下子又飘出来两片极为浅薄的艳色,引来一大批好奇和经验的目光,席景额上青筋暴跳,眸色沉沉的一个个等了回去。   好在很快就恢复了,宗门大比的鼓声也敲了起来,一系列繁杂的流程也开始了,温安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了平常的冰块模样。   大比的负责人无比详细的一个个介绍大比的规矩,比如比赛期间不能勾结陷害人命,但允许受伤,又比如大赛之中不允许有任何作弊行为,像是某种违禁药物……啰啰嗦嗦一大串以后,激荡人心的击鼓声响起,示意着宗门之比的正式开始。   席景眯着眼睛看着下方,他在小安手下,算是半个特权阶级,正大光明的俯瞰,直到背后如同针刺一般的目光袭来,这才把注意力从小安和下方的比试上分出了几丝,冷冷的回望过去,赫然是秋嗣茗!   此时的他完全不复之前的形象,眼里邪气丛生,带着一丝贪婪和势在必得,死死的盯着席景,手指蠢蠢欲动。   这般的不正常让席景有些捉摸不透,他自是能感受到之前那小半灵魂所见所闻甚至是所想,无论是从哪个角度看这位掌门,都是妥妥的让人崇拜和仰望的人物,做事光明磊落,有手段却并不狠辣,人格魅力直接征服了小席景,甚至有些影响席景在现世的本体,所以从一开始,席景就没有意识到这一世系统的投身居然会是秋嗣茗!   “秋嗣茗”肆意的一笑,修长的五指慢慢伸出,掌心朝着席景,白皙如玉,看着羸弱,却带着无比的气势慢慢收紧,席景周边的压力瞬间激增,发丝无声自动。   席景沉住气,慢慢调动体内所有的内息作为抵抗,只是两者差距实在太大,席景的骨骼甚至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脸色开始发白。席景的双眼慢慢暗了下来,他开始觉得自己不该留手,这个人已经被系统占据了,不是当初的那个,他若是如此,只会是一种不尊重和羞辱。   正当席景狠心准备动用世界之力时,温安突然感觉到身边的异样,猛地回头,瞳孔顿时一缩,一个闪身便站到席景身前,毫不犹豫的把所有的压力全都接了过去,不假思索的加以反击。   “秋嗣茗”身形猛地一滞,双眼闪过不可置信和不甘恶毒,再一眨眼,原本气质彰然的掌门又回来了,只是条件反射的一抬手,温安所出的攻击便消失殆尽。   他有些愣然的看了看对面两人警惕中带着疑惑的表情,手狠狠一握,脸色沉了下来:“刚刚,我怎么了?”   没待温安说话,席景便上前一步:“您突然出手,想攻击我和师尊,幸而我们及时发现,并未酿下大错。”   秋嗣茗看着他许久,眼神莫名,慢慢的点头,起身,毫不留恋的离开场地,引得下面一片哗然,无数人的目光扫过鹤立鸡群的师徒两人,议论纷纷。   温安冷着脸,直接伸手拉住席景,做了第二个无故立场的人。   大殿之内。   秋嗣茗端坐于玉蒲之上,五心朝上,指尖捏着法决,眉心紧皱,浑身气血翻涌,隐隐有一道道气流穿行于全身,许久,鼓动的衣袍终于慢慢平息,他睁开双眼,无比的困惑,他的身体以及识海,根本就没有被人入侵过的异样,所配玉饰及法宝,也没有任何隐藏的灵魂,不存在夺舍的可能,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在他意识模糊期间会做出一些违心之事?   额上的汗被随意的拂去,秋嗣茗站起身,整了整衣角,他果然还是需要去找温安和他那个徒儿。   席景坐在温安身旁,把玩着他的手,看着温安愁眉不展的样子,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安,不必担忧,我是和系统斗法,并不会危及到秋嗣茗的,只是他现在被系统选做了载体,总是会有些身不由己的。不过他的意识的确是强悍,居然只凭借自己的毅力就强行把系统赶出去,清醒过来,不愧是这个世界的第一人。”   “第一人?”温安疑惑。   “嗯。就相当于这个世界的主角,气运加身,实力强大,所以惹来了系统的觊觎,不过看来这一次系统又是踢上了铁板。”席景幸灾乐祸,若不是他一开始调动过协定,估计系统会直接把他们送到主角的敌面,直接借主角之手除掉他们,坐收渔利。   不过,他对于秋嗣茗看到小安的时候便挣脱控制这一点有些在意,看来小安已经在他心里落下一定痕迹了,这可不行,他的嘴角默默勾起狡黠的弧度,感受着不远处正慢慢靠近的掌门,抓住时机,突然捧着温安的脸亲密的吻了上去。   温安还有些出神,就突然被袭击了,有些无措,但是想想席景之前憋得那些日子,心一软,索性就闭上眼睛放任了。   于是,呈现在秋嗣茗神识中的,就是足以让他颠覆漫长人生中某个再正常不过的观念的震撼场景。   他因震惊太过导致脚下一错,发出了细微的声响,直接被敏感的温安接受到,只好说道:“秋嗣茗前来拜访。”   温安脸红透,席景识趣的退开身子,安守本分的帮温安整理好衣服,这才说道:“请进。”   秋嗣茗顿了一下,把脑中莫名盘旋不去温安那张眼尾微红的脸清空,清咳两声,这才抬步徐徐进入,一眼就看到了温安身边低眉顺眼的席景,怎么感觉……略不顺眼呢?就像自己养出来的一头好白菜,被某个生物拱了……   ☆、第73章 仙者永生(七)   温安因为略窘,脸部变得极为僵硬,乍一看去,格外不近人情,席景浑身散发着我很开心的信息,恭恭敬敬的给秋嗣茗倒茶,随即又回到了温安身后,像是再忠诚不过的守卫。   秋嗣茗掩下脑中种种想法,郑重地道:“温安,可否告知我身体异样的原由?在宗门之比期间,魔人大敌之前,我不想有什么不确定因素。”   温安下意识的看了席景一眼。   秋嗣茗眉头隐晦的一跳,难不成这件事的知情者是这位小徒弟?   席景心里千回百转,几息间就做下决定,秋嗣茗是这个世界第一人,若是能博得他的帮助,那原本七分的成功率也就能直接跃步到九成九。只是这件事,不能明说……   “掌门大人,你可有听说过,三千世界,每一个世界都是有自身意识的?”席景上前一步,眼神诚恳、声音沉重的问道。   秋嗣茗悚然一惊,三千世界他有听说过,他从来没有想过它们有无意识,可现在一提,他竟直觉性的无法反驳!   席景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的温安,继续解释道:“掌门你可是这个世界的宠儿,如果我没有计算错,从掌门您步入修仙大道开始,至今,不过三百余年吧。”   秋嗣茗脸色骤变,他对外展示的身份是上届掌门之子,过的是七百岁诞辰,即使这样,外界依然对他啧啧称奇,直言此子天赋异禀、资质简直是万年难遇。若是表露出他的真实情况……   杀气骤然而生,温安脸色一变,还没出手,就见席景波澜不惊的伸手,薄薄的气层从他的手掌心迅速延伸,不过几个眨眼,就完完全全的把危险拒之门外。   席景丝毫没有因此意外而闭嘴:“这样的机会想必从古至今再无他人了吧。所以,掌门,以整个世界的实力来供养你一个人,这样的气运可不一般。那你现在还觉得,世界是无意识的么?”   秋嗣茗冷静下来,他本就不是随性而为的人,只是关乎自己生命的、藏藏掖掖的秘密猝不及防的暴露,难免会有些冲动。不过按照席景的说法推演,事实也不过如此,再加上他刚刚显露的手段,可不是他这个实力阶段所能拥有的,这样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那么,你是谁?为何知道如此辛秘?”秋嗣茗慢吞吞的坐回去,甚至还端起茶品了一口,不急不缓的反问,目光很是犀利。   席景挑挑眉,这人的确不错,大惊之下还能精准的抓住机会反击,不过这种反击终究是太弱了点:“我?你就当我是另一个世界的宠儿吧。”   秋嗣茗只觉得自己这一天的惊吓比这一生加起来的还多,席景这样明显避而不谈的态度让他很是识趣,目光转向温安,颇有兴致的问:“那么温安呢?”   席景毫不客气:“他是我爱人,你觉得呢?”   秋嗣茗明智的闭上嘴,温安的脸再度红了……   席景满意了,清咳两声:“你身上出现的异常,并非是这个世界所有的手段,否则你必定能化险为夷。你要知道,弱小的人类之间尚有争斗,那么更强大的世界之间呢?”   秋嗣茗恍然大悟,他属于“世界宠儿”,如果另一个世界想要侵占,必定会从他身上下手,而凡是侵占,最好的手段不是直接暴力进攻,而是从内部着手,慢慢鲸吞,直到最后彻底李代桃僵。好阴险的手段!   席景见秋嗣茗已经把话听进去了,铺垫已经做好,他的计策已经成功了大半。   他装模作样的沉吟了一会,才像是做下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张口继续忽悠:“我本不想把掌门拉入困境的,但奈何掌门已经成了他下一个目标……实话实说,我和小安的世界就是被他毁掉的,我们身上背负着世界最后的积淀和希望,被送来你所在的这个空间,但也可能是这样,他顺着我们的轨迹跟了过来。”说到这里,他歉意的一笑:“可能还是我们连累了掌门你啊。”   秋嗣茗面有所思。   无视掉温安隐晦的诧异控诉目光,席景的后续信手捏来:“所以,若是掌门不嫌弃我和小安,我们愿送上绵薄之力,与掌门一同对抗外敌。”   秋嗣茗眼睛一亮,他从听到这一番颠覆性的言论,认为自己所在的世界受到威胁开始,就已经打算着把这两位明显更加博学而有经验的人留在身边以防万一了,席景的话简直就是一点不漏的搔到了他的痒处。   “嗣茗也不推脱了,大敌当前,还望席景兄弟不吝赐教,若是能挺过这一关,嗣茗之处必然是你们两人能安心享受的住所。”秋嗣茗站起身,郑重的作了一揖。   席景笑眯眯的退了一步,伸手请人坐下,称呼自然也是打蛇棍上:“嗣茗兄不必如此客气,不过有一件事小弟还有些不大理解,宗比之上你分明已经被控制,是什么让你那么快清醒的?”   秋嗣茗其实也对这一点尚存疑惑,联合他清醒后的情况看……他的眼睛不自觉的瞄向温安。   席景满脸的笑意一僵,脚斜斜的迈上一步,似真似假的说道:“可是小安的功劳?”语义不明。   秋嗣茗暗道糟糕,这事要是处理不好,估计以后的合作就没了信任了,这可是个大问题。   脑子极速转动,他语气自然而无辜的解释道:“席景兄弟有所不知,我自生来就是孤儿,无血缘至亲,长大有因为为人处事需要,不能和人交心,所以算得上是一生孤零。成为这云海宗掌门后,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温安气质又与我相像,不知不觉,我竟是把他当作了亲生弟弟一般,心里自然是重视至极,所以一看自己竟然朝他攻击,就清醒了。”   温安简直对面前的两个人无语了,一个比一个能掰,睁着眼睛说瞎话的集大成者,骤然起身,扔下一句“我去修炼”便毫不犹豫的走出了内室,反正之后席景会悉数告诉他的。   席景宠溺的看着温安的背影,一直目送他出了自己的视野,这才把注意重新拉回到面前的人上。   秋嗣茗一错不错的看了全过程,心里突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让他有些焦躁但却无处发泄,好在这时候开始商议正事。   “我和系统打过交道,他控制性很强,而且自大,只要他认为自己能做到的事他都会想尽办法去做,所以,一次侵占不成功,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更多次,但是嗣茗你不能保证每一次都能醒来,所以我们的机会不多。”   秋嗣茗手指轻点,黑漆的双眼闪着睿智的光,突然开口:“你们可有保证灭杀他存在的能力?若是有,又需要什么条件?”   席景骄傲一笑:“自然是有。只需要你固定它的存在,即使是依附在别人体内,我自然可以把他拉出来,彻底灭杀!”席景眼中寒光闪闪,恨意昭然。   秋嗣茗满意的点头:“那你觉得把他困在我体内,如何?”   席景先是眉头一皱,想了好半天。秋嗣茗也不着急,捧起茶杯安静的啜饮。   许久,席景才咬咬牙:“好!我给你一套强化灵魂的功法,那是我们世界最优秀的人才可以学习的,到时候我们先把被附体的你引到人口稀疏的地方,用小安刺-激你,唤醒你的意识,然后我们里应外合,灭杀。”   秋嗣茗没有意见,收了那一套功法便干脆离开了。   晚上,席景扒开温安的外袍,满足的黏了上去,自动把所有计划交代了一遍,温安一开始还能思考思考,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宗门大比之上。   战台上的人依旧打得热火朝天,在封闭的防护罩内丝毫没有留意台下的情况,直到两人分出胜负,礼貌退场,这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怎么他们打了一场,掌门没了,传说中的“高岭之花”师徒而不见了?!   另一位颇有威信的长老内息一动,舌绽春雷般吼道:“今日大比暂停,各名弟子先行休憩,待明日通知。”   这一下底下大大小小的弟子都炸开锅了,议论纷纷,不多时,眼见的人就把掌门无故对温长老攻击的事传了个遍,各大长老、峰主见场上有些失控,各自对望一眼,厉声呵斥己方的弟子回峰,即便连他们自己心里都充满了种种乱七八糟的思考……   第二日,所有人未待召集,就自发的来到了比斗场,这样闲散的聚集顿时令他们发现了另一件大事:那些平日里实力强大的师兄们哪去了?   这事引发了新一轮的议论,直到各云海宗高层到来,才稍微有所收敛。   温安和席景是拌在高层之中来的,秋嗣茗则是众星拱月一般居于中心,步调不急不缓。   各自就位之后,地下也安静的掉针可闻。   秋嗣茗慢慢扫视过下方的人群,不知道这个里面是否有哪个存在的奸细或是控制者……   “昨日本座发现高等魔人踪迹,急于出手,所以才无故退场,温长老实力强大,便一同去了,耽搁了宗门之比,的确是本座的不是。但是若还有人私下议论,挑拨宗门关系,绝不轻饶!”秋嗣茗声音很轻,但却带着绝对的威势,下面的弟子仰着脸,满眼崇敬和顺从,要是放到现代,绝对是一大波脑残粉。   “现在,大比继续!”秋嗣茗宽大的袖袍一挥,安然落座。   下方立刻有人指挥:“今日大比第一场:涉川峰席景对流萤峰萧娣。”   ☆、第74章 仙者永生(八)   席景松开暗地里和温安相握的手,脸上是和温安如出一辙的冷漠,起身走向战台。   温安在高处纹丝不动,这一等级的弟子是没有能耐把席景怎么样的,需要担心的,反倒是那些没来宗比的弟子们。   席景并没有耍帅一般的飞上去,他脚踏实地,一步一步的沿着台阶而上,如此“独特”的方式却意外的没有一个人嘲笑,他们却都瞪着双眼,感受着席景越发高涨的气势,心里惊愕至极,半个月之前他们与之对敌时,席景还只是天璇七等,现在却狂涨到天玑,等级还看不出来,但是这分明不是他实力的顶点!   顿时,所有人双眼都刷刷的朝温安看过来,心里叹服的有,泪流满面的也有,果然是什么师傅什么徒弟么?如果当初拜师的是我……   算了,还是面对现实吧。   席景对面是个软妹子,很软萌软萌的妹子,穿着留仙裙,手里紧紧的捏着一根笛子,倒是和她名字有些相像,萧娣-箫笛。她看起来明显紧张,脸色都有些发白,水雾雾的杏仁眼惹人怜爱,小嘴抿得紧紧的,红得更漂亮了。   下面的弟子满眼羡慕的看着席景,这运气简直爆棚,有了个好师尊不够,又送来个甜甜的妹子,好想换我来!   席景的人影慢慢出现在站台上,仿佛有冰层顺着他的脚下一路蔓延过来,惹得萧娣像是受惊的兔子,往后一退,眼里的泪光越积越多……   “我本来是不打女人。”席景抬起头,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让人遍体生寒:“但我现在可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所以……”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席景爆起,双膝一屈一弹,就像出弓的箭一般急冲而出,白色的衣摆都带出了猎猎风声,双手自然的落在身侧,无声无息的绷紧,雷霆一般的朝着萧娣的脸袭去——   “啊!”萧娣身体先是几不可闻的一僵,随即才发出将将破音的尖叫,绝望的闭上眼,不再看面前越放越大的拳头。   下方的弟子们也齐齐惊呼,眼神冒火,恨不得把席景拉下来痛扁一顿,这么软的妹子做对手,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居然下这么狠的手,诅咒他一辈子找不到媳妇!   温安老神在在,看起来丝毫不担心下面的情况。   “啪。”不是拳头入肉的钝响声,倒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萧娣只觉得一阵疾风刮得脸皮发痛,但是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痛感,这才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纤长的眼睫颤巍巍的打开,又引得下方一大片弟子咽咽口水。   那只手正在慢慢收回,她的眼神顺着手慢慢上移,对上了一双如同浮光掠影般窜过一丝笑意的冷清双眼,愣了好一会儿,脸色突然爆红。   席景心里好笑,这姑娘的确单纯,即使被系统附身也做不了什么大坏事,掉在地上的小暗器上面绿幽幽的,分明是渡了毒的,但却没有□□特有的腥臭味,所以,这顶多就是强力迷药……无伤大雅。   这一场对抗的结果自然是一目了然。   席景回到温安身边,暗戳戳的传音:“小安,我对那个孩子好么?”   温安无聊的看了他一眼,对他问话的意图简直是门儿清,不就是想让他吃醋么?自己描述别人都用上“孩子”这词了,他这醋那还吃得下去?   席景久待没有回应,脸色变得有些委屈。   秋嗣茗按捺下心底的笑意,这两人倒不是一般的有趣,只是笑过之后,他的心里为什么隐隐有些苦涩呢……   很快,席景上场了好几次,都保持着高冷、战斗力爆表、速战速决的特色,温安默默点头,这一次的宗比,看来必定是席景的专场了。   最后一轮的最后一场了,席景的对手实力表现的和他不分上下,算是夺魁的最后争议了吧。   鼓声一响,席景脸色轻微的一变,目光也不再如之前般轻忽,双脚略略分开,一手置于腹前,做出明显的防御之姿,场下一片哗然。   温安猛地坐直,他隐隐感觉到场上不正常的威压,转头一望秋嗣茗,果然看到他凝重的脸色——系统附身再度出现。   席景额角滑落一滴汗,浑身紧绷,快速运转着体内那股能量,强行支起一个薄茧一般的防护罩,勉强把自己护住,压力稍缓,这才急急的喘了口气,对上对手邪气的眼神,冷冷一笑。   不过是骤然间束缚过紧而已,他还真当自己无能为力了?席景心下冷嘲,手上的动作也不再迟疑,第一次在战台上现出了自己武器——墨生,一把漆黑的剑,如同墨凝,浑身散发着莹润而沉稳的光泽,惹人注目。   “系统”脸色微变,他平常只懂得收取能量,哪里会知道古代武器怎么使用,不过也无所谓,只要能量足够,他不可能压不住席景,把那些失去的能量重新掠夺回来。   他狞笑着加压,但丝毫没料到席景在原地肆意的耍起剑来,剑花如同泼墨一般把他周身防得滴水不漏,他猜不透其中深意,咬咬牙伸出手,打算把席景用能量牵引到自己身边,再作打算,却惊恐的发现,席景的剑舞在悄无声息间把他设下的所有屏障都打了个零碎,他竟然不能把那些能量收回来了!   墨生猛地刺入地面,轻轻松松的没入小半个剑身,席景空着手上前,看似缓慢的速度,却如同风驰电掣一般,只一个眨眼就在“系统”身边,毫不客气一拳砸去,结结实实的闷响让场下的人莫名牙疼。   紧接着,就是一通狂风暴雨一般的狂揍……   之前和席景做对手的弟子们在其他人敬仰的眼神中高仰起头,双手藏在宽大的袖袍中颤抖得完全停不下来,还好还好,席景那个时候没有发疯……   不知过来多久,下面的人都快麻木了,才听到场上突然传出一声闷哼,随即便是一连串的“我认输我认输”,连声音都有些模糊不清,有人恶意的猜想他的牙掉了几颗……   席景收手,大比期间,只要对手认输了,你是不能穷追猛打的,而且,若不是他揍人的时候手上并没有使用内息,早就有人来阻止他了。   席景默默准备下场,一般情况下,只要被附体的人出声了,系统就已经暂时退出了这个世界,他也懒得在意被他打成猪头的人。   路到一半,背后突然袭来一股寒气,席景心里暗骂一声,这么近的距离,内息薄弱抵抗不了异世界的能量,调动能量又需要一些时间,他竟是什么手段都使不出来!   正当席景强制偏了偏身子,打算应挨上这一击的时候,秋嗣茗随意的伸手一指,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铺开在席景的身后,牢牢的为他挡住了这一击,与此同时,温安的身影刷的一下就出现在席景身后,衍魄已经持在手中,轻轻一震,面前两米内的任何一切瞬间成了齑粉。   温安抬起头,毫不掩饰的怒火直接烧到“系统”身上,一道剑气只一闪,便消失在那人体内,痛苦的□□瞬间响起,那人整个身子都蜷了起来,不停痉挛。   席景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不顾大庭广众之下,紧紧握住温安的手,连青筋都突了起来,他的双眼亮的惊人,温安有些承受不住,稍稍偏了偏头,扯着席景果断离场,烂摊子交给掌门收拾去吧。   秋嗣茗也不负所望,干脆利落的把责任全都推到那个经脉被温安彻底废掉的附身者身上,不过阴差阳错,这人本身就心术不正,倒也没什么人怀疑。   三人在几日后再次碰头,订好了人迹罕至的山谷,这样只需要有一人守在门口,那么“系统”就绝对跑不掉。   温安看着秋嗣茗再度被席景忽悠的团团转,忍不住扶额,他虽然不知道真正实情,但至少能肯定事实绝对不会是席景口中的版本,他们真是把别人坑了还要别人帮着数钱啊……   几日后,宗门大比的结果正式公布。   席景是毫无疑虑的第一人。   按照以往的流程,第一人必须指定地点完成一个任务,类似于宰杀一头异兽,取其内核和心头血作为凭证。而这一次,在他们的操作下,自然有变。   席景的任务是去麒麟谷找到一株百年以上的麒麟草,击败其守护兽,完整的带回麒麟草和守护兽内核。当然,麒麟谷自然就是三人商议的地点。   至于这一次的监察人员,秋嗣茗用了点小手段,换成了自己的心腹。   温安在席景的成绩颁布的第二天,就公开宣布闭关冲级,自自然然消失在所有人眼中;掌门则霸气的去找上次逃脱的高等魔人,一切宗内事务暂时分散交予峰主,同样脱了身。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75章 仙者永生(九)   其实对于这两个人而言,这就算是云海宗公费旅游,麒麟谷任务的确对与席景同实力的弟子们造成麻烦,但是席景毕竟不是原生原长的修仙者,他的手里多张底牌足以让他俯瞰这世上的一大部分老怪物了,更何况是小小的麒麟谷。再说,席景就算只想暴露自己表面上的实力,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大能温安。所以,这一次的外出他们毫不客气的把路线绕着各大旅游景点定了一圈。   路上,席景也终于向温安交代了这一个世界的异样原由。   他朝秋嗣茗所说的话的确没错,系统的的确确是世界意识,只是他的世界已经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即将崩溃,所以他弄出了这样一个系统,每次困住一个人,吸取他成功通过每一个世界之后所获得的世界之力,来重建他自身。但是这一次不知道什么原因,席景被拉进来之后还未开始,温安就出现在这个空间了。   系统所造就的空间并不高端,容纳一个人的精神力还是绰绰有余,但是两个人就开始捉襟见肘了,更别说是两个精神和意志都极强的人,所以他迫不得已退居二线,直接把席景推上了代言人的位置,才得以保全空间。但是世界任何事物都是有其规矩的,席景成为了代言人,就意味着他可以分走世界之力的三分之一。   系统一开始是打算等时机差不多了就直接把两人一起弄死,到时候偌大一笔能量都是他的,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席景身边出现了一个人,让他所有的想法全线崩盘!   席景从来没有出现的母系亲人,他陌生的舅舅,竟会是世界的意识化身!   在上个末世世界,席景因为温安意外身亡而发狂,代入世界反派背景而且得到世界承认的他实力极强,那股能量就像是一锅剧烈沸腾的滚油,完全控制不住,自曝之后,系统无法收集能量,甚至连他自己严防紧守的空间屏障都被轰出来一个破洞,让席景意外逃脱,这才得以回到人间,两人间有了接触的机会。   席景即使从来没有见过这人,但是那种血缘之间特有的联系,让他几乎时毫无迟疑的相信了对方所有的说辞,两人互通有无,这才把一切都弄了个明明白白,系统就和他们一样,本体和意识分离,必须同时消亡才能生效,根据这一点,两人终于定下了计策。   而系统心有不甘,困住温安之后,借着两人的羁绊再度摸索到席景身上,而席景出其不意,被信息流冲击的太狠,短暂的失去意识,系统竟是起了直接吞噬掉席景的妄想,所以才会出现温安的意识一开始看到的那一幕。   温安唤醒席景之后,席景立刻就意识到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在篡改了这一个世界信息之后,他就果断的把自己灵魂分离出一部分放在温安身边,大部分回到现世布局。这是个完美无缺的计划,唯一的不安定因素就是温安,若是温安不能够准确及时的认出席景,可能最后两人都会折损在这里。   还好,他的小安不仅没让他失望,甚至连那一小半完全不懂爱情的灵魂也对他产生了异样的感情。   席景拥着温安,无比虔诚的在温安额头印下一吻,看着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有些迷愣的爱人,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   温安顿时醒过神来,面无表情的拍上席景的肩膀,三分的力气立刻让席景身不由己的退开。   他有种莫名的、在听玄幻故事的感觉,在正常无比、马克思主义盛行的现代,居然出现个什么世界意识的化身,还是身边这人的亲舅舅……   让他去睡一觉冷静冷静。   席景很能理解,毕竟他自己也经历过,不过他不希望小安因为这莫名其妙的身世而疏远他,紧张的凑上去,可怜巴巴的哀求:“小安,我想和你一起睡……”   温安脚步一顿,耳根刷的一下就浮起了一层薄红,小小的耳垂就像是一块暖玉,让人垂涎。   席景眼神同样慢慢的深了……   第二天大清早。   温安把头蒙在被子里,昨夜性感的低喘,一声声萦绕在耳边,还有某个地方炙热而强硬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手心……   猛地把被子掀起,他暗骂自己,已经是爱人了,又没做到最后一步,矫情个什么!   重复了好几遍,呼吸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席景推门而入,脸上是种隐晦的满足,手上端着满满当当的菜肴,看到温安淡然的洗漱,眸子里飞快的飘过一缕失望,他还想着小安要是不好意思……咳咳……   再度出门的时候,他们距离麒麟谷只有不到一天的行程了。走在路上,稍微改变形貌的温安皱了皱眉,从客栈到这里不过五百米,就已经有不下于五个人在暗中盯梢了。   席景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神领会,估计是当初那一批未能参加宗门之比的弟子们前来拦路了。   温安眉目间稍微轻松了一些,若只是这样,那还真是不必紧张什么。   “看来那东西智商不高啊,阴谋诡计什么的,居然一点都看不出来?”温安嘴唇煽动,声音凝成细线传入席景耳里。   席景不屑的轻笑:“就那个东西,都不知道在系统存活了多少年,没和人打过交道,脑子不知道都锈成什么样了,还指望知道咱们之间的计策!再说他本来智商都不高,我舅舅大概才到它的来历了,在他们世界意识里,有个傻逼把人类当成敌人,自个把都他们玩死了,然后自己也死了,差不离就是这东西了。”   温安一瞬间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居然还有这样的世界意识?!   那些守在暗处的人皱着眉,有些不相信这个平日里还算乖顺的席景师弟会叛宗,忘记自己的血海深仇和魔人勾结到一起,但是这话又是伟大的掌门亲自说出口的,不由得人不信,难不成他身边那个遮头遮尾的人就是高等魔人?   无论他们怎么想,席景已经走到了他们埋伏的位置了,时机稍纵即逝,他们只能出手。   席景自然是早有准备,手上一翻,墨生就挡住了来自前方三人的攻击,右脚一蹬身体借势一偏,另一脚带着风声击出,逼回了侧方的两人,而来自后方的两个人,席景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小安还在呢。   的确,温安还在,以他现在的实力,对付这些甚至连天权都还没到的弟子,绝对的大材小用,所以,不过几息世间,所有的来袭者都被限制力量,设下防护罩扔在了离麒麟谷千米的地方,免得看到了不该不该看的东西,影响了秋嗣茗的掌教力。   麒麟谷,他们最大的敌手就在此处。两人相视一笑,毫不迟疑的迈了进去。   麒麟谷是一个极美的地方,地上、树上、山上甚至是悬崖壁上,都簇簇拥拥的盛放着无数的花,浅红深红,纯白墨黑,完完全全的视觉盛宴。   温安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惋惜,这样的好地方,居然会是决战之处。   低沉悦耳而节奏诡异的声音突然响起:“载体,你居然敢脱离我的控制,胆子不小。”   温安条件性的低下头,按照他们商定的计划,现在并不是他真正暴露的时候。   席景向前迈了一大步,毫不客气的嗤笑一声:“谁给你权利能叫我载体?不过就是即将崩溃的世界意识而已,连自己都活不下去了,居然还敢来找茬,这一点上我倒是挺佩服你的。”   “秋嗣茗”的脸上明显一抽,显然席景戳中了他的弱点,但他丝毫没有反省之意:“你本来是要车祸中死了,是我让你活下来的,按照你们地球的说法,滴水之恩都该涌泉相报,救命之恩,让你为我换一命总不为过吧。”   温安一听,心里不乐意,什么叫本来要死的,席景都已经落到了他的手里,还怎么可能会死?!这可是质疑他的职业能力了!   席景明显也想到了,直截了当的反嘲道:“你一个自己都就不回来的意识,哪里来的能力就我,把地球上医生的功劳一票包揽,你该是有多大脸!”   “秋嗣茗”分明快被气得跳脚,想动手时又想起来了当初附体那个弟子时的一顿暴揍,他已经接近一万年没有体验过这种疼痛感了,心里竟然会因此生出一丝怯意。   席景诧异的瞪大眼,还有些不信,没想到这个意识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无能、软弱,他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这货这么多年居然没被擅长阴谋阳谋的人类搞死,这东西根本就不值得他们如此大费周章。   席景想的并没有错,只是之前系统都只会允许一个人进入,最后等到一切曝光,它的能量到手,*之下,再多的阴谋阳谋都没用,而他和温安两个是这么多年来绝无仅有的例外。   他看了看天色,即将到约定好的时间了,他按捺下迫切的心情,不能犯最后一刻大意翻盘的错误,左手悄无声息的挪到身后,朝温安比了个手势,温安心神领悟,只是一个念起,就已经恢复到自己原来的样子。   温安也懒得管那东西的反应,往左错开一步,舌绽春雷一般吼道:“秋嗣茗!”   “秋嗣茗”下意识的看了温安一眼,瞬间愣在原地,眼里是无人知晓的抢夺争斗,凶狠至极。   或许只过了几个眨眼,又或许过了好几柱香,秋嗣茗眨眨眼,一道细细的血线骤然从七窍中滑落,身体一震,竟有个隐隐约约的身体出现在他身前一丈处。   席景双眼一凝,手上奇异的法决翻飞,脸色沉稳,嘴里急促的念动着什么,那道灵体顿时脸色狰狞的挣扎起来,张牙舞爪,意图朝温安扑过来。   而这个动作明显激怒了席景,他浑身的衣物开始鼓动,手上狠狠一捏,那灵体顿时痛嚎一声,这才惊恐万分:“他竟然把克制意识的功法给了你!”   席景视若罔闻,他的双手间似乎和灵体建起了一道莫名的联系,能量四处冲撞,把唯美的麒麟谷毁成了一片狼藉。   那灵体的身形已经越来越淡,满是恐惧的脸几乎和空气同化,绝望的挥舞着双手,最终如同泡沫,彻彻底底的消失在这一片天空……   席景勉强收回已经开始痉挛的双手,浑身的气劲四处翻涌,竟是生生呕出了一口鲜血。   温安脸色骤变,下意识的想把他身体内暴涨的能量吸收过来。   席景轻轻的按住了他的手,艰难的摇摇头:“这样没用,我们是该回去的时候了,这个世界容不下这些不属于它的能量。”   温安连连点头,只匆匆的看了秋嗣茗一眼,周身的空间就开始就像是被打破的镜子一样出现道道裂痕,眼前习惯性的一黑,失去意识……   ☆、第76章 现?白头(一)   隐隐约约有吵杂声涌入耳中,像是从深深的水中传来一样,略略有些失真。   “温安这孩子怎么还没醒,你们院长到底怎么说来着?”   “妈,学长他就是疲劳过度,身体自动休眠来恢复的,没什么大事,顶多再过一天,学长肯定会醒的。”朱颜陪他妈妈坐在温安的病床边,专注的看着脸色仍旧苍白的温安,信誓旦旦的说。   温安模模糊糊的觉得这把声音很是熟悉,费劲的去想它的主人是谁,可是他脑中就像是被人胡搅过一回,乱糟糟的一片,根本就想不出来。   朱颜眼睛猛地一亮,毫不犹豫的探起身子按下了床头的呼叫玲,快速的说道:“妈,你快叫叫学长,他意识已经有醒过来的前兆了。”   他妈妈一愣,也注意到了温安皱起的眉头和眼皮下不停转动的眼珠子,紧张的呼唤:“小安,小安,你快醒醒啊,阿姨给你做糖醋排骨啊,你都睡了快一周了,饿了就赶紧醒过来啊。”   病房门突然被粗鲁的撞开,简的白大褂穿的有些凌乱,他也来不及管了,直接问道:“朱颜,什么情况?”   温安混混沌沌的脑子就像是被泼下一盆冷水,一下子就清醒了,朱颜,朱颜,对啊,他不是应该回到现实了么?   他挣扎着想睁开重如千斤的眼皮,终于,一道白光刺进黑暗中,他条件性的闭上眼,缓解了一下不适感,这才慢慢睁开眼,焦距还有些不清,眨眨眼,这才看清面前,三个人整齐的凑着头,很是担忧的看着他,他有些猝不及防,竟忍不住想笑。   真好,现实的阳光,现实的消毒水的味道,现实的人……   “安,你到底怎么回事?我自认为没有像资本家压榨劳工一样要你那么拼命,可是你的身体情况让我不得不怀疑,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简居高临下的看着温安,丝毫没有顾忌,深蓝到有了一丝墨色的双眼就像是风暴将至的大海,犀利而严肃。   朱颜上前一步,小心的帮温安起身,他也想知道缘由,朱颜妈稍稍后退一步,关心的看着温安。   温安稍微使劲就觉得身上很是虚弱,喘息声稍微重了些,他也不急,等着自己缓过来才慢慢仔细的把人一个一个看过去,嘴角微微勾起,醒来之前他的确听到过他已经昏迷一个星期了,难怪他们那么紧张。   “简,不要那么严肃,这件事的确是我不好,可能是我之前为那位病人付出的心力太多,身体和精神抗议了,才要我好好休息吧。”温安的眼光很温和,没有眼睛的遮挡,直截了当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朱颜楞了一下,在他的印象里,学长好像没有有过这样柔和的样子。简同样也吃了一惊,但随即就冷静下来,他是医生,对于温安口中的理由自然是嗤之以鼻,不过他既然不想说,他自然也不会强逼,反正目的只是让他重视自己的身体,好好休息而已。   简耸耸肩,眼珠子不知不觉中恢复了纯净的碧蓝:“我不管你怎么说,温安医生,你要知道我可是不敢用一位还没恢复的医生,所以,今天周三,你的周四周五以及周末都失去了工作,我相信这比扣你工资更让你心痛。”   剩下的两人笑了出来,的确,学长(小温)是不愿意放弃自己手里的钱的。但这一次,他们可是想错了……   温安无所谓的摊摊手,眼里也带着浅浅的笑意:“好,我正打算把我以前漏掉的假期都补回来。”   朱颜愣住了,简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只有朱阿姨置身事外,声音温柔:“小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饿不饿,我怕你醒了就先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放在保温盒里,现在就可以吃。”   温安这才感觉到饥肠辘辘,感激的笑笑,接过筷子,毫不客气的大吃起来,这些天就靠输液维持身体机能,是在是有些撑不住。   病房里一时间安静无比。   简突然爽朗的笑了起来,蒲扇一样的大掌落在温安的肩上,差一点就把他的饭盒打翻:“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我还有台手术要上,你自己好好养着,下周开始正常上班,安心享受你的假期吧。”   朱颜妈妈笑眯眯的看着温安解决大半,收起碗仔细叮嘱了儿子,这才放心离开。   朱颜很是自觉的把这一阶段的事交代了个遍。   原来在温安第一天昏睡不醒的时候,席景就已经第一次苏醒了,朱颜急着通知他,但是发短信没人回,打电话没人接,这让他感觉到一丝不对经,便直接用备用钥匙开了温安的大门,这才发现异常情况,一阵兵荒马乱,温安才好好的躺上了自家医院的病床,一直到今天苏醒。   而席景,则是在苏醒当天就办好手续出了院,还强势的把他所有的记录都带走消除,就像是医院里本来就没有这个人一样。   温安沉默了一会,原本的冷静终于回归,同样,铺天盖地的困意和疲惫也袭来了,他忍耐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朱颜连忙道:“学长,你早些休息,我不吵你了。”   朱颜退了出去,温安看着窗外格外灿烂的阳光,眼底情绪不明,许久,才又懒懒的打了个呵欠,往被子里缩了缩,闭上双眼……   当真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温安整整在医院里养了两三天,才感觉自身的元气恢复好了,也才被朱颜放出医院。也因为此,简把时限延长,整整给了他一个月,当然若是温安实在想来医院工作,自然也是可以的。   站在医院门口伸了个懒腰,他回身朝着简和朱颜打了个招呼,也懒得开车,顺着大道慢慢走着,他记得在不远的地方有个公园来着,而且他也需要好好理一理现在的情况了。   他被系统弄进去,一共经历了七个世界,可是虚幻世界里的七次人生,在现实中也不过是连半个月也没到的时间,总会有那么些错乱感。   他眯了眯双眼,不知道席景那位神秘的舅舅到底会是谁,怎么找到他的。在修仙世界结束以前,席景那副样子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那股让他几乎是皮开肉绽的能量要怎样才能消除,想必他的舅舅肯定会帮他。也不知道他家里现在那一大堆烂摊子是什么状况,要怎么解决,他还记得朱颜之前说过,席家二公子从小被老爷子养在身下,老少之间的关系无人能比,可席家老爷子就死在他晕迷的时段里,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得到,他会不会很难受……   脑子里回荡着这些七七八八的念头,温安总算是在身边一声剧烈的刹车声中回神,看着身边差一点就出了车祸的一对年轻人摇摇头,轻叹一声,脚下转弯进了公园。   果然还是花花草草比较多的地方空气更好一些,温安有些放任的把自己倚在粗壮的树干上,满足的深吸一口气,那种独属于自然的清新感让他头脑更加清晰,一瞬间他倒是想一辈子这样也不错,没有那七世坎坷激烈,反而更觉得安逸。   以前的他可是从来不会想这些东西,温安懒懒的笑了起来。现在想起来,半个月前之,他就像是还没被打磨的石头,浑身的尖角,冷硬,不通人性,总是板着一张脸,像是这样就能遮掩住自己的一切,获得别人敬畏而疏远的目光,还真是不成熟啊。   阳光很温柔的扑下来,似乎是在拥抱每一个人一样,温安安然的闭上眼,任由阵阵微风把他带入梦乡……   席家大宅。   席景站在玻璃镜前,沉默的打量着。全部后梳的头发,紧抿的嘴,身上一丝不苟的西装,标标准准系好的领带,手腕上低调奢华的银白色表,脚下擦的光亮的皮鞋……像是一头被束缚的猛兽。   身后眉眼间有些痞气的人倚着门框,轻轻啧了一声:“你确定一切都不要你那个小情人参与?”   席景最后一遍整整身上的衣服,松了松领带,声音低沉:“我确定,他本来就不必管我这些破烂事。”   那人长眉一挑:“哟,果然是和你妈一模一样,喜欢上一个人,就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捧上来给他,不愿意他接触到一切不好的东西……”他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还真是羡慕啊……”   席景手一顿,心下无奈,却也并不开口。   果然,没一会,他便再度神采奕奕:“话说,那个叫朱颜的小医生,真没和你家小情人有一腿?”   席景眉头一竖,警告:“舅舅!”   那人立刻双手高举,满脸无奈的妥协:“好好好,我不说了,准备好了么?咱们该去了。”   席景重重的点了点头,该是他讨回来的时候了,不只是家业,还有,他最亲近的爷爷……   ☆、第77章 现世白头(二)   温安醒过来的时候,天色正好,天边刚刚出现一点点红霞,很是漂亮,他眯着眼睛细看,许久才慢腾腾的起身,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这才提步接着往回走。   途中经过一个cbd,那里有一块超大的液晶显示屏,毫不遮掩的展示着贵气和奢华,存在感十足,即使内容一般只是没营养的各种广告,只是今天,好像有什么不一样……   温安随意的往那边扫了一眼,有些意外,很多人正仰着头看那块显示屏,是出了什么吸引人的新广告么?他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然后整个人定在了原地。   屏幕里那个衣冠楚楚、面色高冷的,不正是席景?他面对着一大堆的记者,话筒几乎要戳到他脸上去了,他也面不改色,任由一旁的保安为他隔出一份空间,这才开口:“大家不用着急,席景这次车祸侥幸留得一条性命,现在能站在这里,也算是上天庇佑,虽然我更相信是我爷爷庇佑。”   “我知道大家都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也是,不过我不会失踪,大家也就不用担心没人可问,所以,等我把一切事情弄清楚了,再来给大家个明明白白,可好?”   短短两句话,像是昙花一现,但席景的形象却让人印象深刻,毕竟这还是个看颜的世界,更别说席景身上还带着一种世家子弟特有的气质,更显得丰神俊朗,让人着迷。   温安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苦笑着摇了摇头,没见到他的时候还好,没觉得怎样,可一旦见到他,就开始控制不住的想了,席景还真是诡计多端啊,先在那些世界里面养成了两个人总是在一起的习惯,现在不就有用了!   罢了,等他把他正事弄完再说吧,现实毕竟是现实,同性恋始终是格格不入的,更别谈他是豪门,自己是个严谨的医学工作者,总是要顾忌别人的眼光啊……   他抬脚往家里走,太阳晒出来的好心情算是没了。   门口,他正准备掏出钥匙开门,背后悄无声息的出现一双手,在他还做出反应之前狠狠的把他拥住,强劲的双臂紧紧的箍着他的双肩,灼热的鼻息从背后袭来,让他的耳垂染上一层敏感的红色。   温安抿抿嘴,他一开始的确惊了一下,但随即就知道背后那个人是谁了,他慢而坚定的拉开席景的手,往前一步,转身很认真的看着席景,也不说话,直到席景被他看得手足无措了,才默默转身开门,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席景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一边进门,一边默默思考自己现实中有没有让温安感觉不好的地方,但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至于他提早出院的事,他知道小安并不会计较这些,那这么冷淡的态度是因为什么?   温安先进了厨房,仰着头问道:“要喝茶还是咖啡?”   席景松了一口气,肯说话就好:“茶吧。”   随即便有淡雅的茶香味传来,浅浅的,却像是要往你心里钻一样的气味,席景有些馋了。   没过一会,两人就面对面坐着,手里各自捧着一杯茶慢慢品。安静的有些诡异。   席景默默的瞅着温安,他明显是在走神,叹了口气,他张口:“小安,你没什么要问我的么?”   温安这才回神,一双黑漆的眼睛慢慢的看过来,很深很深,席景几乎要溺在里面了。   “你哪位舅舅,到底是谁,他会帮你解决家里的问题么?还是要你一个人拼搏?”温安看着席景的样子,也有些无奈,到了现实,他倒是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份感情了。   席景轻呷一口茶,一点淡淡的苦涩从舌尖蔓延到心里:“那位舅舅其实你也应该认识的,就是之前找的护工——于成。”   “于成?”温安皱起眉头,他条件反射的想起了于成胆小而卑微的样子,那种唯唯诺诺的神态,怎么可能会是所谓的世界意识?   席景立刻解释道:“是的。世界意识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他们只是一种意识体而已,他们能操控世间万物,改变斗转星移,是从一个世界衍生之初就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连记忆也传承。他们能力太过强大,所以被规则束缚。他们不能拥有自己的实体,但是可以选择一个身体作为自己的承载者,用于无聊或者巡查时的附身,而每一次附身会损耗掉他们百分之一的能量,而且期限只有十日。所以,对于舅舅来说,于成就是他的承载者,因为时间限制,舅舅他只会出现在我单独一人的时候,你们平日看到的,还是真正的于成。”   温安恍然,原来是这样,这种规则的确是必不可少的,就像是财帛动人心一样,手中有权,心思难免会越来越大,必须要在他们手上拴上枷锁才可以约束他们。   “你舅舅是怎么知道你的存在的?而且,他不是世界意识么,你怎么和他有血缘关系?”温安还是有些不明白,一团意识会有兄弟姐妹么?他的兄弟姐妹难道不同样是意识么?既然是意识,又是如何产生席景这个人的?   席景低声笑了起来,相对于cbd上的大屏幕,目光柔和如水,细心的解释着:“你还记得有一次我遇袭么?那一次于成的情况气势并不太好,他胆子太小,吓坏了,实际上我也的的确确伤着了,就是胳膊上一点点小伤,我舅舅之前就发现我的意识不再体内,跟着血液的痕迹找过来,才知道实际情况,当即就用了于成的身体来帮我。”   “至于我和舅舅的关系,你肯定也能联想到我母亲。的确,连我都不知道,我母亲之前是世界意识的候选人,而且还是准候选人那一级别的,只是因为爱上了我父亲,自己放弃了这份权利,被罚只有30年寿命,和我体弱多病的父亲结为夫妻,在我20岁时去世。在她放弃继承权之后,她把所有的准备都交给了舅舅,他们两人本来就是最亲近的,舅舅他承了这份情,自然是对我们一家人更加关照,即使没有血缘关系。”   温安有所悟,就像人类以血缘判断亲疏一样,宇宙意识自然也有他们的方法。   “好外甥,你可是把你舅舅的底都给揭光了啊。”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骤然出现,于成凭空坐在席景的身边,毫不留情的给了他一个爆栗。   温安惊了一下,于成那张平凡不起眼的脸,被世界意识附身之后,居然会有种奇妙的韵味,举手投足间带着自然而然的尊贵和神秘色彩,引人注目。   “嗨,你就是我的甥媳么?”于成漫不经心的看过来,打量着对面的人。   席景倒吸一口凉气,舅舅到底是来帮他的,还是来害他的,居然敢说什么甥媳?!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温安一眼,心里道苦,果然小安的脸色不好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哄成这个样子的啊。   温安即使心里不舒服,倒也不会太过表现在外在,毕竟是席景的亲属,算是半个长辈,他去厨房再倒了一杯热茶,放置在于成面前,这才开口:“您便是席景的舅舅,初次见面,感谢您的救命之恩。”语气恭敬而疏离。   席景简直焦躁的想把头发都拔了……   于成很满意的看了他一眼,这才抬手喝了一口,眼前一亮,苦而不涩,回味甘甜,茶香隽永,的确不错,而且,这茶他分明在那叫朱颜的小家伙闻到过。   他装腔作势的咳嗽两声:“你和那小……朱颜是什么关系?这茶可是他拿来的?”   温安有些诧异,回道:“席景没跟你说那是我学弟么?这茶的确是他拿过来的,可有问题?”   于成连连摇头,眼珠子滴溜一转:“没什么,我只是想找他买这种茶而已,毕竟在人间呆不了多久,能享受一下就享受。”   温安这才放下疑惑,自然的说:“要不然先把我手里的拿着喝喝?”   于成噎了一下:“不用,你自己喝吧,我到时候直接去找他拿。”   温安点点头,席景暗中轻松一口气,还好舅舅机智,及时换了话题。   温安这才把话题转向席景:“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席景脸色沉了下来:“我会慢慢和他们一个个算清账的。”   舅舅说了,爷爷即使寿命将至,也是能捱到他苏醒过来的,至少他能见到爷爷最后一面,可是现在,他的爷爷死了,大哥情况还不清楚,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更像是打不死的苍蝇,扰得人心烦意乱。   他之前暗中管家,念及爷爷的感情,对他们并不苛待,甚至还是好吃好喝,但是他们的回报……呵呵。   于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似有些担忧:“报仇可以,别迷失自己。”   席景面色一暖,视线从正看着他的温安身上一扫而过,语气温和:“我有牵挂,舅舅放心。”   温安觉得自己脸上有些发烧。   ☆、第78章 现世白头(三)   席景是个说干就干的人。   就像他想要温安和他住一起,就各种方法都用上了,肉麻的话说了一大箩筐,连于成都受不住,直接跑去找小家伙朱颜去了,洗净还在再接再厉,越挫越勇,最后生拉硬拽说温安的屋子没有人气,就像是宾馆,长期住下去不利于人心理健康。   温安给气笑了,医生本来大部分就有一定的洁癖,只不过他的表现为房间一定要整齐干净,不留无用的东西,各处各位,不然就像是强迫症一样各种不舒服,这的确让他的房子看起来比一般人要更为冷硬一点,也算是没有什么人气,只是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么?   最后席景被温安毫不留情的赶出去了……   回到席家以后,席景直接去找他大哥席穆,之前醒过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不对劲,他家大哥一向宠他,即使他刻意把自己名声搞坏,对他寄予厚望的大哥也只是敲敲他的额头,并没有太多责怪,可他那时候是植物人,再不济,他家大哥也会派人守着他,但他并没有发现身边有任何大哥出现过的痕迹,舅舅也肯定了没有,那么这问题也就不一般了。   他有他自己的一套认人方法,十有□□是不会出问题的,更何谈是从小到大的哥哥,他确信他并不是被哥哥溺杀,也不会是哥哥刻意和他拉近关系,所以哥哥肯定是被什么事限制了,或者说,威胁了。   大哥分明就在爷爷死去之后主导过葬礼,还召开了新闻发布会稳定企业因掌权者去世而波动起来的股票市场,但是在那之后,就再没人真真实实的见过他一面了。他仔细看过,大哥那时候在电视上的脸色并不算太好,他不由得担心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他想让舅舅帮他寻找,却被严词拒绝,于成手里的权利是不能用来滥用的,若仅仅是告知他信息正确与否还说的过去,但明目张胆的寻人必须是不可以的。   席景也明白过来,坦诚的认错,转身就把自己这些年创建起来的人脉关系调动起来,暗中大肆寻找起来。   而至于他自己,则是毫不客气的进入了席家企业的管理层,强势的□□去那帮子亲戚组成的一盘散沙中,至于他们的拒绝,呵,他才是名正言顺的席家子,进驻自家企业谁能拦得住,即便是他们心里不甘,还不得照样打掉牙齿和血吞,他们恶毒的想,席景的名声如此之差,自然是管不了什么,但是他们必定是要失望了。   席景名声是自毁的,而他自己实际上早在成年前就联合了好几个朋友建立了希捷科技,在美国的股市上挂上了名,之后再接再厉,进军餐饮和高端珠宝行业,赚了个满盆钵,只是他为了自己纨绔子弟的名声,一般都是让别人挂着名,所以都没有人知道席家二公子天纵奇才。   而现在,他显然是要曝光了。   刚进企业时,自然是有老人仗着自己的资历不听指挥,席景懒洋洋的转着笔,心里快速整理着刚刚看过的资料,从小的方面入手,直接把人家小辫子抓的死死的,干脆利落的把人一撸到底,这狠辣的手段直接震慑了企业里所有心里打着小算盘的人,一时间整个公司风气无比之好。   没让席景等多久,就有消息传过来了,说是席家大少最后一次出现在人前是开完新闻发布会之后,身边隐隐约约有两三个体格魁梧的“保镖”,逼着他上了一辆入门级的宝马车,然后就消失不见了,至于牌照,据查,是来自本地一家三流家族,与席家没有任何瓜葛的家族。   席景捂着脸低低的笑了,眼神无比阴冷,没有瓜葛?没有瓜葛难道不会制造出什么瓜葛?!   查!仔细的查!点点滴滴,细枝末节,一点都不能遗漏!   席景心里实在是有些恐惧,他在怕,他原本是植物人的时候,整个企业里就只有席穆一个人是正统,即使是装腔作势,心里再不情愿他们也不能拿席穆怎么样,但是现在他没事了,他安全了,对方的选择权就多了一个人。同样的,他和大哥,大哥提前步入商场,被称为“穆狐狸”,而他,一个纨绔子弟,谁更好控制一目了然,所以他现在担心对方不耐烦,直接让大哥遇险。   他实在定不下来,只能去找于成,很是郑重的问了他一句:“我大哥还活着么?”   于成异样的看了他一眼,闭上眼仔细查看,许久,才在席景的坐立不安中告诉他:席穆没事,只是吃了些苦头。   席景心下一安,没事就好,吃苦头算什么,只要人没事,有什么是不能弥补的。   这一下之后,他在公司作风更加强硬,就算是有真正忠心的企业长老劝他,他也丝毫不变,一时间,公司上下人心惶惶,尤其是那些心里有鬼的。   “你说他不过就是个毛头小子,哪里来这么大的魄力把整个公司扛起来,他又不是他哥,系统学过。”一个中年男人焦躁的在桌前走来走去,脸上油光闪闪,发顶中央秃了一块,仅存几根软趴趴的毛一缕一缕的,离地中海还差了那么一点。   房间内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个面容阴沉的精壮男人,他皱着眉:“看来是我们小瞧他了,相对而言,我倒是觉得席穆那个杂种更容易掌握,只要你手上握着那小崽子的命,就不怕他不听话。”   “可是大哥你不是已经决定把他杀了么?”   那男人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蠢货,他可是我们手中的把柄,原来可以杀了,现在嘛,哈,你不知道什么叫牵挂么?那小崽子可还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大哥和他可不是血缘之亲啊,这不是一个送到我们手上的把柄么?”   那肥秃男人恍然大悟,眼神崇拜的看着自己大哥,果然还是大哥更聪明,他们一定能把席家企业真正抢到手!   只是,席景真的不知道么?   挂了电话,席景低声轻笑,就算两个人没有血缘关系又如何,总有些蠢货不知道,有些东西比所谓的血缘更重要。   他的好叔叔们啊,不知道还能潇洒几天呢?   席景第一次在公司早退,惊掉了无数人的眼球,他们面面相觑,忍不住幻想:难道小席总裁已经决定放弃以前的做法了,他们又能恢复到以前的安逸享乐了?   席景的助理沉默的呆着监控室里,推了推眼镜,忍不住嘲讽所谓的精英,脑子里装的都是稻草吧,就总裁那样,要是能放松柔和下来,他就可以直接回家种红薯了。冷静下来以后,他才认真的找出那些重压之下行为过于放松的人,这一批,才是总裁真正要下手的啊……   席景是个纨绔,很多人都知道,但同样,很多人以为他就是一个只知道贪图享乐,坐吃山空,无恶不作的人,就是个社会的蛀虫,而实际上,他结交了当地暗道里最强的那股势力,几乎和别人成了拜把子的兄弟。这一次帮忙找人,也是他们出的力最大。   “凛哥,你确定我哥就在这里了?”席景下车,直直的走到那个咬着烟屁股的男人身边,毫不客气的狠狠一抱,问道。   司凛挑了挑细长的眉,同样狠狠锤了锤席景的背,这才阴冷的道:“谁他妈敢动你哥,我可是跟道上的警告过了,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哥肯定在这里,我手下可没那么水货。”   席景清晰可见的放松了下来,随手摘下他衔着的烟屁股一扔,这才肃然道:“凛哥,这次欠你一个人情,这件事我得自己解决。”   司凛这才皱皱眉:“是兄弟就别说两家话,再说席穆那小子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俩关系比亲兄弟还亲。”   席景这才笑了:“好。”   锤了锤他的肩膀,席景慢慢走进大门,看都不看一旁被赶到一起的主人,下了地下室,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弥漫上来,他一步一步的走下去,竟觉得时间过得格外的慢。   席穆已经被人放下来了,正在包扎伤口,有些疼,他沉默着把头看向别处,看久了才发现阴影处好像有一个人影,他抿了抿嘴,身体不自觉的绷紧,医护人员发现了异样,紧张起来,阴影处的人影低低的叹了一声,慢慢的走了进来,脸部一点一点的呈现在光下……   “阿景!”席穆在他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隐隐约约猜出来了。   “哥。”席景仔细的把席穆周身看了一遍,发现他除了身上有隐约的鞭痕再无其他,心里这才安安稳稳的沉了下来。   一时间,两人竟是再无其他的话,空气仿佛都变得凝重而粘稠,医护人员被这种莫名的压力迫得额头出了细细的汗,迫不及待的喊道:“伤势已经处理好了,大少爷可以出去了。”   席景不做声,只是上前亲自蹲下,把席穆背在背上,一步一步稳稳的出了地下室。席穆目光中又欣慰,又有一点不舍,眼睛竟是又酸又涩,几乎是要涌出泪来,他狠狠的一闭眼,心里暗骂,阿景已经彻底成长起来,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的嘴角努力的勾起笑,最后还是失败了,他本来还想好好的,让弟弟永远都是那副活泼的样子,不必那么现实,可是现在反而是他拖累了……   席景觉得自己肩头那一块慢慢被浸湿了,他抿抿嘴,闭了闭眼,再睁眼,脚下更是沉稳。   司凛在外面等得有些焦躁,正斜着眼睛瞪那群胆大包天的人,就发现席景背着他哥出来了,一瞬间恨不得揉揉眼睛,这居然是席景那货,他竟然会对他哥这么好?!   他的注意力不由得移到了席景的背上,目光凝了一下,那个人好像已经累的睡了,眉目清俊,眼眶微红,连带着鼻头都有些变色,嘴唇有些苍白,面容消瘦,他突然觉得自己心跳跳得格外剧烈。   这一天之后,席家企业之中等来了一群面色严肃的警察,念了一大串名字,以贪污受贿的罪名统统逮去蹲几天牢子,其中就包括了席景的那一帮子叔叔辈的人。很多人被调查之后就被放出来了,只是受了点苦,公司里也没有了自己位子而已,但是那几个被席景刻意关照过的人,却是彻彻底底的进去了,不知道会受多少磋磨。   席景在这一次大风波里只露面了一次,指导了公司的大致方向,就消失不见了,留下伤势刚刚好的大席总裁继续工作,他们倒也松了一口气,相比而言,大席总裁可没小席总裁那么没人性,把人当牲口使。   席景在把自己大哥救回来以后,就赖在温安房中,死活不肯出来,神态还是特有的和温安在一起的无赖和撒娇,但是温安是何等人,两人那么长时间处下来,习惯早就摸的差不读了,自然明白席景这几天心里不舒服,也不多说,两个人一个在床上懒散的赖着,一个则是在沙发上拿着一本大部头医书安安静静的看着,窗外阳光灿烂,岁月静好……   再后来,席家企业里的小员工们庆幸:还好之后一直是大席总裁在,我们的小日子过的安安稳稳的,再也没有以前那种担惊受怕了,只是为什么大席总裁那么温和的人后面却常常跟了个痞子一样的男人呢,虽然他也长得很帅……他们却丝毫没发现他们的任务比以前一切都没发生时重了许多……   席穆常常被司凛揽在怀里,亲昵的吻着,也会忍不住去想弟弟和他“弟媳”的生活如何,是不是像他们一样天天黏黏腻腻……   医院里的人则表示:每天都被席主任的男人闪瞎狗眼,哪有那么黏人的攻,简直颠覆三观好么?!不过,看着这两人天天一如既往,心里还是能相信爱情了。不知道医院里有多少大龄女青年都是因为受不住他们,重新奔向了婚姻的殿堂,简还经常调侃他们说他们两拯救了医院的单身率……   而这两人,每天早上一个吻,工作,交谈,一起休息,做□□做的事,竟也是慢慢到了头发花白的年纪。他们领养了个小孩,挺孝顺,性向笔直笔直,对一切一视同仁,倒也是个难得,只是席景总是受不了他太接近温安,那股醋劲太大,有时引得两人齐齐笑他。   温安时常想着,他倒不怎么想过以后,这样过着过着,倒也是真白头偕老了,其实两个人果然还是挺配的,好吧,他承认老头子当年眼光不错……   “老头子,稀饭来啦,饿了没?”苍老的声音带着笑意从身后传来。   作者有话要说:《渣攻》正式完结啦啦啦,番外大家看着点吧,阿瑟会单独列在专栏里,看数量决定怎么码,目前的计划是两个人的甜蜜番和【大家都懂得】番还有大哥的番,大家可以接着点啦啦啦~~~~   希望大家不要吝啬的收个专栏啦,以后新文早知道哦~~~   阿瑟下一个会填《吾徒》的坑,希望大家赏脸啊,阿瑟要慢慢修,大概有两周时间搞定,日更妥妥的,断更绝对补,第一章已经弄好,其他章节改好一章解锁一张,希望大家不要介意啦~~~~   留言前十名,有红包作为庆贺啦啦啦~~~~   大家么么哒~~~~    ╭*▂▂ ▂▂*╮    ╰ o o ╯     ╰╭--╮ˋ╭--╮╯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浅沫】整理 │ │ │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